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梨淮住是个新小区,人不算太多。

    黑灯瞎火,偶尔有散步路过的青年情侣和退休大妈大爷。

    风梨淮发现谢执澜身上有个深不见底的口袋,估计和游戏里的背包差不多,能放很多东西。

    风梨淮趁着没人的间隙,扎着马步,从路边薅蘑菇。

    他们没有出小区,就在小区内转。

    蘑菇的生长需要时间,但慢慢挪上一圈,新的蘑菇也已经长大了。

    风梨淮:“你背包里除了蘑菇和饼干,还有什么?”

    那时退游退的很平淡,不知道哪一天就成了最后一次做每日任务。

    游戏迟迟不上新活动,攒的钱和抽卡券都没用了。

    渐渐的,游戏就被扔进了平板里的一个收藏夹,逐渐积灰。

    再后来,对游戏的印象都只剩一个大概,就是有个男人叫谢执澜,他长得很帅。

    谢执澜说:“还剩些升级卡面的材料,不过也没用了,我回不去了。”

    他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太冷冰冰。

    由于“爱破次元”系统的干预,他不知道“罪恶地带”地图是否还存在,那些代码编写组成的NPC是否消失。

    他们绕着小区,偷偷摸摸地转了两圈,风梨淮明显感觉门卫安保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直勾勾看着她。

    确实,她这动作过分偷鸡摸狗。

    思虑片刻,风梨淮还是和谢执澜出了小区。

    迎面正好又遇上刘阿姨,刘阿姨问:“有出门?”

    风梨淮:“给狗狗买点吃的。”

    谢执澜使坏,咬了下她的肩。

    街上空旷,海城的店关门的都早,路边的小店已经不剩几家了。

    路上遇到一位奶奶推车卖馄饨,风梨淮忽然又饿了。

    她把蘑菇全部放进谢执澜口袋,买了一碗馄饨,就着老奶奶的铺子边,站着吃。

    今天天气冷,老奶奶等了许久,不见第二个客人。

    闲来无事,奶奶边热着馄饨汤,和风梨淮搭话。

    “小姑娘晚上一个人出来吃馄饨呐?”奶奶问。

    风梨淮说有朋友就在附近。

    奶奶说:“小姑娘晚上一个人出门,一定要当心。”

    “晚上坏人多。”

    老奶奶用骗小孩子的语气和风梨淮说。

    风梨淮应了,说会很快回家。

    难得晚上这么清闲,风梨淮和谢执澜没有回家。

    九点半,附近有一个公园,里面有一个小池塘,风梨淮忽然想看池塘夜景。

    公园里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已经散了,偌大的中央广场上,分散着留了几把跳舞扇子,似乎是用来占地的。

    跳广场舞也有帮派之分,各帮派间水深火热,和学生时代男生抢占篮球场一个性质。

    风梨淮和谢执澜坐在池塘边。

    晚风吹来,风梨淮披散的头发糊在脸上,池塘里荡起波纹。

    风梨淮闭着眼睛,听着风声。

    远处,有几个混混的吵闹声,他们嘴里连续说着上不得台面的话,似乎是情感纠纷。

    门卫和他们起了冲突,正在叫警察。

    风梨淮坐的地方是一片阴影,没人注意到这里。

    “人类好热闹,”谢执澜忽然开口说。

    风梨淮对他的感受表示疑惑,后又立马理解。

    游戏世界很少看见门卫和混混互相辱骂的画面。

    即使文案组愿意写,游戏审核那儿也过不了。

    “法治社会,”风梨淮牛头不对马嘴地说。

    风梨淮:“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谢执澜好像没听见,蹲在路边,眼巴巴看着公园外面路边的烧烤摊。

    “想吃?”风梨淮问,“你能闻到味?”

    谢执澜点点头。

    谢执澜真是个神奇的存在。

    值得科学家抓回去好好研究。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我就买一根烤串吃给你看,”风梨淮有些无赖。

    谢执澜思索片刻,怎样他都不赚啊。

    他依旧开口,娓娓道来:“我是一个冬天出生的。”

    “2040年12月5日?”

    风梨淮之前搜“罪恶地带”的时候,看到过游戏的发行日期,竟然记了下来。

    “不,”没想到谢执澜竟然否定,“那是罪恶地带形成的时间。”

    “我的生日是2041年1月6日,你来的那天。”

    “我来了,你才出生?”风梨淮惊讶。

    没想到,自己还是谢执澜的接生婆?

    这点属实意外,风梨淮捂着嘴偷笑,被谢执澜发现。

    谢执澜:“不许笑了。”

    他没什么威慑力,和她打着商量。

    平心而论,谢执澜长相不是可爱风,偏偏在和风梨淮相处的时候,灵魂软乎乎的。

    “好好,不笑了,你继续,”风梨淮说。

    “反正,每天都在家里,很无聊就去,偶尔出去逛逛,打打怪兽。你来了,我就开心。”

    谢执澜捡着重点说。

    其实这些年,他细想来什么事都没干过,每天浑浑噩噩地做日常,数着日子等风梨淮。

    那里好无聊,还是这儿热闹。

    十点到了,公园要关门了。

    值班阿姨关掉了咕咕池塘里冒水的小喷泉,赶他们回家。

    “明天再来吧,早上五点开门,”阿姨说。

    夜色薄凉,风梨淮从烧烤摊上买了两串鸡翅馋谢执澜。

    “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身体?”风梨淮又问。

    “说不准,”谢执澜含糊其辞。

    “那就是有希望喽!”风梨淮惊喜。

    月光下,风梨淮看起来鲜活,和工作时的她不太一样。

    回去的路上,竟然又遇到了之前那个相亲男,陈浩南。

    他夹在几个美女之间,手脚不干净。

    他的摩托车靠着大树停着,发动机没关,一直发出轰鸣。

    谢执澜皱眉,人类的情感真复杂。

    前几天还出来相亲,今天又有了新欢,都没个冷却期的吗?

    风梨淮看谢执澜神色不对,问:“怎么啦?”

    她举着手里的鸡翅,“馋啦?”

    “人类真奇怪,”谢执澜赌气似的说。

    风梨淮随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看到了陈浩南。

    风梨淮笑了几声,“是呀,人类就是很奇怪。走吧,回家睡觉了。”

    她闲闲地和谢执澜说话。

    “这次摘的蘑菇应该够你吃好几天了。”

    “游戏设计师也真是的,当初就不能给你多设计几种食物嘛,抠门。”

    “采蘑菇也还挺累的,以前在游戏里采蘑菇,按按屏幕就是了,在真实世界采蘑菇还挺累腰。”

    风梨淮和谢执澜回小区的时候,万籁俱寂。

    门口的墙壁上有几处小孩子的粉笔涂鸦。

    隔壁刘阿姨家是有一个小孙子,风梨淮就没在意。

    风梨淮把客厅的窗帘拉上,对谢执澜说:“睡觉吧,不许赏月了。我再也不信你不需要睡觉的鬼话了。”

    谢执澜被戳破也不恼,靠在阳台玻璃窗上,说一会儿就睡。

    他是需要睡觉的,但和人类不同的是,他可以自由掌握睡眠时间,每周只要睡够了足够的市场就行。

    不像人类,会受潮汐、日出日落的限制。

    他的系统中,留给他的时间还剩最后十天。

    如果十天之内,他还没有亲到风梨淮,就会被销毁。

    他摔进沙发里,苦恼。

    忽然,他看见屋外闪过一丝光亮。

    他眉峰一沉,看了眼风梨淮紧闭的卧室,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第二天,风梨淮正常上班。

    谢执澜头一次没有跟着他,他说太困了,要在家睡觉。

    风梨淮依了他。

    早上查病房的时候,风梨淮又看到了那天那个女孩和他的奶奶。

    小女孩叫徐欣欣,外地人,和奶奶一起来海城走亲戚,路上不巧出了车祸。

    风梨淮进病房时,正好听到女孩的奶奶站在门外走廊上打电话。

    “欣欣住院还得三万块钱,儿子,你看看能不能凑点给我,我这儿还有一万五。”

    “欣欣再怎么样都是你的亲生孩子啊,你们各自再婚,也不能这么见死不救啊!”

    她压着声音,头发花白,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风梨淮到门口的时候,后面还跟着几个实习医生,乌泱泱一大堆。

    徐奶奶里面挂了电话和医生们打招呼。

    “用药尽量都用好的药,欣欣还小,不能落下病根,”徐奶奶说。

    风梨淮暗暗和徐奶奶说,暂时凑不到钱的话,可以找找街道办和孩子学校,一般都会帮忙募捐。

    网上也有些机构帮忙捐款,要扣一些手续费。

    徐奶奶说她再考虑考虑。

    风梨淮下班回家,看到谢执澜躺在沙发上,精神疲惫。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不上班的比上班的累。”

    谢执澜仰头灌下去一瓶体能恢复水,额前全是汗。

    “没什么,去游乐场玩了一圈。”

    风梨淮半信半疑。

    她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

    【近日,南北极地磁出现大幅度偏转,地磁暴频发。请各位居民不要孤身前往荒原等信号不佳处,注意人生安全。同时,近期网络信号可能会出现部分延迟,此为地磁暴正常反应。】

    【近期,在海城检测到异能量波动,专家团队正在紧急跟进。】

    风梨淮听到最后一句,转头看向谢执澜看。

    谢执澜无辜地捏着手里的能量瓶,眼里写着,我什么都没有干。

    “那……难道是外星人来了?”风梨淮好奇。

    谢执澜:“我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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