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晌午过后，景钰一直有些悻悻的。
晚饭结束，大家商定了客房，都各自回房休息。郭兴、郭全两兄弟让店家搬来两把条凳，就在走廊留守值夜。
酝酿了一天的春雨悄然而至，景钰临窗看雨，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轻敲面颊，反而觉得畅意了不少。
“怎么了，这么没有精神？”景彦自然发现了弟弟的异样。
“大哥，你觉得那个女孩子怎样？”
“嗯？”景彦不解。
“就……就是那个卖糖人的女孩。”
“我不觉得怎样。”景彦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是个可怜人。”
景钰默默不语，若有所思。
“钰儿，你今天为何一反常态？”景彦问道：“一个糖人而已，就算五十两银子你也不会计较。”
“我只是觉得不值那个价钱，而且她穿着那样破旧，我……我怕她的东西不干净。”
景彦摇头，语气不觉严肃起来，“钰儿，爹从小就告诉我们不可以貌取人，你都忘了吗？”
景钰知道哥哥又要训人，不觉站直了身子，低下头。他本就被今日的事牵动了心事，此时便敛眉顺目，一派温顺模样。
景钰虽和景彦同为景如林的亲子，样貌气质却大不相同，景彦莹润面庞，秀逸有余，看上去就是一副好脾气的温和相貌。景钰年纪虽小，却有一双琥珀样狐狸眼，平日里顾盼生辉，意气自喜之态遮也遮不住。
景彦看他如此，知道他想起生母之事，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转换了题目，“你今日在众人面前直道她的东西来路不正，可有证据？”
景钰摇摇头。
“那你平白污人清白，让人家如此难堪，又怎么说？”
景钰低声道：“我错了。”
“声音大些。”
景钰抬头正色道：“我知道错了，甘愿受罚，以后定不再犯。”
景彦和缓了面目，对景钰道：“抛开这些不谈，她看着和我们年岁相差不大，却要这样讨生活，着实无奈，我们既然遇上了，自然要帮衬些。”
“也不是不帮，只是我听她的声音似乎……”
一语未了，有人轻扣房门，传来骆棠轻柔的声音：“景师兄，你们歇下了吗？”
原来是骆芸吵着要吃炖蛋羹宵夜，骆棠便向店家借了厨房亲自做了给她，想着做少做多都是一样，便多做了四碗，两碗给郭家兄弟慰他们守值辛苦，两碗给景家兄弟，算是为了骆芸得罪的事赔礼。
“骆师姐，我哥酉时以后是从来不吃东西的。不过呀……”景钰接过餐盘，作出大包大揽的样子，“我这个人可是来者不拒，有多少吃多少，定然不会辜负你一番美意。”
骆棠正要作别，忽然听到骆棠骆芸的房间一声闷响，紧接着传来骆芸的尖叫声。
郭全郭兴应声而至，推开房门，三人奔到房门口，一齐向房内看去。
窗户洞开，雨势渐大，地上满是溅落的残羹和渗进来的水渍，一个跌破的糖老虎歪歪斜斜地粘在精致的细羊毛毯上。骆芸细嫩的脖颈被一块锋利的铁片抵住，稍有动作，气管便立时被割断，挟住她的人正是上午那个女孩。
骆棠情急之下对妹妹大喊：“芸儿，不要乱动！”
同游的少年们听到声音陆续赶来，无不被眼前的情景唬得一跳。
依骆芸的脾气，有事必是要大声哭闹的，此时被那女孩缚着，不知是吓得呆住了还是怎样，竟听话地一动不动，任凭背后的“歹徒”用铁片顶住脖子，虽然那刀片极利，竟没有伤着分毫。
寻声而来的客人渐多，店小二将掌柜的请来，掌柜的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料理不了此事，又怕店里真的出了人命官司，“这这这……”急得说不出话。
景彦看向郭全，两人目光相接，又看向窗户，郭全意会，悄悄下楼，
“姑娘，你不要伤她，今日多有得罪，有话可以对我说，想要什么也尽可以提。”景彦边说话，边轻移脚步想进门去。
“不要进来！”那女孩扳住骆芸的身子向墙边一动，手肘微转，合上窗扇的机关，背脊顺势倚在墙边。
郭全攀身在窗边，此时却也无计可施，生怕那女孩鱼死网破，伤了骆家二小姐。
“芸儿还小，你不要吓她，我去换她，芸儿是我亲妹，她得罪了你，同我是一样的。”骆棠已是泪流满面，颤抖着说。
“她还小吗？我年岁也没有很大。”那女孩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姑娘年岁与我们相若，本事却比我们大得多了，之前的事，是我们不对，现在正式向姑娘赔礼，姑娘就饶恕我们这一回。”景彦话落，向前一揖，表道歉之意。
“年岁再小也比骆芸师妹大上许多，以大欺小，实是宵小之辈。”景钰不服气地说。
景彦怒目而向，示意他禁声，不要再说这种火上浇油的话。
景钰却不顾哥哥的意思，反而一步跨进门内，大声道：“中午是我搅了你的好事，让我来换她。你放心，我自诩正人君子，必不使诈。”
“钰儿，你……”景彦情急，“不可胡闹。”
周围一片小声议论之声，有的说她必不肯换，虽然景钰年岁不大，但毕竟是男子，又有些功夫，她怎能制住，这一换岂不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有的说这姑娘不好惹，上午是景钰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她此番正是来报仇的，怎会不给景钰些苦头吃。
“你是他的亲弟弟？”那女孩朝景彦一仰首，向景钰问道。
“正是。”景钰颔首，“所以，我在他心里才最是值钱的，你明不明白？”
“姑娘莫要听他胡说。”景彦抢声道：“都是一样的，姑娘如果想要银两，尽管开口，景彦定会满足的要求。”
“好。”她右手揽住骆芸，左手朝景钰一指，“就是他得罪的我，换了他来更好。”
郭兴本可以趁机动作，不料景钰却两步跨到女孩身前，全不给他行动的时间，郭兴投鼠忌器，始终不敢下手。
女孩手中铁片在骆芸头顶轻轻掠过，反向一转就勒住了景钰的脖子，动作极快极利落，又用膝盖一顶，骆芸脚下一个趔趄，跌到门口。
虽是摔了一跤，却是脱离了险境，骆芸扑到姐姐怀里，放声大哭，骆棠柔声哄着妹妹，用帕子给她拭泪，全不顾自己满面的泪痕。
抵在自己脖子上，景钰才知道一枚小小的铁片竟也可以打磨得如此锋利，也知道了这女孩对骆芸还是顶顶温柔的，不像对他，顷刻之间，细白修长的颈间已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你可真是不客气。”景钰苦笑着说。
“既然得罪了我，不叫你吃些苦头怎么行？”
“姑娘，玩玩可以，千万不要伤了人。”郭兴急道。
“你们若是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就不会伤他，否则……”女孩手上又加深几分力道，景钰吃痛，轻哼一声。
景彦心头一惊，他小小年纪哪里经过这种阵仗，即使性子稳重，此时也难免心慌意乱，他轻轻扶住门框，勉力问那女孩：“你到底要什么？”
“先是要这小子说说，他哪只眼睛看见我偷盗，请他拿出证据，若是没有，就给本姑娘磕头赔礼。”
“你……你说什么？”景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这声音的来源距他不过数寸，由不得他不信。
他本来为晌午的事过意不去，想着给她勒索个千百两也就算了，全没想到她会提这样无理的要求，一时怒火中烧。
“你这样胡搅蛮缠，还要我给你磕头，你不要指望了，有胆量就杀了我吧！”
“钰儿，不要说气话。”景彦冲弟弟使个眼色，“还有呢？”
“还有……我……我要五两银子。”
景钰只恨自己多长了两只耳朵，想不到他堂堂景家二公子，被人绑架勒索，竟只值区区五两银子。
“你忘了我和你说过我很值些钱吗？”景钰愤愤道。
虽然出身名门，到底都是些孩子，人群中已有人窃窃私语，嗤笑声渐起。
“费了这许多功夫，就索去五两银子，这是有多寒碜。”“咱们吃一顿点心，怕是都不止这个数吧！”“把我这把随身的短刀拿去，都够赎十个景二了，哈哈哈哈……”
那女孩大概在雨中淋的时间不短，衣裳都湿透了，此刻不知是被众人笑得难堪还是湿冷，景钰感觉到擒着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不觉也蹙起眉尖。
郭兴也看穿了这女孩的底细，他向前一步，款声道：“小姑娘，我们给你二十两银子，你也不必再让我家二公子为难，叩头赔礼之事就免了吧！”
那女孩微微缓色，大概已经动容。郭兴含笑看向景彦，想着此事定可就此了了，也算稍抵看护不周之过。
“你知道你勒索的是谁吗？他可是景家的二少爷。”没想到波澜又起，人群中一位公子哥画蛇添足，语意讥讽，“土妞就是没见识，珍宝抓在手里都不认得。”
女孩脸色再变，冷笑道：“不过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公子，有什么稀罕，我只要十两银子，他非给我磕头不可。”
景彦心一横：“休想。”只觉得颈间一紧，疼得直冒冷汗。
场面再次僵持，景彦不忍看弟弟受罪，昂头凛然道：“今日舍弟得罪，凭空污了姑娘的清白，他年纪轻，不晓事，我是他的兄长，理应由我代为赔罪。”
语音未落，一撩衣摆，直直跪下，便要给那女孩扣头。
“大哥，你……”景钰心里一急，也不顾什么刀片铁片，猛地向前扑去，脖颈上一阵剧痛，不觉惊叫一声。
众人纷纷惊呼，那女孩也吃了一吓，连忙撤手，那小小的铁片转了几下落在地上。郭兴见状，直跃进来，以掌风推开女孩，将景钰揽过来。
那女孩虽然机灵，但毕竟是弱女，哪里经得住郭兴的一掌，向后退了几步，眼前金星乱迸，脚下站立不稳，一头撞在花架上。
自是一阵奇痛，可女孩不愿在景钰等人面前示弱，咬牙站起来，依然怒目看着众人。
景钰用绢子轻抹脖子上的血珠，吃痛地嘶气，恨恨地对女孩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大哥跪你。看我不……”
“呀，她流了好多血！”骆棠惊诧道。
女孩懵然看着骆棠担心地看向自己，木然地觉得后脖颈微有些暖意，用手抹一把，满手淋漓的鲜血。一惊之下，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双脚一软，扑倒在地上。
晚饭结束，大家商定了客房，都各自回房休息。郭兴、郭全两兄弟让店家搬来两把条凳，就在走廊留守值夜。
酝酿了一天的春雨悄然而至，景钰临窗看雨，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轻敲面颊，反而觉得畅意了不少。
“怎么了，这么没有精神？”景彦自然发现了弟弟的异样。
“大哥，你觉得那个女孩子怎样？”
“嗯？”景彦不解。
“就……就是那个卖糖人的女孩。”
“我不觉得怎样。”景彦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是个可怜人。”
景钰默默不语，若有所思。
“钰儿，你今天为何一反常态？”景彦问道：“一个糖人而已，就算五十两银子你也不会计较。”
“我只是觉得不值那个价钱，而且她穿着那样破旧，我……我怕她的东西不干净。”
景彦摇头，语气不觉严肃起来，“钰儿，爹从小就告诉我们不可以貌取人，你都忘了吗？”
景钰知道哥哥又要训人，不觉站直了身子，低下头。他本就被今日的事牵动了心事，此时便敛眉顺目，一派温顺模样。
景钰虽和景彦同为景如林的亲子，样貌气质却大不相同，景彦莹润面庞，秀逸有余，看上去就是一副好脾气的温和相貌。景钰年纪虽小，却有一双琥珀样狐狸眼，平日里顾盼生辉，意气自喜之态遮也遮不住。
景彦看他如此，知道他想起生母之事，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转换了题目，“你今日在众人面前直道她的东西来路不正，可有证据？”
景钰摇摇头。
“那你平白污人清白，让人家如此难堪，又怎么说？”
景钰低声道：“我错了。”
“声音大些。”
景钰抬头正色道：“我知道错了，甘愿受罚，以后定不再犯。”
景彦和缓了面目，对景钰道：“抛开这些不谈，她看着和我们年岁相差不大，却要这样讨生活，着实无奈，我们既然遇上了，自然要帮衬些。”
“也不是不帮，只是我听她的声音似乎……”
一语未了，有人轻扣房门，传来骆棠轻柔的声音：“景师兄，你们歇下了吗？”
原来是骆芸吵着要吃炖蛋羹宵夜，骆棠便向店家借了厨房亲自做了给她，想着做少做多都是一样，便多做了四碗，两碗给郭家兄弟慰他们守值辛苦，两碗给景家兄弟，算是为了骆芸得罪的事赔礼。
“骆师姐，我哥酉时以后是从来不吃东西的。不过呀……”景钰接过餐盘，作出大包大揽的样子，“我这个人可是来者不拒，有多少吃多少，定然不会辜负你一番美意。”
骆棠正要作别，忽然听到骆棠骆芸的房间一声闷响，紧接着传来骆芸的尖叫声。
郭全郭兴应声而至，推开房门，三人奔到房门口，一齐向房内看去。
窗户洞开，雨势渐大，地上满是溅落的残羹和渗进来的水渍，一个跌破的糖老虎歪歪斜斜地粘在精致的细羊毛毯上。骆芸细嫩的脖颈被一块锋利的铁片抵住，稍有动作，气管便立时被割断，挟住她的人正是上午那个女孩。
骆棠情急之下对妹妹大喊：“芸儿，不要乱动！”
同游的少年们听到声音陆续赶来，无不被眼前的情景唬得一跳。
依骆芸的脾气，有事必是要大声哭闹的，此时被那女孩缚着，不知是吓得呆住了还是怎样，竟听话地一动不动，任凭背后的“歹徒”用铁片顶住脖子，虽然那刀片极利，竟没有伤着分毫。
寻声而来的客人渐多，店小二将掌柜的请来，掌柜的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料理不了此事，又怕店里真的出了人命官司，“这这这……”急得说不出话。
景彦看向郭全，两人目光相接，又看向窗户，郭全意会，悄悄下楼，
“姑娘，你不要伤她，今日多有得罪，有话可以对我说，想要什么也尽可以提。”景彦边说话，边轻移脚步想进门去。
“不要进来！”那女孩扳住骆芸的身子向墙边一动，手肘微转，合上窗扇的机关，背脊顺势倚在墙边。
郭全攀身在窗边，此时却也无计可施，生怕那女孩鱼死网破，伤了骆家二小姐。
“芸儿还小，你不要吓她，我去换她，芸儿是我亲妹，她得罪了你，同我是一样的。”骆棠已是泪流满面，颤抖着说。
“她还小吗？我年岁也没有很大。”那女孩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姑娘年岁与我们相若，本事却比我们大得多了，之前的事，是我们不对，现在正式向姑娘赔礼，姑娘就饶恕我们这一回。”景彦话落，向前一揖，表道歉之意。
“年岁再小也比骆芸师妹大上许多，以大欺小，实是宵小之辈。”景钰不服气地说。
景彦怒目而向，示意他禁声，不要再说这种火上浇油的话。
景钰却不顾哥哥的意思，反而一步跨进门内，大声道：“中午是我搅了你的好事，让我来换她。你放心，我自诩正人君子，必不使诈。”
“钰儿，你……”景彦情急，“不可胡闹。”
周围一片小声议论之声，有的说她必不肯换，虽然景钰年岁不大，但毕竟是男子，又有些功夫，她怎能制住，这一换岂不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有的说这姑娘不好惹，上午是景钰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她此番正是来报仇的，怎会不给景钰些苦头吃。
“你是他的亲弟弟？”那女孩朝景彦一仰首，向景钰问道。
“正是。”景钰颔首，“所以，我在他心里才最是值钱的，你明不明白？”
“姑娘莫要听他胡说。”景彦抢声道：“都是一样的，姑娘如果想要银两，尽管开口，景彦定会满足的要求。”
“好。”她右手揽住骆芸，左手朝景钰一指，“就是他得罪的我，换了他来更好。”
郭兴本可以趁机动作，不料景钰却两步跨到女孩身前，全不给他行动的时间，郭兴投鼠忌器，始终不敢下手。
女孩手中铁片在骆芸头顶轻轻掠过，反向一转就勒住了景钰的脖子，动作极快极利落，又用膝盖一顶，骆芸脚下一个趔趄，跌到门口。
虽是摔了一跤，却是脱离了险境，骆芸扑到姐姐怀里，放声大哭，骆棠柔声哄着妹妹，用帕子给她拭泪，全不顾自己满面的泪痕。
抵在自己脖子上，景钰才知道一枚小小的铁片竟也可以打磨得如此锋利，也知道了这女孩对骆芸还是顶顶温柔的，不像对他，顷刻之间，细白修长的颈间已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你可真是不客气。”景钰苦笑着说。
“既然得罪了我，不叫你吃些苦头怎么行？”
“姑娘，玩玩可以，千万不要伤了人。”郭兴急道。
“你们若是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就不会伤他，否则……”女孩手上又加深几分力道，景钰吃痛，轻哼一声。
景彦心头一惊，他小小年纪哪里经过这种阵仗，即使性子稳重，此时也难免心慌意乱，他轻轻扶住门框，勉力问那女孩：“你到底要什么？”
“先是要这小子说说，他哪只眼睛看见我偷盗，请他拿出证据，若是没有，就给本姑娘磕头赔礼。”
“你……你说什么？”景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这声音的来源距他不过数寸，由不得他不信。
他本来为晌午的事过意不去，想着给她勒索个千百两也就算了，全没想到她会提这样无理的要求，一时怒火中烧。
“你这样胡搅蛮缠，还要我给你磕头，你不要指望了，有胆量就杀了我吧！”
“钰儿，不要说气话。”景彦冲弟弟使个眼色，“还有呢？”
“还有……我……我要五两银子。”
景钰只恨自己多长了两只耳朵，想不到他堂堂景家二公子，被人绑架勒索，竟只值区区五两银子。
“你忘了我和你说过我很值些钱吗？”景钰愤愤道。
虽然出身名门，到底都是些孩子，人群中已有人窃窃私语，嗤笑声渐起。
“费了这许多功夫，就索去五两银子，这是有多寒碜。”“咱们吃一顿点心，怕是都不止这个数吧！”“把我这把随身的短刀拿去，都够赎十个景二了，哈哈哈哈……”
那女孩大概在雨中淋的时间不短，衣裳都湿透了，此刻不知是被众人笑得难堪还是湿冷，景钰感觉到擒着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不觉也蹙起眉尖。
郭兴也看穿了这女孩的底细，他向前一步，款声道：“小姑娘，我们给你二十两银子，你也不必再让我家二公子为难，叩头赔礼之事就免了吧！”
那女孩微微缓色，大概已经动容。郭兴含笑看向景彦，想着此事定可就此了了，也算稍抵看护不周之过。
“你知道你勒索的是谁吗？他可是景家的二少爷。”没想到波澜又起，人群中一位公子哥画蛇添足，语意讥讽，“土妞就是没见识，珍宝抓在手里都不认得。”
女孩脸色再变，冷笑道：“不过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公子，有什么稀罕，我只要十两银子，他非给我磕头不可。”
景彦心一横：“休想。”只觉得颈间一紧，疼得直冒冷汗。
场面再次僵持，景彦不忍看弟弟受罪，昂头凛然道：“今日舍弟得罪，凭空污了姑娘的清白，他年纪轻，不晓事，我是他的兄长，理应由我代为赔罪。”
语音未落，一撩衣摆，直直跪下，便要给那女孩扣头。
“大哥，你……”景钰心里一急，也不顾什么刀片铁片，猛地向前扑去，脖颈上一阵剧痛，不觉惊叫一声。
众人纷纷惊呼，那女孩也吃了一吓，连忙撤手，那小小的铁片转了几下落在地上。郭兴见状，直跃进来，以掌风推开女孩，将景钰揽过来。
那女孩虽然机灵，但毕竟是弱女，哪里经得住郭兴的一掌，向后退了几步，眼前金星乱迸，脚下站立不稳，一头撞在花架上。
自是一阵奇痛，可女孩不愿在景钰等人面前示弱，咬牙站起来，依然怒目看着众人。
景钰用绢子轻抹脖子上的血珠，吃痛地嘶气，恨恨地对女孩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大哥跪你。看我不……”
“呀，她流了好多血！”骆棠惊诧道。
女孩懵然看着骆棠担心地看向自己，木然地觉得后脖颈微有些暖意，用手抹一把，满手淋漓的鲜血。一惊之下，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双脚一软，扑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