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泽林回到休息室前再次特意叮嘱了一遍小天狼星。
“别忘了明早的事。”
“我知道。”小天狼星慵懒道，“我怎么会忘了她的事。”
罗泽林眨巴眨巴眼睛，偷偷一笑，目送着他离开。然后，像这一晚偷偷溜走的温琵安一样，她也偷偷溜出赫奇帕奇休息室。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
一直走到八楼，来回三圈，石墙变幻出一道门。她打开门。
是雷古勒斯。
“开始吧。今天学什么？”罗泽林问。
有求必应屋给了他们两盏煤油灯，在昏黄的光亮下，两根魔杖的闪光交错。罗泽林进步得很快，她的魔咒丢得很准，只是力度不够，雷古勒斯可以轻易撇开。
“你不能犹豫，穆尔塞伯那些人不会对你手软。”
罗泽林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魔杖。
一场决斗下来，他们都累得坐在墙边。
“琵安马上可以出院了。”雷古勒斯说。
罗泽林知道他的意思。她摇摇头，“她的决斗技巧太个性了，我学不来。”
“我那哥哥呢。”雷古勒斯扯了扯嘴角，“他可是决斗大师。”
罗泽林皱眉看着他，“我不想帮琵安欠人情。”
“赫奇帕奇也会这么犟？”雷古勒斯讥讽道，“我就不欠了？”
罗泽林忽略了他的不友好，轻声答道。“因为你是黛丽的未婚夫，所以在我这你是朋友范畴。所以，当我欠你的了。”
雷古勒斯苦笑道，“不是了。我们的订婚无效了。”
“布莱克不会要一个背叛纯血还断了腿的夫人。”
黛丽出院后，被安置在相对安全的凤凰部成员的屋里。这户人家有很多人，还有一个刚出生一个月的小婴儿。
女主人叫莫莉，是个有点胖胖的女巫，但很温柔，对她极其照顾。男主人叫亚瑟，经常带些麻瓜的东西回家研究。还有两个凤凰社的成员，经常顶着伤回来。家里还有两个调皮的男孩。
“你好，我是比尔。”红头发的男孩挺胸道，指了指旁边的男孩，“这是巧克力。”
“我叫查理！不是巧克力！我要biubiu你。”
黛丽笑了，“什么是biubiu？”
查理像个小大人一样，真真正正地说，“爸爸说麻瓜们有一种biubiubiu的武器，经常用于战争。”
两个小人又开始互相打闹，跑出房间。莫丽每天看着他们都叹气。
“调皮的有两个就够了。”她抚摸微隆的肚子，“希望下一个是个乖宝宝。”
黛丽渐渐淡忘那天的绿光，留下的，是梦里令人哭泣不止的回忆。
“这孩子多可怜啊。你知道那天晚上她睡着了哭着喊妈妈，哦，梅林，太心碎了。”
“是的，莫莉。但是她现在得作出选择。”
“但是，她是斯莱特林啊。她回到学院，能安全吗？”
黛丽醒来后，模糊地听到外面的谈讨声。
“是的，莫丽。所以邓布利多让她自己来选择。”
选择什么？回霍格沃兹吗？
她攥紧罗泽林昨天寄来的信，上面写着温琵安没有在信里提到的决斗和受伤的事。但看到自己没有知觉的腿，紧紧闭上眼。
琵安对她说的话，忽然萦绕在耳畔。
她看了看这户人家，心里有了决定。
所以，当邓布利多找到她时，她坚定道。
“我要加入凤凰社。”
邓布利多和其他人都沉默了。韦斯莱一家人是惊讶，而邓布利多是考量。
“琵安说了，我可以战斗。”
“可是，黛丽……”
“我知道，韦斯莱夫人。”黛丽打断她，“我可以做其他工作。比如，熬魔药，我的魔药成绩可是第一。”
没有人再有异议，邓布利多温和的脸上有了一丝严肃，“黛丽，这是一场，很艰巨的战斗。”
“我知道。”她说道。
“但斯莱特林也有选择正义的权利。”
于是，邓布利多也不再言语。
亚瑟哑着声问，“但你不是成年巫师。”
“留在凤凰社其实是对我最大的保护。不是吗？”
这下，没有人有其他意见。
“我觉得我可以提前适应一下这个轮椅。”黛丽坐在亚瑟改造的轮椅上，十分新奇地前进后退，乐此不疲。
而另一边，苦苦哀求后终于提前出院的温琵安，在早餐时分收到了她人生中第一封吼叫信。
“埃普里琵安！你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你还在不在乎我？你和别人决斗进医疗翼是小事吗！还写信撒谎你过得很好，你倒底在不在乎我！”
好矛盾。是黛丽没错了。
琵安用手挡着脸，躲避这响彻整个礼堂的分贝。全霍格沃兹，还在叽叽喳喳讨论这什么事，都在这个时候看过来，琵安第一次想找个地缝钻一钻。
下一秒，这封信飞向还在看笑话的穆尔塞迫等人，几乎是冲到他们眼前。
“穆尔塞伯！艾弗里！卡罗！你们这群卑贱的！肮脏的！蠢蛋！如果你们再去招惹我的朋友，无论是琵安还是罗泽林，你们都要付出代价！比如，早餐里莫名其妙的毒药！别以为我做不到！”
这下，轮到琵安轻轻一笑，所有的烦绪在这一刻消散。她忍不住往格兰芬多长桌方向看去，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寻找，但下一刻变得有意识了。她没有看见西里斯。
另外三个人的气氛也很凝固。詹姆和卢平只顾着用早饭，彼得小心翼翼地待在他们旁边。很不寻常。琵安往后退了两步，正正好好撞到谁，扭头一看，正正好好对上斯内普阴沉着的脸。
“I'm sorry”琵安轻声道，想要快速走开。但斯内普罕见地叫住她。
“温小姐。”他暗着脸，分不清情绪地说，“作为一个斯莱特林，你的福灵剂水平，烂得和波特一样。我不免怀疑，你是不是因为跟他们走太近而沾上了他们的蠢笨。”
琵安回头讥讽道，“那你之前……是不是说明你是个会被蠢蛋捉弄的超级大蠢蛋。”
她灵巧避开斯内普的恶咒，和在门口等着她的雷古勒斯一起走去黑魔法防御课教室。
“他怎么了？今天非要呛一下我。”琵安不解道。
“好像昨晚又和波特那群人打了架……”
“他们又对上了？我以为莉莉不理他们任何一个之后，他们可以收敛一点。”
雷古勒斯不可否置地摇摇头。忽然，他反应到什么，疑惑地，转头看向琵安。
“你称呼那个……格兰芬多的教名？”
琵安没看他，只是笑了笑。
因为战争局势的演变，黑魔法防御课的内容都高上一个台阶。“今天我们学习守护神咒。”哈里曼教授面无表情地挥着魔杖，他只示范一遍，就开始要求所有人练习。一只鹰从他魔杖里迸出，在教室里盘旋。学生都好奇地抬头看，直到它消失。
“现在摄魂怪很多。”哈里曼边走边讲，“我不希望我的学生在面对这种常见的黑魔法生物时像个白痴一样站着。”
“常见吗？我都没见过。”罗泽林吐槽道。
雷古勒斯满怀着信心尝试，但他的魔杖只发出一小缕光亮，其它斯莱特林也没好到哪去。穆尔塞伯几个更是连亮光都没有。赫奇帕奇的进度出乎意料的比他们快，罗泽林第一个召唤出实体守护神，是只兔子。
“想想你们美好的回忆，那些真正的美好，要清晰的，触手可及地想象……”
琵安闭上眼，努力地想象。
爸爸给她讲睡前故事，从夸父追日讲到嫦娥奔月，在她嘴角逐渐上扬时，脑中的回忆却定在爸爸吊在绳子上的景象。魔杖上的光黯然失色。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
她回忆到姥姥带着她熬中药，她摘叶子，姥姥磨，姥姥轻哼着小河淌水和梁祝的曲调。“乖乖诶，以后学钢琴，像你姥爷一样，高雅的叻。”
我学会了。她想着，举起魔杖，而那些电话不通书信无归的回忆又侵入大脑，鼻子一酸，魔法消散。
不行吗。
琵安再次尝试，一样的结果。再来，没有反应。再来！还是没有反应。
“别试了。”雷古勒斯在一旁垂下魔杖。
“我也不行。”
琵安听了，也垂下手，听着赫奇帕奇们还有几个斯莱特林成功的惊呼。而雷古勒斯阴郁着，没有看向温琵安。
“你说的对。我和黛丽不合适。”他叹了口气。“我脑中全是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光，但，回忆起来，我不快乐，我只是在完成什么任务。”
“仅此而已。”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琵安冷冷回答。“不提黛丽，我们还能像平常一样做朋友。请不要让我感到你们这些人的虚伪。”
“对不起。”雷古勒斯又挥手一试，自嘲一笑“但我确实是虚伪的。”
忽然，他的魔杖里迸出一点轮廓，是一条尾巴。琵安和他皆是一愣。
“梅林……”雷古勒斯瞪大了眼。
温琵安没有问出雷古勒斯想到了什么快乐记忆，她也没有时间。她需要试验她的福灵剂。
她承认自己的魔药水平没有黛丽那么高—她可是四年级就制作出福灵剂的人。但她好歹也是魔药水平预期能拿到E的人，凭什么斯内普要说她烂得和波特一样？
琵安再次在魔药教室架起了坩埚，皱着眉切割原料。
“你好，琵安。”
拉文克劳的多夏在教室里看着魔药书。
“我是多夏。”
“我知道。”温琵安研磨着药材。“你上次说过了。”她上次在这制做福灵剂时也碰见了这位同级的拉文克劳。
“但是你没有记住我。”多夏幽幽地回答，幽幽得琵安莫名有点心虚。
坩埚里的药水开始冒泡了，一切都符合向莉莉借来的六年级教科书上描写的条件。但是蓝色的沉淀仍是下沉在埚底。
为什么呢。琵安又对比了一次书本。
“因为你没有相信它的作用。”多夏从捧着的书本后抬起头，“你不太相信一瓶小小的药剂能带来很大的幸运。”
琵安疑惑地回过头，看着多夏天蓝色的双眼。
“对不起，我能读到你的心思。虽然你的心思很复杂，而且防备心很高，上一次的相遇我就没有读到。但今天好像好读多了。”
琵安怔住，不知是要放下缬果还是丢进埚里。
“不用怕。”多夏甜甜一笑，“心思变得好读可以是好事。你也能更好找到你一直想要的答案—哦，别担心。这不是读出来的，这只是我的猜想。”
“但我，不是很喜欢。”琵安艰难地对这个天真的姑娘吐出拒绝的话。
“Oh.Sorry.但是我也无法控制。”多夏抱有歉意说道。“所以很少人愿意站在我身边。”
琵安听此，继续搅拌着药水，心里多了一丝同情。她试着采用多夏的建议，相信福灵剂的作用。
相信什么？它的作用？幸运？能幸运到让她今晚就破天荒地收到姥姥的信吗？
“试着相信它。—对不起。但，魔法是很神奇的。”多夏像唱歌一样唱着Magic is magical。
琵安被她好玩的表情逗得笑了笑。好吧，我试试。希望今晚去校长室可以不再听到信号不通的嘟嘟声。
黑漆漆的坩埚里的水慢慢蒸发，逐渐变成月光般银白色的少量液体，散发着说不上来的愉快气味。琵安挥舞魔杖，液体乖乖地飞到小药瓶中。
“它会给你，带来幸运。”多夏说道，“也许不是你当下所想，但是，足够幸运。”
相信是一份赌约，无论相信什么。可以轻易选择相信的人，一定是一个不在乎代价的人。
“信你一次。”琵安打开瓶塞将药水送进嘴里。药水有些冰凉，在秋意渐凉的天气里一口闷下去让人有点哆嗦。
多夏笑道。
“相信魔法。相信它无数次。”
很奇怪。喝下去后，她没有什么感觉。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她还是她。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还是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潮湿的，阴暗的，略带寒意的。琵安没有在意门口几个食死徒预备役不友善的目光，走到壁炉前点起了火。
虽然不一会儿就被一个三年级的灭了。
没有见到诺特小姐，她因为对学生使用了钻心咒而停学一个月。
也只是一个月。
阿德丽斯坐在壁炉旁翻阅书籍。看到她走来，没有反应。
“丽斯，我今晚要回宿舍。”她毫不在意地坐在她旁边。阿德丽斯合上书，用一种很不解的眼神瞥向她。
“Why?”
阿德丽斯升高着语调，“你可以宿在罗泽林那。你明知道你的舍友现在不想和你沾边。”
“我知道。”琵安平静道，“但至少让我给我和黛丽的物品施个保护咒吧。”
阿德丽斯没有反驳，拍了拍灰起身，“我不理解你，温。我一毕业就回法国，去找我外祖母，她会给我提供魔法部的工作。黑魔王什么的，跟我没关系。”
“跟你也可以没关系。”
“我早该知道。”她叹了口气。“在你帮助那些格兰芬多时。”
琵安回到宿舍当着另两个恶狠狠盯着她的舍友施展保护咒，然后毅然走出这个暂时回不来的宿舍。
“雷尔。”
雷古勒斯在休息室门口等着她。
“走吧。”她苦涩一笑。
“去巡夜。”
这一晚，雷古勒斯和琵安像往常一样安静地走在城堡里。
这一晚，抓获三个欺负低年级同学的斯莱特林，和几个夜游的格兰芬多。
这一晚，很平常地撞见了一场拉文克劳的秘密辩论赛。他们在讨论黑魔王的是否是蜷翼魔。雷古勒斯的脸有些扭曲。
这一晚，很平淡地结束了。
“你不会去吗？”
雷古勒斯见她停住。
一个，很强烈的想法，在脑中碰撞。隐隐得，还响起多夏的话语。“Magic is magical.”
去八楼，去有求必应屋。
“我回不去的，雷尔。”琵安轻轻说。
雷古勒斯没有回应。他帮不了她。他只能微微点头，留给她一个晚安的背影。
琵安飞快跑上八楼。有求必应屋。福灵剂在帮助她。
那么，问什么呢。
“我想……我想……”
琵安在心里打着结巴。
可能吗？可能吗？五年都没等来的消息，福灵剂能帮她等来？
她犹豫了，站在门前，低下头。
或许只是给她一个假象，一个幻想，一个屋子的梦。琵安在心里努力找出召唤有求必应屋的咒语。像打开内心的口袋，不停地在一堆混乱的思绪里翻找，该死，怎么就找不到了。
一股力量推着话语到了嘴边。她很清楚，是魔法的力量。
但是……话说出来时，失望填满了内心。仅仅，只是这样的幸运吗？
“我想要一件屋子睡觉。”
好吧。
至少她今晚能有栖身之处。
但打开墙体塌陷出的那一扇门时，琵安愣了。
就像当年的西里斯，站在这扇门前一样，被眼前的景象定住。
“你怎么进来的？”
“又是你？”
西里斯从红黄配色的床上跳起来，琵安已经举起了魔杖。“烂番茄！”“嘿你！你！”
西里斯来不及拔出魔杖清理被番茄汁泼洒的面部，双手捂着眼，“斯莱特林！可恶的斯莱特林！”
“把嘴闭上，然后，滚出这个房间。”
“这是我先来的！这是你讲过的规矩，斯莱特林小姐。”
琵安哽住了，她有些理亏，但还是不耐烦地又给他一个烂番茄咒，没想到他直接给自己一发昏昏倒地。这么一交手下来，她能感受到现在两人都带着易炸的情绪。她是因为失望，那他是什么？
她联想到今早的反常，联想到雷古勒斯的话。
于是，这次，反倒是她先收起魔杖。
“我可以走。但今晚我将没有居所。我的学院不欢迎我。”琵安摊开手，“而你，格兰芬多的明星，没人会跟你过不去，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简陋的屋子过夜呢？”
“没有人会跟我过不去？”西里斯忽然很狂躁地站起来，像想要守住领地的大型犬，对着她狂吠，“是啊，没有人会跟一个天生邪恶的布莱克过不去。他愚蠢自大，跟他的祖先一样，天生是个坏种。”
他忽然捂着满是红色酱汁的脸蹲下，“这样的人，我早该知道，我不配有朋友。我差点害死人，害了卢平。我……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布莱克。”
琵安扔了个无声无息咒，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她被吵的有些恼火。“所以呢，布莱克先生。你差点害死人，差点害了卢平，你去和他道歉啊。”
“晚了。”西里斯打破无声无息咒，琵安可以听到他的抽泣。“我不配做一个格兰芬多。我差点害了人……”
“你确实不配。”琵安说道，“如果你连一个道歉都不敢的话。”
“你不懂！”他大吼道。
掠夺者们有很多秘密。但只有两个是最高机密，不可外泄。
虽然其中一个随时都有失效的可能—西里斯喜欢温琵安。
而另一个，他们承诺用自己的所有去保密—莱姆斯的毛茸茸的小问题。
但现在，被西里斯泄密，虽然在邓布利多的帮助下说服斯内普而不会被大规模地宣张，但就是他导致的这场危机。就是他的一个玩笑，一个不经意的恶作剧。
“鼻涕虫，我以为上学期的闹剧会让你有点长进。”他躲过斯内普的恶咒，“我知道这个恶咒，黑魔法？斯内普，跟莉莉绝交后你还真是，暴露本性？”
“闭嘴布莱克。”斯内普听到一个名字后扭曲了面目“你们那些见不得的勾当就是正义了？”
“既然你这么好奇，干嘛不去亲自看看呢？懦夫。”
他没想到，斯内普还真不是懦夫。
于是，昨晚，他挨了詹姆一拳。
“你为了鼻涕精打我？”西里斯瞪大了眼睛。
“也许有吧。但是，你最对不起的月亮脸。”詹姆的语气十分平静。
西里斯那张不在意任何事物的脸上出现了迷茫。“我？西里斯.布莱克，对不起我的朋友？”
“是的。”詹姆的声音冷下去，“你差点害了两个人。”
“鼻涕精也……”
“是的。”詹姆的声音更冷了，西里斯看见他握住魔杖，“你想害死人吗？西里斯。你想变成食死徒吗？”
害人和背叛都是食死徒勾当。他们曾经如此玩笑过。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但嘴上仍是不屑的语气。“是啊。毕竟我是布莱克，总有点做食死徒的潜质。”
他丢下这句话后，落荒而逃。
直到这扇门被打开。
“我不懂。”琵安声音里带着怒气，“我当然不懂。”
“你害死人了吗？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了吗？”
她再次举起魔杖，“你想杀人吗，西里斯。你想成为那群戴着愚蠢兜帽的人吗？”
西里斯下意识地摇头。
“你已经用离家出走的方式切割掉了你认为的所有罪恶，你已经用这个年纪可以做到的最狠的方式证明了你不可能是一个食死徒。”
“可是我……”
“可是你的幼稚你的不负责让你差点伤害了两个人。”琵安慢慢走近他，“所以你就罪不可赦了？”
西里斯抬起头，深灰色的眼睛好像在问，“不是吗？”
他好像很想说，也许他就是摆脱不了布莱克这个姓氏带来的邪恶烙印，也许所有的叛逆都是无用功，也许……
“西里斯.布莱克。”
琵安轻声道。
“我的爸爸。曾经是一个医生。”
很突然的一句话。琵安自己也惊讶了。但有什么东西在驱使她。
这是福灵剂，还是吐真剂？
西里斯不理解地看向她，接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坐在自己旁边。
“他当然是一个，嗯，会法术的人。但是他归隐了，你可以理解为，融入了麻瓜生活？”
“他的后半辈子都在行医救人。我的国家，在我离开时也还是很贫穷，人们受着疾病的折磨，而爸爸救了很多人。”
“人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好人。”琵安的嘴干了，“邓布利多说，善良是件简单的事。是的，对爸爸这样的人是这样。但，直到那天，他喝了酒，还去给一个女孩看病。”
“他明明可以拿些钱资助那家人马上到县城里的医院挂号，但他没有。也许因为他太自负，也许酒精让他有点上头，也许他和你一样，总是做事不过脑。总之，他抓错了药而害死了人。”
西里斯倒吸一口凉气。
“是的，他害死了人。”
琵安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下说。福灵剂好像哽在喉咙里。
“他是罪人吗？也许是的。他罪无可恕吗。”琵安似乎自己也想通了，“也许，不是。”
“如果他能正视错误，也许……”琵安顿了顿，“但他逃避了，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西里斯很想抽出手搂过她，但眼前人仍在说着，“但事情没有因此结束。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那家人也活在痛苦中。”
“这么多年了，我怨他，怨的不是他为什么犯了错，怨的是为什么他要逃避。他去道歉，他去自首，他去坐牢，都好过这个结局。”
“坐牢？”西里斯忍不住问。
“相当于送去阿兹卡班。”琵安低声道，“很坏的结果是吗。但至少比自杀好。至少，那家人不会再次背上心理负担，至少我还能有爸爸……”
琵安抬起头“因为害怕重走爸爸的老路，我曾经很想做一个冷漠的人，这样就不会有道德枷锁。但我错了，我做不到，枷锁一直压在我身上。我意识到。我也在逃避。”
“逃避现实，逃避自己的内心。但是逃避带来了什么？”
问出这句话时，琵安自己怔住了。内心里好像有半块石头落下。
相信你。
我相信你。
许多人对她如此说。
她就是好，她就是善良，她就是正义，但她也有做与不做的自由。她要做的不是逃避本心，而是肩负每一次选择后要付出的责任甚至代价。
善良是简单的。但，选择是困难的。
我，也相信你。
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走上这一条为正义而抗争的道路。
琵安对自己说道。
仿佛现在，已经黎明，因为心灵已经被自己照亮。这确实是幸运。魔法真好。她从没有这么轻松地正视自己。这个如此美好的自己。
“所以西里斯，你也一样。你不是什么天生邪恶，不是流着食死徒的一点血脉就和那些人一样了。你是正义的、自由的格兰芬多。”她转头看向他，“拿出点勇气来，格兰芬多，不能因为代价很大而选择逃避。”
“如果你今天选择了逃避，你会失去这段友谊，你对卢平的伤害只会不减反增，你的往后会无比折磨地回忆这一段错误……倒不如想想怎么亡羊补牢。”
“亡羊补牢？”西里斯念出这一句长长的英文句子，没有明白。琵安没有和他解释，只是想起了什么。
“犯了错就清醒地面对，只要你不是那些令人憎恶的黑巫师，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莉莉的话语转到她的嘴中，没有那么激昂，但足够有力量。
“我们？”西里斯问。
琵安感到一阵轻松，她笑了，像那天晚上的莉莉。
“是的。”
“Your friends.”
“别忘了明早的事。”
“我知道。”小天狼星慵懒道，“我怎么会忘了她的事。”
罗泽林眨巴眨巴眼睛，偷偷一笑，目送着他离开。然后，像这一晚偷偷溜走的温琵安一样，她也偷偷溜出赫奇帕奇休息室。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
一直走到八楼，来回三圈，石墙变幻出一道门。她打开门。
是雷古勒斯。
“开始吧。今天学什么？”罗泽林问。
有求必应屋给了他们两盏煤油灯，在昏黄的光亮下，两根魔杖的闪光交错。罗泽林进步得很快，她的魔咒丢得很准，只是力度不够，雷古勒斯可以轻易撇开。
“你不能犹豫，穆尔塞伯那些人不会对你手软。”
罗泽林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魔杖。
一场决斗下来，他们都累得坐在墙边。
“琵安马上可以出院了。”雷古勒斯说。
罗泽林知道他的意思。她摇摇头，“她的决斗技巧太个性了，我学不来。”
“我那哥哥呢。”雷古勒斯扯了扯嘴角，“他可是决斗大师。”
罗泽林皱眉看着他，“我不想帮琵安欠人情。”
“赫奇帕奇也会这么犟？”雷古勒斯讥讽道，“我就不欠了？”
罗泽林忽略了他的不友好，轻声答道。“因为你是黛丽的未婚夫，所以在我这你是朋友范畴。所以，当我欠你的了。”
雷古勒斯苦笑道，“不是了。我们的订婚无效了。”
“布莱克不会要一个背叛纯血还断了腿的夫人。”
黛丽出院后，被安置在相对安全的凤凰部成员的屋里。这户人家有很多人，还有一个刚出生一个月的小婴儿。
女主人叫莫莉，是个有点胖胖的女巫，但很温柔，对她极其照顾。男主人叫亚瑟，经常带些麻瓜的东西回家研究。还有两个凤凰社的成员，经常顶着伤回来。家里还有两个调皮的男孩。
“你好，我是比尔。”红头发的男孩挺胸道，指了指旁边的男孩，“这是巧克力。”
“我叫查理！不是巧克力！我要biubiu你。”
黛丽笑了，“什么是biubiu？”
查理像个小大人一样，真真正正地说，“爸爸说麻瓜们有一种biubiubiu的武器，经常用于战争。”
两个小人又开始互相打闹，跑出房间。莫丽每天看着他们都叹气。
“调皮的有两个就够了。”她抚摸微隆的肚子，“希望下一个是个乖宝宝。”
黛丽渐渐淡忘那天的绿光，留下的，是梦里令人哭泣不止的回忆。
“这孩子多可怜啊。你知道那天晚上她睡着了哭着喊妈妈，哦，梅林，太心碎了。”
“是的，莫莉。但是她现在得作出选择。”
“但是，她是斯莱特林啊。她回到学院，能安全吗？”
黛丽醒来后，模糊地听到外面的谈讨声。
“是的，莫丽。所以邓布利多让她自己来选择。”
选择什么？回霍格沃兹吗？
她攥紧罗泽林昨天寄来的信，上面写着温琵安没有在信里提到的决斗和受伤的事。但看到自己没有知觉的腿，紧紧闭上眼。
琵安对她说的话，忽然萦绕在耳畔。
她看了看这户人家，心里有了决定。
所以，当邓布利多找到她时，她坚定道。
“我要加入凤凰社。”
邓布利多和其他人都沉默了。韦斯莱一家人是惊讶，而邓布利多是考量。
“琵安说了，我可以战斗。”
“可是，黛丽……”
“我知道，韦斯莱夫人。”黛丽打断她，“我可以做其他工作。比如，熬魔药，我的魔药成绩可是第一。”
没有人再有异议，邓布利多温和的脸上有了一丝严肃，“黛丽，这是一场，很艰巨的战斗。”
“我知道。”她说道。
“但斯莱特林也有选择正义的权利。”
于是，邓布利多也不再言语。
亚瑟哑着声问，“但你不是成年巫师。”
“留在凤凰社其实是对我最大的保护。不是吗？”
这下，没有人有其他意见。
“我觉得我可以提前适应一下这个轮椅。”黛丽坐在亚瑟改造的轮椅上，十分新奇地前进后退，乐此不疲。
而另一边，苦苦哀求后终于提前出院的温琵安，在早餐时分收到了她人生中第一封吼叫信。
“埃普里琵安！你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你还在不在乎我？你和别人决斗进医疗翼是小事吗！还写信撒谎你过得很好，你倒底在不在乎我！”
好矛盾。是黛丽没错了。
琵安用手挡着脸，躲避这响彻整个礼堂的分贝。全霍格沃兹，还在叽叽喳喳讨论这什么事，都在这个时候看过来，琵安第一次想找个地缝钻一钻。
下一秒，这封信飞向还在看笑话的穆尔塞迫等人，几乎是冲到他们眼前。
“穆尔塞伯！艾弗里！卡罗！你们这群卑贱的！肮脏的！蠢蛋！如果你们再去招惹我的朋友，无论是琵安还是罗泽林，你们都要付出代价！比如，早餐里莫名其妙的毒药！别以为我做不到！”
这下，轮到琵安轻轻一笑，所有的烦绪在这一刻消散。她忍不住往格兰芬多长桌方向看去，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寻找，但下一刻变得有意识了。她没有看见西里斯。
另外三个人的气氛也很凝固。詹姆和卢平只顾着用早饭，彼得小心翼翼地待在他们旁边。很不寻常。琵安往后退了两步，正正好好撞到谁，扭头一看，正正好好对上斯内普阴沉着的脸。
“I'm sorry”琵安轻声道，想要快速走开。但斯内普罕见地叫住她。
“温小姐。”他暗着脸，分不清情绪地说，“作为一个斯莱特林，你的福灵剂水平，烂得和波特一样。我不免怀疑，你是不是因为跟他们走太近而沾上了他们的蠢笨。”
琵安回头讥讽道，“那你之前……是不是说明你是个会被蠢蛋捉弄的超级大蠢蛋。”
她灵巧避开斯内普的恶咒，和在门口等着她的雷古勒斯一起走去黑魔法防御课教室。
“他怎么了？今天非要呛一下我。”琵安不解道。
“好像昨晚又和波特那群人打了架……”
“他们又对上了？我以为莉莉不理他们任何一个之后，他们可以收敛一点。”
雷古勒斯不可否置地摇摇头。忽然，他反应到什么，疑惑地，转头看向琵安。
“你称呼那个……格兰芬多的教名？”
琵安没看他，只是笑了笑。
因为战争局势的演变，黑魔法防御课的内容都高上一个台阶。“今天我们学习守护神咒。”哈里曼教授面无表情地挥着魔杖，他只示范一遍，就开始要求所有人练习。一只鹰从他魔杖里迸出，在教室里盘旋。学生都好奇地抬头看，直到它消失。
“现在摄魂怪很多。”哈里曼边走边讲，“我不希望我的学生在面对这种常见的黑魔法生物时像个白痴一样站着。”
“常见吗？我都没见过。”罗泽林吐槽道。
雷古勒斯满怀着信心尝试，但他的魔杖只发出一小缕光亮，其它斯莱特林也没好到哪去。穆尔塞伯几个更是连亮光都没有。赫奇帕奇的进度出乎意料的比他们快，罗泽林第一个召唤出实体守护神，是只兔子。
“想想你们美好的回忆，那些真正的美好，要清晰的，触手可及地想象……”
琵安闭上眼，努力地想象。
爸爸给她讲睡前故事，从夸父追日讲到嫦娥奔月，在她嘴角逐渐上扬时，脑中的回忆却定在爸爸吊在绳子上的景象。魔杖上的光黯然失色。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
她回忆到姥姥带着她熬中药，她摘叶子，姥姥磨，姥姥轻哼着小河淌水和梁祝的曲调。“乖乖诶，以后学钢琴，像你姥爷一样，高雅的叻。”
我学会了。她想着，举起魔杖，而那些电话不通书信无归的回忆又侵入大脑，鼻子一酸，魔法消散。
不行吗。
琵安再次尝试，一样的结果。再来，没有反应。再来！还是没有反应。
“别试了。”雷古勒斯在一旁垂下魔杖。
“我也不行。”
琵安听了，也垂下手，听着赫奇帕奇们还有几个斯莱特林成功的惊呼。而雷古勒斯阴郁着，没有看向温琵安。
“你说的对。我和黛丽不合适。”他叹了口气。“我脑中全是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光，但，回忆起来，我不快乐，我只是在完成什么任务。”
“仅此而已。”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琵安冷冷回答。“不提黛丽，我们还能像平常一样做朋友。请不要让我感到你们这些人的虚伪。”
“对不起。”雷古勒斯又挥手一试，自嘲一笑“但我确实是虚伪的。”
忽然，他的魔杖里迸出一点轮廓，是一条尾巴。琵安和他皆是一愣。
“梅林……”雷古勒斯瞪大了眼。
温琵安没有问出雷古勒斯想到了什么快乐记忆，她也没有时间。她需要试验她的福灵剂。
她承认自己的魔药水平没有黛丽那么高—她可是四年级就制作出福灵剂的人。但她好歹也是魔药水平预期能拿到E的人，凭什么斯内普要说她烂得和波特一样？
琵安再次在魔药教室架起了坩埚，皱着眉切割原料。
“你好，琵安。”
拉文克劳的多夏在教室里看着魔药书。
“我是多夏。”
“我知道。”温琵安研磨着药材。“你上次说过了。”她上次在这制做福灵剂时也碰见了这位同级的拉文克劳。
“但是你没有记住我。”多夏幽幽地回答，幽幽得琵安莫名有点心虚。
坩埚里的药水开始冒泡了，一切都符合向莉莉借来的六年级教科书上描写的条件。但是蓝色的沉淀仍是下沉在埚底。
为什么呢。琵安又对比了一次书本。
“因为你没有相信它的作用。”多夏从捧着的书本后抬起头，“你不太相信一瓶小小的药剂能带来很大的幸运。”
琵安疑惑地回过头，看着多夏天蓝色的双眼。
“对不起，我能读到你的心思。虽然你的心思很复杂，而且防备心很高，上一次的相遇我就没有读到。但今天好像好读多了。”
琵安怔住，不知是要放下缬果还是丢进埚里。
“不用怕。”多夏甜甜一笑，“心思变得好读可以是好事。你也能更好找到你一直想要的答案—哦，别担心。这不是读出来的，这只是我的猜想。”
“但我，不是很喜欢。”琵安艰难地对这个天真的姑娘吐出拒绝的话。
“Oh.Sorry.但是我也无法控制。”多夏抱有歉意说道。“所以很少人愿意站在我身边。”
琵安听此，继续搅拌着药水，心里多了一丝同情。她试着采用多夏的建议，相信福灵剂的作用。
相信什么？它的作用？幸运？能幸运到让她今晚就破天荒地收到姥姥的信吗？
“试着相信它。—对不起。但，魔法是很神奇的。”多夏像唱歌一样唱着Magic is magical。
琵安被她好玩的表情逗得笑了笑。好吧，我试试。希望今晚去校长室可以不再听到信号不通的嘟嘟声。
黑漆漆的坩埚里的水慢慢蒸发，逐渐变成月光般银白色的少量液体，散发着说不上来的愉快气味。琵安挥舞魔杖，液体乖乖地飞到小药瓶中。
“它会给你，带来幸运。”多夏说道，“也许不是你当下所想，但是，足够幸运。”
相信是一份赌约，无论相信什么。可以轻易选择相信的人，一定是一个不在乎代价的人。
“信你一次。”琵安打开瓶塞将药水送进嘴里。药水有些冰凉，在秋意渐凉的天气里一口闷下去让人有点哆嗦。
多夏笑道。
“相信魔法。相信它无数次。”
很奇怪。喝下去后，她没有什么感觉。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她还是她。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还是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潮湿的，阴暗的，略带寒意的。琵安没有在意门口几个食死徒预备役不友善的目光，走到壁炉前点起了火。
虽然不一会儿就被一个三年级的灭了。
没有见到诺特小姐，她因为对学生使用了钻心咒而停学一个月。
也只是一个月。
阿德丽斯坐在壁炉旁翻阅书籍。看到她走来，没有反应。
“丽斯，我今晚要回宿舍。”她毫不在意地坐在她旁边。阿德丽斯合上书，用一种很不解的眼神瞥向她。
“Why?”
阿德丽斯升高着语调，“你可以宿在罗泽林那。你明知道你的舍友现在不想和你沾边。”
“我知道。”琵安平静道，“但至少让我给我和黛丽的物品施个保护咒吧。”
阿德丽斯没有反驳，拍了拍灰起身，“我不理解你，温。我一毕业就回法国，去找我外祖母，她会给我提供魔法部的工作。黑魔王什么的，跟我没关系。”
“跟你也可以没关系。”
“我早该知道。”她叹了口气。“在你帮助那些格兰芬多时。”
琵安回到宿舍当着另两个恶狠狠盯着她的舍友施展保护咒，然后毅然走出这个暂时回不来的宿舍。
“雷尔。”
雷古勒斯在休息室门口等着她。
“走吧。”她苦涩一笑。
“去巡夜。”
这一晚，雷古勒斯和琵安像往常一样安静地走在城堡里。
这一晚，抓获三个欺负低年级同学的斯莱特林，和几个夜游的格兰芬多。
这一晚，很平常地撞见了一场拉文克劳的秘密辩论赛。他们在讨论黑魔王的是否是蜷翼魔。雷古勒斯的脸有些扭曲。
这一晚，很平淡地结束了。
“你不会去吗？”
雷古勒斯见她停住。
一个，很强烈的想法，在脑中碰撞。隐隐得，还响起多夏的话语。“Magic is magical.”
去八楼，去有求必应屋。
“我回不去的，雷尔。”琵安轻轻说。
雷古勒斯没有回应。他帮不了她。他只能微微点头，留给她一个晚安的背影。
琵安飞快跑上八楼。有求必应屋。福灵剂在帮助她。
那么，问什么呢。
“我想……我想……”
琵安在心里打着结巴。
可能吗？可能吗？五年都没等来的消息，福灵剂能帮她等来？
她犹豫了，站在门前，低下头。
或许只是给她一个假象，一个幻想，一个屋子的梦。琵安在心里努力找出召唤有求必应屋的咒语。像打开内心的口袋，不停地在一堆混乱的思绪里翻找，该死，怎么就找不到了。
一股力量推着话语到了嘴边。她很清楚，是魔法的力量。
但是……话说出来时，失望填满了内心。仅仅，只是这样的幸运吗？
“我想要一件屋子睡觉。”
好吧。
至少她今晚能有栖身之处。
但打开墙体塌陷出的那一扇门时，琵安愣了。
就像当年的西里斯，站在这扇门前一样，被眼前的景象定住。
“你怎么进来的？”
“又是你？”
西里斯从红黄配色的床上跳起来，琵安已经举起了魔杖。“烂番茄！”“嘿你！你！”
西里斯来不及拔出魔杖清理被番茄汁泼洒的面部，双手捂着眼，“斯莱特林！可恶的斯莱特林！”
“把嘴闭上，然后，滚出这个房间。”
“这是我先来的！这是你讲过的规矩，斯莱特林小姐。”
琵安哽住了，她有些理亏，但还是不耐烦地又给他一个烂番茄咒，没想到他直接给自己一发昏昏倒地。这么一交手下来，她能感受到现在两人都带着易炸的情绪。她是因为失望，那他是什么？
她联想到今早的反常，联想到雷古勒斯的话。
于是，这次，反倒是她先收起魔杖。
“我可以走。但今晚我将没有居所。我的学院不欢迎我。”琵安摊开手，“而你，格兰芬多的明星，没人会跟你过不去，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简陋的屋子过夜呢？”
“没有人会跟我过不去？”西里斯忽然很狂躁地站起来，像想要守住领地的大型犬，对着她狂吠，“是啊，没有人会跟一个天生邪恶的布莱克过不去。他愚蠢自大，跟他的祖先一样，天生是个坏种。”
他忽然捂着满是红色酱汁的脸蹲下，“这样的人，我早该知道，我不配有朋友。我差点害死人，害了卢平。我……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布莱克。”
琵安扔了个无声无息咒，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她被吵的有些恼火。“所以呢，布莱克先生。你差点害死人，差点害了卢平，你去和他道歉啊。”
“晚了。”西里斯打破无声无息咒，琵安可以听到他的抽泣。“我不配做一个格兰芬多。我差点害了人……”
“你确实不配。”琵安说道，“如果你连一个道歉都不敢的话。”
“你不懂！”他大吼道。
掠夺者们有很多秘密。但只有两个是最高机密，不可外泄。
虽然其中一个随时都有失效的可能—西里斯喜欢温琵安。
而另一个，他们承诺用自己的所有去保密—莱姆斯的毛茸茸的小问题。
但现在，被西里斯泄密，虽然在邓布利多的帮助下说服斯内普而不会被大规模地宣张，但就是他导致的这场危机。就是他的一个玩笑，一个不经意的恶作剧。
“鼻涕虫，我以为上学期的闹剧会让你有点长进。”他躲过斯内普的恶咒，“我知道这个恶咒，黑魔法？斯内普，跟莉莉绝交后你还真是，暴露本性？”
“闭嘴布莱克。”斯内普听到一个名字后扭曲了面目“你们那些见不得的勾当就是正义了？”
“既然你这么好奇，干嘛不去亲自看看呢？懦夫。”
他没想到，斯内普还真不是懦夫。
于是，昨晚，他挨了詹姆一拳。
“你为了鼻涕精打我？”西里斯瞪大了眼睛。
“也许有吧。但是，你最对不起的月亮脸。”詹姆的语气十分平静。
西里斯那张不在意任何事物的脸上出现了迷茫。“我？西里斯.布莱克，对不起我的朋友？”
“是的。”詹姆的声音冷下去，“你差点害了两个人。”
“鼻涕精也……”
“是的。”詹姆的声音更冷了，西里斯看见他握住魔杖，“你想害死人吗？西里斯。你想变成食死徒吗？”
害人和背叛都是食死徒勾当。他们曾经如此玩笑过。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但嘴上仍是不屑的语气。“是啊。毕竟我是布莱克，总有点做食死徒的潜质。”
他丢下这句话后，落荒而逃。
直到这扇门被打开。
“我不懂。”琵安声音里带着怒气，“我当然不懂。”
“你害死人了吗？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了吗？”
她再次举起魔杖，“你想杀人吗，西里斯。你想成为那群戴着愚蠢兜帽的人吗？”
西里斯下意识地摇头。
“你已经用离家出走的方式切割掉了你认为的所有罪恶，你已经用这个年纪可以做到的最狠的方式证明了你不可能是一个食死徒。”
“可是我……”
“可是你的幼稚你的不负责让你差点伤害了两个人。”琵安慢慢走近他，“所以你就罪不可赦了？”
西里斯抬起头，深灰色的眼睛好像在问，“不是吗？”
他好像很想说，也许他就是摆脱不了布莱克这个姓氏带来的邪恶烙印，也许所有的叛逆都是无用功，也许……
“西里斯.布莱克。”
琵安轻声道。
“我的爸爸。曾经是一个医生。”
很突然的一句话。琵安自己也惊讶了。但有什么东西在驱使她。
这是福灵剂，还是吐真剂？
西里斯不理解地看向她，接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坐在自己旁边。
“他当然是一个，嗯，会法术的人。但是他归隐了，你可以理解为，融入了麻瓜生活？”
“他的后半辈子都在行医救人。我的国家，在我离开时也还是很贫穷，人们受着疾病的折磨，而爸爸救了很多人。”
“人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好人。”琵安的嘴干了，“邓布利多说，善良是件简单的事。是的，对爸爸这样的人是这样。但，直到那天，他喝了酒，还去给一个女孩看病。”
“他明明可以拿些钱资助那家人马上到县城里的医院挂号，但他没有。也许因为他太自负，也许酒精让他有点上头，也许他和你一样，总是做事不过脑。总之，他抓错了药而害死了人。”
西里斯倒吸一口凉气。
“是的，他害死了人。”
琵安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下说。福灵剂好像哽在喉咙里。
“他是罪人吗？也许是的。他罪无可恕吗。”琵安似乎自己也想通了，“也许，不是。”
“如果他能正视错误，也许……”琵安顿了顿，“但他逃避了，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西里斯很想抽出手搂过她，但眼前人仍在说着，“但事情没有因此结束。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那家人也活在痛苦中。”
“这么多年了，我怨他，怨的不是他为什么犯了错，怨的是为什么他要逃避。他去道歉，他去自首，他去坐牢，都好过这个结局。”
“坐牢？”西里斯忍不住问。
“相当于送去阿兹卡班。”琵安低声道，“很坏的结果是吗。但至少比自杀好。至少，那家人不会再次背上心理负担，至少我还能有爸爸……”
琵安抬起头“因为害怕重走爸爸的老路，我曾经很想做一个冷漠的人，这样就不会有道德枷锁。但我错了，我做不到，枷锁一直压在我身上。我意识到。我也在逃避。”
“逃避现实，逃避自己的内心。但是逃避带来了什么？”
问出这句话时，琵安自己怔住了。内心里好像有半块石头落下。
相信你。
我相信你。
许多人对她如此说。
她就是好，她就是善良，她就是正义，但她也有做与不做的自由。她要做的不是逃避本心，而是肩负每一次选择后要付出的责任甚至代价。
善良是简单的。但，选择是困难的。
我，也相信你。
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走上这一条为正义而抗争的道路。
琵安对自己说道。
仿佛现在，已经黎明，因为心灵已经被自己照亮。这确实是幸运。魔法真好。她从没有这么轻松地正视自己。这个如此美好的自己。
“所以西里斯，你也一样。你不是什么天生邪恶，不是流着食死徒的一点血脉就和那些人一样了。你是正义的、自由的格兰芬多。”她转头看向他，“拿出点勇气来，格兰芬多，不能因为代价很大而选择逃避。”
“如果你今天选择了逃避，你会失去这段友谊，你对卢平的伤害只会不减反增，你的往后会无比折磨地回忆这一段错误……倒不如想想怎么亡羊补牢。”
“亡羊补牢？”西里斯念出这一句长长的英文句子，没有明白。琵安没有和他解释，只是想起了什么。
“犯了错就清醒地面对，只要你不是那些令人憎恶的黑巫师，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莉莉的话语转到她的嘴中，没有那么激昂，但足够有力量。
“我们？”西里斯问。
琵安感到一阵轻松，她笑了，像那天晚上的莉莉。
“是的。”
“Your frien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