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很信任你,你是怎么对我的?但没关系,我原谅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让你去杀顾玉棠。你动不了手也罢了,受了重伤如同败家犬一般逃到我面前又是演哪一出?他这般对你,你现在竟都不敢与我保证能杀了他。”

    说完这些,宋南锦如同泄气一般,闭上眼睛,“罢了,我不愿意再多说。”

    闻伶与宋南锦相处多年,自然知道这个少年帝王天生多疑,难以信任他人,可她确实信了自己,但自己辜负了信任,愧疚翻涌而上。

    她痛苦不堪,血与泪混着流,“对不起,对不起,陛下……属下能杀了顾玉棠,请陛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宋南锦不置可否,道:“顾玉棠的心思都在我这,难为你还能一片痴情。”

    闻伶跪拜在地:“陛下,属下与皇贵君绝无越轨之举,还请陛下明鉴。”她若真还要在宋南锦手下做事,这个事情必须说清,宋南锦说不介意,她却不能当真。

    “那你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宋南锦喝了口茶,“我本就当你死了,但你又与闻飞传信,我暂且相信你的忠心。你要知道,我这次带的金吾卫并不多,那一夜只有闻飞护着我逃出来了。那些死去的侍卫,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自己好好掂量。”

    “什么?我不知道她们已经……”闻伶悲痛,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和闻飞联系上,顾玉棠也没说过那些金吾卫的下落,“那日,皇贵君给了属下暗示,属下去镇上等了他一夜,回来的时候皇贵君说您被贼人所害,不知下落。”

    “陛下叮嘱过,若您出事,让属下先杀了皇贵君,但皇贵君言之凿凿,属下没能下手。然后,属下便一直呆在南巡队伍里,打听到了皇贵君的计划。属下本想继续潜伏,但被皇贵君发现,受了重伤才逃出。”

    “我失踪后,顾玉棠勾引你了吗?”宋南锦问得随意。

    闻伶不敢答,宋南锦便知晓了,轻笑一声。

    有人急冲冲推门而入,宋南锦听出是裴颐的脚步声,地上的血迹来不及收拾。不过,她也不打算瞒着裴颐。

    闻伶见宋南锦没有指示,便也没有走,但见宋南锦一下便褪去了那些强势与高高在上。

    “这是怎么回事?”裴颐呆了,“你是闻伶?怎么伤成这样,找大夫看过没有?”

    宋南锦答:“简单来说,就是她和顾玉棠好上了。哦,不应该这样说,是她对顾玉棠痴心一片。但没有区别,她犯了错。”

    裴颐很快便理清了状况,“她为了顾玉棠背叛你了?”

    “那倒不至于,就是被骗了。”

    禁忌之恋,侍卫与主子的郎君那些事,裴颐脑补了一场旷世绝恋,不禁有些同情被骗感情的闻伶,“那现在是要怎么办呢?”

    宋南锦阴阳怪气:“我说了不算,她可有主意了。”

    闻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求陛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必定为姐妹们报仇。”

    宋南锦笑了:“最后一次。你知道我其实很看重你的,闻伶。”

    闻伶坚定道:“属下必不负陛下所望。”

    裴颐看了半天,突然问:“你眼睛好了?”他其实没看出来,只是觉得宋南锦的性格可能会瞒住这事,需要诈她一下。

    “是好了。”宋南锦转话题,“你方才那么急做什么?”

    “那为何舅舅不与我说?”裴颐不吃这一套,“那些追兵好像得到了消息,准备搜客栈。他们名义上是找你,客栈老板也拦不住。”

    “舅舅想促进我们感情。”宋南锦顺着他的节奏,“应该是有人跟着闻伶过来了,我留记号本是留给闻飞的,没想到引来了闻伶。”

    “真的吗?舅舅还想让我留在遂山呢。”裴颐奇怪地问,“那我们现在收拾收拾赶紧跑路。”

    “舅舅说那叫欲擒故纵,如果你都不愿意和我走,那便也没什么感情好促进了。”宋南锦答道,“那我们赶紧走,闻伶,你的伤自己看着办。要做什么随你,不要拖累我们。”

    闻伶道:“陛下,您与殿下先走。我这幅伤很难跑,到时候他们查到这个房间,见只有我一人,应当不能确定您也在此处。等他们来了,我再走,能不能逃就听天由命了。”

    宋南锦同意了,走之前又回头道:“闻伶,不要死了。”

    闻伶大恸,嘴唇紧抿,握紧了拳头。

    好会当上司,恩威并施,糖衣炮弹齐下,裴颐估摸着再来十个顾玉棠,闻伶也再不会被蛊惑了。

    裴颐有点犯困,聊天提精神:“你好会笼络人心啊,你刚才是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的,她能活着对我更好。”宋南锦提议,“要不还是骑马?快多了,一直在这耗着也很麻烦。”

    他们为了躲避方便,都是选择搭商队的车,到一定距离再找新的商队换马车。

    刚好在泉城他们离开了商队,还没来得及找新的马车。

    虽说闻伶会引开追兵,但那间房是他们租的,无故走了留下疑点。若问了客栈老板,大约能料到一二,就是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这么聪明了。

    因而,趁追兵还没反应过来跑掉是最优选择。

    裴颐赞同,但是──

    “我们上哪找马呢?”

    宋南锦指了指后院的马,裴颐惊讶,“偷吗?”

    宋南锦也惊讶,“是那些追兵的马,难道我们还买吗?”

    裴颐斩钉截铁:“偷!”

    俩偷马贼很快合伙解开了两匹马,剩下的马宋南锦左右看不顺眼,趁裴颐不注意往食料里下了泻药──药是裴沐给防身用的。

    他们很快牵着马从后门溜走,一路出了城,才翻身上马。

    “泉城的夜市确实还不错。”宋南锦的声音迎风显得有些空散,“若不是晚上也如此热闹,我们怕是很容易引起注意。”

    裴颐有点担心闻伶,就没有接话。

    很顺利,顺利得裴颐怀疑是不是该有的运气,还是将要倒大霉了。

    迎面撞上了一队人骑着马,裴颐看见她们衣服上的徽章,是顾玉棠的人。

    这是连夜赶去泉城?他暗暗惊叹这消息传得可真快,并低下了头,尽量不与那队人眼神对视。

    本要擦肩而过,裴颐才松一口气。

    “等一下。那两个人,你们停一下。”

    他与宋南锦对视一眼,是快跑还是停下来?可宋南锦和他毫无默契,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神。俩人对视一会,一时之间也没有减速。

    在那头头看起来就是他们心虚逃跑了,大喊一声:“给我追!”

    宋南锦问:“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裴颐答:“不是你不停下来吗?”

    “……”宋南锦叹气,“我是看你没停下来。”

    “那现在怎么说?”裴颐回头看着那群来势汹汹的人,“我们还有机会吗?”

    宋南锦下决定:“停。”

    他俩把马停下来,并掉头,宋南锦先发制人,“三更半夜,你们到底什么人,追着我们不放?”

    头头也反应过来自己行为可疑,拿出令牌,“我们是官府的人,奉命追查贼人。刚刚叫停你们,你们却逃跑,所以才想查探清楚。”

    “官府的人?”宋南锦故作半信半疑,“暂且就当你们是官府的人罢,这大晚上你们突然让我们停下,我们自然也心有疑虑。”

    “我本名江连,是遂山人,我夫郎的母亲去世了,我们此番是赶路去淮谭吊唁,才连夜赶路。”

    头头沉吟片刻,道:“你一女子,为何带着面纱?摘下来看看,不是贼人我们自会放你们离去。”

    这就有点为难了,宋南锦虽不认识眼前的人,但难保对方有没有见过她。

    头头疑虑更甚,“怎么?不能见人?”

    裴颐上前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是遂山的习俗,女子在守孝期需佩戴面纱,不得见人。”

    “这就巧了。”头头冷笑,“我也是遂山人,怎么从未听过这个习俗。”

    糟糕了,怎么这么巧,裴颐顿时头大,希翼地看着宋南锦,一定打得过吧,对方才二十个人左右而已。妈呀,这么多人叠罗汉都能把宋南锦压住吧。

    又一队人马过来了,裴颐回头一看心如死灰,还来这么多人?顾玉棠真是执着啊。

    这叫什么?前后夹击。

    宋南锦的手已经按在了剑上,双方暗潮涌动,就等着谁先有动静。

    新来的队长看看追兵又看看裴宋二人,突然指着俩人道:“给我抓!”

    兵马团团围着俩人,裴颐正要问宋南锦有几分胜算,只听队长道:“好你个不要脸都臭货,公主养你那么久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跟着一个江洋大盗私奔,罔顾公主的一片痴心!”

    头头迟疑:“你们是公主府的人?”既是在逃,撒谎掩面也合情合理。

    队长抱拳:“姐妹所说不错,这男子是公主养了多年的小宠,却一朝和野女人私奔,公主派我们前来抓这对狗女男。”

    “既是公主府的人,那便交给你们了。”头头虽半信半疑,但也不好和公主府的人起冲突。听闻公主府的护卫队实力不容小觑,真起了冲突她们也不一定能赢。

    那头头带着人往泉城去了,见她们走远了,裴颐好奇地问队长:“你怎么认出我们的?”

    谁料队长大叫一声:“娘啊!你们还真是啊,属下只是看见那些人是顾家军,有意为难而已。刚才那些话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殿下恕罪。”

    裴颐微笑,不愧是宋南礼的人,和她一般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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