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女奴的药!醉极仙!”徐星轸突然想到,她先前靠近那女奴时闻到的,淡淡的怪异的香味,“你可还记得你先前说,从未听说哪家有此等通天本事,买了如此多的奴隶,还都是上等货色。现在看来,这背后并非买家,而是卖家!”

    “怪不得一个奴隶能叫价百金!原是挂羊头卖狗肉,醉翁之意不在酒。”李澈一怒道,“这幕后之人竟然还敢玩灯下黑,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星轸还想说些什么时候,却突然听见头顶处传来一声“咔哒”的机关开锁声,紧跟着细细簌簌一片,似乎是有什么爬行动物袭过。

    两人脑中警铃大作,相当默契地缩回到了洞口,躲进一侧裂开口子的墙壁中。

    “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听的二人头皮发麻。

    见徐星轸难得的害怕,拽着他衣角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李澈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不消片刻,那咀嚼声便停止了,可不等两人缓过气儿来,便听到擦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根触角一样的东西,紧跟着是一个巨大的蛇头,足有洞口那么粗。

    这蛇长的极其怪异,口中有细齿,沙包大的眼睛呈灰色,没有瞳仁,头顶有犄角,犄角旁还缠绕着触角。等它再往里爬些,便能瞧见那油亮漆黑的鳞甲,以及身下密密麻麻的小腿。

    两人挤在裂缝中,大气都不敢出,徐星轸生怕李澈一碰到这怪东西,还用双手环住他的腰,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身上拉。两人贴的严丝合缝,生死攸关之际,早就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李澈一只觉得自己要被她勒死。

    等这怪物完全没了动静,两人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一到光亮处,便见到上头空荡荡悬挂着的绳子。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蛇不蛇,蜈蚣不蜈蚣的。”李澈一捂着口鼻,有些反胃地说道,“刚刚还想问,这药物提取后,尸身如何处置,如此倒是彻底明白了。”

    “那怪物的体/液是香的。”徐星轸说,“以此为引,烘人取药,再以药物供养,产卵……那这些纹身之人的来头……”

    李澈一认同她的猜测,也听的正投入,却不料她猛地顿住,一抬头,只见她盯着他身后,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了?你继续说啊,怎么突然停住?”

    见她表情怪异,李澈一不免有些心惊,吞咽着口水道:“我后面,有,有东西吗?”

    徐星轸摇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是。”

    然后在李澈一疑惑的目光中,走到角落的一根火把前蹲下。

    李澈一环顾四周,见这暗室中只有二人,才渐渐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是发现什么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徐星轸喃喃自语,颤抖着手指,从地上拾起一个东西。

    李澈一走近看清楚后,十分不解地问道:“只是一根很普通的银簪而已,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萤……萤心!是萤心啊!”

    -

    “这么说,你的婢女是被卖到了这里?”

    “是。”徐星轸握着那根簪子,十分笃定,“错不了,这根簪子是萤心的。”

    “那先前吊在这儿的,很有可能只是玉京城中的普通百姓。”李澈一摸着下巴,思忖片刻,“你那继父很有问题呀!发卖一个婢女而已,何须遮遮掩掩地骗你?而且他做为玉京县尉,父母官,丢了这么多人,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说……”

    李澈一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想,“找他报官的,都吊在这儿了!”

    言语之间,他斟酌用词,怕伤害到徐星轸,毕竟人家才是一家人,他随便猜两下就给人扣帽子,岂非毁人安宁。

    可突然……

    “求求你!”

    刚刚还在纠结思考的李澈一,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你!你干什么你!快起来!”

    李澈一结结巴巴地上前搀扶她,虽然他嘴巴恶毒,气急了也幻想过叫这女人跪地求饶,可当她真的这么做了,他却觉得浑身不对劲了。

    这个嘴硬心硬的女人,少见的柔软脆弱,当真叫人招架不住。

    “求荆国公,帮我的婢女伸冤,帮这帮枉死的人伸冤!不要放过周世存这个人渣。”

    滚烫的眼泪滴在李澈一的手背上,刺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世存,人渣,萤心,你们男人都一样,团结的很,强人所难……

    “所以,你的婢女是知道了什么吗?”李澈一没来由地问了这样一句,因为直觉告诉他,这里头绝对有猫腻。

    一个女娘,出门一趟有这么难吗?还得叫婢女假扮扯谎。一个混官场的老油子,一个一心主外事的主君,偏偏在意起内宅中这位不起眼的小娘子的私事,事后还用雷霆手段,清扫家门。

    “你说的,强人所难的男人,除了我,是不是还有他?”

    徐星轸低着头没有说话,可她的沉默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回答。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言多有失,也没料到李澈一这样的纨绔有如此细腻敏感的心思,连忙擦了擦眼泪,道:“荆国公受百姓供养,理当为民请命,此为大义,我一个小女娘的私事,小节罢了,无需过度关注操心,我……”

    “你不是百姓,不是我的民吗?”李澈一打断她,质问她。

    他讨厌她这样的说法,总是将两人的关系剔除干净。明明自己也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天天装模做样,给自己裹上带钢针的厚盔甲,生人勿近,熟人也要被刺,尤其在面对男人的时候更甚。

    每当他想要伸出援手,与她的关系更进一步的时候,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拒之门外。

    她到底在抗拒什么,对他示弱一次,接受他的帮助会怎样,搞得好像怕他赖上她一样。

    明明自己也有难言之隐,却总是故作坚强。

    “我们……”徐星轸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节节败退,连忙转移话题,“我们还能出得去吗?”

    见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李澈一最终还是无奈地放弃了继续挖掘探究的心,说道:“这会儿才想到问这个,刚刚那样子,我还以为你已经成竹在胸,有了逃出生天的办法呢。”

    徐星轸尴尬道:“我,我刚刚是情绪过激。”

    “那接下来就听我的吧。”李澈一伸手。

    徐星轸不解,但还是递了过去,他的手掌温暖宽大,很有力量。

    “如果失败了,我跟你一起死。”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他表情认真,像是要和她定终身似的,徐星轸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刚想要抽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好了,我不逗你了!”李澈一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憋气最长可以坚持多久?”

    “没多久。”

    李澈一没想到她这么坦诚,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想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便瞧见管壁上方缓缓放下的新的尸首,包裹着油润的外衣。

    “原料到位了。”李澈一掂了掂剑柄,凑到徐星轸耳边说了他的计划。

    “这能行吗?万一没人来,我们岂不是要死在这儿?”

    “所以说赌一把嘛!赢了,逃出生天,输了,就一起死。敢不敢?”

    “好。”

    李澈一挥了两下剑,说道:“若能成事,我回去一定给杜鸣鸾送上一把金镶玉的宝剑。”

    语罢,他狠狠地砍向眼前的管子。

    琉璃管应声而碎,浓郁的香味紧随其后,迅速占据这狭小的空间,熏得人直睁不开眼睛。

    液体倒灌,沿着管壁顺流而下,蓦地,头顶处传来机关锁的声音。

    徐星轸用湿布捂着口鼻,但眉目间仍旧难掩欣喜之色。

    成了!

    她的视线从头顶处挪下来,看向李澈一,想与他分享这份喜悦,却见他蜷缩在地,表情痛苦,随即,像受不住了似的,一个泄力,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还得了?

    徐星轸只觉头皮炸开,连忙凑到跟前。

    他不是挺能憋气的吗?在甬道时,他还帮了她,可现在这是?

    李澈一咬着牙,断断续续道:“啊……嘶——”

    他额头上冷汗一片,胳膊的伤口处一边渗血,一边冒着白烟,似乎是被这香料腐蚀了一般。

    痛也得忍住啊!这个时候,呼吸那么用力,岂不是要变得和那奴隶一样呆傻?

    来不及思考,她伸手就扶正了他的脸,并且用力拍了拍。

    清醒一点,还知道我是谁吗?

    她用眼神示意他。

    李澈一被她抽得清明了几分,意识稍稍回神,可伤口处依旧疼痛难忍,犹如万千钢针碾过,他大口呼气,根本不受控制,从泄了第一口气开始,便很难再收回来了。

    他痛苦地摇头,表示自己尽力了,临了,还给她递出一个笑脸来,惹得徐星轸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徐星轸没辙了,一咬牙,最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李澈一还没反应过来时,鼻子已经被人捏住。

    紧跟着,天旋地转,他便被她压在身下。

    接连的变故还未等他好好消化时,一个不带情/欲的湿热的温,便凑了上来。

    饶是周遭高温不断,可他的身体却痛到发冷,直到她贴了上来,他的脑中顿时惊乍起一连串火苗,紧随其后的,是瞬间侵袭全身的酥麻热意。

    感觉到嘴巴里被送进来一口气,他脑袋一懵,不知是中毒还是本能反应,竟勾舌舔了一下,意外触碰到了另外一个同样湿滑柔软的物件。

    可那东西却戴着獠牙,当场给了他一口,恶狠狠的,带了些委屈,带了些怒气!

    他眨巴着眼睛,瞧见了她眼角的泪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无耻孟浪。

    他下意识地咕哝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解释,却被她误解,再度死死咬住他的舌头。

    然后,在她羞愤的目光中,他的眼睛也被她的另一只手盖住。

    感官剥离,只剩下口中的血味在不断地刺激着清明的神经。

    这个绵长又窒息的吻,结束在周遭不断下降的温度中。

    两人都有些发昏,眨巴着迷离的双眼,缺氧或是中毒,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耳边响起脚步声,徐星轸动作轻缓地趴在了他的胸口处,直到脚步声停止,传来一个粗狂沙哑的男声。

    “这俩小白脸,竟然没被咬死!弄上去,做肥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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