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罗明显感觉到母后身子微晃。

    敌国将军与副将愣了愣,对视一眼。

    “天下人?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我们陛下的,还有谁敢耻笑天子?

    早听闻星煌皇后乃是星煌第一美人,在下仰慕已久,不知是否可以亲近亲近好解解本将军的渴啊?”

    本以为能震慑他们,没想到这些人不管不顾……

    将军哈哈笑着就朝贤嫔扑了过去。

    身后跟着的将士更是你争我抢把妃嫔一个一个扯走。

    母后站在那道暗门后,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阮轻罗的耳边,各种狞笑声嘶吼声,还有妃嫔们的哀嚎声、求救声,就像绣花针一寸一寸扎进心里,疼的她快要窒息。

    “走。”

    母后的声音压的极低。

    她抓住阮轻罗的手,在她近乎要晕厥前踉跄着往暗道深处摸索……

    ……

    离开险境,母后就像瞬间枯萎的花,昏过去了两天两夜。

    阮轻罗也守了她两天两夜。

    幸好,幸好母后醒了过来。

    不过她一夜间白了一半的头发,精神再也回不到从前。

    阮轻罗四处找吃的,野果、野菜、甚至野花,即便柔嫩的手被割出无数道口子,即便华丽的衣裙沾染肮脏的泥土,她都要让母后活下去……

    几日后,星煌国陛下以身殉国的消息传遍民间。

    母后再度晕厥。

    自那以后,她吃什么吐什么,人越来越消瘦。

    阮轻罗想去请大夫,刚说出口就被母后制止。

    “你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首饰和衣裳,请大夫就需要银子,这些东西不管给大夫还是当铺很容易被看出来是宫里的……”

    听了这话,阮轻罗只好放弃想法。

    别无他法,只能扮作乞丐讨食。

    有时候她带着伤和两手空空回来,母后什么都不说,只是将紧紧她抱在怀里抹眼泪。

    “轻罗,你是星煌皇室最后的血脉,即便母后不能陪着你,你也要好好活着。”

    母后虽然憔悴狼狈,可是含笑的样子一如阮轻罗记忆中杏面桃腮的美人。

    阮轻罗使劲摇头,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母后要一直陪着轻罗……”

    母后温柔地注视着她,没有再言语。

    ……

    脑海中的声音安静下来。

    阮轻罗在雨声下放声大哭,眼泪鼻涕一齐流。

    “所以,该死的人还没死,你就认输了?”

    青焰冷冷的声音让阮轻罗愣在当场。

    “可我……”

    “可你一无所有,没有背景没有手段,哪里能为家人报仇,对吗?”

    “……”

    “你原先是毫无胜算,可是……你有我了啊~”

    “你?”

    “我在底层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不是白干的,加上你对这个时代的了解,我不信这任务就那么难。”

    泪珠还挂在阮轻罗的睫毛上。

    她犹豫道:“我,我可以吗?”

    “死去的爸妈,还有兄弟姐妹和那些对你和善的家人,可都在下面盯着你呢……除了你,还有谁可以?”

    阮轻罗瞳孔放大了一瞬间,接着面容上柔弱之色褪去:“你说的没错,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还她们公道!”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我要事先告诉你,因为你我灵魂共存所以我可以掌控你的身体。目前来看,我会占用大部分时间。放心,我不会害你。”

    阮轻罗松了口气,要她现在真去做什么也实在没想法。

    “好,我信你,焰姐。”

    “接下来,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

    隐约地,外面骂骂咧咧的少年声音穿过雨幕,越靠越近:

    “这什么鬼地方就一间破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这天也不长眼啊?!”

    还有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非常恭敬小心:

    “少爷委屈您了~暂且在这避避雨,雨停了咱们就上路,夫人可记挂着您呢!”

    两个人冲进破庙内,好不容易喘口气。

    其中那个年幼公子烦躁地拍去身上雨水,摸到腰间时愣了愣,惊呼道:

    “长命锁呢?本公子的长命锁怎么不见了?!”

    跟随的明显是个仆从,当下也是慌了,连忙围着小公子转了一圈。

    小公子拧紧眉头:“定是方才跑动时掉在地上,你,赶紧去找一找!”

    那仆从瞥了眼门外下的像冰雹似的大雨,犹犹豫豫道:

    “要不……等雨小点,小的现在去找也看不清啊……”

    “还要本公子说第二遍?!那可是母亲大人给的,丢了你命也别要了。”

    小公子冷冷道。

    仆从没有办法,只好再度冲进雨幕中……

    小公子对着外面啐了一口:“不中用的下人。”

    等他回过身来打量这间荒废庙宇时,透过闪电照亮的瞬间才发现居然有两个人。

    一个脏不拉几的小乞丐,和一个死绝了的女子。

    “真他娘的晦气!随便找个地方还能撞见死人,这是给本公子找不痛快?小乞丐,抱着你的死人滚出去!!”

    越说越气,小公子上前两步一脚踢在二人躺着的草堆上。

    溅起的草屑落在妇人衣裳上。

    小乞丐呆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眼中的柔弱惊惧和绝望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眸低暗光流转,有股说不出的凶狠厉色,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打量盯着小公子。

    小公子被他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当即抬高了声调:

    “收起你的狗眼!看什么看?我父亲可是左督御史,官居二品,以本公子高贵的身份岂是你们这种肮脏之人能玷污的?

    赶紧的滚,本公子还能饶你们一命……哦不对,是饶你一命,死人就不怪罪了~”

    说完他觉得好笑,从鼻子里轻嗤了一声。

    轰!!!

    外面雷声又悄然炸开,吓得小公子跳后半步。

    突然他背后撞上了什么,下意识回头一看,竟是小乞丐脏兮兮的脸,还有那双阴沉的眼。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这不就是,我们要的身份?”

    小公子还没听懂这句话,就觉得脖子被什么缠住,猛地被往后一拽。

    脖子上细细的草绳陷入皮肉中,直接将他的气口堵住。

    小乞丐咬着牙用劲浑身力气将草绳死命往后拽。

    小公子双眼迅速充血胀红,绝望地试图用手扯开草绳,可是他的意识越来越弱,根本使不上劲……

    毕竟有体型差在,为了防止他假死,小乞丐直到他身子抽搐了几下瘫软下来,才喘着气松手。

    仰面倒在地上的小公子眼睛睁得老大。

    阮轻罗话都说不利索了:“焰,焰姐,人死了……”

    青焰蹲下身开始在尸体身上摸索:“他不死,我们的身份从哪里获取?这样的目中无人死不足惜。”

    “可,可他是个男子……”

    “女人在这个地方太难,不如女扮男装,行事反而更容易。”

    ……

    “公子,公子!长命锁小的找到了~”

    仆从一身湿漉漉,举着块锁高兴地冲进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地上赤裸且双目紧闭的小公子。

    还有一个人。

    “你……你是谁?你对小公子做了什么?!”

    仆从颤抖着嘴唇,不自觉往后挪了小半步。

    背对着他的人缓缓转身,抬手用衣袖轻轻擦去脸上的泥土脏污,露出一张清瘦的瓜子脸。

    “阮轻罗”眸色极深,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我就是你家公子啊~ 怎么,出去一趟就不记得本公子长什么模样?”

    要不是地上还躺着朝夕相伴的小公子,仆从还真要以为是自己脑子浆糊了!

    “那才是小公子!你,你杀了他……杀人了!!杀人了——”

    仆从白着脸向后踉跄两步,惊骇之下开始大声嚷嚷,脚蹬着地不停往后退。

    “阮轻罗”眼眸下垂静静看着他,迈开步子慢慢逼近:

    “附近没有人家,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你可要想清楚,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公子好,还是一个死绝了的小公子随你回去好?你的命,可是在你手里。”

    仆从嘴巴倏然紧闭。

    小公子死了。

    他要是把这个消息带给老爷夫人,迁怒怪罪没跑了,说不定还要被派去干苦活,那都是轻的……

    可眼前这个杀人犯,难道就不会顶了小公子的身份,然后为了灭口杀他吗???

    似是看穿他的犹豫不决,“阮轻罗”面无表情道:“放心,你的命还有用。“

    仆从捏紧拳头,咬着牙终于下定决心:

    “好!”

    “阮轻罗”看向草堆上母后的身体:“先帮我挖两个坑。”

    暴雨停了。

    破庙后面的荒山没有人迹。

    阮轻罗和仆从信石一起把母后和小公子抬到荒山上。

    此处可以居高临下看山脚风景,旁边又有溪水潺潺,想必母后会觉得舒服。

    将母后脸上衣裳上的脏东西清掉,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静静看了许久才亲手将她埋上。

    又从其它地方寻来一块石头放在坟上做标记,等日后复仇成功,必要将母后的坟迁入皇陵。

    ”你说的对,母后父皇都看着我呢……我会坚强起来!“

    青焰看着眼前一脸坚毅的稚嫩少女,像极了多年前的自己。

    一旁的信石大气都不敢喘。

    等“阮轻罗”再度睁眼,已经恢复平静。

    走到小公子尸首旁,她厌恶且嫌弃地扫了一眼。

    “去把他埋的离这越远越好。”

    等信石吭哧吭哧建起第二座坟,“阮轻罗”下一个命令也到了。

    “寻辆马车,我们该回家了。”

    ……

    阮轻罗和信石坐在马车内,一个神色平静,一个忐忑不安。

    “把你所知道的,关于本公子所有的事情一一说来,半点都不能漏,”

    她轻轻开口,“若是少说了什么导致我被怀疑,那出事之时我一定会把你拖下水。”

    这下信石的小心思是彻底被浇灭了。

    他勉强扯出丝笑容连忙道:“小的不敢……一定,一定好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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