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问,人生有几个高光时刻?

    那么,许乘月可以坚定地回答,现在也算一个。

    想象中,如同戏剧舞台迎接主角出场,舞台上的柔光包裹着他们,鲜花与掌声伴随着古典音乐为他们响起,她们迎接喜悦与快乐的到来。

    现实是,打开后隔壁老王都得爬起来连夜犁三里地的巨能装手电筒,光从地面往上扫射,直通下巴往上照。

    两个人脸色都变成停尸房躺了三天的惨白,下意识寻找光从哪来。

    “哎哎,两小孩,你们蹲那里干嘛?”

    大叔声音像拨浪鼓一样一阵一阵的,他人处在黑暗中,刺眼的光遮挡了他们寻找的目光。

    在孟予安察觉不对劲起身前,就已经下意识伸手帮许乘月挡住刺眼的强光。

    白色的光从他的指缝间漏出,听见陌生人的声音后,他也是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先把你手电筒关了再说话,眼睛都要被你照伤了。”孟予安站在泥地里甩了甩手臂,丝毫不慌,声音很稳,眼神犀利地盯着那人的脚步。

    “关就关,火气那么大干嘛,啧啧。”

    戏剧谢幕,没有欢呼。

    沉默片刻后,这短暂的“高光时刻”也结束了。

    手电筒关了,那人身姿臃肿,蓝色橡胶人字拖,头发花白,一副黄色豹纹眼镜架在鼻梁上,左脸上有道红色凸起的疤痕过眉毛。

    等到看清他的脸后,许乘月松了口气,拍了拍孟予安的手背,脚蹲的时间有些长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经麻了。

    “六叔,你今天来这里散步啊。”许乘月站起来脚麻,想扶点东西,没站稳手心擦过孟予安的后背,才触碰到墙壁。

    不用怀疑,她是故意的。

    孟予安开始嫌热,早就脱去校服外套,只剩下薄薄的衬衫衣领翻下来,汗微微打湿后背有些透,被她失手擦过,肉眼可见孟予安的耳朵又红了,腰塌下去一点,像是有人在无形中戳中了他的哪个点,睫毛一颤。

    许乘月看孟予安脸色不对劲,心里在想“我刚刚也没有用力吧。”

    “我还没说你们呢,你们两个小孩大晚上的不回家,鬼鬼祟祟跑来这里,干嘛呢!”拿着手电筒的中年男人踢踏着拖鞋,牵着手电筒上吊着的绳子一晃一晃。

    “路过。”

    孟予安没有被刀疤男震慑到,依旧率先回答,他听出来许乘月应该认识这个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有大种牛魔王见到孙悟空拐走红孩儿的语气:“你是哪来的野小子,不要跟我扯五五六六,你是这样的我见得多,满脑子都想着接近人家漂亮小姑娘。”

    这句话孟予安倒是没有反驳,默认接受了这句,他确实是奔着许乘月而来。

    “不是,六叔你误会了,他是我同学。”许乘月从身后阴影里走出来,抬手将自己锁骨前的黑长发往后撩,抬起的手臂上有几点被小虫子爬过留下的红印子,褐色的皮鞋踢过脚下的塑料碎片响了一下。

    那个叫六叔的男人叉腰站着不动,嘴唇上竖着的胡子随着嘴巴大张大合铲动:“你不用为他说话,看起来有鼻子有眼睛,但你看他小小年纪打火机就不离手,衣服领口都快开到肚脐眼了,背地里不知道玩得有多花。”

    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只露出点锁骨,手里拿着打火机正准备点燃“鬼火”的孟予安。

    他张了张嘴,又看着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六叔,他还是闭嘴吧。

    许乘月好心想要为他解释“你误会了,我也拿着打火机呢。”

    话还没完六叔更着急了,声音响亮,走过来一把夺走他们打火机,打断了许乘月的话:“不用说了,一看就是这个人带坏了你,没收,全都没收。”

    说着六叔将他们两个人赶出了这条巷子,并一脚跺下去,将他们定的点全捣毁了,留下了一个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的坑。

    “算了,就算我们这边没有成功,还有任前赴他们那边。”

    许乘月攥紧书包肩带说完,先走出了这条狭窄的巷子。

    一件事情没有做到底,就提前宣告失败,多少是有些让人沮丧。

    孟予安也知道他们的计划还是太简单了,就算没有六叔的突然出现,也会有其他的阻碍。

    他跟着许乘月身后,从黑漆漆的巷子里走出来,也没忘记顺手带走一旁已经理好的塑料袋。

    他看着许乘月的背影,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又担心自己手脏,还是放下了。

    许乘月走的时候有些快,路灯下他们隔了一整条影子。

    他往旁边迈了一步,与她的影子站在一起,以为她因为没有成功而感到伤心,开口想要安慰她。

    “没关系,我们总会遇到一些挫折困难啥的,失败不可怕,我们下次再来……”

    说着说着,孟予安也说不下去了,太老套,太生硬,太无聊了。

    这样的他,难怪许乘月不愿意和他说话的,想着想着,孟予安心情也有些低落了。

    许乘月走到路灯下停下来,孟予安上前,两人的影子交叉在一起。

    几秒钟过后,她轻笑出声,回头黑色的长发被黄色的灯照得发亮,眉眼间尽显温柔,下巴微微抬起,向他张开手心。

    “我没有失落啊,我是想要快点走出来,幸好我还藏了些,也不知道够不够。”

    许乘月抬头去寻找他的眼睛,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他展示自己藏起来的那部份材料。

    孟予安没有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听到后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心口流出,身上也轻了不少,再次感叹,这才是真正的许乘月啊。

    一个特别可爱的许乘月。

    他也会及时给予真诚的回应:“哇,那很好啊!我就没有想到这点,你总是给人带来惊喜。”

    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说完,孟予安又让她靠坐在路边弯了的废旧指示牌上,自己则是弯腰从书包里又取出一个小塑料袋。

    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膝盖,低头动作轻缓。

    他在用校园卡刮走她手心里灰色粉末。

    许乘月眨眼,没法挣脱,只好说:“你不用这样,我自己来就好了。”

    知道许乘月还是会下意识拒绝,孟予安难得强硬一次,却也只是自己单肩松散地背着书包,反手抓着她细嫩的手腕,再用自己腕骨托着她,让她手可以放松一些放平。

    做完后这些后,孟予安也没着急起身,知道自己单膝下跪她肯定不接受,于是干脆蹲下,用最低有些卑微仰视的姿态服务许乘月。

    “你先别着急走,这些化学粉末对人的皮肤都不好,我带了纸巾,一定要做好清洁。”

    单肩挎着的书包,蹲着的时候从肩膀上滑下来,他也没管自己的东西。

    孟予安抬头,路灯晃眼,圆了这个说谎的人,可他忘了眼睛不会骗人。

    眼眸里闪着星辰,充满腻人的暖意,他拧开自己的水杯,温水冲过许乘月拥有老茧的手心。

    水滴落进干裂的土地,杂草将会在今晚继续野蛮生长,然而在她心里,有些东西也在慢慢钻出洞悄悄生长。

    “走吧,忘了我们现在没有打火机了,还是得到集合点等任前赴他们。”许乘月没有想到他连纸巾都随身带着,他远比她以为的更加细心。

    “好啊,这次你可以放心跟我走了,我记了路。”

    爽朗的笑声,为这个夏末增添了几分凉爽俏皮。

    他们回到之前的小广场,那个破秋千不知道是被谁修好了,孟予安握住铁杆晃了晃,“还好,是稳定的。”

    “不了,还是你坐吧。”许乘月拒绝,还是坐在了她原来的位子上。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的,孟予安从书包里拿出两颗糖,递给她。

    许乘月拆开绿色糖衣,清甜的番石榴味道滚动在舌尖,她望向他:“你的书包里怎么什么都有?”

    对此孟予安的解释是顺手,他坐任前扶的旁边每次他的东西都会堆到自己的桌上。

    “你有皮筋吗?”

    她长发散开太久有些热,现在停下来了,热气更是直冲她的脸,脖子上冒出来的汗粘着头发让她好不舒服。

    问出后她就后悔了,他一个男生怎么会随身都携带一根皮筋。

    但,孟予安他还真的就有,“有,你等你下。”

    许乘月看着手心皮筋上眼熟的青梅挂件,直觉告诉她应该不是巧合,她买皮筋的时候因为这种便宜都是放在最底下的架子上,而且各种各样的皮筋堆得很乱。

    现在回想起来,这几天与孟予安的接触频繁,他是对所有人都热情,还是也抱着目的去靠近自己呢?

    心里虽然开始怀疑,却还是接过没有对皮筋评价什么,神情平静地侧开头用这个皮筋编了一个侧马尾。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什么,孟予安却开始解释道:“这个皮筋是新的干净的。”

    许乘月以为,他会说这个皮筋是他路上捡到,或者有其他理由盖过去。

    没有想到,他会专门解释一句皮筋是干净的。

    “谢谢,这样好多了。”许乘月放下编好的马尾,用手压了一下自己的刘海,这样就好。

    她和他的关系,只会存在于系统的对换程序中,其他的任何不要多想。

    终于又过了十几分钟,听见了一重一轻的脚步声,以及他们两个相互嫌弃闹哄哄的声音。

    “都怪你。”江逸冷声,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与任前赴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怪我?到底是谁一直在走神。”任前赴停下脚步,等着他走上了,然后一巴掌挥在他肩上嚷嚷着。

    “怪你。”

    “怪你。”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退让,尽管如此,肉眼可见他们比之前相处更自然了。

    眼看着两个人都要打起来了,许乘月一挥手,还是不情不愿地站到她面前。

    小鸡啄米般一问一答,许乘月“谁先动手的?”

    江逸和任前赴:“他!”

    “你还说?当时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就暴露了。”任前赴恨铁不成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江逸刚刚看见个年轻女人就傻愣在原地。

    江逸单手插兜,不理他眼神看向旁边,有些装。

    “别告诉我,你们没有点燃鬼火,是因为吵架?”孟予安忍无可忍直接出击。

    任前赴心虚也看向旁边,“那道也没有。”

    “当时江逸他傻傻地看着路边,也不理我,我又不记得什么化学公式,乱点一通后,好不容易点起来,被风一吹就小火花就灭了。”

    今日忌煽风点火,结盟。

    许乘月看见他们两个这副状态出现在这里,关于有没有成功点火,心中已经又了个答案。

    听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许乘月嗅觉敏感,先闻到一阵浓郁刺鼻的香水味从身后飘来。

    紧接着她注意到江逸呼吸一重,眼神也从刚刚满不在乎,变得厌恶。

    她立马回头,那个身穿红色波点裙棕色卷发的年轻女人已经走过去了,她边走边在嘀咕:“什么恶心的地方,要不是为了江金山,我才不会来了”

    许乘月太了解江逸了,预判了他要去找人对峙的动作,先一步上前拽住了他的书包,低声告诫他:“你忘了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不能着急。”

    江逸无助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松开手,站在原地抱胸陷入了一种自己跟自己生气的神奇状态。

    孟予安察觉到两个人刚刚奇怪的氛围,也听到了刚刚路过的那个年轻女人发的牢骚,对上任前赴一脸激动,他明显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表情。

    心里明白了,刚刚任前赴说的让江逸不正常的女人,正是刚刚路过的那个。

    一番思索过后,再次看向平静下来的江逸,孟予安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等到那人走远,任前赴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了,他最先没忍住询问:“江金山是你爸啊。”

    江逸犯贱:“呵,我要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

    许乘月,孟予安默契:“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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