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

    清桉走出房门,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自肺腑深处发出畅快的一声:“哇——!好舒服啊——!”

    “啪嗒”。

    清桉倏觉脸上一凉,她一摸,原来是水,仰头一看,只见从房顶延伸出的茅草末端正凝聚着一滴滴水珠,她在下一滴水珠落下之前撒腿跑了。

    她心情极好,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往柴房而去,烧柴做饭,美好的一天当然要从美美的一顿早餐开始!

    清桉在柴房抱起一捆柴火刚刚直起身来。

    “啪嗒”。

    清桉感觉头皮一紧,一滴水珠砸在了她的头上,她再次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她头顶上方的柴房屋顶颜色明显深于别处,湿漉漉的,眼看又有水滴落下,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水滴砸在了地上,碎成一片水雾。

    屋顶漏了,又要修了。

    清桉的心情立马就不好了,她叹了一口气,明明半个月前她才刚补过一次的,肯定是这几日不停歇的阴雨,又冲破了哪处。

    她这柴房屋顶也是命途多舛,自从她住进这个后山小院之后已经不知道修过多少次了。清桉产生过很多次将它拆了重建的念头,但当她摸过自己干瘪的钱袋后,这个念头又会打消。算了,凑活用吧,补一补还能再用三年,只要不塌了就行。

    说做就做!

    简单吃过早饭之后,清桉立即行动起来。

    她左手提着一桶做防水用的泥,右手抱着一捆新鲜茅草,深吸一口气后,运转体内灵力,足尖轻轻一点,片刻之后就稳稳落于房顶之上了。之后一鼓作气,三下五除二,麻溜地清理掉旧茅草换上新的,再用特制的泥做防水。一阵忙活之后终于在临近正午的时候将屋顶修好了。

    清桉用还称得上干净的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她起身,微微活动了下筋骨,雨后的空气总是格外清新,混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湿漉漉的。极目望去,是满目苍翠的绿色,树海涛声混杂着阵阵蝉鸣。

    夏至将至。

    一切都是这样生机勃勃。

    层层绿荫中,她看到了掩映其中的巍峨楼宇,那是苍梧山的主峰。

    距离她那么近又那么远,近的是这主峰与她这小院同处苍梧山上,一个来回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远的是她与那主峰上的人来往甚少,关系淡漠,如今她更是只有在祖母忌日的时候才会上去一次,而那主峰之上这么多年来也只有皓辰师兄会每月过来一次给她送月钱而已。其他时间里,都只有她一个人生活在这小院中,再未见过任何人。

    这样也好,与其相看两生厌,不如不见面。左右她也已经这样生活几十年了,早已习惯一个人的孤独。

    “咕噜咕噜”一阵肚子的抗议声将清桉的思绪拉回,她低头揉了揉扁扁的肚子,喃喃自语:“饿了吧?今天着实辛苦你了,就开顿荤好好犒劳犒劳你吧!是吃红烧鸡呢,还是吃清蒸鸡呢……”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提起木桶,正准备下屋顶,突然一阵不明的叫声从天际传来,她仰头一望,隐隐可见一个红色的不明物,正火速坠落,那红影速度极快,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眼看着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清桉大叫一声不好,因为那红影坠落的方向正是她这间柴房!她忙活了一上午,刚刚修好的屋顶啊,这要是砸下来,她这一上午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必须阻止它!

    清桉当机立断,她凝聚全身灵力于掌心,对着那红影,就是一掌挥出,那红影受她一掌,立即被推出去老远,直至完全消失不见。清桉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差一点她这屋顶就要报废了,幸亏她反应得快。清桉再次提起空空的木桶,再次准备下屋顶,谁知这次她却感觉到了一道越来越强烈的凛冽气息,她刚要抬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眼前一黑,身体快速下坠,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一阵尘土飞扬。

    空气中弥漫的烟尘使清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全身酸痛,像被打了一顿一样。身下软软的,可以闻到阳光的味道,是厚厚的茅草,她刚铺的。

    片刻之后,烟尘渐渐散去,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头顶那轮明媚的太阳,但她的心情一点也不明媚,她只觉得这太阳格外碍眼,这阳光格外刺眼,为什么她可以在柴房里看到太阳啊?那房顶的大洞是怎么回事啊?

    清桉崩溃了,完了,都完了,一上午全白费了,屋顶现在不仅仅是漏雨了,它是直接破了个大洞啊!她招谁惹谁了啊,为什么会让她遇到这种无妄之灾啊,这不是让她本不富裕的生活又雪上加霜了吗……

    正当清桉为自己的悲惨遭遇期期艾艾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暗,头顶的阳光被挡住了,一个微弱但阴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话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是你?方才给了本公子一掌?!”

    清桉回过神来,就看见了一张脏兮兮的脸,出现在了她脸的正上方。这是一个少年的脸,五官轮廓都生得极好,当是个美少年,如果不是他此刻头上还插着几根茅草、嘴角流血、满脸是土、面目狰狞,眼神还异常冰冷的话。

    清桉脑子里还想着她破了个大洞的柴房屋顶,她不但不惧还反问他:“就是你?砸了本姑娘的屋顶?”

    少年好像没料到她这种时候竟然还在乎她的破屋顶,他愣了愣,然后瞬间怒了:“本公子砸就砸了,你还能将本公子怎么样!”他龇牙咧嘴,“本公子在问你,是不是你给了本公子一掌?”

    这少年说话如此不客气,清桉也怒了,她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是本姑娘又如何?本姑娘打就打了,你又能将本姑娘怎么样?”

    “好,很好!”那少年咬牙切齿地说了这样一句,然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清桉感觉身上一轻,这少年刚才竟是一直压在她身上的!她好歹也给他做了肉盾吧,他不感激就罢了,还这样无礼。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本公子能将你怎么样!”

    说着少年不由分说冲着清桉就是一掌劈来,清桉当即一个打滚,堪堪避过,紧接着顺势站起。只见那少年刚才劈过的地方已出现了一个大坑,看来这掌力度极大,若是打在身上,不死也要去半条命。这少年怎的如此狠毒!多大仇多大怨啊!敢在她的地盘上撒野,胆子不小,她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不可!

    “躲得倒是挺快。”一掌没有击中,少年有些懊恼,他再次蓄力,“这次看你还能不能躲得过!”紧接着又是一掌袭来。

    清桉也不客气,凝聚灵力,全力出击,两掌相击,力道极大,清桉被震得手臂发麻,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爆发出的气浪让整个柴房都跟着抖了一抖,触目所及茅草与灰尘齐飞,一片狼藉。混乱中清桉又听到了“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她心头一紧,大意了,应该先引出这小子再动手的,清桉感觉自己这间本就破烂的柴房越发摇摇欲坠、命不久矣。她立即收掌,不敢再有丝毫动作,而那少年不知怎地也没了动静。

    烟尘渐渐散去,视线逐渐清明,她看到了小院中的木棉花树,火红火红的,开得热烈,一阵风吹过,掉落片片花瓣,落在了下方的藤编躺椅上,美则美矣,只不过……她为什么可以看到这些啊?柴房的门本来是关着的啊,门呢?

    清桉焦急的寻找着门的影子,她向前走了几步,这才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房门,她心如死灰。她赶忙蹲下细细查看了一番,不幸中的万幸,这门上只是多了些细微裂痕,并没有开裂,还是一整块的,只要重新装上就好了。清桉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随即一扫所有阴霾,准备先将门抬起放好后,吃完饭后再来装,她是真有些饿了。

    谁知,她刚将这门抬到半空,忽听“咔咔”两声,她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想将门再放下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门突然在半空中四分五裂,清桉失声大叫:“不要!”她欲用双手双臂拖住这门,但无济于事,最终清桉怀中徒留几块木板,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一个哆嗦,她感觉很冷、很冷,如坠冰窖。

    这都是钱啊!她的房子,她的钱啊!

    “咳咳……”身后突然传来咳嗽声,打断了清桉的思绪。她抱着木板僵硬地转身,这才看见了趴在地上的那少年,他的脸更脏了,眼睛睁得更大了,眉头皱得更紧了,就连嘴角的血也比方才的更多了。他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清桉。他看起来有些震惊,还有些迷茫。

    实际上少年此时此刻也没能完全从方才的那次对抗中回过神来,什么?他竟然败了?还被人打出来了?他——从小到大打架从没输过的青丘小霸王竟然败了?还是败在一个女子手里?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不相信!他再仔细回味了一下方才与她的那一击,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再次看向了清桉,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

    清桉被他这样盯着心里也有些发怵,毕竟是她将他打到吐血的,但,她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清桉咽了口口水,有些底气不足地问:“怎么了?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啊?刚才可是你先出手的啊……”

    那少年不答,慢慢挣扎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朝她这方走来,清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中害怕,她连连后退着,想与他拉开距离,直到靠到一面墙上退无可退,她才举起手中的木板,对准那少年威胁道:“你别过来啊,否则就别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再给你一板子了……”

    那少年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不久前才挨的那两掌,他脸抽搐了一下,身子也抖了一抖,却倒是立即站住不动了,但他仍然紧紧盯着清桉:“本公子不动手,本公子就是想确认一件事。”

    鬼才相信他的话呢!

    果然那少年嘴上说着不动手,却是再次向她伸出手来,看样子是想抓她的手腕。说出的话就像放屁!如此言而无信厚颜无耻之人,清桉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怒了,挥动手中木板就向他伸出的手臂砸去。

    这一砸之后,少年的脸色愈加难看了。清桉却是愈加疑惑了,因为那少年这次躲得极快,她那一板子根本就没打中啊!他生的这是什么气啊?难道只许他动手打别人,还不许别人还手了?清桉这方心里正嘀咕着。

    短暂的沉默之后,少年先开口了:“卑鄙!小人!”他怒骂。

    清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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