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殿西配殿窗明几净, 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祝容穿戴整齐，头上带着一顶小皮帽，发尾系着一根红色发绳, 圆滚滚的小脸白里透红。
小大人模样坐在书桌前, 一本正经跟着沈怀清念书，摇头晃脑的，沈怀清有些忍俊不禁，伸手稳住他的脑袋。“别晃了，一会儿该晕了。”
“哦——”
一晃过了好几日，去凤鸾殿的路上经过御花园，瞧见迎春花开了，他想着带祝容出去看看。
谁知刚进西配殿就看到祝容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他身边伺候的小黄门拼命揉他胳膊, 他换只胳膊垫着继续睡，还砸吧砸吧嘴。
他拿过一旁挂着的氅衣过去把祝容裏住抱起来，祝容迷迷糊糊的趴在他肩上，软乎乎问去哪儿。
刚出门，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祝容清醒了一些，他搂着沈怀清的脖子, 不愿意下来。
西南角有一片迎春花，黄澄澄的还挺好看。这东西好养活，随便一个角落插一枝都能活, 他抱着祝容同他说起迎春花的各种典故与传说。
沈怀清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祝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问几个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他都耐心作答。
“沈大人还真是学富五车啊。”一道清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怀清抱着祝容转身看向来人，他鬓边还有祝容刚刚悄悄簪上的一支澄黄的迎春。
祝余站在不远处，微微歪着身子靠在柳霜身上，发髻间只插一个红宝石流苏金簪，不施粉黛，唇色苍白，风掀起石榴红的裙边，就像凌寒盛开的红梅。
两人就这么遥遥相对，祝余噙着淡淡的笑，春日里风大，呛得她咳嗽了两声，沈怀清身子前倾手微微抬起，似是想去替她挡住这春日的恼人凉风。
祝容跑过去抱着她的腿撒娇，柳云把他抱起来，他搂着祝余的脖子直往她怀里钻，柳云连忙把他抱远些，免得他动作大碰到祝余身上的伤口。
“天还冷着，殿下怎么就出来了。”
“今日天气好。”
是了，风虽凉，但日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沈怀清沉默的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望向祝余，似有话说，却欲言又止。
祝余勾起唇角，眸光微动，“沈大人想说什么？”
“殿下身子可好？”
“好得很。”祝余语气轻快，沈怀清刚放下心，猝不及防被她捅一刀，“若沈大人不掂记着，便更好了。”
沈怀清直直望过去，祝余勾着唇角，眼里是淡淡的嘲讽，他知祝余心里还有气，这刀子也是他自个儿递到祝余手上的，如今便怪不得她出言讥讽。
“公主是在大理寺伤的，说到底是臣办事不利。”嗓音清清淡淡，礼仪板正无可挑剔。
祝余并不接话茬，只是说，“小容儿年纪小，劳沈大人多操心了。”
他叹口气想说什么，却被抢白，“小容儿同我不一样，我不过是个女子，不该在外抛头露面，他日后是要承继大统的，沈大人可别教岔了。”
有些话传着传着变不是原来的意思了。
沈怀清有心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祝余眼中的嘲讽更深，从前觉得沈怀清该和那些老迂腐有所不同，如今看来不过一丘之貉。
“臣，一时失言，不是有意。”沈怀清叹了口气，微微侧头避开她的眼神，说出的话实在苍白无力，祝余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抬手揉揉祝容的脑袋。
看着姐弟俩亲亲热热说着话，沈怀清站在一旁，风吹起衣袍簌簌作响显得身形愈发清瘦，春日风凉他心凉更甚，他又惹祝余不高兴了。
祝容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大哥哥！”小孩儿挣扎着要下地，柳云被他蹬得腹间一痛，连忙把他放下。
祝容蹬蹬蹬跑向那人，一身墨色大氅，玉簪束发，面容清俊，活脱脱一个端方君子。
来人便是大皇子祝琰，沈怀清抬手行礼，氅衣从他面前划过并不曾停留。
抱着祝容走向祝余，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里得心疼藏不住，抬手替她拢拢披风，略有些责备，“春日风这么大，怎么还出来。”
“一会儿就回去了。”祝琰一直对祝余疼爱有加，从小到大，祝余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没有二话。
抱着祝容转身看向沈怀清，“沈大人？”
“大殿下。”
祝琰眼里是淡而不掩饰的轻蔑，“在其位谋其职，沈大人该明白的。”
言下之意便是说沈怀清多管闲事了。
沈怀清这么聪明的人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呢，只是祝琰又不是祝余，沈怀清不必顾忌他。
“臣自是明白的。”沈怀清直起身一手背在身后，定定望向祝琰，神色冷淡不畏不惧。
祝琰颇有些兴味地勾起唇角，“沈大人当真是，有趣得很。”
“比不得大殿下。”
“哎呀！不要吵架！”祝容双手捧着祝琰的脸转向自己，皱着眉一脸严肃，祝琰到嘴边的话哽在喉间又咽回去。
一旁的祝余没忍住笑出声，眉目间净是笑意，和方才清清淡淡的仿佛不是一个人，卸下满身防备，一时间冰雪消融万物生长。
祝琰也绷不住，他本就是温柔和煦的人，伸手宠溺地点点祝容的脸颊，说他调皮。
几人说笑间往凤鸾殿去，谁也没管身后的沈怀清。
出去一趟小半年，连过年都没赶得及回来，他出去多久皇后这心就悬了多久。
祝琰外祖缠绵病榻久矣，思念逝去多年的小女儿，祝琰求了皇帝许久，才得了恩典。去江南陪老人家过了最后一个年，送走老人家之后才往回赶。
“瘦了。”皇后拉着他的手细细打量着，“我说让你带几个人伺候着，非不听。”
祝琰有些哭笑不得，“母后，我在外祖家一切都好，可没人敢轻待我。”
“我知道，就是瞧着比走时瘦了许多。”皇后捻着帕子抹泪，天下母亲都是这样的，别管真瘦假瘦，孩子出个远门回来，总觉得孩子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
祝余和祝容在一旁玩骰子戏，可没人管祝琰的死活，祝琰耐着性子安抚了好一会儿，又说起在江南的见闻，才哄得皇后展笑颜。
“去见见你母妃吧，这大半年我有时会梦见她，她还和从前一般无二，她说想你了。”皇后拍拍他的手，刚哭过一场，眼眶通红，说起早逝的淑妃，又没忍住掉泪，侧过脸擦掉眼泪，“去吧，同你母妃说说话。”
“是，儿子知道了。”
当年淑妃难产，生下祝琰就走了，他打小养在皇后宫里，就算是有了祝余，皇后也不曾苛待他，他甚至一直以为自己是皇后的孩子，还是后来有个嫔妃在他跟前嚼舌根，皇后才不得不告诉他他的生母是已逝的淑妃。
因着这事儿祝琰还病了一场，吓得皇帝皇后在他跟前守了好几个日夜，久不问后宫事的太后杖毙了说闲话的嫔妃，皇帝在前朝又雷厉风行收拾了几个人。
病好之后皇帝也不准他去见淑妃，他年岁大了些才默许的，都生怕他又有个好歹。
祝余送他出去，祝琰不让送，说她瞎折腾，在自己哥哥面前，祝余卸下所有防备，跟一般小女儿家无二，笑盈盈的声音温软，挽着祝琰的胳膊说正好自己去瞧瞧哥哥给自己带了什么好东西。
祝琰把她揽进怀里，大氅裹着，手指点点她的脑袋，“我哪回忘了？”
长风殿里，宫人们忙忙碌碌四处洒扫，掌事的芳姑姑是从前淑妃宫里的，手脚麻利四处指挥着。
正殿里放了好几个炭盆，芳姑姑端了祝余喜欢的蜜浮酥奈花和碧螺春，“一会儿公主可留下用膳？”
“芳姑姑可别忙了，您歇歇吧，一会儿我和哥哥去母后那里用膳。”祝余坐在小马扎上，柳云柳霜蹲在她旁边，把几个箱笼里的东西翻出来递给她看，喜欢的就放到她身后那个空的箱笼里。
“应该的应该的，皇后娘娘怕是担心坏了。”
“可不是，她可疼大哥哥了。”
祝余玩得头都不抬，祝琰进来说要去盘龙殿一趟，让她挑好了自己回去，祝余哦了一声，又让芳姑姑再加两个炭盆，叮嘱了一番才走。
盘龙殿内一片寂静，宫人们都退到外头台阶下，只有李忠垂手站在皇帝后侧方。
皇帝把奏折砸到祝琰身上，手都气得直发抖，祝琰跪得笔直，皇帝拿起茶杯又放下，指着他问，“你出去一趟就是干这些事了！？”
“这些蛀虫早该清理了。”祝琰直直盯着皇帝，毫不畏惧。
“还不是时候。”皇帝背手看着偌大一副北域地形图，最北边五城已经久未翻新了。
“那什么是时候，难道父皇要把这些人留给小容儿不成？”
皇帝被他顶得肺疼，却也实在舍不得说什么重话，他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总是多有疼爱，“你不要掺和这些事。”
“这些人素位尸餐多年，若是再放任不管，大余数百年基业怕是要毁于一旦！”
“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可有些事总要徐徐图之，缓缓而治。”皇帝手按在他肩上，“你自小跟在朕身后，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不懂吗？”
“儿臣懂，但儿臣不想装聋作哑。”这话说得皇帝身形一僵。
“朕总要有取舍。”
“父皇的取舍难道就是冷眼旁观送小余儿去和亲吗？”
祝琰是皇帝一手教出来的，也是最像他的孩子，看着如今年轻气盛的祝琰，皇帝不禁想起从前的自己。
“轻重缓急有所取舍儿臣都懂，可是如果要牺牲小余儿的一辈子，儿臣宁愿不做取舍！”
“祝琰！朕纵得你是不是！”
祝琰跪得笔直，眼眶通红地盯着皇帝。
……
大皇子被杖责二十棍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京城。
沈怀清看着坐在书案后的祝琰有些头疼。
祝琰仿佛看不见沈怀清眼里的嫌弃，饶有兴致地翻阅大理寺的卷宗，声音轻快。
“又见面了，沈大人。”
小大人模样坐在书桌前, 一本正经跟着沈怀清念书，摇头晃脑的，沈怀清有些忍俊不禁，伸手稳住他的脑袋。“别晃了，一会儿该晕了。”
“哦——”
一晃过了好几日，去凤鸾殿的路上经过御花园，瞧见迎春花开了，他想着带祝容出去看看。
谁知刚进西配殿就看到祝容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他身边伺候的小黄门拼命揉他胳膊, 他换只胳膊垫着继续睡，还砸吧砸吧嘴。
他拿过一旁挂着的氅衣过去把祝容裏住抱起来，祝容迷迷糊糊的趴在他肩上，软乎乎问去哪儿。
刚出门，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祝容清醒了一些，他搂着沈怀清的脖子, 不愿意下来。
西南角有一片迎春花，黄澄澄的还挺好看。这东西好养活，随便一个角落插一枝都能活, 他抱着祝容同他说起迎春花的各种典故与传说。
沈怀清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祝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问几个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他都耐心作答。
“沈大人还真是学富五车啊。”一道清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怀清抱着祝容转身看向来人，他鬓边还有祝容刚刚悄悄簪上的一支澄黄的迎春。
祝余站在不远处，微微歪着身子靠在柳霜身上，发髻间只插一个红宝石流苏金簪，不施粉黛，唇色苍白，风掀起石榴红的裙边，就像凌寒盛开的红梅。
两人就这么遥遥相对，祝余噙着淡淡的笑，春日里风大，呛得她咳嗽了两声，沈怀清身子前倾手微微抬起，似是想去替她挡住这春日的恼人凉风。
祝容跑过去抱着她的腿撒娇，柳云把他抱起来，他搂着祝余的脖子直往她怀里钻，柳云连忙把他抱远些，免得他动作大碰到祝余身上的伤口。
“天还冷着，殿下怎么就出来了。”
“今日天气好。”
是了，风虽凉，但日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沈怀清沉默的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望向祝余，似有话说，却欲言又止。
祝余勾起唇角，眸光微动，“沈大人想说什么？”
“殿下身子可好？”
“好得很。”祝余语气轻快，沈怀清刚放下心，猝不及防被她捅一刀，“若沈大人不掂记着，便更好了。”
沈怀清直直望过去，祝余勾着唇角，眼里是淡淡的嘲讽，他知祝余心里还有气，这刀子也是他自个儿递到祝余手上的，如今便怪不得她出言讥讽。
“公主是在大理寺伤的，说到底是臣办事不利。”嗓音清清淡淡，礼仪板正无可挑剔。
祝余并不接话茬，只是说，“小容儿年纪小，劳沈大人多操心了。”
他叹口气想说什么，却被抢白，“小容儿同我不一样，我不过是个女子，不该在外抛头露面，他日后是要承继大统的，沈大人可别教岔了。”
有些话传着传着变不是原来的意思了。
沈怀清有心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祝余眼中的嘲讽更深，从前觉得沈怀清该和那些老迂腐有所不同，如今看来不过一丘之貉。
“臣，一时失言，不是有意。”沈怀清叹了口气，微微侧头避开她的眼神，说出的话实在苍白无力，祝余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抬手揉揉祝容的脑袋。
看着姐弟俩亲亲热热说着话，沈怀清站在一旁，风吹起衣袍簌簌作响显得身形愈发清瘦，春日风凉他心凉更甚，他又惹祝余不高兴了。
祝容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大哥哥！”小孩儿挣扎着要下地，柳云被他蹬得腹间一痛，连忙把他放下。
祝容蹬蹬蹬跑向那人，一身墨色大氅，玉簪束发，面容清俊，活脱脱一个端方君子。
来人便是大皇子祝琰，沈怀清抬手行礼，氅衣从他面前划过并不曾停留。
抱着祝容走向祝余，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里得心疼藏不住，抬手替她拢拢披风，略有些责备，“春日风这么大，怎么还出来。”
“一会儿就回去了。”祝琰一直对祝余疼爱有加，从小到大，祝余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没有二话。
抱着祝容转身看向沈怀清，“沈大人？”
“大殿下。”
祝琰眼里是淡而不掩饰的轻蔑，“在其位谋其职，沈大人该明白的。”
言下之意便是说沈怀清多管闲事了。
沈怀清这么聪明的人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呢，只是祝琰又不是祝余，沈怀清不必顾忌他。
“臣自是明白的。”沈怀清直起身一手背在身后，定定望向祝琰，神色冷淡不畏不惧。
祝琰颇有些兴味地勾起唇角，“沈大人当真是，有趣得很。”
“比不得大殿下。”
“哎呀！不要吵架！”祝容双手捧着祝琰的脸转向自己，皱着眉一脸严肃，祝琰到嘴边的话哽在喉间又咽回去。
一旁的祝余没忍住笑出声，眉目间净是笑意，和方才清清淡淡的仿佛不是一个人，卸下满身防备，一时间冰雪消融万物生长。
祝琰也绷不住，他本就是温柔和煦的人，伸手宠溺地点点祝容的脸颊，说他调皮。
几人说笑间往凤鸾殿去，谁也没管身后的沈怀清。
出去一趟小半年，连过年都没赶得及回来，他出去多久皇后这心就悬了多久。
祝琰外祖缠绵病榻久矣，思念逝去多年的小女儿，祝琰求了皇帝许久，才得了恩典。去江南陪老人家过了最后一个年，送走老人家之后才往回赶。
“瘦了。”皇后拉着他的手细细打量着，“我说让你带几个人伺候着，非不听。”
祝琰有些哭笑不得，“母后，我在外祖家一切都好，可没人敢轻待我。”
“我知道，就是瞧着比走时瘦了许多。”皇后捻着帕子抹泪，天下母亲都是这样的，别管真瘦假瘦，孩子出个远门回来，总觉得孩子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
祝余和祝容在一旁玩骰子戏，可没人管祝琰的死活，祝琰耐着性子安抚了好一会儿，又说起在江南的见闻，才哄得皇后展笑颜。
“去见见你母妃吧，这大半年我有时会梦见她，她还和从前一般无二，她说想你了。”皇后拍拍他的手，刚哭过一场，眼眶通红，说起早逝的淑妃，又没忍住掉泪，侧过脸擦掉眼泪，“去吧，同你母妃说说话。”
“是，儿子知道了。”
当年淑妃难产，生下祝琰就走了，他打小养在皇后宫里，就算是有了祝余，皇后也不曾苛待他，他甚至一直以为自己是皇后的孩子，还是后来有个嫔妃在他跟前嚼舌根，皇后才不得不告诉他他的生母是已逝的淑妃。
因着这事儿祝琰还病了一场，吓得皇帝皇后在他跟前守了好几个日夜，久不问后宫事的太后杖毙了说闲话的嫔妃，皇帝在前朝又雷厉风行收拾了几个人。
病好之后皇帝也不准他去见淑妃，他年岁大了些才默许的，都生怕他又有个好歹。
祝余送他出去，祝琰不让送，说她瞎折腾，在自己哥哥面前，祝余卸下所有防备，跟一般小女儿家无二，笑盈盈的声音温软，挽着祝琰的胳膊说正好自己去瞧瞧哥哥给自己带了什么好东西。
祝琰把她揽进怀里，大氅裹着，手指点点她的脑袋，“我哪回忘了？”
长风殿里，宫人们忙忙碌碌四处洒扫，掌事的芳姑姑是从前淑妃宫里的，手脚麻利四处指挥着。
正殿里放了好几个炭盆，芳姑姑端了祝余喜欢的蜜浮酥奈花和碧螺春，“一会儿公主可留下用膳？”
“芳姑姑可别忙了，您歇歇吧，一会儿我和哥哥去母后那里用膳。”祝余坐在小马扎上，柳云柳霜蹲在她旁边，把几个箱笼里的东西翻出来递给她看，喜欢的就放到她身后那个空的箱笼里。
“应该的应该的，皇后娘娘怕是担心坏了。”
“可不是，她可疼大哥哥了。”
祝余玩得头都不抬，祝琰进来说要去盘龙殿一趟，让她挑好了自己回去，祝余哦了一声，又让芳姑姑再加两个炭盆，叮嘱了一番才走。
盘龙殿内一片寂静，宫人们都退到外头台阶下，只有李忠垂手站在皇帝后侧方。
皇帝把奏折砸到祝琰身上，手都气得直发抖，祝琰跪得笔直，皇帝拿起茶杯又放下，指着他问，“你出去一趟就是干这些事了！？”
“这些蛀虫早该清理了。”祝琰直直盯着皇帝，毫不畏惧。
“还不是时候。”皇帝背手看着偌大一副北域地形图，最北边五城已经久未翻新了。
“那什么是时候，难道父皇要把这些人留给小容儿不成？”
皇帝被他顶得肺疼，却也实在舍不得说什么重话，他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总是多有疼爱，“你不要掺和这些事。”
“这些人素位尸餐多年，若是再放任不管，大余数百年基业怕是要毁于一旦！”
“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可有些事总要徐徐图之，缓缓而治。”皇帝手按在他肩上，“你自小跟在朕身后，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不懂吗？”
“儿臣懂，但儿臣不想装聋作哑。”这话说得皇帝身形一僵。
“朕总要有取舍。”
“父皇的取舍难道就是冷眼旁观送小余儿去和亲吗？”
祝琰是皇帝一手教出来的，也是最像他的孩子，看着如今年轻气盛的祝琰，皇帝不禁想起从前的自己。
“轻重缓急有所取舍儿臣都懂，可是如果要牺牲小余儿的一辈子，儿臣宁愿不做取舍！”
“祝琰！朕纵得你是不是！”
祝琰跪得笔直，眼眶通红地盯着皇帝。
……
大皇子被杖责二十棍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京城。
沈怀清看着坐在书案后的祝琰有些头疼。
祝琰仿佛看不见沈怀清眼里的嫌弃，饶有兴致地翻阅大理寺的卷宗，声音轻快。
“又见面了，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