第二天是回门的日子,回门礼单早经杜夫人亲自拟定。昨日管家又拿来给詹杏儿过目,非常周到厚重,可以说是詹府的每一个人都照顾到了。此刻,礼物已经被单独放在了后面的马车上。吃过早饭后,谢钧有些事要处理,两人便约好到了时间大门口见。

    等谢钧来到大门处时,詹杏儿已经坐到马车里了。谢钧掀帘进入马车时,首先入目的便是坐在一边主座的詹杏儿,他没犹豫,坐到了主座的另一边。

    宁安坊到崇德街有一段距离,怕詹杏儿路上无聊,兰馨贴心地准备了个零食盒,里面装了柿饼、蜜金桔、陈皮丹等各类蜜饯果脯。

    兰馨是个吃货,虽然女红什么的不擅长,但是做的一手好蜜饯果子。詹杏儿一个又一个吃得津津有味,却发现谢钧总是偷偷看过来。

    莫非他也想吃?詹杏儿嘴里还有东西,便趁他又一次看过来时,跟他对上了目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想吃自己拿。

    谢钧沉默着顿了顿。正在詹杏儿以为他不领自己好意时,他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帕子,伸手在她脸上擦了擦。

    柔软的丝帕从面上一点点移到嘴角,轻轻地碰触着。

    詹杏儿手中举着柿饼愣在了座位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错愕道:“你干嘛?”

    谢钧也是一脸不解,举着帕子道:“不是你让我帮忙擦的吗?”

    柿饼有些大,她吃起来便在面上、嘴周沾了些糖霜。

    詹杏儿看了看丝帕上沾着的糖渍,也明白了过来,“……我是以为你也想吃,让你自己拿……”

    闹了个乌龙,尴尬间,谢钧无意识地捡了个离自己手边最近的果脯。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果脯已经在手里了。看了看面前明亮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再放下去会扫了她的兴……谢钧便放到嘴里,细细嚼着。

    “味道怎样?”詹杏儿咬着柿饼问。

    谢钧咽下后,点点头:“好吃。”

    “那你再试试这个。”詹杏儿推荐道。

    谢钧依言尝了一下。

    詹杏儿:“如何?”

    “好吃,”谢钧道,“跟上面的差不多。”

    听到前半句时,詹杏儿还很高兴,听到后半句时,她不服争辩道:“怎么会差不多呢?这俩一个是杏脯,一个是梨脯。一个酸中带甜,一个是清甜中带着点微酸!差别很大的好吗!”

    谢钧素来不吃这些,无关喜爱与讨厌,纯粹是没习惯吃。那些味道在他这里不是酸就是甜,甚而连名字也无法对号入座,统称“果子”。

    谢钧慌神的这片刻,詹杏儿已经把一块杏脯送到他嘴边,认真道:“你再尝尝,这是杏脯,是不是酸中带甜!”

    宁安坊到崇德街,距离本不算近,但在詹杏儿一次次教谢钧辨认零食名字与味道的时间下,竟感觉很快便到了。

    早在谢府的马车在街头露了出来,詹府看门的小厮便进门去禀告。詹兴尧夫妇早在前厅候着,听到消息后,急于见女儿,便迎了出来。

    几人在进门处相遇了,詹杏儿看见爹娘,跑着过来抱成一团。女儿从出生便没有一天离开过自己,如今分别三日再次见面,苏婉笑着笑着便有些想哭。

    谢钧立在一旁,待三人稍稍停下来,方上前行了礼。酒菜早已备好,一家人边吃边聊。这次没人灌谢钧喝酒,谢钧却主动从老太太开始,给长辈敬了个遍。

    饭后,詹兴尧兄弟陪着谢钧,詹杏儿则和母亲回了清风院。高门贵族事情多,虽然看女儿面色不像是过得不好的样子,但苏婉还是细细地问了女儿嫁过去的生活,可有受委屈。

    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詹杏儿认真回答了,尤其讲了谢老太太。“老太太可喜欢我了,一见面就送了我一个翡翠玉镯,吃饭的时候还让我坐她旁边,一直让我吃东西。就是年纪大,有些糊涂了。”詹杏儿回忆着笑道,“娘,你知道吗,她竟然说,‘小丫头果然来给我们钧儿做媳妇了’。说的好像,我跟谢钧认识一样。”

    詹杏儿那句话是模仿谢母的语气声调说的,原本是想逗母亲乐一乐,让她别那么担心。未想,苏婉听完后面色很是平静,甚至有些困惑道:“你跟谢钧确实见过,你忘了吗?”

    犹如惊雷划过晴空,詹杏儿岑目结舌。见过?见过吗?

    “娘,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啊。”苏婉道。

    “那你们怎么不早说?!”

    “你没认出来?”苏婉亦纳罕,“当初凯旋宴上你说心悦谢钧,要嫁给谢钧,我还以为你认出来了呢。”

    认出来个鬼,她当初只是信了那个小谢大人不近女色、敢拒皇命的谣言而已……

    打量了下女儿的神色,苏婉相信女儿确实没认出来了。没等詹杏儿反应过来问,她提醒道:“你还记得你最喜欢的那把匕首从哪来的吗?”

    詹杏儿迷迷糊糊道:“跟人换的。”

    “跟谁换的?拿什么换的?”苏婉看戏似的噙着笑,盯着女儿。

    跟谁换的?詹杏儿被盯的福至心灵,脑海里涌起了一些回忆。跟一个小胖墩换的。

    拿什么换的?

    拿一盒五彩斑斓的石头换的。不,应该算是抢的……因为那盒看起来漂亮的石头其实并不值钱……

    小胖墩就是谢钧?詹杏儿还是不敢相信,这差别也太大了。“娘,会不会是你认错了?”詹杏儿道,“你看谢钧长啥样,小胖墩啥样?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苏婉笑道:“你回去找出匕首看看啊,再不济你去问问秉臣,依他的性子,只要你问,他肯定如实回答。”

    其实不需要检查匕首,也不需要询问了。因为詹杏儿想起了她送谢钧匕首时,谢钧嘴上说着自己是文官,但目光细细打量匕首时的样子;也想起了,谢钧说送她匕首,是以为她喜欢匕首时的场景……

    但是,詹杏儿还是想确认下。

    回程的马车上,趁着谢钧在认真看书,詹杏儿怀着一颗坏心喊道:“胖墩儿。”

    谢钧没有应,但是因为脑海中的惊讶而停滞的手指和目光,都被詹杏儿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乐了,捏了一颗蜜金桔,打趣着又喊了一声:“胖墩儿,原来真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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