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至死情不休。”
———
凄绣浅笑道:“若是想要第二把钥匙，只需替我做一件事。”
凄绣自红木柜中取出一张发黄的老照片，垂眸道:“黄老族长逝去的女儿是我的故交，鬼生如此漫长，人类的生命短暂，我本想陪她百年，再亲手送她入轮回。”
“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类。”
“我记不清她的样子了，记不清和她的过往，走不出这处宅院替她报仇。”怨灵是很难保持理智的，即使成为了如她一般强大的血煞，也无法弥补缺失的情感与扭曲的怨念。
被怨气侵蚀，丢失记忆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帮帮我吧，镇灵师大人。”凄绣歪头，脖颈歪曲到了一个诡异的程度，那双纯黑的眸子就这么看着老照片。
发黄的照片背后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写着一行字:愿洛心与秀娘，平安顺遂——黄文郁留。
“那把钥匙，就被我藏在了绣卷里，想要的话，亲自去取吧。”凄绣脸上的笑容凄美，配上那双纯黑的眸子显得无比诡异与癫狂。
凄绣咬断自己的食指，用自己的怨气织出的布匹与残存的记忆作为怨丝绣成一副绣卷。
层层叠叠的淡黄色钩吻花在绣卷之上绽放，凄绣肉眼可见变得虚弱起来，她咬牙，眼中闪过猩红之色:“我可真是...恨极了啊。”
待蔺迟洱从暗门闯入隔间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百年血煞化为丝丝缕缕的青烟与黑气缭绕的斑斓丝线交织织造成一副巧夺天工的绣卷。
那绣卷之上绣的三人，其中一位蔺迟洱很熟悉，那是他早逝的姑姑——黄文郁。
绣卷之上温婉秀丽的黄文郁栩栩如生，端坐在花坛边，花坛之中是一种黄色的五瓣小花，身着艳红色古代服饰的人站在黄文郁左侧，一只泛着青黑色的手按在黄文郁的肩上，面色平静。
黄文郁右侧是一位坐着轮椅的女人，女人身上的服饰极具年代感，约莫是多年前书香门第出生的女子。
三人并排，一种违和感油然而生。仿佛她们不该出现在一起似的。
“二位，该上路了...”
———
绣卷之中强光一闪，蔺迟洱还未来得及反应，险些被滔天的怨气掀翻在地，一双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拽住蔺迟洱的手，将他拉至自己身边。
只是白光一闪，苏影水蹙眉望向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她环顾四周，不由得一怔，这里是珠城。
是很多年前的珠城。
苏影水试图调动灵力，却毫无作用...森冷阴寒的气息包裹着她，红衣鬼影飘浮在半空，凄绣的眼眶空荡荡一片，她凑近苏影水的耳边，幽幽道:“在找谁?”
“进了我的怨灵境，从来没人能逃走过，谁也不行...”多年前的凄绣幻影竟能短暂的做到与本体共享记忆。
“啊啊，国师大人，救救我吧...救救我啊...”她口中嘀嘀咕咕念着什么。
绣卷之外的凄绣献祭自身，开启了这个以自己为载体的怨灵境，也因此，她已经彻底被怨气侵蚀，记忆与情感都回退到不知哪个时期。
而处在绣卷之中的凄绣幻影自然也会受到同等的影响，又或者说，“幻影”与“本体”在某种程度上，情感共联。
若是怨灵本身足够强大，便可与怨灵境中的幻影共享更多信息。
足够聪明的智慧型怨灵更是能达到在本体进入怨灵境的同时，与幻境中的幻影联手攻击目标猎物，强度直接翻上一倍。可惜很少有怨灵能够做到，毕竟怨气会侵蚀它们的魂魄，这本就与此法相悖。
“不要缝我的皮!好疼!好疼!”她空荡荡的眼眶中流淌下一行血泪，怨气冲天，隐约有彻底鬼化之势。
“呜呜...看不见了，要怎么缝起来啊，怎么办啊...怎么办，才好啊?”丧失理智的凄绣捂着头，一边痛哭一边凝聚怨气。
苏影水俯身，打开腰间的镇灵袋，从中取出两枚黑色玄珠，那是五年前就存在于她镇灵袋中的东西，只是失忆了不知道其用处罢了。
她从见到凄绣的那一刻就觉得很奇怪，一只怨灵为何要用黑色玄珠作为眼珠?
且凄绣所用的黑玄珠品级极佳，瞧着那品相，怕是千百年难得一枚，偏偏她还拥有一对。
而且，太巧合了。
黑玄珠独产于珠城，除了蕴含怨气可以用于研究压制的怨灵方法以外，对于怨灵来说，黑玄珠犹如珍馐美味。寻常时刻制作成镇灵道具作为用以诱捕怨灵的饵料有奇效。
苏影水记忆中没有来过珠城的印象，也不知她要来黑玄珠做什么，一切未免都太过巧合，好似背后有一双手在推动棋子。
苏影水拿出那对极品黑玄珠，递给怨灵境中的幻影凄绣，语调颇有些无奈:“给你了，拿去吧。”
黑色玄珠飘浮在半空中，化作怨气涌入幻影凄绣的眼眶中，她那空荡荡的眼眶被圆润色泽品相极佳的黑玄珠充填。
幻影凄绣抬头，呆愣愣的用一只青黑色的手掌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庞，由下而上，由唇至眼眸。
她能看见了。
眼前这个身上毫无灵气的人类为什么要帮她?像是先前那位姓黄的女子一样，毫不畏惧疯癫可怖的她，一只怨灵。
平静下来的幻影凄绣一动不动，静静目视苏影水转身离开，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从何说起。
奇怪的人类，可是...幻影凄绣犹豫一瞬，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杀了那些影响到她心绪的人和镇灵师，才能不迎来自身的终结。
这话可就奇怪了，谁能杀她?她可是血煞，即便是从前几十个地级镇灵师拼劲全力也无法将她镇压，那些人的年龄加起来还没她的鬼龄大呢。
谁又能将她度化?谁又能将她凄绣收伏?除非她自己想不开自毁，谁会干那种事啊？她疯了吗。
苏影水扎着高马尾的发带因被传送至绣卷中，不知遗失在了哪里，黑发如瀑，青丝垂落，冷风席卷而来。
晶莹剔透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手背，凄绣的怨灵境所定格的时间是一个冬天，怨灵用怨气和记忆构筑的怨灵境通常会是它们记忆最深刻的某个地点、某天、某月、某个季节...
风雪连绵不断，将多年前的珠城铺上了一层白色雪衣。
一柄黑伞为苏影水挡住风雪，她回头，对上一人的视线。
是燕明灼，准确来说，是当年这个时间段身处珠城的少年燕明灼。
少年的身材欣长，清俊的一张脸也长开了些许，隐约可窥见其长大后那妖冶艳丽的样貌。
燕明灼的幻影是如此特殊，似乎不管是在哪个怨灵的怨灵境中，他都能脱离既定的“程序”，如同一段固定程序代码中入侵的病毒，脱离系统的控制，拥有自己的思想。
不同于怨灵境中匆匆忙忙没有脸庞的行人幻影，他们更像是怨灵制作的小游戏中的npc，永远重返往复当年的行为举止。
而他像是永远注视着苏影水，追随着苏影水，哪怕只是千百个幻影中的其一，也会一而再再而三为了她违抗幻境主人的意志，成为特殊而独立的个体。
千百份爱意共享互通，如此沉重，如此扭曲...…
“我们见过吗？”容貌精致的少年抿唇，殷红的唇似血，格外惑人，他开口说完，静静看着苏影水，沉寂漆黑的瞳孔如一滩死水般幽深。
风雪交加，一片雪花落在“燕明灼”脸颊上，苏影水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温热的指腹划过幻影“燕明灼”微凉的脸颊，雪花在二人接触中融化成雪水，丝丝凉意入骨，又很快被指尖与肌肤相贴的热度掩盖...
“至死情不休。”
———
凄绣浅笑道:“若是想要第二把钥匙，只需替我做一件事。”
凄绣自红木柜中取出一张发黄的老照片，垂眸道:“黄老族长逝去的女儿是我的故交，鬼生如此漫长，人类的生命短暂，我本想陪她百年，再亲手送她入轮回。”
“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类。”
“我记不清她的样子了，记不清和她的过往，走不出这处宅院替她报仇。”怨灵是很难保持理智的，即使成为了如她一般强大的血煞，也无法弥补缺失的情感与扭曲的怨念。
被怨气侵蚀，丢失记忆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帮帮我吧，镇灵师大人。”凄绣歪头，脖颈歪曲到了一个诡异的程度，那双纯黑的眸子就这么看着老照片。
发黄的照片背后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写着一行字:愿洛心与秀娘，平安顺遂——黄文郁留。
“那把钥匙，就被我藏在了绣卷里，想要的话，亲自去取吧。”凄绣脸上的笑容凄美，配上那双纯黑的眸子显得无比诡异与癫狂。
凄绣咬断自己的食指，用自己的怨气织出的布匹与残存的记忆作为怨丝绣成一副绣卷。
层层叠叠的淡黄色钩吻花在绣卷之上绽放，凄绣肉眼可见变得虚弱起来，她咬牙，眼中闪过猩红之色:“我可真是...恨极了啊。”
待蔺迟洱从暗门闯入隔间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百年血煞化为丝丝缕缕的青烟与黑气缭绕的斑斓丝线交织织造成一副巧夺天工的绣卷。
那绣卷之上绣的三人，其中一位蔺迟洱很熟悉，那是他早逝的姑姑——黄文郁。
绣卷之上温婉秀丽的黄文郁栩栩如生，端坐在花坛边，花坛之中是一种黄色的五瓣小花，身着艳红色古代服饰的人站在黄文郁左侧，一只泛着青黑色的手按在黄文郁的肩上，面色平静。
黄文郁右侧是一位坐着轮椅的女人，女人身上的服饰极具年代感，约莫是多年前书香门第出生的女子。
三人并排，一种违和感油然而生。仿佛她们不该出现在一起似的。
“二位，该上路了...”
———
绣卷之中强光一闪，蔺迟洱还未来得及反应，险些被滔天的怨气掀翻在地，一双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拽住蔺迟洱的手，将他拉至自己身边。
只是白光一闪，苏影水蹙眉望向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她环顾四周，不由得一怔，这里是珠城。
是很多年前的珠城。
苏影水试图调动灵力，却毫无作用...森冷阴寒的气息包裹着她，红衣鬼影飘浮在半空，凄绣的眼眶空荡荡一片，她凑近苏影水的耳边，幽幽道:“在找谁?”
“进了我的怨灵境，从来没人能逃走过，谁也不行...”多年前的凄绣幻影竟能短暂的做到与本体共享记忆。
“啊啊，国师大人，救救我吧...救救我啊...”她口中嘀嘀咕咕念着什么。
绣卷之外的凄绣献祭自身，开启了这个以自己为载体的怨灵境，也因此，她已经彻底被怨气侵蚀，记忆与情感都回退到不知哪个时期。
而处在绣卷之中的凄绣幻影自然也会受到同等的影响，又或者说，“幻影”与“本体”在某种程度上，情感共联。
若是怨灵本身足够强大，便可与怨灵境中的幻影共享更多信息。
足够聪明的智慧型怨灵更是能达到在本体进入怨灵境的同时，与幻境中的幻影联手攻击目标猎物，强度直接翻上一倍。可惜很少有怨灵能够做到，毕竟怨气会侵蚀它们的魂魄，这本就与此法相悖。
“不要缝我的皮!好疼!好疼!”她空荡荡的眼眶中流淌下一行血泪，怨气冲天，隐约有彻底鬼化之势。
“呜呜...看不见了，要怎么缝起来啊，怎么办啊...怎么办，才好啊?”丧失理智的凄绣捂着头，一边痛哭一边凝聚怨气。
苏影水俯身，打开腰间的镇灵袋，从中取出两枚黑色玄珠，那是五年前就存在于她镇灵袋中的东西，只是失忆了不知道其用处罢了。
她从见到凄绣的那一刻就觉得很奇怪，一只怨灵为何要用黑色玄珠作为眼珠?
且凄绣所用的黑玄珠品级极佳，瞧着那品相，怕是千百年难得一枚，偏偏她还拥有一对。
而且，太巧合了。
黑玄珠独产于珠城，除了蕴含怨气可以用于研究压制的怨灵方法以外，对于怨灵来说，黑玄珠犹如珍馐美味。寻常时刻制作成镇灵道具作为用以诱捕怨灵的饵料有奇效。
苏影水记忆中没有来过珠城的印象，也不知她要来黑玄珠做什么，一切未免都太过巧合，好似背后有一双手在推动棋子。
苏影水拿出那对极品黑玄珠，递给怨灵境中的幻影凄绣，语调颇有些无奈:“给你了，拿去吧。”
黑色玄珠飘浮在半空中，化作怨气涌入幻影凄绣的眼眶中，她那空荡荡的眼眶被圆润色泽品相极佳的黑玄珠充填。
幻影凄绣抬头，呆愣愣的用一只青黑色的手掌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庞，由下而上，由唇至眼眸。
她能看见了。
眼前这个身上毫无灵气的人类为什么要帮她?像是先前那位姓黄的女子一样，毫不畏惧疯癫可怖的她，一只怨灵。
平静下来的幻影凄绣一动不动，静静目视苏影水转身离开，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从何说起。
奇怪的人类，可是...幻影凄绣犹豫一瞬，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杀了那些影响到她心绪的人和镇灵师，才能不迎来自身的终结。
这话可就奇怪了，谁能杀她?她可是血煞，即便是从前几十个地级镇灵师拼劲全力也无法将她镇压，那些人的年龄加起来还没她的鬼龄大呢。
谁又能将她度化?谁又能将她凄绣收伏?除非她自己想不开自毁，谁会干那种事啊？她疯了吗。
苏影水扎着高马尾的发带因被传送至绣卷中，不知遗失在了哪里，黑发如瀑，青丝垂落，冷风席卷而来。
晶莹剔透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手背，凄绣的怨灵境所定格的时间是一个冬天，怨灵用怨气和记忆构筑的怨灵境通常会是它们记忆最深刻的某个地点、某天、某月、某个季节...
风雪连绵不断，将多年前的珠城铺上了一层白色雪衣。
一柄黑伞为苏影水挡住风雪，她回头，对上一人的视线。
是燕明灼，准确来说，是当年这个时间段身处珠城的少年燕明灼。
少年的身材欣长，清俊的一张脸也长开了些许，隐约可窥见其长大后那妖冶艳丽的样貌。
燕明灼的幻影是如此特殊，似乎不管是在哪个怨灵的怨灵境中，他都能脱离既定的“程序”，如同一段固定程序代码中入侵的病毒，脱离系统的控制，拥有自己的思想。
不同于怨灵境中匆匆忙忙没有脸庞的行人幻影，他们更像是怨灵制作的小游戏中的npc，永远重返往复当年的行为举止。
而他像是永远注视着苏影水，追随着苏影水，哪怕只是千百个幻影中的其一，也会一而再再而三为了她违抗幻境主人的意志，成为特殊而独立的个体。
千百份爱意共享互通，如此沉重，如此扭曲...…
“我们见过吗？”容貌精致的少年抿唇，殷红的唇似血，格外惑人，他开口说完，静静看着苏影水，沉寂漆黑的瞳孔如一滩死水般幽深。
风雪交加，一片雪花落在“燕明灼”脸颊上，苏影水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温热的指腹划过幻影“燕明灼”微凉的脸颊，雪花在二人接触中融化成雪水，丝丝凉意入骨，又很快被指尖与肌肤相贴的热度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