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灵川坡这边盘踞了一方恶霸,欺行霸市,甚至连当地的官衙都得看他们的脸色。百姓苦不堪言。

    长久积压的天怒人怨,早晚会有彻底爆发的一天。

    段沙河和冉喜民,就是那两位英雄。他们横空而出,带着自发集结的起义军,用血与泪,争取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青天。

    可是尝到权利的甜头后,冉喜民就再也没办法,去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也就是这时,他跟段沙分道扬镳,甚至闹到倒戈相向……

    “各种缘由我不是很清楚,反正这两位是不共戴天了。只是我没想到,当年江湖上人人称赞的天下双雄,竟然闹得这步田地。”秦千千啧啧感叹,桃花花则是十分不解。

    “他们这里这么乱,朝廷怎么不管管呢?虽说天高皇帝远,但咱们皇上也不能一点都不管吧?”

    她说得认真,却听得所有人都沉默了,白邵禾与元德尤其不解。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出了茅安镇就不是南梁朝地界的事情,居然会有人不知道……

    正是由于这里太过偏僻,又资源贫瘠,南梁朝压根就没想拿下这片土地。灵川坡所属的天海朝,是个小国,再加上近些年战火不断,根本无力管辖骚乱的地方。

    于是,天海朝的三州,几乎都是跟灵川坡一样,土皇帝当道,群雄割据。

    秦千千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完,还提了一件事情。

    “今年天海朝的皇帝,不还拿了三百颗海珠进献南梁朝,以求庇佑吗?他们甘愿成为南梁朝的番邦,只可惜,咱们的皇帝拒绝了。”

    白邵禾听到这里丝毫不惊讶,这种朝堂大事,她知道的确是很正常。只不过,他没想到在治国这一方面,她还能说出自己的见解。

    “不过我觉得真是可惜了,不战而降人之兵,这可是兵书的上上策啊!而且天海三州虽然不大,但胜在资源多,若是能好好治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秦千千惋惜地摇摇头,拱手相让的好处,当官的非不要,真是糊涂啊!

    白邵禾眉尾一挑,他对她的看法十分不满意。当初正是自己力荐父王,否决这个请求的。

    光天海朝的内乱,少说也得一年时间平复,这一年中劳民伤财的,他南梁朝国库中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最关键的一点是,天海离南梁朝还是太远了。

    天高皇帝远,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三州割据,现如今那些诸侯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怎么会束手就擒,做一辈子的藩王呢?

    “我觉得这天海三州,肯定不乏段冉之辈,他们野心勃勃,期望着成一番宏图伟业,断然不会跟着他们的王一同受降。那到时候还得南梁朝出兵平叛,或许朝廷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婉拒了这个提议吧。”

    白邵禾说罢,就看着秦千千,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邵禾兄的确是高瞻远瞩,很适合去朝廷里做官啊!”

    这句揶揄他的话,听得元德心跳如擂鼓,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白邵禾知道她这是玩笑话,就意味深长地点头:“等在江湖飘荡累了,我就依你所言,去朝堂中做官。”

    “那到时候,我们清风酒楼也能跟着沾光了!”说罢,秦千千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开始正经跟他分析。“你刚刚的说法,作为官员来说,一点错都没有。可站在天子的角度来看,就有些美中不足了。”

    做事不能只计较眼前的得失,还得看日后的事态走向。当下平复天海朝的确需要巨大的投入,可跟天海朝每年的产出来比,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说别的事情,邵禾兄以为,天海朝内忧外患十几年,他们的朝局依旧没有覆灭,这靠的是什么?”

    秦千千的一番话犹如兜头冷水,让白邵禾恍然大悟:朝局依然存在,靠的就是他们不惜重金,到处采买兵器,招募士兵。

    优渥的待遇,让天海朝有前赴后继为它战斗的人。毕竟一人战死,那他的家人,就可以获得一大笔钱财。这种生意,很是让人眼红。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天海朝守着的汪洋大海,物资产出是格外丰富。当初他们进京,一挥手就是三百颗核桃大小的海珠。

    要知道,白邵禾为了给自己母后祝寿,搜罗遍南梁朝,才找到三十个那般大的珍珠。

    只不过仅凭这些,还是说服不了白邵禾。

    “可海产这种东西,都是看天吃饭的,不能指望年年都有好的收成吧。”白邵禾故意这么说,他想看看,秦千千会不会“言多必失”。

    而她丝毫没想藏着掖着,手一拍膝盖,十分懊悔地说:“可是说呢!我有证据能证明他们每年就是赚很多银子,三个月前我去求见穆轩岚,想告诉他这个事情,可是储君不见我,这事儿只能作罢。”

    一国储君都不见的人,别的皇子诸侯,自然也不敢来打听这个事情。

    白邵禾突然无措地眨眨眼,他记得这个事情!但当时他正在谋划打入清风酒楼的事宜,千算万算觉得自己不适合跟她见面,就婉拒了她。

    没想到,她居然是要跟自己说这个事情……

    “没想到你还如此忧国忧民呢。”心绪混乱,白邵禾心里这么想的,也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说出来。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桑风雪眉头紧锁,她怎么从中听出一股嘲讽的意味?老谋深算的王老怪也蓦然抬头,看着白邵禾,毕竟他这话说的,不是很中听。

    元德也察觉到她们二人的变化,他攥紧手里的树枝,手心全是冷汗。

    “我不是……”白邵禾一脸凝重地解释,秦千千却笑着摇头,“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可惜我这忧国忧民的人,没有遇上明主啊!”

    很好,归根结底,自己还是被骂了。白邵禾十分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指桑骂槐呢。

    不过她骂得对,的确是因为自己的谋划,错过了一个天赐良机。

    至于那个证据到底多详细,能不能动摇他之前的判断。白邵禾想,若是他身份大白后,两个人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那他一定找秦千千虚心求教。

    只不过,到时候什么情况,谁都不好说。

    夜色渐深,一行人回到屋中休息。茅屋中的条件十分简陋,别说床,每个人有一铺茅草垫子,已经算是奢侈的了。好在茅屋够大,她们刚好按男女分开,各睡在门的两侧。

    桑风雪担心秦千千着凉,还专门让她和桃花花睡在里面,自己睡在门边。那边元德睡在最外面,王老怪睡在最里面。今天每个人都累的够呛,大家躺下后都沉沉睡去。

    唯独白邵禾,睁着眼睛,在脑中思考着什么。听到外面的第一声鸡叫的时候,他才稍有困意。小憩没多久,他就听到了屋中人起来的声音。

    “嘘,让他睡吧。”

    他听到秦千千压着声音把元德叫走,然后他们在外面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干什么。白邵禾头痛欲裂,他想自己或许是着了风寒,四肢沉得几乎抬不动。

    不过也好,只有这样,他才能有空歇息一下。

    段沙没有交代她们不能乱走,那在秦千千看来,就可以到处转转。她朝着村落中最高的一处房子走去,桃花花和王老怪留守在昨晚住的房子前。

    至于元德和桑风雪,她们找了块儿开阔的地方,活动筋骨去了。在这里她们时刻都要提防别人,因此一天下来,身上也是乏累的很。

    再加上昨天又睡在地上,每个人起床后身体都跟被揍了一样疼。

    秦千千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个茅屋前面,她双手掐着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就这数百步路,居然能把我累成这个样子!”

    “谁家丫头!”

    她正在喃喃自语,被屋中突然传来的呵斥声吓了一跳,听起来,是位年长的婆婆。秦千千快步走上千,扒着到她肩膀高的篱笆,跟里面的人打招呼。

    “婆……”

    哎?段沙怎么也在这里?

    显然段沙也很惊讶,他放下陶碗,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秦千千有些发怵地后仰一些,段沙看出她在害怕,就面色不悦地站定在离她一臂远的地方。

    “你乱跑什么?”

    “我有事儿要跟你谈。”

    看她眼神认真,不像在开玩笑。段沙转头跟院子中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打招呼:“娘,你先吃饭吧,我待会儿就回来。”

    谁知道两个人刚并排走出门,秦千千就跟他商量,给自己的伙伴们送饭过去。

    段沙眯着眼看她,那不悦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别告诉我,你喊我出来就是要饭吃的!

    秦千千赶紧摆手否认,说自己有要事跟他商谈,但需要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

    两个人在往村子边走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孩儿从旁边的稻草堆里跑出来,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了她。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那小孩儿反而被弹出去,跌坐在地上。

    秦千千赶紧弯腰去扶他,可双手伸到他腋下的时候,好像摸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吓得她猛地收回双手,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

    那四五岁的小孩儿,也被她的动作吓到,段沙赶忙过来扶起小孩儿,安抚他赶紧回家。他走后,段沙才眼神阴郁地看着秦千千。那眼神中有一抹恼羞成怒的忧愁。

    秦千千早就调理好情绪,也想到自己摸到的是什么了。

    那是人根根分明的肋骨!

    “段沙,你们现在是不是断粮了?”秦千千沉声开口,只一句话,就让段沙咬紧了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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