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舟暗道不好,他脚步微缓,心中思绪万千。

    他其实是死过一次的人。

    这一世的杨延舟,身份是国公府的嫡子——

    父亲是国公,母亲是公主,家财万贯,没有这样尊贵的身份,反而养出了原身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小纨绔。整天吃喝玩乐,除了不嫖不赌,简直是五毒俱全。

    在一次与人赛马的时候,磕到了脑袋。杨延舟是在训练的时候高空跌落。于是他来到了这个与他同名同姓的古人身上。

    杨延舟刚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训练的时候闯进了拍摄剧组,他刚直的脑袋跟别人解释了半天,最终被太医诊断为:摔傻了。

    本身就是个混不吝的纨绔,还又摔傻了,那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大家也只会觉得是因为他脑子不正常,所以这几天他除了被看管的严格了一些,不许出府门之外。也没有吃什么苦头。

    今日花灯节,他才寻了机会出来,见一见真实的古代社会是什么样子的。

    国公府的护卫有自己的统一服饰。或者说,只要是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人家的护卫,都是有自己统一的着装的。就像是不同的队伍不同服饰,一见面,大家都知道对面是哪家的人,敢不敢招惹,该什么态度。

    然而巷子首尾堵着他的两波人,很明显不属于训练有素的家丁护卫,他们的穿着并不统一且就是普通百姓的模样。并且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不好惹的气息。

    “不幸误入宝地,实感抱歉。我现在就走,不知可否给我让一条路?”杨延舟学着曾经跟着妈妈看过的古装剧里那样,斟酌许久打破了两方对峙的局面。

    首先,他才穿越过来三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才是第一次出门。如今的局面,肯定不是他惹出来的。

    那么只剩下两种可能。要么这是原身惹下的祸端仇家,趁着他出门,来报复原身来了。要么就是这两拨人是仇家对峙,他误入其中,那他表明立场,及时脱身就可以了。

    他说了一遍之后,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两边人马都没有听清,便又重复了一遍。不曾想,局面依旧僵持着。

    没人说话,杨延舟也没办法断定这究竟是什么事。

    远处热闹断断续续传入耳中,杨延舟夹在中间,只后悔为什么他方才要生了玩心,看到国公府的家丁在寻他,不愿意太早回去而走到了如此偏僻的地方。

    被自己家的护卫找到,至少他没有生命危险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延舟盯着巷子口的眸光一亮,大声道,“浅墨,你家少爷我在这里!”

    这时候,两拨人马才有了动静。他们都警惕的看向巷子外面,片刻后竟然都撤了。

    杨延舟心惊了一下,若是他没看错,那些人走的时候背后背着的是刀,真刀。不管那些人的目的是哪一种,他方才都有可能悄无声息的丧命在这个无名小巷子里。就算是他身份再尊敬,死了就是死了。

    杨延舟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古代社会。

    即使他不怕死,那也应该是有用的死去,而不是这样稀里糊涂的没命。面对真正的死亡的敬畏之心,还是让他心跳加速,久久不能平静。

    他还没走出巷子的时候,十来个衣着整齐的护卫焦急的赶了过来,为首的到了杨延舟身边就焦急的说,“世子,您可赶紧回去吧,您现在……您现在记不得一点之前的事情,若是走丢了或者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让小的们怎么活呀。”

    “我没事。”刚刚经历了冲击的杨延舟这会儿有些精神萎靡,直到他回到家中,刚进门就听到一声中期十足的怒吼,“逆子,还不跪下!”这边是原身的爹了。

    原身本身也属于武将世家,他的爹是开国大将之一,爹是镇北大将军,家族为平定战乱征战几十年,到了他爹三十多岁的时候还未曾婚配,圣上垂怜,念及边关已平,遂赐婚公主,准许继续占着镇北大将军的职位,留在京城与公主长相厮守。

    公主娘亲比国公爹笑了整整十五岁,算是老夫少妻,一刚一柔,两个人恩爱异常。一年就生了他,然后爹爹心疼娘亲,再没有生孩子了。

    当然,这些都是身边的小厮跟他说的。他爹娘的神仙眷侣的恩爱故事,几乎家喻户晓的程度。

    杨延舟来这里以后,真正的做到了三天跪九次。不过跪得都是原身的生身父母,他也跪得愈发熟练,且心安理得。

    “相公,安儿只是贪玩了些,觉得在家中憋闷了些,想去看看花灯节。你让他跪着做什么。”女人身姿窈窕,扶着男人坐下,“更何况,安儿如今不记得之前的事情,本就与你我生分了许多,难道你想伤了父子之情不成。”

    提起这个,杨国公的手狠狠地握住了椅子把手,很明显是被触动了,他冷哼一声,“不记得事儿,却依旧是个惹祸精。你可知道,今日他做了什么蠢事?”

    “不管安儿在外面做了什么,你没看到他现在身上还是湿透的吗。这么冷的天,他本就落了水,再这样跪在地上,身子怎么受得住。”瑾和公主看相公松了气,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人赶紧先把世子从地上拉起来。

    正月的天前日才下过雪,杨延舟在外面的时候身上裹着斗篷,又仗着自己训练多年,意志顽强,一直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精神松懈下来,又接了丫鬟递过来的热姜茶,竟然真的觉得开始浑身发冷起来。

    他都忘了,日日训练身体健康的是之前的自己,现在这具身子,只是一个纸皮子一样的纨绔子弟。

    看来日后还是要做长久打算,重新恢复训练。

    杨延舟心里暗下决定。

    杨国公终于从气头上落下来,想起来自己的儿子昏睡半个多月刚醒三天,如今还落了水,如今还打了个喷嚏这回事,他轻叹一口气,“带世子下去更衣,让府医去给他把个脉,明日再请太医过来,就说是我身子不适,旧疾复发。今日少爷出门之事,不可对外声张。”

    杨延舟虽然不是古代人,但是他也不是傻子。看爹娘的态度,很明显今天他出去逛了个花灯节,惹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端。

    这让他想到了被堵截在巷子里的事。

    他从巷子里出去的时候,就见到了来寻他的国公府的人。国公府的人不一定看到了这两拨人的存在。

    杨延舟觉得,这两拨人的身份也是至关重要的存在。他拢了拢身上新换的披风,将今日被围堵在巷子里的事,以及两拨人的一些特征说了一遍。

    杨国公缓缓道,“你这个逆子,平日里胡作非为做一个纨绔公子,爹都依着你娘,只愿你平安顺遂可好。这么多年,你做一件善事,可是看落水的姑娘生的好看才救了?”

    杨延舟又打了一个喷嚏,“爹,儿子只是见人落水,急于救人。不管这个落水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生得是否好看,儿子都会去救的。”

    杨国公叹气,“救人是没有错的,你有这样的侠义心肠,爹感到十分欣慰。我儿虽然摔伤了脑袋,但是经此一事,为父在你身上看到了爹年轻时候的侠肝义胆。只是……”

    “那姑娘是什么身份?”杨延舟有些焦急的问。不仅仅是因为他卷入了似乎很严重的事端里面,更是因为那个姑娘似乎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

    “那姑娘的身份十分特殊。她如今算是京城贵女中的一块烫手山芋。”杨国公喝了一口茶道,“若是为父没猜错,今日相投香味堵你的两拨人,一方是那姑娘的家仆,一方是她才退婚的未婚夫那边的人。”

    姜宜的事,在忠勇侯府一家的刻意散播下,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国公府毕竟不是寻常百姓,瑾和公主又是宫里出来的,他们深知此中内情。

    杨延舟听完之后,忍不住皱眉,“难道圣上不知道此事内情?”他们都能清楚的事情,圣上竟然不知道吗?那圣上也只是耳目闭塞,昏聩至极。

    杨国公狠狠地瞪了一眼口出狂言的儿子,却又无可奈何道,“说你像老子,不是让你学老子年轻时候的无法无天。老子是镇北大将军,你一个黄口小儿,在这里议论这些,不要命了?”

    瑾和公主在准备说开这件事的时候,就屏退左右,还将人都打发到了门口看守。她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你舅舅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你要知道,如今你沾染了人家姑娘的身子,虽是好心,但是毕竟破了男女大防,对于这位可怜的姑娘来说,也算是雪上加爽了。你打算怎么办?”

    杨延舟不禁想到了他刚把那个小姑娘救起来,小姑娘苏醒的时候,满眼悲戚,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没有一点求生欲望的双眼。落水以后濒临死亡的感觉,一定很可怕吧。没想到自己的同胞在这里竟然受尽屈辱。

    杨延舟愤愤不平,看着自己的娘亲,坚定道,“我要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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