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特殊呢?意思是,宋南锦对其他男子不会有的——占有欲。这其实很稀奇,因为女子向来都是对自家男人有强烈的占有欲,就算不喜欢,但只要名义上是自己的男人,便不能忍受对方和其他女子有染。

    但宋南锦不会因此生气,这些事在她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就和渐渐不重要的裴颐一样。脏了的人,不要便罢,何须浪费时间生气?可她不能忍受裴颐不在她掌控范围内,她也并没有很在意裴颐心中是否惦记别的女人,只要裴颐还在她身边,那些并没有那么重要。

    随着年纪的增长,宋南锦也想通了,因为长年累月的窥探,裴颐对她来说是一种权力的象征。她年少时觉得那是喜欢,但并不完全是,她寄托了感情在裴颐身上,裴颐因此而特殊。

    如果是其他人,她未必能有这种想法,正因为裴颐是裴颐,有着和她南辕北辙的性情与原则。

    那日,裴颐把刀架到她脖子上,她心一跳,活起来了,那个物品变成了人。裴颐的行事作风不在她预料之中了,但本性依然如此天真。

    今夜是酒喝多了,宋南锦这么想着,问:“你从前喜欢我什么?”

    裴颐吓得差点平地摔,他扶住柱子,“你这个问题有点突然,我现在脑子转不过来,你等我缓缓。”

    过了会,他道:“这是怎么回事?等一下,我不否认我喜欢过你,但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多久了?你这样让我有点社死,不要说是你先提问的,你先回答我。”

    宋南锦答:“不是很久,子歌和我说的。”

    “他又怎么知道的?什么狗屎。”裴颐骂一句,又恍然大悟,“他连别人墙角都听,也难怪这事被他听到了。”

    他拍拍脸,清醒了一点,“这事不好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一开始可能是因为你有点冷幽默,哈哈哈不行笑死我了,想起来我就想笑。”

    “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们一起买了一个一对的陶瓷玩偶,回去的路上,我不小心把我的摔碎了,我特难过而且还有点不好意思。然后你,你把你的玩偶往地上一摔,说,我们重新买过一对吧,别难过了。我当时为了维持形象,真的憋笑憋得很辛苦。”

    宋南锦其实不懂为什么好笑,但听裴颐道:“而且你一点都不觉得好笑,还很认真,这就是最好笑的地方。”

    裴颐收了笑容,靠在柱子上,语气也淡了:“后来啊,我很好奇,在爱情中,好奇就是喜欢的战鼓。我在想,我活了这么久,居然被一个少女给骗了,这个少女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是如何养成今日这种性格的。她经历过什么事才能这样刀枪不入,还装得那么像。”

    宋南锦低声问:“那后来又为什么不喜欢了?”

    裴颐笑了,“这个问题简单多了,观念不合啊。在我的想法中,可从来没有一对多的感情。当年我不好意思说,因为我还喜欢你,说这个好像想迫使你改变一样,但现在我可以说了。”

    “爱是忠贞,爱是唯一。”

    好圣洁的月光,宋南锦看见月光打在裴颐半边脸上,他眉眼含着很轻浅的笑意,嘴唇张合间带着酒气。今夜喝的是什么酒来着?好像是叫醉美人,椒花制酒,夏夜闻到寒梅香,也不怪乎人会醉了。

    因为身体虚,他的唇色总是很浅。哦,归结来得怪宋南礼,把他损坏了。

    但没关系,宋南锦想,她凑过去亲他的嘴唇。

    千钧一发之刻,裴颐拿手挡住了,四目相对。俩人都很震惊,宋南锦是惊讶他拒绝了自己,而裴颐是惊讶宋南锦发什么疯。

    他感到手心有湿漉漉的触感,意识到是宋南锦的舌尖,他几乎是落慌而逃。

    宋南锦叫住他,“裴颐,等等。”

    裴颐停下了,转身用手指着宋南锦,“你你你……你耍流氓。”说完他又觉得自己怎么和被恶女占了便宜的良家妇男一样,没有一点气势,他绞尽脑汁,终于蹦出一句:“你今日亲过顾玉棠。”

    宋南锦觉得好笑:“我亲过顾玉棠怎么了,你觉得晦气吗?”

    “不是,你不能这样。”裴颐语无伦次,“顾玉棠活着你也不能这样。”

    宋南锦笑:“不能怎样?”

    裴颐抓到了重点:“不能白天亲了一个人,晚上去亲另一个人。”

    宋南锦逗他:“那明天可以吗?”

    裴颐回得很快:“也不可以。”

    宋南锦认真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

    裴颐认真想了一下:“分手了就可以。”

    分手?宋南锦意会了一下,“那我现在和顾玉棠分手了,可以亲你了吗?”

    裴颐摇头,“还是不行,要我同意和你谈恋爱才可以。”

    谈恋爱又是什么?宋南锦意会不出来了,虚心请教:“谈恋爱是什么意思?”

    裴颐解释道:“人两情相悦就可以谈恋爱,合适呢就结婚,不合适就分手找下一个,这就叫谈恋爱。”

    挺新鲜的观点,也不知道裴颐脑袋里是怎么有这种新鲜东西的。宋南锦走向裴颐,“那要怎么样才能和你谈恋爱呢?”

    “什么?”裴颐讶异,“你要和我谈恋爱?和我谈恋爱了就不能亲其他人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能睡其他人了。”

    宋南锦点头。

    裴颐觉得自己今夜应该真的是喝醉了,居然还出现了幻觉,好可怕的幻觉。他转身就走,开始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宋南锦又叫住他:“裴颐。”

    他停下来,但是没有回头。他听见宋南锦道:“我很惊讶,你方才说观念不合的时候,我以为你说的是我心狠手辣,满腹算计。我本以为没有人会对真正的我心生爱慕。”

    “子歌爱慕我,是因为他没看清我是怎样一个人。顾玉棠发现我的本性后也是对我爱恨交加,爱的是从前的我,恨的是真实的我。我觉得很可笑,情爱之事也不过是谎言的堆积。”

    “人人都歌颂良善宽宏、忠义孝道,像你这样的人,才是受喜欢的。我不过是靠着好皮囊,好心计等价交换回来的爱慕。你什么也不缺,我根本没什么好和你换的,而且你又是这样一个与我不同的人。你却说你喜欢过我,你明明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你不跑得远远的,也不心生厌恶,反而好奇。”

    “裴颐,这是你自己选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裴颐却听出来他自寻死路的味道,正念到“自由”,他一下卡了壳,默念三遍“自由”后肌肉记忆背叛了他,没法再继续念下去。

    他现在其实脑子不清楚,“我觉得我们今晚都喝多了,酒精会让人产生不切实际的错觉,何况我们还一直在聊往事,所以说出来的话不需要负责任。正是因为我喜欢过你,我才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现在你说你被我打动了,你想和我谈恋爱。等你的新鲜劲过去了,你就会觉得和我谈恋爱也不是一件很必要的事,既然不必要你就会抛在脑后。犯不着冒那么大险去改变我们现在的关系。”

    浪子回头金不换,裴颐向来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个魅力,他说完那番话便走了,这次宋南锦没有叫住他。

    翌日裴颐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发誓,再也不喝酒除非他忍不住。待洗漱完,他提起棍子就去找孟子歌了。孟子歌还在打鼾,他想起昨夜自己做了一晚上关于宋南锦的梦,睡不安宁,看见罪魁祸首睡得香甜,顿时怒从心底起,拿着棍子往床板上一敲。

    孟子歌被惊醒,呆呆地看着他:“裴兄?”

    裴颐拿棍子指着他,“你,重色轻友,不仁不义,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乱偷窥别人隐私,还大肆宣扬,实在不配做人。”

    孟子歌跪得很利索,“裴兄说得对,我妄为做人。按江湖规矩,背叛兄弟之人,当受三刀六洞之刑罚。”他说着,把自己的佩剑奉上,“还请裴兄动手。”

    三刀六洞?眉心一刀,脖颈一刀,心口一刀?裴颐迟疑道:“好像也不至于……”

    孟子歌抽出剑身,发出清脆一声鸣,打断裴颐的话,“怎么不至于,孟子歌罪无可恕,请裴兄动手!”他说着还跪着向前一步。

    裴颐吓得后退:“谁教你的?”

    孟子歌不好意思地笑笑:“虞知,他说这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裴颐无奈笑了:“算了算了,你起来罢。你还听到过什么吗?”

    孟子歌坐回床上,想了一会,“撞到过沈见山晚上偷偷摸摸出门算不算?”

    这倒是很新奇,沈见山在宋南锦后宫中极其低调,性格冷淡也不爱与人来往,裴颐对他可以称得上一无所知。有了新八卦,他顿时觉得孟子歌这个癖好也不是不能原谅,“他晚上出去干什么?你跟着他了吗?”

    “跟着了。”孟子歌得意地抬头,“他去二公主府上了,二公主府上戒备森严,我就没跟进去了。”

    沈见山和宋南良?裴颐真心惊讶了,“那你和陛下说过没有?”

    孟子歌点头,“说了,南锦说沈见山和二公主在偷情,让我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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