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历来的婚俗,起因就是张婧慈跟应宏义的大婚仪式。

    当年应宏义富甲一方,所有人都以为他应得良配。而这良配自然应该是当地一等一的才女张婧慈。那是的张婧慈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迈进何等火坑。

    应宏义生意之所以风生水起,那是因为他还采用各种卑劣的手段,打压周遭商贩的生意。张婧慈本来跟他相处的很好,可一切就结束在那天。

    “我们同游去他的酒馆,路上他就遇到了他所谓的仇人,他就把人打了个半死。我劝他,结果被他打了一巴掌。他还当街骂我,是个什么东西。”

    应宏义哪有什么真正的仇人,他就是看人家生意做得好,不服气而已。可这事儿对张婧慈的打击太大了,她自小就是天之骄女,接触的都是温文尔雅的人。

    经历这事儿后,她抵死不嫁。

    可抵抗无用,甚至还让应宏义在婚宴之日,对她百般羞辱。今日的种种,全都是过去她所经历的缩影。

    白邵禾脑中一阵嗡鸣,现在回想起今日种种,都觉得异常讽刺。秦千千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浑身发抖。

    天下竟然有这种事情!这应宏义真是罪该万死。

    “事过经年,我其实已经全部都放下了。毕竟,当年的镇子早已不在。而羞辱过我的人,现在苟延残喘地匍匐在我脚边,日日求我赐他一死。”

    三人经过佛龛,就看到了被铁链牢牢拴在正中间的人。

    应宏义佝偻着肩膀,双手抱住膝盖,一副神神叨叨蓬头垢面的样子。嘴里还念叨着他错了,让他早日投胎的话。

    “难不成,你借由婚俗羞辱他人,就是为了出当时的那股恶气?”

    白邵禾能理解她经历这些后,培养女儿强势的缘由。可这些仪式毕竟是她的惨痛经历,怎么能容许多次在她眼前重演呢?那就只有一个目的:复仇。

    这个想法跟秦千千分析的完全相反。

    “邵禾兄,若是张老太太真是为了一遍又一遍地复仇,那今日我阻止这个婚宴,就绝对不会被他请到这里来。比起出气,我觉得那更像是一种求救。”

    看看有谁,会对当年的自己施以援手。

    张婧慈露出欣慰的笑容,总算是有人懂她的意思了。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五粒黄豆大的药丸,随意地扔在地上。

    那黝黑的小球,在光滑的地板上前行,应宏义突然癫狂地趴在地上收集起来。

    “之前囚禁他,花了我好大的功夫。又不愿意让他痛快的死去,也不想被别人发现他的存在。好在,我遇到了第一个施以援手的人。”

    “是谁?”白邵禾看了一眼秦千千,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人选了。

    秦千千咬紧嘴唇,她知道一定是秦千秋。在府前被请进来的时候,她看到那怪物不死不活,却又意识清醒的样子,就是到那是自己主人的手笔。

    因此,她才会默许张婧慈的做法。主人从不出错,她协助的人,一定是有那人的苦衷的。

    让秦千千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她对此事闻所未闻。只有一种可能,主人在故意瞒着自己。

    “我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只知道她当时不过十七八岁,是老太我见过的,真正侠肝义胆的人。”

    张婧慈带着他们去礼佛祠的偏房,在那里面,才安置的有桌椅板凳。上了茶后,她才开始讲起过去的故事。

    当时她们举家搬迁来枫林镇没多久,刚站稳脚跟。那时王家的主人还是王鸿程,也就是王予月的爷爷。很多事情,张家还要跟王李两家商量着决断。

    张家的二女儿张乐枫要婚配,王鸿程和李朗了解完她想操办的婚姻后,一致拒绝她的提议。可张婧慈在这点上忍不得非议,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办下去。

    “因此那天有个人在府前拦路,我还以为是王李两家派的人。看护门院的家丁一股脑全跑了上去,可没想到全被那丫头撂倒了。”

    姜千秋没有打伤一个人,凭借着极好的功夫点到即止,闯到了张婧慈面前。

    彼时的张婧慈已经褪去书生儒雅,早就成了嗜血狠厉的人。她不心狠,就没办法杀夫然后走到今天。为了保全自身,她还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可在姜千秋面前完全不够看。

    “她就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问我为什么要恃强凌弱,在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弱小。当她问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就有些释怀了。”

    白邵禾不禁在心中感慨,这张婧慈真是让人钦佩的厉害人物。能在那种情况下,走到现在的地位,一定是经过非常困难的磨炼的。

    至于姜千秋,白邵禾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很复杂。她既要敛天下之财,却又形单影只的在江湖飘荡,行侠客之事。

    很难看明白,这个人活成这个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些年秦千千听过的故事太多了。畅快的 、肮脏的、跌宕起伏的、无可奈何的……,听故事的时候,她会把自己带入某个人的角色,体会那个人的所感所想。

    因此,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张婧慈。

    “所以,你现在才是真的释怀了,对吧?”

    大仇得报,又按照自己的想法,打下了这些家业。曾经的那些怨怼,越是执着于此,就越被困于其中。

    张婧慈一脸释然,她曾经以为自己能恨一辈子的。支撑她走这么些年,唯一的动力就是仇恨。

    所以当姜千秋告诉她,下一个人站出来的时候,就是她彻底释怀的时候。张婧慈当时不屑一顾,怎么可能?她死都不可能忘记这些事情。

    可事到如今,张婧慈打心底里觉得,这事儿真的过去了。她早已为当年的那个自己报了仇,现在她已经垂垂暮年,似乎真的该放下一切了。

    “是啊,也该彻底翻篇了。所以不知道秦老板这次离开后,会怎么宣扬我的故事呢?不过都随你的便吧。”

    能切身体会心情的慈悲之人,张婧慈觉得她不会做出,令自己失望的事情的。白邵禾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一同回客栈的路上,他还是先问了秦千千。

    “一两银子,我要买新鲜出炉的那个故事。”

    白邵禾笑得双眼弯弯,摊开的手掌心里放着一两银子。秦千千毫不客气地拿过那银子,连忙揣进了自己荷包。

    “有些故事,就是要知道全貌才能让人亘古铭记,永世流芳。可有些故事不是这样,就像是你以后做了皇帝,你会想让别人知道你脆弱之处吗?”

    白邵禾这才醍醐灌顶,是啊,上位者怎么可能大肆宣扬自己的把柄?推己及人,张婧慈也不会让人把她曾经的遭遇传扬出去的。

    可如此这般,那就会让她背上骂名,这等怪事宣扬天下,指不定还会惹祸上身吧?

    秦千千不认同地摇头,一脸狡黠地跟他解释。

    这套法子既然已经履行数年,枫林镇的人也都没说什么,也没人敢说什么。日后传扬开,在江湖上也只是多了一份谈资。

    “再说了,这里固若金汤,谁敢来这里面捣乱,那不是妥妥找死嘛。”

    秦千千没注意到,身后白邵禾突然阴沉的神情,自然就不知道,这根刺已经扎在了朝廷心上,早晚都要被拔除掉。

    两个人刚走到客栈,突然一股人从门里跑了出来,为首的两个人还押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被押送的人头上带着黑袋子,可是看身形,白邵禾觉得十分眼熟。

    这不是晏信吗?

    他悄悄瞄了一眼秦千千,秦千千正在勾着头看热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出异样。

    没察觉出来,那他就什么都不说。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街头也重归宁静了,他们才走进客栈。

    “千千,你怎么才回来?”桑风雪从楼上望下来,神色紧张地问她。元德跟王老怪也都神色慌张地下楼,看得秦千千莫名其妙的。

    “不就是听故事吗?你们别……”

    “不是,是晏信被抓走了。”元德没空听她说完,赶忙打断了她。可他刚说完,就看到白邵禾有些不悦,嘶……

    王老怪着急的都快蹦起来了,他压低嗓音急切地说:“来人说是李家的人,你说把晏信抓走就抓走吧。李家的人还留了口信,晏信不招的话,就要来拿我们剩下的人!”

    果然,能让王老怪着急的事情,也就是火烧到他自己了。白邵禾转头问元德,总不能没有缘由就抓晏信吧,甚至还要牵连所有人?

    再说秦千千,现在怎么也是王张两家的熟人,这李家怎么敢的?白邵禾压根没把这恐吓放在心上。

    “公子,主要是搜出来东西了,人家李家的玛瑙珠链,不知怎么从晏信身上找到了。他前脚才回来,后脚就被人搜出东西来了。”

    秦千千一听就知道坏了,那玛瑙珠链就像是王氏通天藤纹一样,是李家的标识。可,怎么平白无故出现在晏信身上呢?

    “那我们去找王小姐问个清楚。”桃花花还记得,王小姐说了,她扣押的晏信。那晏信身上有没有东西,问她准能知道。

    “别傻了,王小姐当时只是找了个由头,联系我们。其实,也只是留他吃顿饭而已。再说我们人微言轻的,怎么就一定能找到她呢?”

    话是这么说,那是因为秦千千知道,王予月现在一定是带人勘探地形、开凿洞口去了。现在找她,一定是找不到的。

    “那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王老怪有些抓狂地挠挠头发,发尾处系着的铃铛还在叮铃作响,听的人心烦。

    “是,我们现在只能坐等他们来找我们了。”白邵禾沉声开口,众人陷入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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