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入七月,风云气燥

    “潘娘,除了我走便没有任何其他法子吗?”白姝用手拽着面前妇人的长袖,指尖蜷缩,绷着极大的克制。

    她未落泪,却殷红了眼眶

    “没有,阿姝,今日远伯侯府开设宴席,请了多少官家子弟来,你是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是,七日后你便要替姜林楚嫁给四皇子。”

    只有你今日走了,才能摆脱这一切。

    阿姝,这是娘能为你能谋的最好的路了

    白姝听了不作言语,低垂着眼眸,过了好半晌才翁声道:

    “知道,我都知道,文慧早告诉我了。”

    潘娘霎时楞住,心里像是有刀在尖细磨着,直磨的她心里发酸,眼里发苦

    却仍不死心地问

    “那你知道四皇子他娇奢荒淫,妻妾成群,门院里的丫鬟都是他泄欲的物件,且他嗜赌如命,无辜而死的奴仆妃子不知多少!”

    “知道。”

    “啪”

    “我辛苦教你读书认字不是给别人做妾送命的,阿姝,你就听我一句话……”

    白姝顾不上脸上火辣的感觉,她握住潘娘的手,就像十年前那样。

    “如果没有潘娘,阿姝早就成了山上的孤魂野鬼,今日我若离开去了大乾,何时才能再见潘娘?”

    潘娘是她唯一的亲人,白姝不能想象没有潘娘她该如何。

    更何况今日她若走了,受到牵连最深的就是潘娘。

    她白姝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将所有的痛苦留给潘娘。

    “潘娘,若是能多守着你几年,阿姝心甘情愿舍去这条命。”

    白姝依偎在潘娘怀里,双臂环着她的腰,眼泪将藕荷色的衣布浸的略深。

    潘娘深呼了一口气,轻抚着白姝的后背安抚着她

    缓缓道“阿姝,别担心我。”

    白姝身子一僵,满目错愕地看着潘娘,很是不解

    “早在四个月前我知道你将代替姜林楚嫁给四皇子时,我就开始筹划今天了,我在大乾为你置办了一间铺子,你可以用了开间药铺,或是用作别的。”

    潘娘将白姝的手握住,将怀里的票据塞在她手中,道:“阿姝,你拿着这个可以去永宁钱庄取我寄在那的银两。”

    像是预料到白姝会拒绝,潘娘便在对方开口前又补道:“不用担心,姜老太太还要靠我制的药延命,他们不敢动我的。等我这边处理好了,我便去寻你。”

    白姝不再多言,只低头垂眸看着手中的票据,心里无端厌恶起自己来

    如果没有她,潘娘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青云遮日,竹叶冷瑟

    远处有马蹄声,从地壳传来震感,依着燥热的风,让人不禁抬眼去看。

    少年一身玄英装扮,长发高束,剑眉星目,嘴角扬着恣意的笑,远远的看见她们后便挥手。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是祁深,祁氏药堂的二公子。

    因潘娘身份的缘故,白姝总需出府买药,祁深父亲祁远柏平时在药堂坐诊,为了从小训练哥俩,祁深与其兄祁原便担起了抓药的工作。一来二回便也熟络,祁远柏惜才曾多次登门拜访潘娘表示要收白姝为徒,却都被白姝亲口拒绝。

    而如今在此刻见到祁深,白姝很是震惊,更多的却是不解。“阿姝!”少年郎满目清河笑着唤她

    “你怎么在这?祁伯伯知道吗?”白姝蹙眉问他

    “我父亲知道我在药堂静不下心来,便应允我的请求,准许我去历游天下......”

    白姝静心听着,只觉胸口有些堵闷

    潘娘轻拽下白姝的衣袖,道:“阿姝,小深知道你今日要赶往大乾,特意请求要亲自送你。”

    未等白姝开口,手便被少年握住,她抬眼去看,与之眼眸相对,霎那间竟有些失语。

    “阿姝,我们需得早先出发,若是再拖下去,潘娘所有的付出都只能打水漂了。”

    天色渐有些昏暗,白姝把心一拧回身抱住潘娘,忍住内心翻涌的悲观情绪

    只问了一句“潘娘一定会来大乾找我的对吗?”

    “嗯,这是我答应你的。’’

    ‘‘阿姝未来一定要成为不被任何人左右的人。所以一定要有足够的钱财,切记不要有情于他人。”

    潘娘柔柔说着,亦如多年前为年幼的白姝哼唱摇篮曲那般,只是此时多蒙了层名为哀思的薄纱,虽轻却搅人心魂。

    她们告别,约定着下一次的相见。

    而下一次又是何时呢?

    山月不知,青鸟不知,无人能知。

    晚风入微,月斜日偏

    白姝端正坐着,尽量不与身后人贴的太近,可路途太过遥远,饶是她有意坚持,也抵不过困意和疲倦的双重折磨。

    迷糊间白姝感觉身后有热浪袭来,静静的裹挟着她,使她不禁坠入到一个远久的梦中。艾草的清香,升腾的糯香,白姝有些失神,心里仿佛有把钝刀在来回磨着她的心神,酸涩的情绪冲破理智高筑的堤岸,将泪水倾泻。

    身后有人在唤她,是熟悉的声音

    “阿姝,阿姝·····”

    回头望去却是一片无尽的蓝,诡异却让人心头悸动。

    潘娘还在,只是现在时间不对

    她一遍遍的说着那有些虚妄的缘由,像是坠入到梦魇之中。

    祁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就近寻了一块有树的地方。

    “白姝,要不要休息一下?”

    见怀中人没有反应,他又轻声唤了几次。

    白姝恍然醒来,问后知道还有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便拒绝了休息。

    她现在最想的便是早日赶到大乾,安顿好一切接潘娘回来。

    “阿姝,你有什么打算吗?”祁深问,语气带着些期盼

    “祁深你比我清楚大乾,我想问你我该如何在短期内能靠自己在大乾有些积累。”

    财富,权利这些都是积累。

    祁深了然她的意思,默声思考了一会回答:“参加鬼药谷的选拔,成为医女,如若顺利可以女医的身份考取女官。”

    大乾地貌特殊,蛇虫众多,未曾多见的怪病也是数不胜数,也因此在大乾医者很受重视,更有甚者官衔可至一品。

    白姝细心听着,心中也有了些计划。

    “鬼药谷?那里的选拔是由大乾皇室提起的吗?”白姝问,不知不觉中困意已消失的无影。

    “准确来说不是,鬼药谷主要掌权者是大乾的国师——沈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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