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悯遥看着他多此一举的行为,轻挑一下眉毛:“你如何得知她的话是真是假?又怎么知道她非恶?”

    “眼睛。”

    “那我的眼睛,你能看出什么?”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烛火闪动,照在陆悯遥的脸庞,晦暗不明。

    “三分真情,三分假意咯。”阮君骨吞咽着茶杯中的酒。

    她心生疑惑,模糊的言辞是自己的猜测,世间少有自己看不透之人,却又不深究,将异样归结于自己法力未曾完全恢复之故。

    陆悯遥也不反驳,只道:“火堆中骸骨的怪味,我在村中也闻到了,只是味道很淡,村中飘散着很重的草药味和一丝石硝味。”

    陆悯遥接过的茶杯,闻着溢出来的酒香,一口未动,只在手中把玩。

    “陆兄的鼻子倒是真灵。”

    “君骨也真是见多识广。”

    两人面露微笑,好似互相夸赞对方,暗自交锋。

    阮君骨道:“今夜先休息,明日我去村中转转。”

    陆悯遥道:“这里只有一张床,不如今夜…?”

    “......不必,我去屋外透口气,你去床上休息即可。”阮君骨说完,不待他反应,拎着装满酒的水袋和茶杯抬脚出门,在檐下的台阶坐着,喝着酒的眼神却时时侧头停留在那只青铜铃上。陆悯遥目光随他移动,双手抱臂,倚靠门框。

    天上聚集的云悄悄消散,透漏出一丝月光照在小院,两人沉默着。

    第二天,君骨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不见陆悯遥身影,正欲出门寻找,他已推院门进入。

    “醒了?”陆悯遥大步走到桌子前,拿起昨天喝酒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水汽升腾,还是热的。

    阮君骨询问道:“我怎么睡在床上?”

    “你还说呢,你昨天晚上梦游,爬到我床上来了,我想着一张床挤挤得了,谁知道啊,你这个人,睡姿奇差,恨不得把我挤到墙上去了。”陆悯遥随口就来。

    “我从不做梦也不会梦游,多谢你将床让给我。”

    君骨的话让陆悯遥撇撇嘴,无趣。

    陆悯遥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神色正经道:“说正事,这村子晨起炊烟极少,明明村子不小,但家家户户家门紧闭,有古怪。村外昨夜的木牌消失了,那个华姑娘离开村庄,我偷偷跟着她到了东面山脚下有个山洞,我怕打草惊蛇,就没进去,但是在那里的怪味更浓烈!”

    阮君骨道:“你闻着是什么味道?”

    陆悯遥道:“说不上来,好像是烂掉的肉味,而且更像是被东西包裹着,藏起来的肉的腐烂的味道,倒是和城中那夜怪物的恶臭差不多。”

    这种奇特的描述让君骨也陷入了沉思,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开口道:“等会你我二人再去探一探。”

    “好。”

    陆悯遥和阮君骨来到山脚下,两人观察一会,见外层没有动静,正欲进洞。

    突然一个面目狰狞,双目通红,浑身白的诡异的怪物冲出来,迎面撞上两人,张牙舞爪朝两人进攻。

    陆悯遥反应快一步,拉着君骨后退数尺,那怪物躲在洞中伺机而动。还不待陆悯遥询问君骨是否受伤,又迅速朝两人扑过来。

    陆悯遥一脚踢起身旁的大块碎石,朝怪物攻去,碎石打在身上,他却好似不怕疼一般,只是被逼的后退几步。

    陆悯遥见状,不觉有了几丝兴奋,好久没有人能接得住自己几招了!他双手勾起,一前一后起势,打算赤手空拳搏斗。

    女子从山洞追出,对着两人大喊:“别碰他。”

    君骨反应迅速一脚踢起身旁的树枝,右手接住,左手起决,在树枝上轻划,迅速上前,一把拉住来不及收手的陆悯遥。

    一个转身两人交换位置,君骨手握树枝,看似无力的点在诡异人的四肢和印堂上,却将他生生击退到洞口处。怪物嘶吼着,迅速低伏着身子逃回洞里。

    “二位可有伤着?”见怪物逃走,立即上前询问,见两人摇摇头才松了一口气。

    “华姑娘饲养这种东西,也不怕反噬自身吗?”陆悯遥怒喝女子。

    华裳初对着两人行礼道歉:“惊吓到两位公子,实在抱歉!只是他并非小女子饲养!”

    “众目睽睽之下,刚才那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东西直击我们二人,姑娘莫是想诓骗我们?”君骨和陆悯遥打起配合,假意生气,拿起树剑指着她。

    那怪物和那夜在城中见到的怪物有相似之处,两人找对了地方。

    “此事说来话长。”她被逼问的手足无措,慌了神。

    “那就长话短说,姑娘可要当心,我的树剑不锋利,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钝刀子割肉才更疼?”君骨冷言,说着就要动起手。

    “那怪物其实是村民,真的不是我饲养!是村庄有了疫症,将他们变成这样。”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吐了个干净。

    “半年前,有一村民上山打猎,归来几天后生了怪症,刚开始与常人无疑,慢慢的双目通红、外体发白、行为疯癫到后来神志不清,不知伤痛。面上看起来行动迅速,但内里腐烂。最初只有一个人出现此症结,后来发狂时被众人弄伤,沾染脓水的人皆变成这样。我用尽办法还是无法解救他们,只得让无症状的人留在村中,将得此疫症的人移到此处。只愿村子能平息此番风波!”

    她悲伤不已,说到最后落下几滴泪。

    “我们既然知晓,绝不会袖手旁观,姑娘且安心。”阮君骨放下指着她的树剑,轻声安慰道。

    华裳初看起来心性纯良,应当是真话。

    “在下陆悯遥,这位是阮君骨。本小爷平生最爱之事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事我和君骨管定了!姑娘心中所愿会达成的!”

    陆悯遥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揽下此事。

    听着此话,华裳初鬼使神差地看向君骨,陆悯遥也顺着视线望向她。

    “是,如你所愿。”君骨微笑着点点头,话音落下,一阵轻风带着一片树叶落在她身旁,让她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阮君骨道:“裳初姑娘,能否带我们去看看感染疫症的村民。”

    “好”华裳初点头答应着,带着两人从侧面山体巨石的隙缝中绕过,最窄处需人侧身,身材丰腴一些便难以进入,谨防感染的村民逃出伤人。

    “此处倒是个好地方,只是不知是否有染了疫症的村民不小心逃脱危害其他人之事?”

    阮君骨的话幽幽飘入华裳初耳中,她微微皱起眉头,道:“并未有此情况发生,活人在此看管,死人一把大火焚烬。”

    三人继续前行。

    “两位为何而来?”华裳初似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她并未对两人言明自己的名讳。

    “受你呼唤而来。”阮君骨的回答让众人震惊地止住了脚步。

    “有人在神明面前立了誓言。”又是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空气都凝结。

    华裳初眼含笑意,看着阮君骨:“未必是受我一人呼唤而来,许是已然有人等待许久!”

    三人走到深处,腐烂的怪味连草药的苦味也难以压制,更是盖住了浓烈的石硝味。

    山洞外层是几人帮忙煎煮草药,再走几步是四处摆放的草堆,上面躺满了人,每个人症状不一,轻一些的尚且留有几分理智,帮忙照顾着躺在草堆不能起身的人。

    “年纪大些,身体本就不好的人撑不到后来,你们刚见到的是本就年轻力壮的。”洞中洞中人见到华裳初,纷纷和她打着招呼,她一面检查众人情况,一面带着两人走到洞穴深处。  只见洞口附近有几个双目通红的人守着一处监牢,里面关着的都是神志不清的人。

    他们看着来人嘶吼着想用双手抓住三人,混乱间几滴液体甩在华裳初的臂弯后侧,她却毫无查觉。

    “丧失理智的人却也只有十天寿命。”她说话间,攻击两人的诡异人突然倒下。在场的人看此情景都沉默下来。

    君骨左手手腕处刺痛,青黑色的好似花纹的刺青像是活过来一般,蔓延在手背上。

    她悄悄将手藏起,忍着剧痛,吞下喉头的腥甜,装作无事发生。

    这份寂静一直持续到三人走到洞外,阮君骨和陆悯遥商量着暂时在村庄停留几日,华裳初为两人安排居所,送二人前去。

    阮君骨开口问道:“裳初姑娘,疫症起源你可有找到?”

    “没有,但是猎户下山时,拿出一个物品询问过我。只是这个东西我也从未见过,二位稍等。”华裳初将东西从自己的住处找出,拿到两人面前。

    她道:“就是此物。”打开包裹,展露出一片黑色的圆状物品。

    陆悯遥刚想伸手拿起,被华裳初阻止:“陆公子,不可直接触碰。”

    阮君骨率先接过华裳初递过来的手帕,对着烛火端详着,此物坚硬无比,四周锋利,对烛光竟发出幽蓝色的光芒,还有一圈又一圈的圆轮。

    她思索着,将物品递给陆悯遥观察。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看向陆悯遥,陆悯遥与她对视摇了摇头,询问线索:“裳初姑娘说村中猎户山上打猎时发现,可有具体方位?”

    “西山东南方,西山林深,村民平时很少前去,就连猎户也是在外围打猎。”

    “村中出现疫症是何时?”君骨紧接着问道。

    华裳初答道:“已有四月余。”

    “明日我们走一趟,找寻一下线索。”陆悯遥看着君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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