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长辞又发现了一株难见的药草之后,他终于觉得这次自己出来的决策是对的,或许还应该和茯苓分享这次的好运,还可以逗逗茯苓这次的好运是她带来的,她一定会先是惊讶再是低头,因为她生来腼腆,听到一些话会害羞低头。

    即使茯苓病弱的身体一直在拖后腿,他也大方的原谅了她

    许长辞真的很懂这座山,他很快就寻觅到自己来时的路,他估摸着距离,没有离茯苓很远,因为他觉得茯苓会害怕。

    可当他重新回到那个熟悉的火堆旁,却并没有见到茯苓的身影,他见到药草时挂上的笑容消失了。

    “茯苓,这不好笑。”

    他以为这是茯苓害怕时为了报复他所开的玩笑,他还尚存冷静。

    多亏茯苓在外漂泊时终日寄人篱下,学会了看人颜色,所以每次她瞧出许长辞不高兴的时候都会哄一哄他。

    然而这次许长辞装作生气的样子,茯苓却并未紧张兮兮的凑过来了。

    许长辞有点慌张了,但他按捺住这份慌张,因为他是个侠客,侠客忠肝义胆,并不会遇到事情就大惊小怪。

    “茯苓!”

    这带着一丝紧张的呼唤穿透雾气向四周铺散开来。

    四下空空的,她不会躲太远,再怎么样也应该听到了。

    夜逐渐深了,许长辞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他从没觉得这山这么大,大到找不到一个小小的茯苓。气温随着夜晚的降临而变得更低了,他的额头上却都是汗,他也不知道他都去过哪里找,他早已忘记熟记于心的地形和踏过的土地,因为他没有找到茯苓。

    而他的内心,也从找到她之后一定要训斥她,变成了找到她就好了。

    直到他闻见了血腥味。

    得益于宝善堂的大夫,他出入医馆,对这份血腥味十分敏感,他怀着:“找找看,万一是她呢”的想法,循着血腥味摸了过去。

    又行数十步,见一窄窄的水源,约莫一人宽,不知是从何处淌来,几乎不闻水声,一团黑影紧靠水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甚是骇人。

    雾气遮掩,看的并不真切,许长辞小心地接近了一些,却僵住了身体。

    哪是什么黑影!分明是一只黑团团的野狼!

    他往来这座山数十载,从来没听说过神山还有狼!

    就在他想趁野狼还没发觉他时悄悄离开,脚下却踩到一物,差点没将他绊倒!

    吞下喉咙里即将传出来的惊呼,惊魂未定的心还没平复,他来不及看脚下到底是何物,将视线重新投在狼身上,那牲畜并未看他,他放下心来,腾出心思观察脚底之物。

    这物件就是让他浑身血液逆流!

    ——那是茯苓的鞋。

    他也不管那狼还在,蹲下将那鞋抓起来,他还来不及深想茯苓是在什么情况下能将鞋子都甩丢了,一惯的警觉性提醒他抬头,一只白狼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近前。

    原来竟有两只狼!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他看清了那面前白狼嘴上挂着的一物,是茯苓棉衣的碎布!

    此时有一个荒诞的念头划过他的脑袋,荒诞到他不敢深思就抽出别在腰间的锄头挥向了那畜生,那白狼一个前扑躲了过去,呲着牙对他吼。而他因为打空一个踉跄扑到了原来黑狼所在的位置,那黑狼向旁边一跃,轻易避开了去。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冲的他几乎晕过去,他一只手撑在水里,被溅起的水花迷了一瞬双眼,等他腾出手擦,这水珠竟然越擦越多,黏糊糊的从手上移到脸上,他连着抹了数十把,好不容易擦干一看,脑袋仿佛被两口大钟狠撞了两下,连耳朵都一起跟着轰鸣。

    刚刚根本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前后围攻,明明是一只狼埋着狼首撕咬猎物,放松了戒心,而这猎物正是茯苓。

    穿着破旧棉衣的、已经面目全非的茯苓,一只脚已经没了,另一只则被噬走一半,许长辞摸到她僵硬冰凉的手腕,甚至还能冷静地将自己的手指伸到她鼻子处感受了一下,他这时候还在侥幸的想,没关系,失去一只脚也没关系,只要人还活着,那么依旧是茯苓。

    可惜人往往要为自大付出代价的,茯苓早已断了气。

    许长辞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一股自毁的思绪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他,他一动不动的待了许久,那两只狼也不知在想什么,竟没有一股子扑上来将我也杀了。

    许长辞冷漠的想着。

    直到他慢慢撑在地上站起来,一只手紧紧的捏着那只锄头。

    佝偻的姿势,迟来的挡在了茯苓的面前。

    他悄悄地说,近乎呢喃:

    “既然你们不杀我,那我只好杀了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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