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早晨的阳光是刺目的。
苏暧刚下车，就被迎面而来的晨光照得睁不开眼。
为了避光，苏暧下意识侧过头去，却正巧对上了身边反光玻璃上的自己。
灿烂，干净，又漂亮。
与8年前的颓废阴沉，判若两人。
尤其是眼尾扬起的弧度，尽是对未来的美好期盼。
俨然看不出曾经的痛苦与崩溃。
那时的苏暧曾无数次想结束这一生，可最后还是断了念头。
更想不到今时今日的她，也能有肆意欢笑的一天。
“尾款结清，今天这单子总算是圆满完成了，姐们儿今天心情好，我要吃虾饺还有凤爪。”
宋青青欢快的嗓音惊醒了回忆中的苏暧，她不动声色地搭话，好像刚刚的感伤从未存在。
“早上刚吃了个包子呢，亏你还吃得下。
况且现在已经八点多，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店里就舒宁南一人看着，也未免太惨了点。”
听苏暧这么说，想到舒宁南被累得板起脸的模样，宋青青不禁沮丧低头。
她自然明白在这时候做甩手掌柜，太不负责了。
“好吧，那早茶什么的就只能下次再去了……”
“不过你得陪我。”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陪你吃个够。”
被宋青青‘威胁’的苏暧笑着点头。
*
凤凰大街西侧，135号。
不过早上九点，花店就开始忙碌起来。
此刻，作为店里唯一的店员，舒宁南正板着张脸面无表情地将花束扎好，连客人热情的招呼也只是回了几句冷淡的话语。
可即便如此，花店内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一是因为鲜花质量确实不错，二则是因为眼前的高质量男色。
“看吧，我都说了，只要有舒宁南在，咱们花店就不缺客人来。”
“好啦，时候不早了，快进去吧。”
瞧出舒宁南已经忙碌到要开口骂人了，苏暧赶紧制止了宋青青，免得再耽误下去，舒宁南的火就压不住了。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他骂走客人的例子。
“叮铃”一声，店门处的风铃响了。
舒宁南抬头一看，却是扯起嘴角笑得恶劣。
“呵、大忙人回来了，送花送了近一个小时，真是累坏了。
您的假肢想必也累报废了吧，要不我给您重新换个新的？”
被舒宁南当面毒舌的宋青青一噎，想好的腹稿更是半点没用上。
“我们这不是急忙忙赶来了吗，况且路程这么远，能及时过来已经很不错了。”
看宋青青面有怒气，舒宁南皱眉问，“怎么了，是不是早上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不理清事实就说苏暧是拜金女，专挑有钱人讹钱，什么玩意儿。
这回要不是周律师把尾款结清了，他们家的单我还不想接呢。”
说起方丽，宋青青就心里来火，早知道这回她就一个人进去了，免得苏暧被人骂。
舒宁南听后冷哼，“那诚睿事务所的单咱们以后不接了，为了这么点钱被人欺负，不值当。”
宋青青摸摸鼻子，低声道：
“几万块呢，可不是小钱。再说了，周律师还多给了我们几百的道歉费，有钱还心善的大客户，咱们还是得留着。”
“周律师？”
见舒宁南看过来，苏暧只得回，“是周成燃。”
“怎么会遇上他？”舒宁南拧眉。
舒宁南自小与苏暧一同长大，8年前的事他也知道。
虽然在这件事上周成燃无辜，但对于周家人，舒宁南却是希望对方能离苏暧越远越好。
苏暧却显然没把这事放心上，“没事，只是一次单子，想必以后也很难再碰上了。”
说完，看着柜台前人渐渐多了起来，苏暧赶忙去给客人们结账。
身后，看着她微笑的侧颜，舒宁南则想起了8年前的周成燃。
那时的他，虽然面色淡漠，人也少言少语，可看着苏暧的目光绝对不简单。
那样的眼神，侵占又浓烈炙热，让人看了都心惊。
而这时，一旁打开的平板上正播报着今日的最新新闻。
“广大市民请注意，近一月来，凤凰小区附近出现多起伤人案，受害者多为年轻女性，对此警方正在全力调查。
在此期间，请所有独居女性注意出行安全……”
-
夜里八点。
凤凰大街上的人流开始逐渐减少，就连久不见客的花店都熄了灯光，锁上了店门。
一出店门，被这迎面而立的冷风一吹，宋青青当即被冷得跺了跺脚。
“嘶，真冷啊，才11月天就这么冷，要是下雪了我干脆就躲店里不出来了……”
听着耳边宋青青的抱怨，苏暧却是低头看了看腕表，出声提醒了句。
“这都八点了，你同学聚会不参加了吗，不是约的八点半？”
“糟糕，我把这事给忘了！”
已然忘了同学聚会这事的宋青青一拍脑门，万分庆幸此刻有苏暧在一旁提醒。
“谢了姐妹，不过我得赶紧走了，正好时间也还来得及。”
急忙去同学聚会的宋青青当即在app上下单约车，一心盼着能在八点半前到达饭店。
好在这会儿还不算太晚，几分钟过后，一辆白色的网约车就停在了路边。
临上车前，宋青青想到之前的新闻，还不忘叮嘱苏暧。
“对了，最近不是出了几起伤人案吗，你回去时小心点，走人多的地方可千万别走小路啊。”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这还差不多。”
宋青青满意地关上车门，回头还不忘多说一句，“到家了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好，我不会忘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眼看着宋青青上了网约车跟自己招手告别。
冷风吹拂的路边，就只剩苏暧一人在路灯下走着。
一个人走时，难免觉得孤寂。
可凤凰大街上别的不多，店铺却是一应俱全。
这头，苏暧刚绕过路灯走过街口，就听对面传来一声声男歌手的轻唱。
句句情话诉出后，是刻骨的相思。
‘当身边的一切如风，是你让我找到根蒂。
不愿离开，只愿留低，情是永不枯萎。
而每过一天，每一天，这醉者，
便爱你多些，再多些，至满泻。’
低沉的男音混合着浓烈的情感以歌曲的形式唱出，总能轻而易举地打动人的心房。
苏暧也不例外。
只是当她随着乐点趿着步子时，身后却隐隐约约出现了另一人的脚步声。
明确这一点后，苏暧大着胆子往后看，瞧见的却是花店的一位常客，邱先生。
邱昌，一位花店常客。
身形瘦削，时常穿着一身单色的长袖长裤在夜里来店买些便宜花卉，问他话时也不吭声，只是抬起头用那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人。
今日不见他人，苏暧还当是家里有事。
哪知，这人却是悄没声地跟在了自己身后。
转过身时，苏暧虽是笑着的，可心下还是暗暗生了警惕。
“邱先生，花店关门了，您要是想买花的话，明天再来吧。”
这一次，面对苏暧的话，邱昌依旧没吱声。
只是从口袋里取出十来块纸币，朝着她递来。
见此，苏暧默默后退，“邱先生，花店已经关门了……”
也是在此刻，透过侧边明晃晃的路灯，苏暧瞧见了这人怀里被灯光照亮的尖刀。
“！”
刀尖是一早就对着苏暧的，所以当发现她神情不对后，邱昌没再犹豫。
握住刀把，就朝着人猛刺过来。
尖刀刺过来时，苏暧吓得腿都软了，可在这关键时刻她还记得要躲开。
于是，即便腿软，她还是心一狠猛地避了过去。
见一刀刺不中，邱昌就想着再来一刀。
只是这一次他的刀却被人给阻了。
‘滴滴答答’的血液顺着刀尖滴落在地，让邱昌慌不择路的同时，也惊到了一旁的苏暧。
“周律师？！”
苏暧万万没想到，救她的会是突然出现的周成燃。
起初，周成燃并没想着直接伸手去挡。
只是他看着在这街道路灯下，苏暧苍白了脸，凌乱了发丝的模样，是那么脆弱无助，好像一伸手就能牢牢握住似的。
而不是像从前那般，无论他如何想如何做，都不是自己的。
于是，一晃神下，他伸出了手。
……
忍着手心的剧痛，周成燃额头冒汗地说，“快报警，不能让他跑了。”
说完，他狠狠拔出尖刀，趁着邱昌转身逃跑的工夫将人狠狠压制在地。
也因为这一番动作，他手心的伤被再次重创。
“好！”
慌忙应了声后，苏暧没多耽搁，立即拨通报警电话并说明缘由和事故地点。
由于这件事涉及了最近的伤人案，地点又离警察局不远，因此没过多久，邱昌就被警车带走了。
这次有人证物证，再加上路口的监控，想来这次案件也该顺利了结。
只是周成燃的伤却是难办了。
医院。
将周成燃的手顺利处理好后，医生还是不免多嘱咐了几句:
“这刀口划得有点深，虽然缝了针但往后两个月里切记日日擦药，还要饮食清淡，伤口更是不能碰水。”
看着周成燃右手上的纱布，苏暧起身道了句，“知道了，麻烦医生了。”
随即下楼，主动支付了剩余的药钱。
在她身后，看着她关心忙碌的周成燃，却是站在楼梯口暖了眼眸。
抚着手心仍然在泛痛的伤口，他却觉得这次的伤，来得物有所值。
而等两人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这一刻，天色昏黑，满目无星，站在街道旁的苏暧只觉得四下安静的很，就像在这世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侧头瞧了眼默不作声的某人，苏暧禁不住率先出声。
“周律师，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苏暧还记得周成燃有辆黑色宾利，眼下这人手受了伤怕是不能开车，她有驾照，可以载他回家。
“那就麻烦苏小姐了。”
此刻在月光下，周成燃低垂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西装革履的令人心动。
苏暧见此呼吸一错，忙挪开视线，“周律师客气了，今夜是你救了我，我送你回去也不过是尽自己本分。”
有了苏暧这番话，周成燃没拒绝。
递了车钥匙，就坐上了副驾驶。
周成燃住的地方离事务所不远，刚巧在凤凰大街附近。
“东宸家园……”
苏暧看着不远处的别墅区咋舌，她是知道这些年周成燃做律师厉害，却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想到自己那间花店，苏暧一时间有些挫败。
她如今虽也是个小老板，可到底是不如律师挣钱。
听着身旁女人沮丧的碎碎念，周成燃黑沉的眸中漾出一抹笑。
“记得从东门走，那样不用绕路。”
“好的，周律师。”
苏暧的沮丧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来开车。
如今经历过风雨的苏暧早已没有从前那般脆弱，也更懂得知足常乐。所以别人的荣光再如何，也与她无关，她只要护好自己的小店就够了。
昏黑夜幕下，汽车行驶时亮起的艳红的尾灯，犹如一道流光穿梭于车流中。
紧接着，随着别墅区的靠近，那抹艳红先是悄然隐没，再是猝然大亮。
来得突然又紧急。
显然，这是苏暧着急踩下刹车的缘故。
黑色宾利这次刹车来得突然，却也足够及时，堪堪在方丽膝前一米处停下了。
要是再晚点，估计就撞上了。
透过车灯，瞧着猛然窜到车前的女人，苏暧满目惊疑：“方丽？”
被喊的方丽却没搭理苏暧，只是紧紧地盯着车内的周成燃，那模样十分狼狈。
至于周成燃，却是淡了笑意，满目冷然。
漆黑的眸，服贴的黑发在此刻看来冷酷无比，看方丽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就连说出口的话，也让方丽的心沉到谷底。
“你来做什么？我想财务已经把你的工资结清了。”
通红了眼眶的方丽此刻哪有先前得意洋洋的样，她一头齐肩发因为一路的奔波变得凌乱不堪，精心备好的妆容更是哭花了大半，凑近一闻还能嗅到满身的酒气。
“周成燃，你把我开了？我为了公司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你居然就为了这个女人就把我开除，你有没有心！”
被方丽指着的苏暧，迷茫地眨巴眼：……关我什么事？
见方丽将矛头指向了苏暧，周成燃一拧眉，干脆地下车。
“我从不会因为私人原因开除任何一个员工，你为什么会被开除，还要我明说吗？上个星期你不是跟张老板说清了吗？”
方丽瞪大了眼，“张老板……”
一时间辩解的话憋在心里，却是半句都说不出。
是，方丽一早就有了跳槽的念头。
可她不过是想让周成燃看看，自己哪怕离了诚睿也依旧可以过得风生水起，甚至与他并肩。
哪知到头来，不仅被人看穿，还落得一场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商贸大厦的安保一向很好，可几天前9楼却突发火灾，不仅如此相邻的8楼没被影响，却损坏了7楼的电脑数据，你不觉得这太明显了吗？”
看出周成燃眼中的淡淡嘲讽，方丽压抑地哭出声，“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爱你啊，可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
“我说过，我只把你当朋友。”
方丽崩溃大喊，“可我不要只做朋友！”
周成燃对此，无奈叹气，只觉得心下一阵烦躁。
车内的苏暧看着车外还在争执的两人，则是默默吃着瓜。
“所以说办公室恋情要不得啊。”
哪知她这头刚说完，就见车前方丽猛地抬手，欲打周成燃一巴掌，却被他伸手挡住了。
“方丽，你别太过分，这个月的工资之所以还能结给你，不是我不计较，只是看在我们共事多年的份上不想把事情做绝。”
方丽收手，苦笑着说，“那我还得谢谢你手下留情了？周成燃，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取出帕子擦手的周成燃，冷漠道，“既如此，那么关于你盗取公司机密的事，我会报警如实处理，希望你在此期间能记得把私人问题处理好。”
被周成燃威胁的方丽知道，这事他周成燃既说出口了，就一定做得出来。
“周成燃，你不是人！”
哭着喊出这句后，方丽终是没再纠缠，提着包狼狈地走了。
而车灯前的周成燃，却是沉默地上了车。
“周成燃，你还好吗？”苏暧犹豫着出声。
嗅着鼻尖淡雅的花香，周成燃摇头：
“没事，开车吧。”
车辆再次启动后，见周成燃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苏暧还当他心里难过，忙出声安慰。
“周成燃，我觉得这事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太自责。
而且这事你早早发现了，总好过事故发生后再补救，所以你现在可是救了诚睿，是大功一件。”
周成燃被她这话逗笑，“是吗，那我今晚也救了你，可算是两件大功？”
苏暧颔首，“那当然，所以功臣就别难过了，诚睿还得靠着你奋发向上呢。”
“……谢谢你，苏暧。”
侧头望着满目认真的苏暧，周成燃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从前。
那是他第一次与苏暧独处，也如今日这般两两坐着。
只是那次在初心萌动下，他大胆问出了心底的话。
“苏暧，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
“谁？”周成燃以为她会说是周朔星。
怎料，少女却仰头指了指天，笑道：“老天爷咯。”
“为什么？”
“我多喜欢他点，也许他就对我好了。”
煦日暖风下，少女的笑容明媚却暗藏苦涩。
而那时略显青涩的周成燃看在眼里，心里缓缓道了句。
‘苏暧，你喜欢我吧。
哪怕只有你喜欢周朔星的十分之一，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
苏暧刚下车，就被迎面而来的晨光照得睁不开眼。
为了避光，苏暧下意识侧过头去，却正巧对上了身边反光玻璃上的自己。
灿烂，干净，又漂亮。
与8年前的颓废阴沉，判若两人。
尤其是眼尾扬起的弧度，尽是对未来的美好期盼。
俨然看不出曾经的痛苦与崩溃。
那时的苏暧曾无数次想结束这一生，可最后还是断了念头。
更想不到今时今日的她，也能有肆意欢笑的一天。
“尾款结清，今天这单子总算是圆满完成了，姐们儿今天心情好，我要吃虾饺还有凤爪。”
宋青青欢快的嗓音惊醒了回忆中的苏暧，她不动声色地搭话，好像刚刚的感伤从未存在。
“早上刚吃了个包子呢，亏你还吃得下。
况且现在已经八点多，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店里就舒宁南一人看着，也未免太惨了点。”
听苏暧这么说，想到舒宁南被累得板起脸的模样，宋青青不禁沮丧低头。
她自然明白在这时候做甩手掌柜，太不负责了。
“好吧，那早茶什么的就只能下次再去了……”
“不过你得陪我。”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陪你吃个够。”
被宋青青‘威胁’的苏暧笑着点头。
*
凤凰大街西侧，135号。
不过早上九点，花店就开始忙碌起来。
此刻，作为店里唯一的店员，舒宁南正板着张脸面无表情地将花束扎好，连客人热情的招呼也只是回了几句冷淡的话语。
可即便如此，花店内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一是因为鲜花质量确实不错，二则是因为眼前的高质量男色。
“看吧，我都说了，只要有舒宁南在，咱们花店就不缺客人来。”
“好啦，时候不早了，快进去吧。”
瞧出舒宁南已经忙碌到要开口骂人了，苏暧赶紧制止了宋青青，免得再耽误下去，舒宁南的火就压不住了。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他骂走客人的例子。
“叮铃”一声，店门处的风铃响了。
舒宁南抬头一看，却是扯起嘴角笑得恶劣。
“呵、大忙人回来了，送花送了近一个小时，真是累坏了。
您的假肢想必也累报废了吧，要不我给您重新换个新的？”
被舒宁南当面毒舌的宋青青一噎，想好的腹稿更是半点没用上。
“我们这不是急忙忙赶来了吗，况且路程这么远，能及时过来已经很不错了。”
看宋青青面有怒气，舒宁南皱眉问，“怎么了，是不是早上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不理清事实就说苏暧是拜金女，专挑有钱人讹钱，什么玩意儿。
这回要不是周律师把尾款结清了，他们家的单我还不想接呢。”
说起方丽，宋青青就心里来火，早知道这回她就一个人进去了，免得苏暧被人骂。
舒宁南听后冷哼，“那诚睿事务所的单咱们以后不接了，为了这么点钱被人欺负，不值当。”
宋青青摸摸鼻子，低声道：
“几万块呢，可不是小钱。再说了，周律师还多给了我们几百的道歉费，有钱还心善的大客户，咱们还是得留着。”
“周律师？”
见舒宁南看过来，苏暧只得回，“是周成燃。”
“怎么会遇上他？”舒宁南拧眉。
舒宁南自小与苏暧一同长大，8年前的事他也知道。
虽然在这件事上周成燃无辜，但对于周家人，舒宁南却是希望对方能离苏暧越远越好。
苏暧却显然没把这事放心上，“没事，只是一次单子，想必以后也很难再碰上了。”
说完，看着柜台前人渐渐多了起来，苏暧赶忙去给客人们结账。
身后，看着她微笑的侧颜，舒宁南则想起了8年前的周成燃。
那时的他，虽然面色淡漠，人也少言少语，可看着苏暧的目光绝对不简单。
那样的眼神，侵占又浓烈炙热，让人看了都心惊。
而这时，一旁打开的平板上正播报着今日的最新新闻。
“广大市民请注意，近一月来，凤凰小区附近出现多起伤人案，受害者多为年轻女性，对此警方正在全力调查。
在此期间，请所有独居女性注意出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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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八点。
凤凰大街上的人流开始逐渐减少，就连久不见客的花店都熄了灯光，锁上了店门。
一出店门，被这迎面而立的冷风一吹，宋青青当即被冷得跺了跺脚。
“嘶，真冷啊，才11月天就这么冷，要是下雪了我干脆就躲店里不出来了……”
听着耳边宋青青的抱怨，苏暧却是低头看了看腕表，出声提醒了句。
“这都八点了，你同学聚会不参加了吗，不是约的八点半？”
“糟糕，我把这事给忘了！”
已然忘了同学聚会这事的宋青青一拍脑门，万分庆幸此刻有苏暧在一旁提醒。
“谢了姐妹，不过我得赶紧走了，正好时间也还来得及。”
急忙去同学聚会的宋青青当即在app上下单约车，一心盼着能在八点半前到达饭店。
好在这会儿还不算太晚，几分钟过后，一辆白色的网约车就停在了路边。
临上车前，宋青青想到之前的新闻，还不忘叮嘱苏暧。
“对了，最近不是出了几起伤人案吗，你回去时小心点，走人多的地方可千万别走小路啊。”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这还差不多。”
宋青青满意地关上车门，回头还不忘多说一句，“到家了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好，我不会忘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眼看着宋青青上了网约车跟自己招手告别。
冷风吹拂的路边，就只剩苏暧一人在路灯下走着。
一个人走时，难免觉得孤寂。
可凤凰大街上别的不多，店铺却是一应俱全。
这头，苏暧刚绕过路灯走过街口，就听对面传来一声声男歌手的轻唱。
句句情话诉出后，是刻骨的相思。
‘当身边的一切如风，是你让我找到根蒂。
不愿离开，只愿留低，情是永不枯萎。
而每过一天，每一天，这醉者，
便爱你多些，再多些，至满泻。’
低沉的男音混合着浓烈的情感以歌曲的形式唱出，总能轻而易举地打动人的心房。
苏暧也不例外。
只是当她随着乐点趿着步子时，身后却隐隐约约出现了另一人的脚步声。
明确这一点后，苏暧大着胆子往后看，瞧见的却是花店的一位常客，邱先生。
邱昌，一位花店常客。
身形瘦削，时常穿着一身单色的长袖长裤在夜里来店买些便宜花卉，问他话时也不吭声，只是抬起头用那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人。
今日不见他人，苏暧还当是家里有事。
哪知，这人却是悄没声地跟在了自己身后。
转过身时，苏暧虽是笑着的，可心下还是暗暗生了警惕。
“邱先生，花店关门了，您要是想买花的话，明天再来吧。”
这一次，面对苏暧的话，邱昌依旧没吱声。
只是从口袋里取出十来块纸币，朝着她递来。
见此，苏暧默默后退，“邱先生，花店已经关门了……”
也是在此刻，透过侧边明晃晃的路灯，苏暧瞧见了这人怀里被灯光照亮的尖刀。
“！”
刀尖是一早就对着苏暧的，所以当发现她神情不对后，邱昌没再犹豫。
握住刀把，就朝着人猛刺过来。
尖刀刺过来时，苏暧吓得腿都软了，可在这关键时刻她还记得要躲开。
于是，即便腿软，她还是心一狠猛地避了过去。
见一刀刺不中，邱昌就想着再来一刀。
只是这一次他的刀却被人给阻了。
‘滴滴答答’的血液顺着刀尖滴落在地，让邱昌慌不择路的同时，也惊到了一旁的苏暧。
“周律师？！”
苏暧万万没想到，救她的会是突然出现的周成燃。
起初，周成燃并没想着直接伸手去挡。
只是他看着在这街道路灯下，苏暧苍白了脸，凌乱了发丝的模样，是那么脆弱无助，好像一伸手就能牢牢握住似的。
而不是像从前那般，无论他如何想如何做，都不是自己的。
于是，一晃神下，他伸出了手。
……
忍着手心的剧痛，周成燃额头冒汗地说，“快报警，不能让他跑了。”
说完，他狠狠拔出尖刀，趁着邱昌转身逃跑的工夫将人狠狠压制在地。
也因为这一番动作，他手心的伤被再次重创。
“好！”
慌忙应了声后，苏暧没多耽搁，立即拨通报警电话并说明缘由和事故地点。
由于这件事涉及了最近的伤人案，地点又离警察局不远，因此没过多久，邱昌就被警车带走了。
这次有人证物证，再加上路口的监控，想来这次案件也该顺利了结。
只是周成燃的伤却是难办了。
医院。
将周成燃的手顺利处理好后，医生还是不免多嘱咐了几句:
“这刀口划得有点深，虽然缝了针但往后两个月里切记日日擦药，还要饮食清淡，伤口更是不能碰水。”
看着周成燃右手上的纱布，苏暧起身道了句，“知道了，麻烦医生了。”
随即下楼，主动支付了剩余的药钱。
在她身后，看着她关心忙碌的周成燃，却是站在楼梯口暖了眼眸。
抚着手心仍然在泛痛的伤口，他却觉得这次的伤，来得物有所值。
而等两人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这一刻，天色昏黑，满目无星，站在街道旁的苏暧只觉得四下安静的很，就像在这世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侧头瞧了眼默不作声的某人，苏暧禁不住率先出声。
“周律师，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苏暧还记得周成燃有辆黑色宾利，眼下这人手受了伤怕是不能开车，她有驾照，可以载他回家。
“那就麻烦苏小姐了。”
此刻在月光下，周成燃低垂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西装革履的令人心动。
苏暧见此呼吸一错，忙挪开视线，“周律师客气了，今夜是你救了我，我送你回去也不过是尽自己本分。”
有了苏暧这番话，周成燃没拒绝。
递了车钥匙，就坐上了副驾驶。
周成燃住的地方离事务所不远，刚巧在凤凰大街附近。
“东宸家园……”
苏暧看着不远处的别墅区咋舌，她是知道这些年周成燃做律师厉害，却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想到自己那间花店，苏暧一时间有些挫败。
她如今虽也是个小老板，可到底是不如律师挣钱。
听着身旁女人沮丧的碎碎念，周成燃黑沉的眸中漾出一抹笑。
“记得从东门走，那样不用绕路。”
“好的，周律师。”
苏暧的沮丧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来开车。
如今经历过风雨的苏暧早已没有从前那般脆弱，也更懂得知足常乐。所以别人的荣光再如何，也与她无关，她只要护好自己的小店就够了。
昏黑夜幕下，汽车行驶时亮起的艳红的尾灯，犹如一道流光穿梭于车流中。
紧接着，随着别墅区的靠近，那抹艳红先是悄然隐没，再是猝然大亮。
来得突然又紧急。
显然，这是苏暧着急踩下刹车的缘故。
黑色宾利这次刹车来得突然，却也足够及时，堪堪在方丽膝前一米处停下了。
要是再晚点，估计就撞上了。
透过车灯，瞧着猛然窜到车前的女人，苏暧满目惊疑：“方丽？”
被喊的方丽却没搭理苏暧，只是紧紧地盯着车内的周成燃，那模样十分狼狈。
至于周成燃，却是淡了笑意，满目冷然。
漆黑的眸，服贴的黑发在此刻看来冷酷无比，看方丽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就连说出口的话，也让方丽的心沉到谷底。
“你来做什么？我想财务已经把你的工资结清了。”
通红了眼眶的方丽此刻哪有先前得意洋洋的样，她一头齐肩发因为一路的奔波变得凌乱不堪，精心备好的妆容更是哭花了大半，凑近一闻还能嗅到满身的酒气。
“周成燃，你把我开了？我为了公司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你居然就为了这个女人就把我开除，你有没有心！”
被方丽指着的苏暧，迷茫地眨巴眼：……关我什么事？
见方丽将矛头指向了苏暧，周成燃一拧眉，干脆地下车。
“我从不会因为私人原因开除任何一个员工，你为什么会被开除，还要我明说吗？上个星期你不是跟张老板说清了吗？”
方丽瞪大了眼，“张老板……”
一时间辩解的话憋在心里，却是半句都说不出。
是，方丽一早就有了跳槽的念头。
可她不过是想让周成燃看看，自己哪怕离了诚睿也依旧可以过得风生水起，甚至与他并肩。
哪知到头来，不仅被人看穿，还落得一场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商贸大厦的安保一向很好，可几天前9楼却突发火灾，不仅如此相邻的8楼没被影响，却损坏了7楼的电脑数据，你不觉得这太明显了吗？”
看出周成燃眼中的淡淡嘲讽，方丽压抑地哭出声，“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爱你啊，可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
“我说过，我只把你当朋友。”
方丽崩溃大喊，“可我不要只做朋友！”
周成燃对此，无奈叹气，只觉得心下一阵烦躁。
车内的苏暧看着车外还在争执的两人，则是默默吃着瓜。
“所以说办公室恋情要不得啊。”
哪知她这头刚说完，就见车前方丽猛地抬手，欲打周成燃一巴掌，却被他伸手挡住了。
“方丽，你别太过分，这个月的工资之所以还能结给你，不是我不计较，只是看在我们共事多年的份上不想把事情做绝。”
方丽收手，苦笑着说，“那我还得谢谢你手下留情了？周成燃，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取出帕子擦手的周成燃，冷漠道，“既如此，那么关于你盗取公司机密的事，我会报警如实处理，希望你在此期间能记得把私人问题处理好。”
被周成燃威胁的方丽知道，这事他周成燃既说出口了，就一定做得出来。
“周成燃，你不是人！”
哭着喊出这句后，方丽终是没再纠缠，提着包狼狈地走了。
而车灯前的周成燃，却是沉默地上了车。
“周成燃，你还好吗？”苏暧犹豫着出声。
嗅着鼻尖淡雅的花香，周成燃摇头：
“没事，开车吧。”
车辆再次启动后，见周成燃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苏暧还当他心里难过，忙出声安慰。
“周成燃，我觉得这事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太自责。
而且这事你早早发现了，总好过事故发生后再补救，所以你现在可是救了诚睿，是大功一件。”
周成燃被她这话逗笑，“是吗，那我今晚也救了你，可算是两件大功？”
苏暧颔首，“那当然，所以功臣就别难过了，诚睿还得靠着你奋发向上呢。”
“……谢谢你，苏暧。”
侧头望着满目认真的苏暧，周成燃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从前。
那是他第一次与苏暧独处，也如今日这般两两坐着。
只是那次在初心萌动下，他大胆问出了心底的话。
“苏暧，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
“谁？”周成燃以为她会说是周朔星。
怎料，少女却仰头指了指天，笑道：“老天爷咯。”
“为什么？”
“我多喜欢他点，也许他就对我好了。”
煦日暖风下，少女的笑容明媚却暗藏苦涩。
而那时略显青涩的周成燃看在眼里，心里缓缓道了句。
‘苏暧，你喜欢我吧。
哪怕只有你喜欢周朔星的十分之一，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