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洺大概没想到自己好心送人回家,却成了一块拼车的陌生乘客。

    蒋姐并没深究其中:“啊……我还以为你有情况了。没事小姜,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之后回玉城,我给你介绍人。”

    姜语兮牵了下嘴角,想说她应该用不着。

    蒋姐又问:“语兮,我之前问你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姜语兮:“其实我来找您,就是想说这个的。”

    她鼓起勇气:“谢谢你蒋姐,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但我感觉自己真的不太适合这一行,我以后可能就不做主持人了。”

    放弃霖市的机会,蒋姐尚能理解是个人选择的不同,但不做主持人的决定,让她惊掉了下巴。

    蒋姐:“不做主持人了?你要彻底离开这行吗?”

    “对。虽然很可惜,但这是我深思熟虑过的决定。抱歉啊蒋姐,辜负了你的一片好心。”

    姜语兮发自内心地感到歉疚。有多少人能在职业生涯中碰到蒋姐这样一位贵人,这是多少福气都换不来的。

    在他人眼中,她如今的决定可能过于莽撞,但姜语兮认为,有时候人生也需要一点莽劲。

    “好吧。”蒋姐眉毛耷拉着,对此十分伤心。“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也不会多过问了。你们年轻人,完全有肆意的资本。日子还长,未来也加油吧!”

    姜语兮连眼眶都快要湿润了:“真的很谢谢您。”

    “但暂时这段时间,如果我还要找你帮忙的话,你不能拒绝啊!”

    “一定。”姜语兮抹抹眼角,“就算让我主持相亲大会我都去。”

    两人又聊了会儿,姜语兮陪着蒋姐,直到所有工作尘埃落定,她陪着她一起走出会馆。

    刚到园区门口,远处一个男子朝她们走来,蒋姐朝那人笑了笑,温柔地向她介绍:“我爱人。”

    姜语兮和那男人打了招呼。

    男人手上拎了两个大袋子,蒋姐拿手指勾开一个,有阵阵香气飘出:“你买的什么?不是说了出去吃。”

    “我想着你应该饿了,工作了一天也累到了吧。我在夜市逛了圈,买了点东西给你垫垫肚子。”

    蒋姐问:“你等很久了吗?”

    “半个小时不到一点。”

    蒋姐讶异,语气嗔怪:“不是让你回酒店休息吗?你刚下飞机还赶过来等着干嘛? ”

    “我一个人算什么休息?还不如早点来陪你。”

    蒋姐的老公相貌平平,着装也无任何特别之处,看着极为朴实面善。

    姜语兮很少在这样身居高位的人身上,产生这种体会。她能感觉到面前这位,虽然气场强悍,但一定受人尊敬。

    “诶诶——注意点影响啊。”蒋姐打住,不再让丈夫说下去。她转而笑着对姜语兮道,“语兮,走吧。我送你回?”

    姜语兮:“没事,我不打扰你们了,酒店就在那边,我走回去很快的。”

    “你就让她送吧。”男人对姜语兮说,“她爱操心,一天不做老好人就浑身难受,成全她一下。”

    蒋姐拎高嗓子:“什么意思胡市宗?”

    男人笑笑:“走吧,上车。”

    姜语兮最终还是跟着上了他们的车。夫妻俩都是热心肠的人,言行举止分寸又掌握地极好,不会客套生分。

    她和蒋姐他们都住一个酒店,一路上有说有笑。

    蒋姐坐副驾驶,拿出胡市宗买好的烤串,分了一桶给后座的姜语兮。

    胡市宗开着车,瞥一眼边上:“开车别吃了,小心被签子戳到。”

    蒋姐应了两声,回头提醒姜语兮一遍,自己还是自顾自先吃了起来。

    她拿起一串土豆片,一旁的胡市宗又叮嘱道:“诶,小心点吃,别弄身上了。”

    蒋姐:“知道了。”

    果不其然,签子上的土豆片太软,蒋姐一个没咬住,掉在了身上。恰好遇上红灯,胡市宗停稳车,又抽出餐巾纸来帮她收拾。

    胡市宗拿纸包起掉落的食物,又帮蒋姐抹了下嘴:“我说什么来着——”

    “不就掉了一点吗?”蒋姐嫌他太啰嗦,转头对姜语兮说,“语兮,你找男朋友千万别找这样的男人,太唠叨了。”

    姜语兮笑笑,知道她在开玩笑,

    胡市宗重新发动车子,喟叹一声:“唉,女人恋爱前和结婚后,真是两个样子。”

    姜语兮坐在后座,被这氛围感染。她敛起笑意,又想到了许慎洺。

    许慎洺不会唠叨。

    但他会在她穿少了的时候,故意给她留下一件外套;会在空调打低了的时候嘴硬说自己冷,然后关掉;会在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先帮她拿好餐具;会在跟她一起进门时,帮她先推开沉重的玻璃门。

    他不会唠叨,但他会告诉她,永远有有可能的浪漫。

    蒋姐他们把姜语兮送回酒店,两人停好车,决定出去步行逛逛,便和姜语兮分道扬镳。

    姜语兮回到房间,洗漱完出来,正好收到许慎洺的消息。

    【下班没?】

    她放下手里的毛巾,坐在床沿回复他:

    【在酒店了。】

    【方便接电话么?】

    姜语兮一个人住,四下静悄悄,只剩开着当白噪音的电视机在说话,她想了想说:

    【可以。】

    许慎洺的电话很快打来。

    姜语兮正拿自己带的热水壶烧热水,她接通后点开免提。

    许慎洺的声音扩散开来:“刚回酒店?”

    姜语兮说:“回来有一会儿了,刚洗好澡。”

    许慎洺嗯了声,他听着有点困,嗓音沉闷问:

    “你一个人住?”

    “主办方给订了单人间,跟其他人也不太熟。”

    这次出差还有其他和蒋姐一块儿从玉城过来的工作人员,大都结伴成行,她跟她们也只有几面之缘。

    许慎洺似乎是笑了,他说:“怪不得听到你外放了。”

    声音有点延迟和空旷,许慎洺凭借电话那端自己判断出来的。

    姜语兮正站在桌前,往水壶里倒矿泉水,被戳穿后手一抖,水撒出去半点。

    她镇定擦去:“我在烧水,不方便拿手机。”

    手机里静了两秒没声音,姜语兮质疑起这里的信号,刚准备重新拿起手机时,那头人声道:

    “凑近点。”

    许慎洺仿佛有预知能力一般,倏然开口:“我想听你的声音。”

    姜语兮脸一热,但还是拿起手机关了免提,放到耳边,走到信号好的窗户旁,问:“这样可以吗?”

    “清楚多了。”

    那头,许慎洺躺在酒店的沙发上,他两手空闲,手机就这么盖住罩在耳朵上。

    今天他在外头烈日下跑了一天,去了当地的法院、见了几个当事人,一整天忙到嗓子发干也没来得及喝点水。在酒店里也没闲下,开了几个电话会议,又忙着改材料。

    直到夜深,一时空下来,他突然就很想听听姜语兮的声音。

    心底有一处仿佛被棉花填满,他闭着眼问:“明天呢?你还有事么?”

    姜语兮答:“没什么事了,都忙完了。”

    她想想又补充了句:“我跟蒋姐也说好了。”

    许慎洺知道她指的什么,在姜语兮看不到的那头笑了下,平平淡淡回了句:“真棒。”

    他的语气和话术反差太大,姜语兮甚至感觉有点起鸡皮疙瘩。她搓搓双臂,嘟囔道:

    “能别老像跟小孩子说话一样吗?”

    “那你希望我怎么说?”许慎洺问。

    姜语兮答不上来,说:“……那你就说‘好的’就行了。”

    “好的,姜大小姐。”

    他配合她,加上刻意的称谓,一句话说得极其乖顺,仿佛有丝丝气息吹在姜语兮的耳廓,一直蔓延向下,触到心底,升起异样的感觉。

    姜语兮:“……油腔滑调。”

    她听见了许慎洺极轻的一声笑。

    他又问:“明天白天没安排的话,跟我去个地方?”

    “哪里?”

    “明天你就知道了。”

    “别卖关子。”

    “你自己猜吧。”许慎洺把手掌搁到脑袋下,闲闲道,“猜对了有礼物。”

    姜语兮摸了摸旁边的窗帘,拿着捆带在手里把玩:“去海边?”

    许慎洺说:“答对了。”

    “……”

    就这么容易吗?

    她就随口一说。

    “行了,少想,你带着人去就行。”许慎洺打消她顾虑,“早点睡吧。”

    和姜语兮互道晚安后挂了电话,许慎洺拿下手机。

    聊天框显示刚刚进行了15:49秒的通话时长。

    他正盯着屏幕,门铃响起,许慎洺起身去开门。

    肖隽斐拎着个袋子,站在门外,脑袋往里探:“阿洺,借你浴室一用。”

    “你房间被炸了?”许慎洺没管,任他自己进来。

    “我房间是没炸,咱们老板的房间被炸了。”肖隽斐进来后带上门,自说自话进了洗手间,“赵哥那个房间浴室花洒坏了,他着急洗澡。我在外面等半天了他还没出来,明天一早的飞机,我想早点洗了,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忙呢。阿洺,你不介意吧。”

    “随你。”许慎洺坐下说,“我改签了,明早你们先回。”

    “啊?”肖隽斐从洗手间冲出来,“为啥?”

    “姜语兮也在这。”

    肖隽斐一顿。

    按许慎洺平时的调调来说,他问他原因,他多半不会详细解释,只会说有点事、有工作、见个人之类的。

    但他今天却主动告诉他,是姜语兮来了。

    肖隽斐懂许慎洺,他敏锐地察觉到,某些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怪不得赵哥说你那天唱完歌,急吼吼就走了。”他面上仍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一句话念得意味深长。

    “肖隽斐。”

    肖隽斐朝陷进沙发里的人影看过去。

    他弯着腰,两肘支在大腿上,头低得很深,刘海遮挡住了面部。上方暗色的灯光,把他瘦削的脊背弧度衬得更加深刻。

    许慎洺说:“我不想再让自己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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