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淏没催，他给时辰重新倒了杯茶。时辰捧起喝一口，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还是从最早入行时说起吧。
“我大学时专业是数字媒体技术。当时的网络视频平台刚开始被大众接受，逐渐升温的阶段。
我很有兴趣，实习期间为了练手，将自己日常自娱自乐的生活视频剪辑放在网络平台上。
可能现代人工作压力大，大多都疲惫于生存，出乎意料，大概是，过了有半年多的时间吧，我的视频竟得到不错的关注度。
数据好起来后，营销公司找到我，说可以帮我做得更火。
年轻，想崭露头角，想拿成绩，想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专业的公司团队，总好过自己苦兮兮的单打独斗。
于是，签了合同。很快我的视频得到有力的营销，效果不错，小火了一把收入更丰盈，我也更积极地去拍，持续一阵高强度的创作工作后，渐渐地，我发现没有什么灵感出现……
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多是重复单调的，哪里来每天都有新鲜有趣的事情。
公司很着急，我也很焦虑。他们给我制定不同的人设进行尝试。
比如让我留黑长直的头发，只穿白纱裙，添加宠物，立了个温暖柔和的人设；
比如给我找了个房子，每天要沉浸式地体验各种华而不实的生活用具，装模作样吃一些实际根本不知道疗效的养生产品；
比如给我找来难对付的亲戚，让我时而受气，时而独立；
最后为提携新人，给我找来所谓富二代‘男朋友’，让我扮演温柔娇气，一掷千金的女友，炒完CP分手，对着镜头表演痛苦流泪。
也许‘真实’两个字并不让人喜欢，也许脱离现实的虚荣或抓马情节才最能吸引人。
所有拍摄下的一切都是在刻意设计和操作之下完成，为了数据好看，为了留存率，为了利益最大化，但，唯独，没有为了‘真实’这两个字。
视频渐渐少了人味，更多的都是千篇一律的策划剧本。再加上同行类竞争愈加激烈。我的数据仍然毫无起色，别说回归于平淡，更甚是持续跌落的状态。
终于有一天，我忍受不了。生活是假的，行为是假的，关系是假的，连精神也要自我催眠造假。
关键是到后期，数据也得造假才能过得去……
我以自己的名字和面貌，去演一场别人编造的故事，告诉别人这就是‘我’的生活，吸引别人来点赞，来称羡。我有时候觉得这一切很荒谬。”
杨淏斟酌着缓缓说：“其实，大多数人都知道，现在大部分视频内容，都是编的。”
“难道大多数人都这么做，就意味着这是正确的吗？”
“我没有这么觉得。”杨淏温和地说，“人各有志，有的人为了目的，底线可以很低。我没资格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去评判别人的做法是对或错。一切只看想要的是什么。”
时辰：“我选择和公司谈，坦白我不愿意再这么为难地演了。公司当然不会同意。刚好合约要到期，我提出不再续约。
我以为会有个好聚好散。没成想，网络上的诽谤造谣就这么来了。
说我并不如视频中纯良，实际野心大，热衷结交富商，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甚至扬言上过什么培训班，经常出入不正当场合。
渐渐引发舆论后，网友又找出了我视频造假的漏洞和证据，指责我为人虚伪，为了挣钱不惜欺骗爱我的粉丝，黑心割韭菜。
这时候的公司方又以默认姿态，没否认这些言论。舆论加码助力，终于，万劫不复。
是，对造谣的部分，我可以澄清，可以报案，但那些自己参与的视频呢？我辩无可辩。”
时辰想笑，咧开的嘴很快收回去：“搞成这样，大概是对我的惩罚吧。”
她端起面前的水杯，手指颤抖握不住，晃荡的水溅洒在桌。
杨淏及时一把托住，像海里他曾经托住往下沉沦的她，很稳。
“你现在，也觉得我很糟糕吧？”
时辰喝了一大口水，又伸手抽了一张纸，慌忙抹了桌子上的水渍，始终没敢抬头看他。
杨淏看着她，换位想象她那些天承受的压力与痛苦。当那些网暴的雪花降临时，没有人能轻易一句辩解或是忏悔道歉就能洗刷干净，轻易解脱。没体会过的人，很难感同身受这样的严酷性。
更甚，她打心底觉得，自己有部分是罪有应得。
他感觉不好受，轻声问：“你现在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见步走步吧。”时辰将纸巾揉作一团，眼角发涩，“这不，才开始不用挡着脸见人。”
杨淏伸手越过餐桌，指了指她手里那团纸巾，掌心向上。
时辰脑子发蒙，下意识将手里的纸巾放上去，指尖与他掌心轻触。
向上的手指微拢，与撤回的手指再次擦蹭。指尖微微麻，时辰握拳，让指尖陷进肉里。
杨淏起身到厨房，将纸团扔进垃圾篓，凝思片刻道：
“听上去，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杨淏回到餐桌前重新坐下：“其实任何一个人，面对欲望和诱惑，都很难不被裹挟走。无论是久经沙场的企业家，亦或者专注学问的学者，都经不起名利考验。更别说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这应该是人性中正常的部分，不需要过分怀疑自己。”
“每个人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会后悔，要埋单，付出代价。但并不会因此置于死地。”
杨淏身上带有真挚与坚定。
“决定接下来怎么做会困难，在还没想清楚前，先屏弃掉错误选择就是好的开始。”
“况且，你已经很勇敢了。现在已经丢掉面具，也敢于在自媒体上发照片。这相当了不起！”
时辰摇摇头，眼眶泛红，有几秒没说出话。
杨淏看得满眼心疼，站起身走近前，伸手揽过时辰头脸，靠在自己身上。
时辰先时有些手足无措，但杨淏笼在她脸上的手很温柔，没有用劲，耳朵压在他紧实腹部，鼻腔里充盈着他身上那阳光晒后的干燥味道，像似赠予她的一份安全与可依赖。
时辰慢慢放松下来，顺从地将双手环抱上去，偎抱在他身上。
杨淏摩挲她的发顶，低头倾身告诉她：
“丢掉那些，重新开始。会过去，会好起来。”
时辰转过脸，将眼泪埋在他的衣服上。
在人人唾弃的时刻，有个人愿意站出来，宽容你的错误，给与安慰，曾经血肉模糊的创口，瞬间被温暖与柔软充盈结痂，再没有什么能比此刻的拥抱和鼓励更能疗愈时辰。
这座小小的海岛，在她狼狈逃避时，提供了包容的避风港；在她软弱失措时，向前推了自己一段路。
好像，海洋足够够大，能覆盖掉所有。
从潜入海中那刻开始，时辰就被接纳了进来，在一个全新极美的世界中开始以另一个自我延伸出可能。
她是可以被包容的，她是畅快自由的，她是可以重新开始，涅槃重生的。
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看那片细白细白的沙滩，远处落日西斜，半边天空打上了橘色腮红，映得海面、沙滩和人脸都橘粉橘粉的。
一只海鸟从海面联翩而来，落在沙滩旁的棕榈树上。
光线正正好。
时辰欣然所致：“我们来合张影吧。”
杨淏捋顺她的额发：“豆子说，他带你那天，你很不愿拍照。”
时辰坐起身，去拿相机：“嗯，当时不想拍，现在想了。”
拿相机回来，重新坐在杨淏身边，杨淏没动，低头看时辰捣鼓，翻转可视屏，举起相机给自己对焦，手有些不稳，相机上下晃动，杨淏再次托起她的手肘给她支撑，画面里两人的头靠在一起。
时辰说：“笑。”
接着，“咔嚓”，黄昏的余光，杨淏的家，两人的脸，在此刻永远定格在一起。
杨淏轻声说：“可惜了，里亚美景这么多，竟然不是在那些好地方。”
时辰低头看屏幕里的两人，笑着悄声说：“这里就是里亚最好的地方。”
杨淏赫然转过脸，时辰亦抬头看他，两人呼吸骤然交缠。
在这刹那，动作停住。
杨淏垂眼看她脸颊晕起的淡粉，没有再动的意思。
时辰视线小心翼翼从他耳朵下滑，目光正对杨淏脖颈，喉结顶起脖子上的皮肤，良久，像抑制不住，轻轻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尔后，只听见头顶上，杨淏一字一字说：
“再有下次，我就亲了。”
-----------------
航班准时到达Z城机场，时辰推着行李出了航站楼，远远瞧见垫脚四处张望的谢菁菁。
时辰轻步快走过去，拍了菁菁手臂一记，唬了谢菁菁一跳。
谢菁菁转身，时辰一身灰色休闲套装小短裙，高马尾，菁菁眼睛瞪的溜圆：“哇，你这肤色，很时尚健康啊。”
时辰不管菁菁的揶揄，扬扬头说：“看来有人不想要礼物咯。”
谢菁菁立即故作从头打量起时辰，举手称赞道：“状态见好哇，里亚很养人嘛。”
不等时辰多说，谢菁菁一把牵过时辰的手，快步往停车场走：“快，礼物到车上就拿给我。”
两人上了车，谢菁菁接过礼物：“里亚的特产？”
不等时辰说话，裸色的指甲在礼品包装纸上翻飞。
“不要怀疑，绝对是好东西，以后去海边能用上。”
“啊，眼罩？泳衣，袜子——”谢菁菁很给面子地双眼放光，与买到一只喜爱的包包无异。
“这叫面镜，”时辰纠正，“以后有机会你也要去学潜水，可好玩了。”
菁菁摩挲着泳衣，话里有话感叹道：“哎，希望哪天我能像你，给自己放个长假，来个孤独又充满未知的旅行，我一直计划去夏威夷来着。”
时辰想起来菁菁曾经对她说备孕的事：“你怎么样呢，上次说的那事。”
谢菁菁眼眸里的光一下就灭了，佯装无事：：“进行中呗，唉，别提了，提了难过……”
谢菁菁看着确实不太好，时辰握了握她的手，转了个话题：“快走吧，过半小时要付停车费了哈。”
菁菁打着火，问时辰：“还是回我那儿呗？”
“不了，不能再打扰了，你家魏先生该有意见了。”
“他最近忙，三天两头不在家，不碍事。”
关键时期，还经常不着家？
时辰压下疑惑，说：“还是不去你家了，载我去个地方。”
菁菁转动方向盘，纳闷地问：“做什么？”
“先见个律师。”时辰说。
还是从最早入行时说起吧。
“我大学时专业是数字媒体技术。当时的网络视频平台刚开始被大众接受，逐渐升温的阶段。
我很有兴趣，实习期间为了练手，将自己日常自娱自乐的生活视频剪辑放在网络平台上。
可能现代人工作压力大，大多都疲惫于生存，出乎意料，大概是，过了有半年多的时间吧，我的视频竟得到不错的关注度。
数据好起来后，营销公司找到我，说可以帮我做得更火。
年轻，想崭露头角，想拿成绩，想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专业的公司团队，总好过自己苦兮兮的单打独斗。
于是，签了合同。很快我的视频得到有力的营销，效果不错，小火了一把收入更丰盈，我也更积极地去拍，持续一阵高强度的创作工作后，渐渐地，我发现没有什么灵感出现……
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多是重复单调的，哪里来每天都有新鲜有趣的事情。
公司很着急，我也很焦虑。他们给我制定不同的人设进行尝试。
比如让我留黑长直的头发，只穿白纱裙，添加宠物，立了个温暖柔和的人设；
比如给我找了个房子，每天要沉浸式地体验各种华而不实的生活用具，装模作样吃一些实际根本不知道疗效的养生产品；
比如给我找来难对付的亲戚，让我时而受气，时而独立；
最后为提携新人，给我找来所谓富二代‘男朋友’，让我扮演温柔娇气，一掷千金的女友，炒完CP分手，对着镜头表演痛苦流泪。
也许‘真实’两个字并不让人喜欢，也许脱离现实的虚荣或抓马情节才最能吸引人。
所有拍摄下的一切都是在刻意设计和操作之下完成，为了数据好看，为了留存率，为了利益最大化，但，唯独，没有为了‘真实’这两个字。
视频渐渐少了人味，更多的都是千篇一律的策划剧本。再加上同行类竞争愈加激烈。我的数据仍然毫无起色，别说回归于平淡，更甚是持续跌落的状态。
终于有一天，我忍受不了。生活是假的，行为是假的，关系是假的，连精神也要自我催眠造假。
关键是到后期，数据也得造假才能过得去……
我以自己的名字和面貌，去演一场别人编造的故事，告诉别人这就是‘我’的生活，吸引别人来点赞，来称羡。我有时候觉得这一切很荒谬。”
杨淏斟酌着缓缓说：“其实，大多数人都知道，现在大部分视频内容，都是编的。”
“难道大多数人都这么做，就意味着这是正确的吗？”
“我没有这么觉得。”杨淏温和地说，“人各有志，有的人为了目的，底线可以很低。我没资格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去评判别人的做法是对或错。一切只看想要的是什么。”
时辰：“我选择和公司谈，坦白我不愿意再这么为难地演了。公司当然不会同意。刚好合约要到期，我提出不再续约。
我以为会有个好聚好散。没成想，网络上的诽谤造谣就这么来了。
说我并不如视频中纯良，实际野心大，热衷结交富商，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甚至扬言上过什么培训班，经常出入不正当场合。
渐渐引发舆论后，网友又找出了我视频造假的漏洞和证据，指责我为人虚伪，为了挣钱不惜欺骗爱我的粉丝，黑心割韭菜。
这时候的公司方又以默认姿态，没否认这些言论。舆论加码助力，终于，万劫不复。
是，对造谣的部分，我可以澄清，可以报案，但那些自己参与的视频呢？我辩无可辩。”
时辰想笑，咧开的嘴很快收回去：“搞成这样，大概是对我的惩罚吧。”
她端起面前的水杯，手指颤抖握不住，晃荡的水溅洒在桌。
杨淏及时一把托住，像海里他曾经托住往下沉沦的她，很稳。
“你现在，也觉得我很糟糕吧？”
时辰喝了一大口水，又伸手抽了一张纸，慌忙抹了桌子上的水渍，始终没敢抬头看他。
杨淏看着她，换位想象她那些天承受的压力与痛苦。当那些网暴的雪花降临时，没有人能轻易一句辩解或是忏悔道歉就能洗刷干净，轻易解脱。没体会过的人，很难感同身受这样的严酷性。
更甚，她打心底觉得，自己有部分是罪有应得。
他感觉不好受，轻声问：“你现在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见步走步吧。”时辰将纸巾揉作一团，眼角发涩，“这不，才开始不用挡着脸见人。”
杨淏伸手越过餐桌，指了指她手里那团纸巾，掌心向上。
时辰脑子发蒙，下意识将手里的纸巾放上去，指尖与他掌心轻触。
向上的手指微拢，与撤回的手指再次擦蹭。指尖微微麻，时辰握拳，让指尖陷进肉里。
杨淏起身到厨房，将纸团扔进垃圾篓，凝思片刻道：
“听上去，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杨淏回到餐桌前重新坐下：“其实任何一个人，面对欲望和诱惑，都很难不被裹挟走。无论是久经沙场的企业家，亦或者专注学问的学者，都经不起名利考验。更别说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这应该是人性中正常的部分，不需要过分怀疑自己。”
“每个人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会后悔，要埋单，付出代价。但并不会因此置于死地。”
杨淏身上带有真挚与坚定。
“决定接下来怎么做会困难，在还没想清楚前，先屏弃掉错误选择就是好的开始。”
“况且，你已经很勇敢了。现在已经丢掉面具，也敢于在自媒体上发照片。这相当了不起！”
时辰摇摇头，眼眶泛红，有几秒没说出话。
杨淏看得满眼心疼，站起身走近前，伸手揽过时辰头脸，靠在自己身上。
时辰先时有些手足无措，但杨淏笼在她脸上的手很温柔，没有用劲，耳朵压在他紧实腹部，鼻腔里充盈着他身上那阳光晒后的干燥味道，像似赠予她的一份安全与可依赖。
时辰慢慢放松下来，顺从地将双手环抱上去，偎抱在他身上。
杨淏摩挲她的发顶，低头倾身告诉她：
“丢掉那些，重新开始。会过去，会好起来。”
时辰转过脸，将眼泪埋在他的衣服上。
在人人唾弃的时刻，有个人愿意站出来，宽容你的错误，给与安慰，曾经血肉模糊的创口，瞬间被温暖与柔软充盈结痂，再没有什么能比此刻的拥抱和鼓励更能疗愈时辰。
这座小小的海岛，在她狼狈逃避时，提供了包容的避风港；在她软弱失措时，向前推了自己一段路。
好像，海洋足够够大，能覆盖掉所有。
从潜入海中那刻开始，时辰就被接纳了进来，在一个全新极美的世界中开始以另一个自我延伸出可能。
她是可以被包容的，她是畅快自由的，她是可以重新开始，涅槃重生的。
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看那片细白细白的沙滩，远处落日西斜，半边天空打上了橘色腮红，映得海面、沙滩和人脸都橘粉橘粉的。
一只海鸟从海面联翩而来，落在沙滩旁的棕榈树上。
光线正正好。
时辰欣然所致：“我们来合张影吧。”
杨淏捋顺她的额发：“豆子说，他带你那天，你很不愿拍照。”
时辰坐起身，去拿相机：“嗯，当时不想拍，现在想了。”
拿相机回来，重新坐在杨淏身边，杨淏没动，低头看时辰捣鼓，翻转可视屏，举起相机给自己对焦，手有些不稳，相机上下晃动，杨淏再次托起她的手肘给她支撑，画面里两人的头靠在一起。
时辰说：“笑。”
接着，“咔嚓”，黄昏的余光，杨淏的家，两人的脸，在此刻永远定格在一起。
杨淏轻声说：“可惜了，里亚美景这么多，竟然不是在那些好地方。”
时辰低头看屏幕里的两人，笑着悄声说：“这里就是里亚最好的地方。”
杨淏赫然转过脸，时辰亦抬头看他，两人呼吸骤然交缠。
在这刹那，动作停住。
杨淏垂眼看她脸颊晕起的淡粉，没有再动的意思。
时辰视线小心翼翼从他耳朵下滑，目光正对杨淏脖颈，喉结顶起脖子上的皮肤，良久，像抑制不住，轻轻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尔后，只听见头顶上，杨淏一字一字说：
“再有下次，我就亲了。”
-----------------
航班准时到达Z城机场，时辰推着行李出了航站楼，远远瞧见垫脚四处张望的谢菁菁。
时辰轻步快走过去，拍了菁菁手臂一记，唬了谢菁菁一跳。
谢菁菁转身，时辰一身灰色休闲套装小短裙，高马尾，菁菁眼睛瞪的溜圆：“哇，你这肤色，很时尚健康啊。”
时辰不管菁菁的揶揄，扬扬头说：“看来有人不想要礼物咯。”
谢菁菁立即故作从头打量起时辰，举手称赞道：“状态见好哇，里亚很养人嘛。”
不等时辰多说，谢菁菁一把牵过时辰的手，快步往停车场走：“快，礼物到车上就拿给我。”
两人上了车，谢菁菁接过礼物：“里亚的特产？”
不等时辰说话，裸色的指甲在礼品包装纸上翻飞。
“不要怀疑，绝对是好东西，以后去海边能用上。”
“啊，眼罩？泳衣，袜子——”谢菁菁很给面子地双眼放光，与买到一只喜爱的包包无异。
“这叫面镜，”时辰纠正，“以后有机会你也要去学潜水，可好玩了。”
菁菁摩挲着泳衣，话里有话感叹道：“哎，希望哪天我能像你，给自己放个长假，来个孤独又充满未知的旅行，我一直计划去夏威夷来着。”
时辰想起来菁菁曾经对她说备孕的事：“你怎么样呢，上次说的那事。”
谢菁菁眼眸里的光一下就灭了，佯装无事：：“进行中呗，唉，别提了，提了难过……”
谢菁菁看着确实不太好，时辰握了握她的手，转了个话题：“快走吧，过半小时要付停车费了哈。”
菁菁打着火，问时辰：“还是回我那儿呗？”
“不了，不能再打扰了，你家魏先生该有意见了。”
“他最近忙，三天两头不在家，不碍事。”
关键时期，还经常不着家？
时辰压下疑惑，说：“还是不去你家了，载我去个地方。”
菁菁转动方向盘，纳闷地问：“做什么？”
“先见个律师。”时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