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在夜里也相当热闹,坡上燃着篝火堆,客人们可以自行烤肉,饮冷酒,吹夜风。

    大部分人都在庄园西部的草地上凑热闹,一副载歌载舞的景象。

    而庄园另一边的某条小径上,步忠蹑手蹑脚的悄悄往前走,忽然身形一闪,往墙后面躲。

    在他身前一段路,还有一个少年身影。

    乌云旁移洒漏满地月辉,也照亮出少年的脸。老二微微顿足,回首四望,确认无人跟寻,才继续前行。

    步忠心里默数十下,探出身,又悄悄跟了上去。内心是无比的激动,看老二这么神神秘秘,一看就不是干好事,他有感觉,自己要抓住这只狐狸的把柄了!

    拿捏!

    一路就这么跟过去,追着对方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里,他不敢靠太近,眯着眼睛细细望,那里居然站了一个浑身黑衣的可疑人物!

    夜色的良好掩护让黑衣身影实在不起眼,他差点都没发现。远远的隔着也听不大清,只能朦胧听见几个碎片般的词句。

    “……没告诉他……就今晚……”

    步忠两眼发光,激动的浑身发抖,有问题,绝对有大问题!

    他贴着墙往里挪了又挪,恨不得此刻能长出顺风耳来,哪知密谈的两人声音越来越低,更听不清了!

    步忠气得咬牙,一扭头,咫尺间对上两道幽黑人影,冰冷而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垂过来。

    步忠:“……”

    他连忙正色:“客人,夜安。老二你也在这儿?哈哈哈好巧啊,确实是个好地方,蛮幽静的,这会儿西楼那里起了篝火,还有烤全羊呢,你要去瞧瞧吗?”

    老二目光冰冷,并不说话,步忠挤出一个笑容:“你们要是不去,我就先一个人去了。”

    他转身欲溜,老二身旁那个沉默的黑衣人抓住他的后领猛力一拖,步忠便被拖了回来。

    紧接着后颈一痛,他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

    步忠的意识缓缓回笼,沉重的眼皮勉强睁开,只觉手脚僵束的厉害,低头一看,原来是被人捆住了。

    他茫然的目光四扫,入目的情景险些又把他吓晕了过去!

    周围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人,死生不知。

    夜空下的草地旷远又安静,只能听见熊熊篝火燃烧的哔剥声,和他陡然间陷入极度恐惧而又沉又颤的呼吸声。

    步忠的脑子发麻,抖着手挣脱绳索,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声音发颤:“这是玩笑对不对?!”

    “你们别装了,快起来!”

    他说了几句,声线便已经抖的不成样,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在躺着的人里面看见了熟悉的面庞,项一和老二的跟屁虫,陆星乘。

    步忠连忙扑过去:“小陆,小陆!陆星乘!!!别装了!!”

    他左右开弓,狠狠地给了对方两耳光:“你快给我起来!少吓唬我!”

    力气之大,连自己的手掌都隐隐发红发痛。

    陆星乘呜呜咽咽出声,把步忠吓了一跳,松了手往后连退两步。

    陆星乘委屈的捂着脸:“你是不是故意的,不能轻点吗?”

    地上躺着那些客人也仿佛从死亡中复苏,闻声开始从地上爬起来:“哈哈哈!”

    挨的近些的“躺尸”们甚至抱怨:“怎么不多装一会儿!我都怕被发现,刻意的憋着气呢!”

    “哈哈哈真有意思!”

    “小伙子,被吓坏了吧!”

    步忠说话都在打哆嗦:“你、你们、你们有病啊!”

    陆星乘委屈的捂着脸:“呜呜呜——”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楚辞、项一、老二等人将他团团围住。

    楚辞笑眯眯道:“庆祝庄园开业顺利!也是祝贺你生辰快乐!”

    步忠:“……哈?”

    步忠:“???”

    他难以置信,甚至感觉荒诞不羁:“给我庆祝生辰?!你疯了吗,今日又不是我生辰,给我庆祝生辰你们搞这套!有毛病啊!吓死个人了!!!”

    楚辞望着他,欲言又止:“我记得你之前说……”

    她将一个金铸的平安符放在步忠手心,略显难过:“这是你的生辰礼物。”

    金子冰凉的触感唤回了步忠的理智。

    步忠稍稍从惊怒中缓过神来,记忆也逐渐清晰,自己好像是给她报过生辰,但也绝不是今日,他对自己的记忆很确信。

    要么就是楚辞发蠢记错了……

    步忠猛然晃了晃脑袋,楚辞怎么会错呢!她可是庄园主啊!坐拥金山银山,家财何止万贯的女娘!

    看在金银的份上,她也不会出错,要错也是自己的错!

    况且——

    他拿平安符塞到嘴里咬了一口。

    纯金的!

    实心的!

    沉甸甸的!

    步忠的眼神越发坚毅,哪怕这会儿他娘亲从坟头爬出来,自己也得是今日生辰!!!

    他抹了抹眼角:“是,今日生……最近忙着庄园的事情,都给忙忘了,多亏东家您记得。我、我真是——”

    “无妨,近日辛苦你了。”楚辞大度道:“来,抱一个。”

    步忠:“啊?”

    步忠偷偷瞟了一眼楚辞窈窕的身形,心生期待的展开双臂——

    然后她就被阿赢勾着腰拉了回去。

    顶着阿赢死亡射线的目光扫视,步忠:“……”

    感觉自己的手再往前一寸就能被剁下来。

    旁侧,项一满脸嫌弃,不情不愿张开双手。

    步忠:“……”

    两人别别扭扭的拥抱一下,又被对方恶心到了,飞快松开。

    接下来是老二、双颊肿胀的陆星乘、其他所有的牧场少年……

    “恭喜你啊,生辰快乐,平平安安!”

    连坐在篝火旁的客人都过来凑热闹,对他说了句生辰快乐。

    步忠心里隐隐的火气莫名的渐渐平息了。

    先是快被吓死,后面就快被气死了。

    但这会儿他摸了摸胸口,感觉发胀,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高兴,怪怪的。

    而一旁,陆星乘坐下来,仰起头,等项一给他上药。

    陆星乘愤愤不平:“小爷英俊的脸呜呜呜!他就是故意的!”

    这会儿他对步忠的好感度已经跌穿地心深处。

    “我一定要打他的板子!一百八十板!关进大牢!让他在里面呆一辈子!”

    他抱怨道:“他刚刚明明那么惊讶,一看就是在说假话,明明就不是他生辰,这个骗子!”

    陆星乘微微顿住,忽然问:“东家会不会是——”

    项一猛地伸手,将他的嘴捏住,硬生生捏成鸭嘴形状,冷冷道:“东家自然是怜恤我们这些在牧场做工的人,心怀关爱,才不是故意收拾他,别多想。”

    老二:“……”

    老二仰身往后望了眼,确认步忠没听见,才扭过头来,表情一言难尽。

    这一夜的篝火燃了很久。

    步忠也在人群中坐了很久,隐约感觉人们的笑脸模糊又亲切。

    连夜风的呼啸声都那么好听。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挂在脖上,紧贴着心口处肌肤的金质平安符,被体温烘贴的发暖发烫。

    ……

    被金子无限拔高的好感度,让步忠在回屋路上经过庄园假山,隐隐约约听到楚辞的惊呼“救命”“不要”的声音时,一时间激勇上头。

    富婆有危险!

    不不不,东家有危险!

    他脑子一空,忘却对危险的恐惧,不假思索的往里面冲!

    然后又连滚带爬的退出来!

    阴暗假山深处,楚辞的双臂还虚虚搂在阿赢后颈,表情呆滞的眨眨眼。

    然后脸色爆红。

    不是,你回来!她们没干什么!!!

    真没有!

    理论上口嗨两句懂吗?!!!

    虽然,但是……

    嘴上没个门把,胡说些浪话是一回事,但被别人撞见,又是另一回事了啊!!!

    楚辞罕见的略觉羞耻,脚趾都快蜷起来了,这不会是报复吧?

    陆长赢用大氅将她拢住,系好绳,以免冷瑟的夜风钻了进去,楚辞一把将他推开:“……我想静静。”

    她又莫名想到什么,笑出了声:“这样,从今天起,你就叫“陆静静”。”

    “陆静静”这会儿跟聋子一样,充耳不闻,只管握住她的手,温暖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传过来,暖烫了她的手心。

    楚辞抽回手:“首先……这是夏天,不冷,我真不冷!”

    快捂出来一手的汗。

    感觉陆长赢好像那种寒冬里强迫性给人套上一层厚袄,不穿好不准出门的老妈子。

    她被陆长赢送回房间,转头就将他赶了出去,拿以前阿赢说过的话来搪塞他:“走吧,大魏的好姑娘才不会随便让别的男子进房间,出去!”

    陆长赢不冷不淡瞥她一眼,倒没提这女娘甜言蜜语哄他时,又是另一套截然不同的话术了。

    他道:“有事唤我。”

    楚辞敷衍点头:“嗯嗯嗯,知道了。静静好啰嗦。”

    陆长赢淡淡道:“……嗯。”

    楚辞来了兴致:“静静……静静!静静!”

    陆长赢无奈,浓密的睫羽垂下,在眼底映出一片青幽:“聒噪。”

    他出了房间,等门一关,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动静,影卫已经守在房背上,暗处皆有守卫,这才离开。

    深夜。

    漆黑的房间里,床板悄无声息的向两侧打开。

    在剧烈的坠落感中,原本昏睡的女娘猛然清醒,还来不及出声——

    被地道里一双生满厚茧的成年男子的手稳稳接住。

    充满图南血统特色的高挺面容隐没在黑暗中,只有那双深沉的眼睛居高临下,注视怀着的女娘。

    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双眼睛”。

    南狄拓带着一个黑色眼罩,顺着眼罩的罩绳斜行蜿蜒在他脸上的还有皮开肉绽的卷曲剑痕,仿佛被自然之力划开的峡谷般横亘在他鼻翼之上。

    楚辞抬头往上打量一眼,估量下出声喊人救命的可能性。

    嘶——

    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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