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中回头,发现那怪物双手缠上那个弟子的脖子,一嘴尖牙咬在颈侧,那人青筋暴起,不断地翻白眼。

    何笙潇诧异,没拦住?那也太快了点,那两个人不会已经……

    不对!她睁大眼睛,这个身上没有被捅成马蜂窝的口子,是新的怪物!

    一把剑横空劈下,直斩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怪物松手的同时,那个弟子也软成了一摊烂泥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快!列阵!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随着浅娴再一次下令,已经失去主心骨的众人勉强站稳脚,再次祭出阵法。

    这一次的屏障小了许多,光芒也暗淡了许多。效果削减下来,能挡两分钟都不错了,何笙潇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然而刚过了一分钟,屏障上的裂纹越来越大,整个屏障甚至还没有完全固形,能站着的人却一个一个减少。

    拦不住的……何笙潇开始估算这个时候逃跑的概率有多大。

    “玥姐姐。”有些虚弱。

    还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何笙潇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叫自己,抬眼看去。

    “帮我把他们带下山,与主家汇合,那里有能够保护你们的人。”光芒照在少女侧脸上,精致脆弱。

    “……”何笙潇怀疑自己听错了,“我?”

    “我相信玥姐姐。”浅娴咽下一口血,转头再次念出法咒,也不知是什么秘法,屏障的光芒瞬间高涨了好几倍。

    如果我死在这里能够保他们平安……她暗想着。

    零落残叶簌簌而下,覆盖遍地血红与青黄。

    “不,你不能倒在这里。”很轻的声音,却又坚定不移,浅娴尚未反应过来,奇怪的调子随风传入耳中,带着远古的绵长和独特的跌宕。

    屏障内的怪物愣住,莫名停了下来,尖叫着往地上一倒,疯狂哭喊打滚,看着何笙潇的眼神惊恐失措。

    她就这样在空地上缓慢地唱跳着,失去了傩戏服,驱邪效果削弱不少,但仅仅只是威慑住这一只怪物的话还是能做到的。

    身旁人的神情也都从迷茫化作了嫌恶,在他们看来这是邪术,是魔修的一种,而何笙潇的行为无异于狼人自暴。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没有在越景和越顼面前用这招救人的原因。

    浅娴神色变化了好几番,最终释然,指挥师兄弟们快走,旁边连绵不断的曲调却突然停止,她惊异回头。

    何笙潇看着缩成一团的怪物,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浅娴闭了嘴,她知道何笙潇到底在看什么了。

    正欲走的一干人顺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触及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一片时,顿时如坠冰窖。

    这个数量,就算鼓和傩戏服都在,单凭她一人也驱不过来,更何况什么都没有。

    “跑!!”不知谁一声爆喝,人群霎时乱成了一锅粥,不要命的推挤和踩踏让人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何笙潇拽起还想再试试阵法的浅娴,侧身一缩钻出乱象,一鼓作气直奔树林。

    “你们下山都没人接应吗?!”她也真是没想到,这么大一个家族下个山都能出事,就算是分支,主家也不能真把他们当弃子。

    “有……”少女头脑一片空白,有问必答,“但时辰未到。”

    “什么时候?”耳旁风声呼啸,何笙潇觉得自己八辈子没跑过这么快了。

    “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如果不提前的话……”

    话语间身后的窸窣声越来越大,两方的距离不断缩小,何笙潇不用回头都知道数量有多庞大。

    一只瘦骨嶙峋的爪子抓向浅娴肩膀,扯下一大片布料,划出淡淡的伤痕。

    何笙潇暗啧,不顾崩开的新伤旧伤,一脚踹开抓住她脚踝的手,心里不断呐喊——该死!要不是这个世界没有傩戏这种东西,事态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要是……要是她能度过这场劫难,一定要把傩戏传遍这个诡异到有病的世界!

    余光瞥到沾着唾液的利齿,何笙潇把手中的人往前一甩,闪身躲开:“快走!我殿后!”

    浅娴趔趄着不可置信地回头,她知道孟安玥会一些不同于常人的法术,但到底寡不敌众,这不是送死吗?

    何笙潇也没底气,或者说很清楚这具身体没有她前世的修为,自己绝对赢不了,但浅娴是她回家的关键,绝不能死在这里!

    丑陋可怖的怪物推搡着朝前扑过来,胡乱地发出没有任何意义的怪叫,腥臭的气息萦绕鼻间,何笙潇舌尖微缩,喉头紧绷,调子压在舌下,蓄势待发。

    砰——

    一声巨响猛地在她跟前炸开,飞溅的石块看得人眼花缭乱,一时间天翻地覆,地面剧烈震荡,震耳欲聋。

    耳鸣声极大,何笙潇头昏脑胀,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大型掉落物,勉强没晕过去。

    待世界再次平稳,她忙抬头,惊愕地发现刚刚还完好无损的地面突然多出了一道长几十米、宽几米且不知深度的“峡谷”,而那些怪物东倒西歪,均失去了意识。

    一片狼藉中,一人站在石堆之上,手中握着一条血色长鞭,隐于黑暗,看不清身形。

    “玥姐姐……”有人叫她,但刚才近距离的意外导致何笙潇脑中尽为混沌,耳鸣盖过一切,眼前逐渐模糊,她拼命抵抗,眼前的景象却变了一番。

    恍惚间何笙潇像是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流苏拂过鼻尖,微痒,台上几个青面獠牙的戏者在远古的曲调中来回穿梭,鼓点阵阵催人心,面前舞成了一片。

    回家了吗?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没有任何聚焦的眸子,他居高临下,毫无怜悯,但她却心安了不少。

    有熟人……真的回家了。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陷入了许久不曾有的沉睡。

    再醒来时还是深夜,看着简陋的床铺和单一的桌凳,何笙潇头痛欲裂,怀疑自己刚才那些经历只是做了个梦,自己还在越家的院子里。

    她摇晃着起身,在这窄小的屋子里走了几圈,确定已经换了个地方,便推开门打算去外面看看。

    圆月高挂浮空,铺上一片银白,这个时辰外面也不会有人了,何笙潇不敢走远,只在屋子周围逛了逛。

    她很意外,本以为是主家的人救了自己,但这成排的茅屋瓦房,怎么看都不是山下的小镇,应该更偏远……人迹罕至。

    何笙潇琢磨着浅娴的行踪,自己都被安置在这里,那没道理跟自己一起的人会不在。

    还未思忖出个结果,胃部一阵紧缩,巨大的食欲侵蚀大脑,打断了她的思考。

    白天不是才吃过吗?饿这么快?何笙潇无奈,想忽略又怕这具重伤未愈的身体吃不消,便随手抹了把汗,转身走向某个方向。

    她刚才查看环境的时候就路过了厨房,门没锁,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灶上的锅还在咕噜咕噜地冒泡,不知在煮什么,干柴在烈火中碎响,溅出刺眼的火花。

    何笙潇找了一圈,没看到有什么能吃的,柜子里连个馒头都没有。

    无法,她只好去看看锅里有什么,一走近,带着红薯味的粥香刹时盈满鼻腔,藏匿已久的饥饿感毒蛇般卷袭干瘪的胃。

    何笙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拿起一旁的锅勺舀了半勺轻嗅,又观察半晌成色,刚想找碗,眼前一花,热浪扑面而来。

    几乎是同一瞬,她猛地后退,一扫灶上的锅碗瓢盆,砰叮哐当地挡住了大部分粥,但少部分还是溅到了身上,滚烫的温度带着炙烧感几乎灼烂了皮。

    顾不上伤上加伤的痛苦,何笙潇一脚踢开碎了一地的瓷片,飞身踏向灶后窜出的人影。

    似乎没想到对方反应会这么快,那人躲闪不及,被一把摁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

    何笙潇只手掐住他后颈,啧道:“怎么哪里都有这种东西……”

    正准备吟唱,身下人一声痛哼,滋哇乱叫:“谁是东西!你才是东西!放开我!我要让大玛收了你这个怪物!”

    “……”那些鬼怪还会威胁人?

    火光燃烧,何笙潇借着亮掐了两把这人的脸,嗯……柔软有弹性,不像怪物。

    搞错了……

    她尴尬地想站起来,身后骤然传来惊呼:“玥姐姐,你怎么在这儿?这是……”

    一听见有旁人的声音,被压住的小孩顿时哭叫得更大声:“她欺负我!呜呜……我不会放过你的!”

    “……”

    好不容易捂了他的嘴,三人回到房间,浅娴递了颗糖过去,安抚住还在吸鼻涕的男孩,道:“这个地方算是二伯伯计划里的一环,两拨人中的其中一拨会到达这个地方寻找救人的方法,我就先把你带过来了,其他人……”

    其他人尚且下落不明,她不想承认这一点。

    何笙潇看着朝自己做鬼脸的熊孩子:“这么说来我们也算客人,那他为什么偷袭我?”

    “谁让你大半夜鬼鬼祟祟的?万一是外面那些怪物怎么办?”男孩理直气壮。

    “那我要真是那些怪物,你打得过?”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男孩连糖也不吃了,立马挺着腰板,一脸骄傲:“当然!我们的大玛可厉害了,那些怪物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我呢,也学了一些,对付它们绰绰有余!”

    “大玛?”何笙潇发问。

    浅娴答道:“和祭司很像,会一些驱邪之术,只是外面的人都不太相信,且他的法子对这些怪物总是时灵时不灵,越伯伯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我们过来。”

    “驱邪?”何笙潇重复道,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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