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之际,众人将陆景深速速推到街市下,面露愤色,指着陆景深说道:“你不是祥瑞之身吗?我们仰羡了你那么久,现在为了我们去与魔尊决一死战吧,不然我们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陆景深一怔,看着面前这些曾将他视为祥瑞的人,俨然变了一副模样,狠狠将他推到煞魔面前。

    然而,此时不止他一人心有所思。

    大殿之上,司徒逊同皇上窃窃私语:“皇上,要不要臣将宫中铁骑都召集过来?对付煞魔,少将军恐怕难以抵挡。”

    “即便将铁骑召集过来,人怎可敌得过煞魔?不过枉死而已,未到最后一刻,不要着急......再等等。”曾经的乱世枭雄俨然一副天威难测的姿态,异常平静的说道。

    林川川犹豫着,自己尚不了解魔尊大人的心性,若要冲上前去阻止,魔尊大人……会不会一怒之下先将自己杀掉呢?

    陆衡心中则是万分后悔。

    难道十八年前......我错了?是景深引来的煞魔吗?如今煞魔现世,是我害了大家,害了九重国?冤有头债有主,理应是我为大家与煞魔决一死战才是。

    欲要上前说出真相之际,一个女子走上前来将陆景深推到身后,陆衡停下脚步愣愣看着。

    被推到身后的陆景深震惊状,只看得到那身着碧玉色衣服的女子背影,如银铃般清澈的声音开口道,“魔......魔尊大人。”

    林老见状一个激灵,往身旁一看人影空空。

    川川何时过去的?

    首懿看着挺身而出的林川川,愣神片刻。

    半响,林川川冷静下来,有些畏惧又假装镇定的样子,继续说道:“纵使少将军陆景深是九重国的祥瑞,他也只是从娘胎中十月怀胎生下的人,不是神不是仙,怎么能敌得过魔尊大人。况且,危难之际我们九重国的子民怎能行如此不义之举,反将自己人推出去?”

    陆景深静静看着她,虽不知这女子是何人,彼时内心深处却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这女子是个明白人。

    凝神之际,却见她被众人数落一番。

    “哦......你不就是那个破卖书的,你那些驱魔小说,不是宣扬能驱鬼除魔吗?魔尊就在眼前,你倒是使出神通呀!”

    “陆景深既享受了我们的仰羡,遇到煞魔不第一个冲出去,怎么对得起我们?难道要我们一块葬身此地?”

    “皇上可曾下过圣旨,陆景深就是祥瑞,能保九重国免遭霍乱。如今煞魔就在眼前要伤我们的性命了,你竟说他不是神不是仙,你的意思——不就是陆景深保不了安宁,是装出来的祥瑞吗?”

    “是呀,还是说十八年前的那个天降异象,没有祥瑞,就是天将煞魔。”

    “难道当年真的降生了一个煞魔之身?”

    “可皇上怎会欺骗我们?大将军不是也亲眼看到仙人现身了吗?”

    林川川看着自己如何沦为众矢之的,看着一张张怒斥她、愤恨她的脸庞,百感交集。

    皇上在大殿上,被士兵和司徒逊保护起来,开口道:“朕未曾欺骗大家。”

    人们转而看向大将军陆衡,陆衡迟疑片刻,说道:“我当真看到了仙人现世。只——”

    隐藏至今的真相还未来得及说出,陆景深一鼓作气,走上前去,“大家说的没错,我既然享受了大家十八年的敬仰,如今煞魔出现,我陆景深先为大家拼一把了。”

    说罢,便上去打斗一番,首懿将目光从林川川身上收回,向飞奔而来的陆景深施以小计,随即,陆景深便被隔空打来的一股强大的煞魔之力击退一步,索性未伤心血。

    林川川见状,欲要上前阻止,首懿另一只手施出法力将林川川定住,对众人说道:“本座没空与你们这群凡人浪费时间。”

    随后不紧不慢的走到陆景深面前,众人看着首懿将煞白、骨节分明的手掌缓缓放在陆景深脖子上,玩味一般的表情看着陆景深。

    陆景深岿然不动,只觉脖子上的那只手竟如此冰冷。

    突然首懿发现那只触碰陆景深的手掌,正在慢慢渗出黑色的血!

    众人惊诧,魔尊......受伤了?!

    首懿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慢慢收回,瞥了一眼陆景深:“不可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首懿转而冷哼一笑:“尔等要庆幸你们九重国有个货真价实的祥瑞,哼。”往林川川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挥衣袖便消失了。

    众人见煞魔离去,回过神来,“是祥瑞!陆景深果真是九重国的祥瑞!”便一齐将陆景深抬到头顶上欢呼喝彩。

    被人抬在半空中的陆景深向人群中探去,只见那女子稍显落寞的背影,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独自离去。

    陆景深横在空中,若有所思的看向赏春殿外的皇帝李昭,此时皇帝也正注视着他。陆景深回以一抹看似云淡风轻的微笑。

    此刻,宫内传出钟鸣,国宴祭典开始了,敲锣打鼓,一切又恢复了祥和,貌似从未发生过此事。

    夜已深,林川川坐在房间的床榻上,思绪万千。

    原来,陆景深果真是祥瑞,只是没想到竟能伤得了魔尊......不知道魔尊大人的伤势如何呢?

    突然,周围温度骤然下降,黑暗处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犹如万古寒冰的男子,慢慢走向烛光微亮处,俊美的容颜在微光下显得格外惊艳。

    林川川抬眸,对上男人那双幽幽透着寒光的双眸。

    半晌,林川川开口道:“魔尊大人。是您吗?”

    “本座很高兴,六年未年,你还记得本座。”首懿垂眸看了看她。

    林川川低头,小声嘀咕着:“只是六年未见而已......”

    “只是六年......”首懿念道,眼神中有一丝黯然神伤,没再说什么。

    “魔尊大人,您的伤?”林川川想起什么,看向首懿尚未痊愈的手,关心状。

    “无碍。”魔尊将手放下,伤口便被宽袖挡住了,似有所思的继续说道。

    “十八年了,也该看清了,人间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那些凡人是什么嘴脸,今日你可瞧明白了?亘古不变,一旦危机之时便会为了自己,不惜出卖自己的同类,将曾经护佑过他们的人果断献祭出去。若你的真实身份被他们发现,定会被他们碎尸万段!”

    “六年前,本座便问过你的意愿。现在本座愿意再问你一次,你……想不想跟本座重回魔楼?”

    林川川一怔,微蹙眉头,用轻缓的语气说道:“魔尊大人,您不懂这个国家。九重国建国时打了很久很久的仗,民不聊生,百姓过的甚是悲惨,他们的儿子、丈夫,甚至女儿都被派去参军,妻离子散呀,有时半夜听到兵甲之声便会浑身颤抖。您的到来,让他们再次恐慌和担忧,是不是这盛世太平已尽。他们只是太害怕回到那段日子了,今天我从祭坛一路走来,看着满市的繁华、欢笑,我越来越理解他们对安定的渴望。”

    首懿稍有愠怒:“所以,便将所说的什么狗屁祥瑞陆景深推出来?甚至让你一女子站出来反抗本座?你就不恨他们?”

    “也许是希望吧,无论是祥瑞之身陆景深,还是我这个他们并不知晓的魔煞之身,都可以成为他们的希望。况且,原本便是因我而起的天生异象,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我何谈去恨他们。”

    “魔煞之身......你在怪本座?”首懿盯着林川川闪烁着微光的眼眸,低沉的声音问道。

    “......”林川川愣愣看着首懿,转而问道,“魔尊大人,爷爷对我说,您当初救了我之后,九重国再未发生祸乱,那么您便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可今日......您真的想过要伤害陆景深吗?”

    “哼,本座自不会伤害他,因为他同本座一样,是被那些弱者舍弃的人。”首懿眼中神色复杂,转身说道。

    林川川闻言,看着首懿稍显孤寂的背影,愕然道:“您......被舍去?”

    首懿未曾回应,随后淡淡一笑道:“不过,本座对陆景深倒是颇为好奇,这世间,能伤本座的,恐怕唯他一人而已,今后能否与他和平共处,看他的造化。若是惹恼了本座,本座有的是法子除掉他!”

    凝神之际,突然,窗外传出轻轻拍打的声音打断了俩人的思绪。

    首懿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冷哼一声,贴近林川川的脸颊说道:“无论是魔煞之身,还是千事万事,纵使你要责怪本座,本座也从不会怨你伤你。从来如此。”

    林川川闻言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后首懿便不见了人影。

    林川川打开窗户,只见一头戴斗笠、面带黑罩,看不清样子的男子站在窗外。

    “师傅?您......为何打扮成这样?”林川川见状,惊诧道.

    男子语气平淡的说道:“今日师傅要连夜出城,走之前看看你。”

    “看我?徒儿挺好的呀。”林川川不明所以,转了一圈。

    男子松了口气,嗔怪道:“今日怎么如此冲动,索性那煞魔没有伤你,不然......”

    话未说完,林川川抢答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师傅,你总是那么说。而且,我没有冲动,只是觉得大家不该如此。”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床榻上。

    “皇上都没说什么,你又何必……”男子看着林川川,无奈说道。

    “不管是皇上还是其他人,那个时候就不应该沉默,皇上当时为何不出兵?让陆景深一人抵挡魔尊,实在令人心寒。即便他确实是祥瑞,不过,遇到那番场景,怕不是也会很难过。”

    “川川,帝王之心怎是你我可揣测的,皇上既然如此决定,必定有他的谋划,你看最后大家不都相安无事吗?”

    林川川愈显激动道:“那是因为陆景深确实是祥瑞能抵得过魔尊,若不是呢?为九重国献祭?师傅,是不是因为您跟皇上身边久了,怎么也越来越冷漠了?”

    “川川,你怎能为陆景深忤逆圣上?皇上所有的心血都是为了九重国,你怎么能这么想皇上?”

    林川川稍有不忿:“我……我又跟皇上不熟!师傅,请您消气,徒儿只是将心中所想告知您。况且,陆景深是国之祥瑞,川川就是一个卖书的,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接触了,以后断不会再为他说话!”

    “唉,师傅走了。”男子见状,一个叹气,便飞檐走壁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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