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晚桑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道:“一开始只是想给苏木一个家,他毕竟跟我一起打拼这么久,结果他骂了我一顿,说我有病,没要……”

    “然后,想给池向榆一套,他喜欢热闹的地方,就买在市中心,结果他什么也没说,也拒绝我了……”

    秦叠眨巴着眼睛,嘴巴快合不拢了,竟然是像送菜包一样送房子?果然还是得当老板才行。

    她捏了捏自己的钱袋子,同志仍需努力。

    “那……那江景房和海景房,你本来是打算送给谁的?”

    “海景房我偶尔会过去住一段时间,那边的声音和这边不一样,夏天的晚上海风很舒服,会想换个环境。至于江景房……”

    池晚桑有些迟疑地顿了顿。

    还真是每套房都有必须买的理由,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层次的剁手党,秦叠抿了抿唇,等他的回答。

    “江景房修的很高,周围房子据说都矮,我想着站在窗前,能在某一刻,穿越房梁和墙壁,人海和游船,我的视线能和你相遇吧。即使我们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一直住这个小房子?”秦叠掰开他的手,一根一根又把手指给捏成拳。

    池晚桑只是笑笑,任由她玩弄自己的手,说:“大的太空了,一个人住不习惯。”

    门口响起敲门声,秦叠惊得习惯性想要把手缩回去,却被池晚桑一把拉住,他扭头对门外说:“请进。”

    余庆这才抱着热腾腾的包子走进来,脸上的笑看见池晚桑后就没掉下来。秦叠要不是知道他的性取向,这孩子像是饿狼看见食物了一样盯着池晚桑,她这会儿该有点危机意识了。

    “你吃错药了?”她一动不动打量着余庆,问。

    余庆毕恭毕敬把小桌子摆在床上,余光瞥见两人拉在一起的手,抿了抿唇憋着什么似的。秦叠差点没翻个白眼,给他一拳。

    他把包子和米粥推到秦叠面前,说:“师姐,学校门口买的,老味道,有保障。”

    秦叠接过来,眼睛却一直盯着余庆快咧到耳根后面的嘴巴,他那小眼神飞速在窗户边的弹簧床上瞟了一眼,又一脸“我懂,我懂”地点头。

    秦叠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前阵子期中比较忙,不知道池晚桑在这边住,正打算解释一下。

    抬眼间撞上余庆“我看透一切”,贱兮兮又贼眉鼠眼的表情,舔了舔口腔侧壁,把话给咽下去了。

    这我老公,陪床很正常吧。

    秦叠不想管这位神经质,有些担心之前自己不会在别人眼里也是这幅样子吧。毕竟之前没觉得余庆有这么大毛病。

    正想给池晚桑递过去一个,就看见余庆像个太监一样,满脸堆笑,双手上供给池晚桑,一脸八卦:“姐夫,你昨晚是不是在这儿睡的?”

    池晚桑没看见他一进门的怪异,被冷不丁这么一问,楞了下,“……啊?……啊。”

    因为刚醒没多久,嗓子里还带着晨雾的清凉。

    秦叠就冷眼看着余庆无声地庆祝了一声,摆出大力水手的胳膊,用力地比了个口型。

    “yes!”

    然后他拿出兜里的电话,虽然屏幕只亮了一瞬,但是秦叠还是看见了“吃相愚”三个字。

    余庆小声对着手机话筒说了声“谢谢义士,明天把作业给你。”就挂了吃相愚的电话。

    此时隔壁屋里,只有池向榆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早上余庆大发慈悲,顺便给他带了早饭,他本来不想要,奈何姓余的人话太密,一直没走,聊着聊着,就吃完了。

    顺便还形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余庆主张的“池晚桑配不上秦叠”,一个是池向榆秉持的“秦叠配不上池晚桑。”

    两人于是把对方人物的任何丢脸小事都给抖了出来。然后又聊到了这段感情能否持续上,目前看来,余庆大获全胜。

    代价是他的检讨书。因为前不久他管学校母猫的闲事,被猫妈妈抓伤了,导员对他很无语,让他自己承认错误……

    秦叠和池晚桑出院后,池向榆因为伤着骨头,只能多住一阵子,于是他开始在隔壁狂赶检讨。

    因为余庆那傻叉,记错了时间,今天下午就要交……

    秦叠和池晚桑两人互相准备了一套措辞,也检讨检讨这几天怎么没去养老院的原因,然后一顿演,还好老年人也懒得计较这些琐碎,只要两个人都好好的,黎宜也没什么多余想问的。

    出养老院,池晚桑又没有急着回去的意思,拉着秦叠的手往旁边的游乐园的方向走。

    秦叠警惕地像个秤砣坠在他身边,“去哪儿啊?”

    “顺路,去游乐园玩,你之前不是爱在这儿门口逛吗?”池晚桑脚步没有停下的意思,在他看来,秦叠这都是不好意思,欲拒还迎。

    “当时还遇见外婆了,可惜你没告诉我你们是谁。”

    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

    “哎,其实外婆当时记得你,夸你长得好呢,还记得吗?”秦叠想着转移话题,就拽着池晚桑往相反的方向走。

    池晚桑这才停住,有些迟钝地问:“不想去吗?”

    秦叠抬头望了眼不远处半空中一闪而过的过山车,伴随着鬼哭狼嚎和声嘶力竭,叫的人有些七窍生烟,她擦了擦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还是认怂吧,命重要。

    “……那个,我嘴硬,我,其实不敢……”

    池晚桑埋头礼貌性憋笑了会儿,牵着她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那行。”

    他腿长,秦叠快步走了几步才跟上,问:“还不回去吗?”

    “回。”

    于是他们回到了传说中的江景房,至于最后选择这里的原因,一来是这里在市区,繁华些也方便生活,二来离工作室也不算太远,不至于麻烦。

    房子在三十二楼,视野开阔,落地窗透进来大肆的日光,脚下江水向东,水波粼粼。在这里果然可以看见一大半的城市,稍远处的隐埋在雾气里,只能看见长条形的轮廓。

    她以前寄住在外婆家的时候,很喜欢表现。可能是所有寄居的人的通病,害怕一点质疑和叹息,于是她常常没事就打扫院子,清洗衣服,做了很多事都是想要得到认可。

    害怕某一天爸妈会把自己丢在哪儿,害怕外婆和舅舅不会想抚养自己。

    现在她和池晚桑有了自己的家,秦叠转身看着池晚桑懒怠地靠坐在沙发上,“望”过来的眼睛里,满带笑意。

    似乎有一束光落在了她身上。

    她朝池晚桑走过去,躺进他怀里,笑着说:“真好。”

    搬家那天,聆镜热度也正式破百万,网络上关于池晚桑和秦叠的毒唯和CP粉吵个不停。

    但这都没影响众人欢呼的氛围,除了黎宜打来一通电话。

    电话里黎宜悲痛得像是被侵犯了的良家妇女。其实,一开始是打电话来抱怨聆镜都已经上线了新的剧集,池晚桑却没给他提前享受的福利。

    后来听到这边一片欢腾,瞬时间意识到自己被孤立了,一个人在那边撒泼打滚,举旗抗议。

    于是苏木和陈藻浩浩荡荡去养老院把这位超龄儿童给请了过来,一同参与暖居活动。

    但暖到一半,这两位主角,却因为公务繁忙,光环太亮,被主办方临时叫去补一场戏。

    秦叠和池晚桑又忙不叨丢下一屋子,不像客人的客人。只希望回来的时候屋里还有地方能落脚。

    但他们到聆镜后,资方发来的片段,却让两人更加无所适从。

    就是,怎么说,没有台词,胜似有台词……全是语气助词,哼哼哈哈嗯嗯哇哇的。

    光是看着这台词,秦叠心里就一紧。

    她难道要和池晚桑录这个有色视频?

    秦叠悄咪咪仰头看向旁边的人,也不知道他耳机里AI念出来,是什么个鬼样子。

    池晚桑似乎感受到了秦叠的呼吸,睫羽微颤了下,他半阖着眼,问:“准备好了?”

    “啊?”秦叠将头埋进剧本里,装作在很努力地认字,“嗯,嘶……”

    池晚桑笑着拍了拍她的额头,“词背错了,走吧,一会儿就好了。”

    秦叠呆坐在沙发上,真心不想挪屁股,因为她看到资方特别标注:亲的声音,也要有。

    要响!

    这爸爸就是爸爸啊。

    ……

    这辈子没干过这么疯狂的事。

    秦叠仰倒在草坪上的时候,内心千头万绪,闭上眼睛,张开手臂,希望风能消解一点脸上的燥热。

    “有些声音,可以不用演……”

    她摇摇头,赶走刚才池晚桑的声音。

    不能再想了。

    不远处有人在玩蒙着眼睛抓人的游戏,周围的小朋友躲得离他八丈远,笑声咯咯咯的,这一片草坪这么大,又怎么能抓住呢?

    秦叠双手枕在头下,望向坐在身边的池晚桑,想起每一次办完事,这个人都在门口等着自己。她笑着说:“池晚桑,放心,我不会让你来抓我,我一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靠近你哦。”

    说完她坐起来,飞速在池晚桑侧脸留下一个吻,又若无其事地去喝水。

    “是吗?”池晚桑伸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也拧开旁边的矿泉水瓶,灌了两口。

    他的侧脸逆着光,秦叠虚着眼睛只能看见他喉结不断起伏,光影勾勒出他们幸福的样子。

    她笑了笑,也跟着又喝了两口。

    周围有人抱着吉他上了小山丘,树上黄鹂感受到了春风,绿荫渐满。

    “渐渐地忘记,忘记了时间。

    我只要沿着,记忆的路线……”

    就这样坐着,一瞬间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

    但没有一个人想起家里还有一群酒鬼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黎宜皱着眉头啧啧啧了半天,拄着盲杖想出门,却害怕不小心踩死一两个。

    只能缩回沙发上,戴上耳机听最新更新的广播剧,等他们回去。

    一曲歌毕,东风徐来,树上黄鹂声声清脆。

    河床消融了旧冰,鲜水滋润新芽,林子里的落叶消失在时间的缝隙。

    春天把陈年封藏了。

    你,

    要听新故事吗?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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