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川把手机放回衣服里,风擦着耳边呼嚎而过。

    C市的初秋萧瑟落寞,只有几片枯败的叶子意兴阑珊地随风飘远。

    他们刚开始查这件事情时,还是盛夏时节。

    直到如今,时间如潺潺流水般悄然流逝,事情的进展依旧在原地踏步。

    年初夏离开了,不再陪他在这里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查,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宋晨的电话。

    宋晨激动的语无伦次,“颂川师兄!你快些点回来!我破译出来了!我全都破译出来了!这里面是你绝对意想不到的秘辛!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我的天呐!......”

    电话里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大概是宋晨太过激动不小心误触挂掉了。

    掌中之玉的真相终于要水落石出了吗?陈颂川深吸一口气,强按住激动的心情,把电话打给了自己的秘书。

    “安迪,订一张去B市的机票,越快越好。”

    宋晨已经在研究所工作了好几年,见识过不少珍稀奇物。羊皮书的解码结果能让他如此激动,掌中之玉背后的秘密必然不同凡响。

    也许母亲的死因,真的会在这里找到答案。

    陈颂川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宋晨的家里。

    羊皮书的翻译毕竟不是考古队的工作,宋晨都是每天利用空余时间在家进行破译。

    陈颂川的飞机赶得很早,现在天才蒙蒙亮。

    长期昼夜颠倒的宋晨多半还在睡觉,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宋晨一旦忙着整理或者研究什么东西入了迷,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所以提前把另一个钥匙交给了他,告诉他如果没人回应直接进去就可以。

    客厅里,各类大型的考古设施杂乱地挤在一起,单人床被扔出卧室横放在设备中央,原本的卧室被改造成了研究室。

    他独特的生活方式,一般人还真是无法适应。

    陈颂川皱了皱眉,扫了眼一旁的鞋柜,鞋柜上登山靴和皮鞋交错摆放在一起,本该放置家用拖鞋的地方已经空了,他应当是在家里。

    陈颂川扣了扣研究室的门,没人应声。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宋晨趴在研究台上睡得很沉,一摞书挡住了他的脑袋。

    陈颂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却陡然发现了不对劲。

    宋晨的肩硬的发沉,拍起来哐哐作响,就好像,肌肉也被骨骼同化了,僵硬且无法转动。

    “宋晨,醒醒......”

    陈颂川用力推搡了下他一下,中心的改变让他的上半身一下子塌陷了下来,脑袋失去支撑斜斜地软塌到一旁,脖子上露出一条深入喉管的紫黑长口。

    陈颂川意识到不对,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气流在流动。

    宋晨,死了。

    他的大脑一阵轰鸣,明明在刚刚,宋晨还在跟他打电话。

    宋晨怎么会死?他是怎么死的?是谁害死的他!

    陈颂川的脑中冒出一连串疑问,他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不小心扫到研究台上的文件,文件撒了一地,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异常的清晰。

    陈颂川迟钝地向地面看去,是一柄雕刻用的短刀,考古时清理灰尘锈迹时常用到,现在刀锋满是尚未干涸的血渍。

    他连忙颤抖着把刀拾了起来,对着宋晨脖子上的伤口比了比,伤口宽且深,假如用短刀用力割断颈动脉,产生的痕迹与这完全吻合。

    就是这把刀在宋晨的颈动脉上划了下去导致宋晨的死亡。

    那是谁的刀杀死的宋晨!是谁用这把刀杀死了宋晨?!

    楼下突然传来警车的鸣笛声,陈颂川来不及细想连忙向门外跑去。

    几个特警破门而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而他满脸惊慌,手中还握着带血的刀。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考古用的雕刻刀,只有常年考古的宋晨才会需要配置。

    那么依照正常的思维推理下去,就是宋晨的刀杀死了宋晨,而杀死宋晨的人,就是拿着刀的他。

    是他用宋晨的刀杀死了宋晨!他是杀人的凶手!

    警察将案发现场围的水泄不通,严肃而警惕地望着这起事故的头号嫌疑人。

    “你被捕了,束手就擒吧。”

    “当——”的一声,陈颂川手里的刀落到了地上。

    晨光微熹,年初夏被小林拉着早早地来到了总监的办公室。

    总监下笔的手顿住了,华凌珠宝的工作服是统一的白大褂,穿在年初夏的身上却别具潇洒韵味,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她就站在那里,恍若人间与童话在她的脚下分割,虚幻与现实与她面前交汇。

    这样的人,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总监,你叫我们来什么事嘛。”

    小林脆生生的话语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晃过神来,笔尖在她的手下转了一圈。

    “是这样的,你们今天是第一天工作,本来是应该直接进我手下的珠宝鉴定一部。”

    她顿了顿说道:“但总部派的新总监今天就到了,你们俩的去向她要亲自指定。”

    “总监,您要被调走了吗?”小林不舍地拉住总监的胳膊。

    总监眼里带着落寞,却装若无事地笑了笑。

    她粗糙温暖的手覆在小林尚且细嫩的指尖上。

    “只是年纪大了不能再连轴转下去,以后专心做一部的珠宝鉴定工作而已。”

    年初夏低下头,长且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神的复杂。

    这几个月她跟陈颂川四处奔走,也算看过了世态炎凉。

    总监在华凌珠宝的D市分公司当了20年的总监,可以说整个分公司都是总监一手经营起来的。

    果子熟了公司却要派别人摘走,新上任的总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总监的所有功绩记在了自己身上。

    二十年的心血一朝给别人做了嫁衣,华凌珠宝不升反降没有一点补偿,只想榨干她的最后一丝价值,还要期盼她自己找借口粉饰太平。

    这样的公司,也着实让人心寒。

    总监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安慰道:“新上任的吴总监,是总部最出名的青年才俊。十几岁在常青藤读了博,手腕能力许多老股东都自愧不如,你们跟在她手下未来的前途也会一片坦途。”

    “是吴婉漪吴副总经理吗?”小林瞪大眼睛问道。

    “那个和总经理年少情深珠联璧合,可惜被父母之命截了胡的吴副总?”

    小林突如其来的八卦让总监哭笑不得,一下子落寞的情绪也被驱赶走了。

    华凌珠宝上下人尽皆知,总经理陈颂川少年成名手腕凌厉,未来必然是整个公司的继承人。

    而华凌大股东吴总的大小姐,从学历门第到气质,无疑都是与陈总最般配的存在。

    两个人一个担任总经理一个担任副总,形影不离默契无间,可惜董事长夫人临死之前留了遗愿,陈总不得不娶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为妻。

    小林双手攒在一起,头歪在一旁,面带憧憬。

    “吴副总和总经理,才是理想中爱情的模样,我觉得就算排尽千难万险,他们最后也会在一起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总经理和现在的妻子不过因为母亲遗嘱才勉强在一起。

    一个随便找来的女人,怎么比得过家世显赫容色倾城,又知根知底对他情真意切的吴副总呢?

    等过几年风头一过,总经理早晚是要和现在的妻子分开,重新和吴副总在一起的,至少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

    周总监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反驳。

    但眼看谈话的主题就要变成总经理和吴副总的爱情故事了,她扯住了话头重新叮嘱。

    “总之,到时候见到吴副总,你们两个要好好表现,吴副总是出了名的性格随和珍爱人才,跟着她走下去前路要好走的多。”

    小林忙不迭地点头,年初夏也只能配合的应声。

    吴副总并没有告诉总监她来的确切时间,总监只能先把她们两个带到珠宝鉴定部的办公区。

    小林指尖轻轻碰了碰显微仪,小跑到年初夏身边附在她耳边小声激动道:“德国进口的最新款宝视德哎,我们大学的研究室才用的日本尼康。”

    年初夏环望四周,华凌珠宝的鉴定部果然不同凡响,各种最先进的专业设备器皿零件,有途径没途径弄到的,如今摆在这里一应俱全。

    来来往往鉴定师注意到了总监她们,热情地跟她们打招呼。

    她对这种热情有些应对无能,似乎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异常炙热,像是看刚出炉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蛋糕。

    她描述不出这种感觉,只是莫名觉得背后发凉。

    总监扫了一眼她们,意味不明地笑了,并没有做出解释。

    由于华凌珠宝的竞争沙丁鱼制度,业绩越好的部门绩效和奖金越高。

    年初夏昨天在鉴定交流会上一鸣惊人,而她加入一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一部的成员看来,以她二十岁力压二部牌面梁老的成绩,未来一部的奖金和绩效,一定会大大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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