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点,闹钟准时响起,生物钟逐渐养成,两人不似刚开始那几天紧张,唐鹿鹿熟练地按掉闹钟后,又默契的一同睡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夕一个激灵猛坐起来,慌乱地摸出手机,12:10,还好还好,感觉睡了一个世纪,居然才过去10分钟,真是老天眷顾啊!只要她醒了,就不怕两人误工。

    唐鹿鹿在一旁睡得正香,安夕没忍心叫她,带上帽子口罩,出门先把饭买了,回来洗漱好再喊醒唐鹿鹿,俩人开心的炫了饭,不忘交流昨晚排演可以改进的地方,有说有笑地往片场走去。

    片场还是等待的时间远超于开工的时间,俩人从一开始赤手空拳的跑片场,到后来演员椅、水壶、自带鞋……大包小包越带越多,空的时候就拉片演对手戏,累了就找个墙角,帽子一扣开始睡觉,很快将片场混成了第二个家。

    很多时候安夕一投入进去就会忘记了一切,夜里总是拉着唐鹿鹿对戏对到她撒泼倒床不起时才肯放手,第二天早上又总是早早起来安排好一切。

    有时候唐鹿鹿担心安夕会猝死,她总说自己一点感觉没有,唐鹿鹿只得感慨有个铁人体质真好。

    这里的夏季闷热漫长,在室外哪怕站一会也会浑身湿透,夏季的室外戏是所有演员的噩梦,而群演是一个开盲盒的游戏,前一天晚上接戏,第二天到了片场才知道是什么戏,所以当唐鹿鹿知道今天她们接到的是一整天的室外戏时开始疯狂念叨。

    “完了完了完了,这场戏演完怕是要停工三天了,这长街,这气温,这厚棉服,这是拿命在演啊!”

    安夕看到服装也有点发怵,这厚棉服真的是看着都觉得热,又是许翊辰的剧组,也不知道这场戏有没有他。

    领了服装,两人磨磨蹭蹭到了最后一刻才赶紧换上,这衣服一上身就有呼吸不顺的感觉,室外的长街上,安夕远远地就看到那个身影,他穿了一身笔挺的军装,一双黑色长靴,突然有点小窃喜。

    “这家伙也得遭罪,真好!”

    许翊辰身边围着几个人,波仔拿着小风扇怼着他吹,可是也无济于事,几台大灯照着他,40度的天,到他那里绝对又升了5度,许翊辰的领子早已湿透,深色的军装也硬生生整出色差来,化妆师疯狂在他脸上拍打扑,不过他本人神情倒真是淡定,只静静地站在那看这剧本,周遭的环境似乎已被屏蔽。

    安夕学着他的样子,松开眉头,试着深呼吸,心中默念,“心静自然凉,这家伙一定也是这样麻痹自己的。”

    隔着层层的人群,许翊辰的眼神从剧本上快速的闪过了一下,谁也没有发现。

    人群跟着执行导演的大喇叭缓慢移动,安夕感到热浪从四面八方喷涌,大家谁也不想靠近谁,在各自的站位上焦灼等待。

    大约半小时后,人群中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低声的叹息此起彼伏,不远处许翊辰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已经蹲坐一排,许翊辰端坐在一个小小的塑料凳上,在剧本上写写画画。

    整个剧组似乎停滞了,大家席地而坐却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

    “出来了!出来了!”

    不知是谁轻声欢呼一句,一颗颗耷拉的小头瞬间齐齐朝那边望去,只见一女生从房车中走出,刚下车眉头就紧紧锁住了,声旁的助理一手撑起巨大的黑色遮阳伞,一手赶紧从更巨大的斜挎包中掏出风扇。

    女生轻瞪了一眼,不耐烦地抢过风扇,对着脖颈吹了一圈,可能还是嫌热,往身旁瞥了一眼,一人小跑着过来,拿出巨大的蒲扇边走边扇。

    许翊辰起身朝她走去,执行导演扛着喇叭吆喝着人群各就各位。

    Action!

    终于开机。

    “CUT!舟舟老师,辛苦表情控制下。”

    “CUT!舟舟老师,这遍台词不太顺,辛苦再来一遍。”

    “CUT!舟舟老师……许翊辰情绪再足一点,帮舟舟老师带动下!”

    天热,组里的人都在煎熬,许翊辰从开机的瞬间进入状态,镜头没他时还是给足了对方戏,可惜女主角状态实在不佳,几个回合下来不是台词说不顺,就是情绪没到位,导演喊了几遍,女主更加不耐烦起来。

    “CUT!许翊辰动作再大些,不要影响舟舟老师进入状态!”

    “CUT!舟…许翊辰你刚刚翻了白眼,注意表情控制!”

    “CUT!”

    ……

    “烦死了!还能不能拍!妆都花了!”越急越乱,舟舟气冲冲回了房车,一群人迅速跟上。

    波仔踢踏着拖鞋气鼓鼓地跑上来,用力哐哐打了几下留在原地的许翊辰,嘟囔着骂道:“老大你是哑巴吗!她不入戏关你什么事,凭什么骂你!”

    “痛死了,”许翊辰捏捏肩膀往阴凉处走,“你要是有劲没处使,就去把物资搬来,顺便买几箱水。”

    哐哐又是几下,波仔踢踏着拖鞋往房车走去,许翊辰往人群这边看去,神情没那么自在。

    群演各自找阴凉地三三两两瘫坐成一片,所有人脸色涨红,像是刚出炉的地瓜,冒着热气。

    安夕将棉服敞开,依旧感到胸闷难忍,唐鹿鹿有气无力地靠在墙角,抬头望天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与手段,只盼着早点结束这场煎熬。

    又过了10多分钟,舟舟终于在几把伞的簇拥下走过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希望两位主演给力,尽快结束这场炼狱。

    一条、两条、三条……

    但这场戏似乎永无尽头。

    “CUT!”

    导演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天太热这一嗓子喊出来感觉喉咙都在冒烟,猛灌了一口水后,明显还是有股气没能散掉,愤怒的眼神看向许翊辰这边最后落在了他们身后的安夕和唐鹿鹿。

    “喂!我说你俩呢!对!就是你俩!不想拍就滚!要死不活的样给谁看呢!大热天的几百号人都在这熬,没人陪你矫情!做个群演还这么多事!”

    导演扯着嗓子还准备继续骂下去,身旁的人赶紧递上水和风扇劝着,可惜实在拉不住,烈日下每个人都是一点即燃。

    安夕和唐鹿鹿本就热得头晕,加上几天没能好好休息,整个身子感觉像哪哪都在冒烟的破车,下一秒就要自燃报废了,俩人小声给对方加油打气了一句,又被导演抓住痛骂了十几分钟,这十几分钟蹦出来的字眼,很多安夕听都没听过,只知道应该很脏,这比刘晓厉害多了。

    一顿狂躁输出后,导演终于安静了,现场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给这辆破车点了一把火,此刻安夕的心猛烈地跳动,一张脸惨白,眼前的景象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再看旁边的唐鹿鹿,一张小脸同样没有一丝血色,安夕靠近轻轻捏捏她的手,无声鼓励。

    “还在乱动!就你!执行你是死人吗!能不能把你的人管好!”

    执行用手指着安夕,怒气冲冲往两人走去,许翊辰拽住了他。

    “新人已经在配合了,我们就不要耽误更多时间。”

    执行扛起喇叭朝着众人呵斥,“都给我站好了啊!放机灵点!配合得好大家都早点收工,谁也不想耗着谁!”

    没有人再敢吱声,安夕和唐鹿鹿两人低着头一动不动,又过了10分钟舟舟终于带着一群人从房车再次走出来,许翊辰让光替回去,烈日下他亦是满脸涨红,化妆师跑上去又补了一次妆。

    所有人准备就绪,舟舟站在马匹前迟迟不动,一助理带着哭腔小声道歉。

    “对不起舟舟老师,我马上去拿椅子。”

    “丢三落四!你过来!”

    正晒得昏沉沉的唐鹿鹿突然被拽了过去,舟舟示意她趴下,想踏着她登上马匹。

    安夕情急之下大声喊了句“等一等!”

    快速跑到墙角搬来一个苹果箱,转身发现许翊辰已经放好箱子正扶着舟舟上马。

    “鹿鹿,你还好吧!”

    唐鹿鹿红着眼眶摇头,导演嘶声裂肺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站好!站好!站!好!听不听的懂人话!?还能不能拍!到底还能!不!能!拍!”

    执行扛起喇叭回应,“拍!拍!拍!导演一切准备就绪了!”

    Action!

    许翊辰跃上马,搂住女主轻轻开口。

    “这张照片我从相馆取来了,等到了北平,把它放在温暖的客厅,旁边再放上一株你最爱的兰花,每天清晨你浇水,拂灰,若是……”

    “CUT!”

    “舟舟老师,情绪麻烦再饱满些!”

    “再来一条!”

    许翊辰跃上马,轻轻开口。

    “这张照片我从相馆取来了,等到了北平……”

    “CUT!”

    “舟舟老师,许翊辰拿出相片时,眼神往手上多停留一刻,辛苦!”

    “再来一条!”

    许翊辰跃上马,动作轻盈。

    “这张照片我从相馆取来了,等到了北平,把它放在温暖的客厅,旁边再放上一株你最爱的兰花……”

    “CUT!”

    “舟舟老师,等说道客厅,眼睛望天边看,情绪再满一点!辛苦您再多来一条!”

    …….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翻上翻下,许翊辰下马时脚下一顿,抓住马镫缓了一刻,又轻盈跃上。

    “这张照片我从相馆取来了,等到了北平,把它放在温暖的客厅,旁边再放上一株你最爱的兰花,每天清晨你浇水,拂灰,若是下雨天,记得将它面向窗外,等到明年秋叶黄了,北平下起第一场秋雨,那时我一定回来陪你一起听雨。”

    “CUT!过了!”

    全场欢呼,舟舟助理一个箭步跑上来,递上水、风扇、伞,扶着她往房车方向走去,一路上人群围着舟舟致谢。

    安夕看着许翊辰湿透的后背,豆大的汗水在脖颈间流淌,他接过波仔递来的纸巾轻轻擦拭,似乎感受到什么,转身一双清眸熠熠生辉,笑了笑,风轻云淡。

    安夕没来得及收回眼神,却突然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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