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火车站,一女子头戴白色礼帽,身着米色长款呢子外套,手提皮箱,墨镜后的眼睛在打量审视着来来往往的旅客。待她走出站外,脚步停在黄包车前时,忽而一男子在出现在她身后。

    “你好小姐,今日城南会下雨,请问您带伞了吗?”

    冯宣霖身形一顿,她循声缓缓回过头,昔日的对手如今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顿生百感。

    “没有。”她努力控制住自己起伏的情绪,以免声音口吻上露出破绽。

    “那我不妨送小姐一程?我们,顺路。”傅璟初嘴角微微上扬,他今日打扮得像个十足的绅士,黑色风衣外套下是白衬衫黑领带,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让那双桃花添了一分斯文,少了一丝轻浮。

    “好。”

    画面定格在火车站外的暗号接头,曾经的针锋相对和明争暗斗都在此时化为乌有,无论当初是敌是友,殊途同归就是最好的结局。

    “卡,OK,冯宣霖杀青,傅璟初杀青,恭喜盛惠子老师、孟林西老师杀青!!!”

    在酷暑开机,在晚秋结束,孟林西和盛惠子的《佳人》在十月底正式杀青。

    杜宇霆结束了集训,恰好基地离横店不是很远,他绕道来探班。虽然之前孟林西也邀请过他来探班,但要么因为天气极端要么因为时间档期紧张,总之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剧组。

    “杜哥,这边!”孟林西的助理冲他招招手,“孟哥刚杀青,这会儿正在合影。”

    杜宇霆顺着助理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工作人员送给孟林西一束花,围簇在他身边的人一波又一波,大家都在开开心心排队合照。

    “那我还真是不巧,好不容易来探一回班结果还杀青了。”杜宇霆嘟囔着。

    忽然,人群中出现一抹靓丽的身影叫着孟林西的名字,从打扮上来看应该也是演员。

    “那个女生也是演员吗?”杜宇霆隔空指了指拽走孟林西的女人。

    “啊,对,那是我们的女一,盛惠子。”助理回答道。

    原来她就是盛惠子,怪不得看着眼熟,杜宇霆想到孟林西不久前跟自己提过可能要和她合作,没想到就是这部。

    他心里瞬间冒出个点子,于是长腿一迈撇下助理朝人群中央走去。

    杜宇霆的样貌在素人堆里还算不凡,特别是在忙碌了三个多月的灰头土脸的工作人员中格外扎眼,不知情的围观群众还以为是哪个十八线小明星。

    孟林西越过层层人头一眼望到杜宇霆,盛惠子也注意到这个脱颖于其中的男人,但是她早就忘了自己也曾和对方有过短暂的交集。

    杜宇霆跟盛惠子对视的瞬间,对方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显然是把追尾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合影结束后,孟林西朝杜宇霆的方向走来,见他的眼神始终追随着盛惠子,抬手锤了他一拳说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杜宇霆回过神,“那是你们女一?”

    孟林西转身看向还在聊天的盛惠子,“对,盛惠子,我警告你,别瞎打主意啊。”

    “想什么呢,还记得我跟说的追尾吗?喏,另一位当事人。”杜宇霆的下巴冲盛惠子的方向点了点。

    孟林西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所以,你小子不会是知道她跟我在拍戏才来的吧?”

    “屁,我又不是你粉丝,我怎么知道你在跟谁演戏,纯巧合好吧。”杜宇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他在来探班前是真的对演员班底一无所知,以至于在见到盛惠子的时候也恍了下神。

    “好吧。”杜宇霆不关心娱乐圈这点孟林西的确清楚,他也没有硬追究这件事,“等会儿晚上有杀青宴,要不要一起来?”

    “合适吗?我又不是剧组的。”

    “没事儿,我跟导演和制片打个招呼就行。”

    孟林西和杜宇霆说说笑笑离开了片场,盛惠子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始终没想起来孟林西身旁的人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晚上八点半,杜宇霆跟着孟林西一起参加杀青宴,他被安排在亲朋好友一桌,为了方便上台讲话,主创班底则被安排在靠近演讲台的位置。杜宇霆没人说话就只能玩手机来打发时间,虽然席间也有人主动搭讪,甚至在听闻他是个素人后主动抛出橄榄枝,但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孟林西跟着其他演员挨个敬酒,全部打了一圈后才抽出空档,他余光瞄到杜宇霆在此期间已经打了好几次哈欠。

    “困了?”孟林西端着酒杯走过来。

    杜宇霆扭头,“没有,就是觉得没意思。”

    电视上各个光鲜亮丽觥筹交错,名利场的浮华尽显,如今坐在这里,他只觉无趣。

    “那你先撤?”

    “没事儿,等会儿吧。”他还没办正事怎么能走。

    不一会儿盛惠子循着目光走近,她看了看杜宇霆问道:“孟老师,你朋友吗?”

    “嗯,杜宇霆。”孟林西介绍道。

    “你好,我叫盛惠子。”

    盛惠子伸出手,杜宇霆弯起嘴角,眼神中充满了玩味,他起身轻轻握了下手,“盛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盛惠子蹙眉,杜宇霆看出她脸上的疑惑,主动开口:“北京晚高峰追尾。”

    几个关键词让盛惠子找回了自己死去的记忆,她恍然大悟,“是你啊,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呢,我后来不是给你留助理的联系方式了吗?”

    杜宇霆才不屑于那几个钱,他就是起了玩心来故意逗盛惠子的。

    孟林西像个灯泡旁观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盛惠子他不是很了解,杜宇霆他还能不了解吗,原来他能坐在位置上强忍无聊待到现在是为了盛惠子。见色忘友。

    横店的工作结束后,孟林西有半个月短暂的休假,半个月之后他就要出发去录综艺,多亏了自己之前的本色出演,那期飞行录制的播出效果奇佳,他凭借胆小成功出圈,节目组果断联系到周铭恺希望能再谈两期,顺便询问他们有无合作下一季常驻的意向。

    “哼,他们就是想看我出丑。”

    “想看你就不错了,多少人争着出丑博眼球都没人看呢,知足吧你,这节目热度很高的,能帮你吸粉,咱们目前的定位还只是个流量,粉丝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吧。”周铭恺自然是很乐意接下这份工作的,本身作为飞行来参与这种团体节目就很容易招骂,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大家的接受度竟然会这么高,弹幕评论中希望孟林西常驻的呼声高居不下。

    而在那期节目中,除了孟林西成功出圈以外,还有另一位飞行也同样引起大家的热议。

    蒋忱的坦克胆量和睿智反应与孟林西的胆小滑稽形成鲜明对比,观众对他们二人的同框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于是,不出所料,蒋忱也接到了二次邀约。

    而他也同样百般不愿。

    “这不是好事吗?”杨殊认为蒋忱能够收获观众缘是件不错的事情,毕竟他已经曝光太多在大众视野里,评价正面总好过负面。

    “你看那期节目了吗?”

    “我没看啊。”别说蒋忱的节目了,杨殊连自己的节目都没看几期,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孟林西之前曾主动参与演播室的飞行录制。

    蒋忱对着杨殊那无辜的眼睛欲言又止,他想说自己是因为不想和孟林西同框才不想去,可杨殊又说她根本没看节目,那自己若是就这么提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保不齐杨殊还会因为好奇而点开那期节目。

    “反正我不想去。”蒋忱撅着嘴把头扭向一边。

    杨殊全当他是耍小孩子脾气,她回家后还特意找出那期节目,本以为蒋忱是在里面丢了面子才不好接下,可她没想到孟林西竟然也在嘉宾行列里。

    蒋忱那么聪明,即便自己没有点破和孟林西之间的关系,想必他也能察觉出一二。

    杨殊的眉心浮上淡淡的阴霾,她轻叹一口气,如此,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了。

    感情的事情实在复杂,孟林西明明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总在离婚后有意无意渗在自己的生活里,而记忆又总是带着修复功能,让她不自觉忘记那些曾受过的委屈。

    杨殊的思绪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乱飞,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有频率地振动起来。

    “喂?”

    对面半晌没有说话,杨殊再次确认:“喂?”

    “...是我。”

    低沉而有磁性的男声,她很熟悉,这声音通过电波传到杨殊的耳朵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挠她,忽觉耳膜有些发痒,喉咙也有些发紧。

    “有事?”

    “...没有...”

    “那我挂了。”

    “嗯。”

    孟林西此时就在杨殊的楼下,托人打听到她的地址,他却没有勇气上去敲门。

    原定的机票他改签了,之前他有杀青后去旅行的习惯,这种放松方式可以帮他快速走出角色,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杀青后他习惯回家,习惯在柏悦的床上睡到自然醒,然后等着饭菜上桌,他会空着肚子暂时忘记身材管理来饱餐一顿。

    【后记】:

    孟林西发现柏悦既是自己的家,又不像是自己的家,他有很多东西都找不到,但是又不好意思去打扰杨殊,因为这样的理由听起来荒谬得像是在故意找茬儿。

    之前都是杨殊在处理这些家务事,她会变着花样做饭,手艺好到没话说,外卖与之相比都逊色不少,他的嘴就这样被一顿又一顿的家常便饭养刁,如今他想照猫画虎做顿饭,可谓是鸡飞蛋打,厨房轰炸。

    “奇怪,我可是当过留子的人,也就几年不常做而已,怎么会退步成这样。”

    孟林西叉着腰站在一片狼藉的灶台前自言自语。

    “可是菜谱就是这么教的啊!!”

    无能的哀怨响彻在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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