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灾区,地面坎坷不平,再近一点车已经无法再前行,所有人下车每人手里都拿抱着物资徒步前行。

    巨大的裂缝将公路分成两半,一半摇摇欲坠地挂在外面,仅有少少的一部分还算平整,但也因为山体滑坡而石块泥土堆积如山。

    从半山腰往下看,肉眼可见浓烟阵阵,残垣断壁。

    曾书遥内心震撼,这场地震带走了多少无辜家庭无法想象。

    在平地驻扎,鑫客集团若干人穿上救援服很快投入了救援,在解放军的带领下辅助救援。

    救生犬在一处倒塌的废墟前狂吠,很快锁定目标,大家开始前前后后帮忙解救。

    众人合力将废墟中的人救出来,女生奄奄一息,抓着搜救人员的手声音低低的。

    曾书遥俯下身去听,只听了很小声的一句:“救……他……”

    “这里还有人!”

    曾书遥猛地回头,女生被发现的地方还有一个男生,只不过男生没有女生那么幸运,已经离开了。

    后来女生醒来时她才知道,原来女生和男生相识,男生喜欢了女生许久,就在男生正要表白的那天,地震将他们埋于废墟之下,男生将唯一生存的机会给了女生,从此这个世界只有女生一人孤独的活着。

    曾书遥看着浓烟阵阵,余震过后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搜救,她疲惫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轻揉着太阳穴,企图将心中的郁闷化解。

    她轻叹了口气,起身踩着碎石块往前走。

    突然脚下一空,曾书遥心中一惊,一只大手将她狠狠地揽在怀里。

    她看着眼前的坑,轻抚胸口,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回头。

    陆瑾安目光灼灼,带了一丝责备:“怎么不看路?”

    他放心不下她,所以来找她了。

    下一秒,曾书遥扑进他怀里,起初是笑,慢慢地笑地越来越难听,陆瑾安感受到来自胸口的湿热,心中一怔,双手停在半空一时不知所措。

    他道:“笑得比哭地还难看。”

    她咬牙,推开陆瑾安大步往前走。

    被救出来的女生叫于雪,此时她正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也刚刚好目睹两人相拥的全过程。

    曾书遥熟练地给于雪换药,经过这几天的学习,她包扎、换药已经非常熟练。

    “他是你爱人吗?”

    曾书遥手上动作一顿,没有应答。

    于雪勾唇,看着往这边走来的陆瑾安:“如果没有这场地震,我也你让那个和他永远在一起。”

    她声音哽咽,“就差一点……”

    差一点就成为永远。

    泪水滑过满是灰尘的面孔,曾书遥抬手抚去她滑落的泪水,轻声道:“正是因为这样,你才要更坚强地活下去啊!”

    救援行动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几乎每天都有余震,也是曾书遥叫见过生死最多的一次。

    “陆瑾安……”

    她唤他。

    “嗯?”

    他应她。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少年勾唇一笑,半晌才反问:“你当年为什么救我?”

    曾书遥蹙眉,陷入沉思。

    陆瑾安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除夕夜,那一年几乎要了他的命,父母花光家里积蓄带着他四处求医。

    他觉得自己是累赘,躺在病床上死寂地看着纯白的天花板,那天花板跟他的脸一样白,死寂的白。

    父母听说在环境好的地方养病有助于病情好转,于是将他接到乡下静养。

    这一年的除夕夜下起了大雪,他打着伞谎称自己想出去走走。

    曾书遥抱着书,被身后的曾樊追到。

    曾樊抓着她的头发,一次又一次将她的头往水里撞,她的脸被冻得通红,全身湿透无力地躺在白色的雪上。

    陆瑾安以为,她死了。

    结果她突然从雪地上爬起来,将地上的书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抱在怀里踉踉跄跄地往远处走。

    看着她远去的瘦削的身体,他突然疑惑,不知道这具身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他走到江边,放下伞任由雪打在自己身上,父母为了他的病已经白了发,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活在世上的理由了。

    冰冷的江水刺激着皮肤,不知是临死前的幻觉还是什么,他隐约看见有一个削弱的人影脱下围巾跳入江中,往他的方向游来。

    可是弥留之际看到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他认为没必要活在这世上的人呢?

    那人抓着他的手,使劲将他往岸上拖。

    她身材瘦削高挑,他肥胖矮小。

    她抓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用力。

    她颤抖着冻红的双手给他披上外套,他却将那双手打开,无能狂怒:“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不好吗?”

    下一秒,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那一巴掌她似用了很大的力气,导致她后退了几步。

    “谁他妈想救你?老子是在救你爸妈!”

    说到这儿,陆瑾安突然取下脖子上的项链,上面挂着一个穿孔硬币:“你还记得这个吗?”

    曾书遥摇摇头,小时候的事情抬太过痛苦,很多事情她已经选择性忘记了。

    她将一枚穿孔硬币递给他,“这世上除了你爸妈,没人会在意你的死活。”

    穿孔硬币的年份,刚好是陆瑾安出生那年。

    曾书遥早已不记得她当初为什么打那枚穿孔硬币,也不记得自己当初还救了一个人,说了那么些话。

    “你当初为什么救我?”

    曾书遥摇头:“不知道,但总比让你死了好吧!”

    她隐约记得当初她又抱着书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回来。

    从那次开始,陆瑾安就开始积极接受治疗,元宵的那一次治疗,是他做过的最远离死亡的一次治疗。

    “就那次让你记这么久啊?”

    曾书遥扬眉。

    “第二次是在我六年级的时候,你为了护我被车撞飞,最后是我哥找到你送你去的医院。”

    曾书遥抬眸,这次陆瑾安的话是真的多,居然一次性说了那么多。

    陆瑾安长睫轻颤,严肃地看着曾书遥,“曾书遥,我问你一个问题。”

    曾书遥被陆瑾安的一本正经整笑了,“什么问题啊!这么严肃。”

    “如果……”

    他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当初你先遇到的是我,你会不会选择我?”

    曾书遥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这个问题有瑕疵,她先遇到的陆瑾安才遇到的陆瑾年……

    陆瑾年当时在她身边扮演的角色太过重要,她无法不忽视。

    所以无论如何,再重来一次,她或许……

    “……”

    她的沉默让陆瑾安找到了答案,就算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爱陆瑾年。

    夕阳无限好,大地一片昏黄,伤员被转移到安全地带,天空中不时还飘着浓烟。

    或许他的问题应该是“你还爱他吗?”

    “陆瑾安……”

    就在他放弃询问时,她叫住了他。

    “我已经不爱他了。”

    青春的爱应该留在回忆里,而不是留在心里,那颗心的位置,应该留给未来的他。

    他们许久没有这么认真地坐在一起长谈了,或许是,从来没有。

    “所以……”她抬头望着渐渐变黑的天空,声音轻轻的,“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她早就看出来陆瑾安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介于自己和陆瑾年尴尬的关系而难以再接受陆瑾安。

    陆瑾安知道她和陆瑾年的种种,却还愿意喜欢她。

    直到她看见陆瑾安跟别的女生在一起时,她才发现,不是因为介于和陆瑾年的关系而无法接受他,而是害怕自己喜欢上他,害怕他会成为下一个被自己抛弃的陆瑾年。

    见陆瑾安久久未能回答,她似是知道了答案,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起身时被那双大手拉了回去。

    他揽着她的腰,附身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我愿意。”

    陆瑾安也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陆瑾年,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他喜欢了她那么久,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救援结束后,他们一起回到出租屋。

    那张帝都的录取通知书被曾书遥夹进书里,放在了书架的最顶端。

    回到出租屋的第三天,海城大学研究生录取通知书送到出租屋。

    开门的是陆瑾安,通知书需要本人亲自签字领取,曾书遥从洗手间出来,接过录取通知书道了声谢。

    “以后可以一起去上学了。”

    海城大学研究生和本科生同属一个校区,只是曾书遥上课的地方会比陆瑾安远了一点儿。

    后来曾书遥想起这件事还会调侃自己,“你说当初我怎么那么不理智,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帝都的研究生录取呢?”

    她轻抚陆瑾安的脸,温柔地笑着:“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才觉得值得。”

    曾书遥在实验室呆了许久才准备回出租屋,她不知道的是陆瑾安已经在楼下等了许久。

    他穿着一件体恤,时而低头看手机,时而抬头看天,直到曾书遥从实验楼出来,他才收下手机站起身等她。

    “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曾书遥朝身边的朋友轻声解释。

    两个女生挽着手,一副我懂的样子先行离开。

    她奔过去牵他的手,他明显一震。

    “怎么了?”

    陆瑾安眸光闪烁,握着女孩的手加紧了些。

    他摇摇头,“没事。”

    校园的小道上铺满了金色的银杏叶,脚踩在银杏叶上,发出轻轻的吱吱声。

    曾书遥牵着陆瑾安的手,一只手去挡金色的夕阳,阳光透过指缝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温暖又唯美。

    “晚上想吃鱼。”

    两人相视一笑,徒步最近的菜市场前进。

    陆瑾安一手提着菜,一手牵着曾书遥,曾书遥手里拿着一束玫瑰,两人的背影落在夕阳下,似垂暮之年携手共度余生的夫妻。

    曾书遥缩在沙发上,吃着陆瑾安洗的水果,看着最热门的电影,华灯初上,夜色降临。

    “尝尝。”

    曾书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进嘴里,顿时赞不绝口,顿时被鱼的鲜嫩和汤底的麻辣硬控。

    “好吃吗?”

    “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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