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翊辰是个软性子,死缠烂打对他而言很有效,只是拱火烧到自己身上,安夕有些慌乱。

    “我真的不会啊…求放过……”

    音乐响起,是很熟悉的曲子,许翊辰靠近轻轻牵起安夕。

    指尖的温度轻微传来,柑橘味气息将世界温暖包裹,头顶上方响起他的声音。

    “脚好了?”

    “没有。”

    “骗人。”

    音乐中他的神情很不一样,像是睁开了眼皮的尼克狐,瞬间精神了起来,腕间的力量很大,牵引着安夕跟上节奏。

    “我真的不会……”

    安夕没跟上节奏,慌乱中踩了许翊辰好几下。

    “舞蹈又没有对错,放松点。”

    许翊辰低头看向安夕,他的脸留白很多,即便清瘦,脸部依旧饱满,加上那一副圆圆的桃花眼,看上去人畜无害,爹味话术从他嘴里说出,也只留下纯真。

    “音乐和舞蹈是宇宙的恩赐,属于每一个自在的灵魂。”

    平稳气息,放松地去感受音乐以及他的步伐,安夕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许翊辰表演起来总是很有张力,动作幅度很大却又收放自如,让人看得痛快,原来是因为舞蹈功底,他的动作大开大合,有着极强的控制力,恰好的高度恰好的力度,舒展有力。

    节奏加快,安夕在他的牵引下旋转,晃动,一种最原始的快乐涌上来,她不受控制得傻呵呵地笑着。

    “这首曲子好熟悉!”

    世界旋转加速,发丝飞扬,青涩的柑橘味气息好似也在飞舞,安夕将头仰起,肆意地笑,真的好久没有这样快乐过了。

    “给你一点提醒,一部电影,两个男人间的救赎,电影名很具有迷惑性。”

    “我知道了!《一步之遥》!对不对!”

    他的步伐时快时慢,两人的身体时而贴近时而分开,只是十指相扣间,他始终有力地牵引,安夕肆意地旋转,抬头看向他,撞上一湾碧波,好似倒映着漫天的繁星,璀璨温柔,从未见过他这番模样,不同于平日里慵懒中透着小小的颓意,也不同于在片场里的专注认真,是轻快肆意的少年又好似是千帆历尽的长者。

    节奏越来越快,钢琴声有力地落下,撞击着心跳,许翊辰加重了臂间的力量,轻轻将安夕推出去,又轻轻拉回,舞步轻盈欢快,而她的舞步故意放弃了规律,只是全身心的跟随着节奏和他的步伐,纵情欢快,这是舞蹈的最本质意义,这种感觉许翊辰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过了。

    周遭在旋转中模糊,彼此是对方眼中唯一的焦点,他温柔的推就之间透着不羁,张扬又克制,绚烂又孤独,曲终落幕,气息交织,刚刚好似一场迷梦,有人纠缠其中想要诉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许翊辰轻轻放手转身去关音乐,一缕夕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音乐戛然而止,他转身穿过,金色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胸膛笔挺,走得端正,一半沐浴在金色光辉中,一半是沉淀的黑,眼睛依旧明亮,似乎比阳光更盛,气宇轩昂间像是一位优雅灵动的小王子,迎面走来,眼波流转,连睫毛也染上了一层金色,只是安夕好似看到那一汪湖底下沉淀的是浓厚的悲伤和孤独,他更像荒诞又优雅的末世绅士。

    “想什么呢?”

    许翊辰走近,总是忍不住先看向他的眼睛,灵动璀璨,他轻轻挑眉示意向下看,安夕接过水杯,侧过身子用喝水掩饰。

    “你现在有一名观众了,一定要继续跳下去哦。”

    安夕抱着杯子取暖,水汽从鼻尖暖暖拂过,语气好像也添了几分氤氲的温柔。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安夕抬头看去,他逆光站在身旁,阳光从身后勾勒出一层金色的轮廓,阴影与明亮交织,被照亮的侧脸一颗泪从眼角滑落,映着阳光晶莹璀璨,很快消失在阴暗中,他抿嘴笑了笑。

    “不聊我了,今天不是试戏吗?怎么样?”

    “……”

    一瞬间被扔回了现实,心烦意乱的感觉又开始在心间撕咬。

    “应该不怎么样,太紧张了,情绪都没到位。”

    安夕低头转着杯子,手指被烫得红红的,但她喜欢这种感觉。

    “你知道演员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许翊辰从沙发拿起一块毛毯递过来。

    “排练?”

    安夕抬头接过。

    “是等待,你应该也经历过在片场等十多个小时,只出演几秒钟吧?”

    “嗯,可以说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安夕低头嘟囔道。

    “演员这条路大部分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等待必不可少,但别让自己落得只剩等待,只是一次试戏而已,难道要躲在练习室等到昏天黑地?”许翊辰歪着头垂眸看过来。

    “谁躲了,我明明是来练习的。”安夕抬头一脸倔强。

    许翊辰抿嘴压住笑意,“所以说有时间就什么都去试一试,不管什么机会都去抓,一次试戏不成就争取下一个,进步一定是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演出来的,别让自己停下来,也别和环境较劲,踏踏实实做你该做的,偶尔想起来再抬起头看看周遭在发生什么,这时会有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任你周遭轮转,我自安稳,两个字,不急。”

    他抿嘴摇头晃脑,笑意从眼角透出,安夕白了一眼。

    “臭屁!”

    许翊辰笑了出来,“不过有些事还是要急的,比如……快吃饭吧,我饿死了!”

    两人哼哧哼哧地大吃一顿,许翊辰对吃的热爱安夕算是看出来了,别看的平时斯斯文文的,碰到好吃的那是一通风卷残云。

    吃完饭也没给休息的时间,许翊辰拉着安夕就往练习室走。

    “安夕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拘谨,所以我要多找些癫狂的剧情,目前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就是疯狂地练,哪里放不开就更要花时间练,直到接受自己的另一面,而重中之重就是不要拖,立刻做!”

    许翊辰一边准备着片子,一边不急不缓地说着。

    安夕虽为没休息嘟囔了几句,但心底觉得踏实,更觉得幸运,如果此刻拉着她去看风景透透气,说不定她会更难受,但许翊辰好像很懂她,他知道她急,他带着她去做,不急不缓地上路,每一步都很踏实。

    虽然嘴上说着“立刻做”,许翊辰做事的速度实在可以用龟速形容,做什么都慢吞吞的,安夕等得无聊,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把刚才的录像和人物小传发了过去。

    抓住一切机会。

    那个人神采奕奕地样子又在脑海中出现。

    “喂!你个死女人,谁让你占我摊位的?”

    眼前这人双手叉腰,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似是一嗓子吼走了刚刚脑海里的人,安夕先是惊得一愣,眨眨眼确定是许翊辰就再也憋不住笑了,捂着肚子笑得想打滚,许翊辰没想放过她。

    “死女人,笑什么笑,把你那堆垃圾给我拉回去!”

    他尖着嗓子拉扯。

    “好好好,我挪走哈哈哈哈哈,我这就挪走哈哈哈哈哈哈......”

    安夕最是怕痒,一点点拉扯都让她无法抑制,只得一边求饶一边笑得发疯。

    “好什么好!?谁让你这么演的?”

    许翊辰尖着嗓子喋喋不休:“你就是太看重自己了,你是演员,演戏的时候你只是角色,无关安夕,这个安夕啊就该关起来!听懂了吗?”

    他一边转一边说,激动时手里猛拍几下,安夕呆愣地看着他发疯,空气里始终是他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一颗大头凑到眼前,直勾勾地看着,他眉毛一挑,只是发出的声音实在尖细滑稽。

    “说啊,今天哑巴了啊?”

    “我......”

    “我什么我!少在这装矜持,你什么德性这里谁不知道!你看看这一堆垃圾堵在我门口,我还怎么做生意!连人带着这堆垃圾给我滚!”

    许翊辰叉着腰步步逼近,语速极快,那架势像是要吃人,竟看不出一点平日里慢条斯理的懒猫样。

    “我……”

    安夕还是呆愣愣的不敢接戏。

    “我什么啊!”

    无论安夕的反应多么割裂,许翊辰始终在状态里,尖着嗓子又是一声怒吼,安夕脑中乱糟糟的声音停止了,豁出去了!

    “我……老娘就这么摆了,怎么着,今儿个我俩谁也别做生意了,我早就看不惯你了,整天穿着妖里妖气的勾引谁呢!一个地方都被你骚变了味!”

    “哎呀!”

    许翊辰反应极快,没有让节奏停顿一秒,脖子一伸,扎着腰开始骂。

    “说谁骚呢?就你一身的臭鱼腥味,老娘还没嫌你又老又丑又臭呢!熏的我摊子人都少了!”

    说得激动时翘起一根手指往安夕额头抵。

    安夕被他激得彻底进入角色,拨开手指头开始上手,嚷嚷道:

    “谁让你动手动脚的!今天就收拾你!”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哎哎哎!停停停!不带这样的!给我打出工伤了还!”

    许翊辰捂着脑袋求停,长长的睫毛皱在一起,一片阴影,嘴唇总是湿润润的,嘴里还在念念不停,刚刚的霸道蛮横全都散去,此刻俨然一副受伤小狗的样子。

    安夕瞬间出了戏,一脸姨母笑得看着,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上手了,摸摸他的小顺毛,刚碰上感觉势头不太对……

    “砰!”受伤小狗抬起头一脸狡黠,送了个结实的脑崩子。

    “啊!”

    安夕惨叫一声,手颤抖地指着逃到角落里许翊辰,“你你你!”

    安夕蹦跶着按住许翊辰,朝他头上哐哐哐崩了几下才放手,到底是没下死手,许翊辰脑瓜子被弹得懵懵的倒也没觉得有多痛,两人厮闹了好久终于都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也没安分,你一下我一下脚丫子互踹着。

    “喂。”

    许翊辰又踢了过来。

    “干嘛!”

    安夕也没客气,用力踹回去。

    “哎呦!”

    许翊辰捂着腿一副痛不堪忍的样子。

    “太狠了吧!”他颤抖着指向安夕。

    安夕起势假装又要踹。

    “别别别,我错了!”

    许翊辰一激动又漏出小奶音,安夕瞬间心软,收起狠劲,面子上到底要守住,一脸傲娇地问到:

    “干嘛,想说什么快说!”

    “我就是想说,以后演戏就要像今天这样放开,大胆一点,宁愿过头了收一点,也不要畏畏缩缩的不敢演,知道吗?”

    许翊辰一边揉腿一边委屈地说道。

    “嗯,知道了。”

    安夕心里拼命点头赞同,面上继续装高冷。

    “装什么高冷?”

    许翊辰送来个脑崩子。

    “啊!”

    安夕捂头,还没感到痛,已经握紧拳头准备砸过去了。

    “别别别,我还没说完呢!”

    许翊辰用力拦住,“下次试镜,如果觉得太紧张了,就先做几个深蹲,信我的,有奇效!”

    他憋不住的小高音,配合着一脸傲娇的臭屁样,安夕白了一眼,放下拳头,那人以为危机解除放松了警惕,安夕趁他不注意又踹上一脚。

    “啊!”

    许翊辰吃痛在地上扭动了半天,苦大仇深地憋出一句:

    “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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