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野餐地收拾干净后,一行人便去看那个瀑布。

    海城地处平原,鲜少有海拔参差的地方,当地人便格外稀罕这处自然形成的瀑布。

    风梨淮虽然一直在海城长大,但是没有去过这里。

    一路上风景如画,前面领队的停了下来。

    附近没看到高山流水,风梨淮四处张望,疑惑:“瀑布呢?”

    前面的同事指了指前面只有两层楼高的石头,“不就在哪儿。”

    风梨淮:“……”

    别的瀑布是飞流直下三千尺,这处是飞流直下三十尺。

    缓缓的溪流摩擦天然的礁石,如果忽略规模,确实还挺好看。

    像是瀑布的缩略版。

    谢执澜:“这是瀑布?”

    这么点儿高度,看起来都能搞个皮筏艇玩漂流了。

    有一条弯曲的石路可以通往水帘洞的背面,石路较窄,只能一个个通行,旁边虽然装了栏杆但走着依旧害怕,似乎随时要倾倒摔下去。

    谢执澜走在风梨淮的后面,手往前伸搭在两边的栏杆上,将风梨淮环在自己的臂膀之内。

    身侧多了保护物,风梨淮安心许多。

    他们穿了雨衣,走过那一道水流屏障,到了瀑布背面。

    背面另有一番天地,昏暗的石洞里,放着几张简易桌椅,几个人正站在那儿拍风景照。

    洞穴内的空气潮湿,风梨淮待了一会儿就觉得呼吸不畅,四处都有发霉的青苔的味道。

    她和谢执澜率先出了洞穴,已经是黄昏。

    晚上大家会在草地上烧烤聚餐,草地上的烧烤架已经搭好。

    张梁和他的太太出来得更早,现在已经坐在草地塑料凳上穿肉了。

    张梁看到风梨淮,打招呼:“你们也出来这么早,我太太说洞里太黑了害怕,我们就先出来了。”

    风梨淮和谢执澜坐在他们对面,也开始穿桌子上放着的蔬菜和肉类。

    张梁笑着看了谢执澜一眼,对风梨淮说:“上回联谊会,你跑那么快,我终于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风梨淮也没否认,继续穿手里的鸡翅。

    张梁夸奖:“小谢长得真好看,是模特吗,还是演员。”

    谢执澜摇头,“都不是。”

    张梁说:“真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头发也多,不像我们医院,一群秃头男。”

    张梁的太太是一家私立医院的整容医生,她悄悄观察谢执澜很久了。

    她鼓起勇气问:“小谢,你整过容吗?”

    谢执澜瞪大了眼睛,摇头,“没有。”

    他绝对纯天然。

    张太太抱歉地摆手,说:“小谢,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的长得好看,五官又立体,是很多来我们整形医院的顾客期望成为的样子,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帮我们医院拍摄几张宣传海报,我们会给广告费的。”

    谢执澜犹豫了一下,广告费……

    他还没赚过钱呢。

    “但是,我没有整过容,这算欺诈消费者了,”谢执澜说。

    “不是把你当成成功案例去讲,而是把你的脸作为和顾客沟通的模版,”张太太说。

    “就是……他们可能整成和我一样的样子?”谢执澜愣神。

    张太太:“有这个可能,但一般不会,我们都是按照五官局部去和客户沟通的。”

    谢执澜摆手,“不要不要。”

    那次服务器初始化,他所处的游戏环境崩塌。他在清理空间看到了,这个宇宙里有很多很多谢执澜。

    不能再创造出更多的谢执澜了。

    幸好系统把所有谢执澜分到了不同的平行世界,不然大街上所有人牵出来的男朋友都长得一模一样,得多乱啊,万一牵错手了怎么办。

    而且,万一风梨淮只是喜欢谢执澜,而不是喜欢XZL365365号谢执澜呢?

    XZL365365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风梨淮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谢执澜很礼貌地拒绝,他不想这个世界上出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整形医院找的整容模板有很多,大部分听到这个要求都觉得是夸奖自己长得好看,特别愿意给医院做模板。

    张太太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理由。

    她也没有再过多强求。

    张梁点燃煤炭,放在架子底下,拿了肉串开始烤。

    “那么多人,就这么几个炉子,一会儿一定不够分。趁着他们还没从水帘洞里出来,我们赶紧先烤些,”张梁说。

    谢执澜去帮着他一块儿烤。

    张太太和风梨淮坐在桌子边,继续穿串串。

    过了一会儿,何千灵和沈禾也来帮忙。

    烤肉吃多了腻,但大家都还没吃饱,他们在草地上架了一个灯照明。

    黑夜里,每个人脸上都暖洋洋的。

    沈禾提议要不要一起玩游戏,旁边堆着两箱啤酒,还没怎么喝,不喝多浪费啊。

    人群里四十岁以上的老年人都说不愿意玩,他们全溜到一边赏月去了。

    风梨淮本也想溜,但被沈禾抓着不放。

    “唉唉唉,没满三十的一个都不许走!像话吗,有没有年轻人的活力。”

    风梨淮认命,谢执澜也陪着他。

    旁边还有几个年轻的实习医生,一个叫夏希天,一个叫邱任冬,都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跃跃欲试。

    许向生走过来,“你们在玩什么,我也要凑热闹。”

    一行人围坐在小灯边,肩挨着肩。

    沈禾把那一箱子啤酒抱了过来,又借来一副扑克。

    “谁抽中小王,谁就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不接受就干一瓶,由抽到大王的人提要求,”沈禾讲着游戏规则。

    这是他们二十岁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其实大家都不关心游戏怎么玩,都想看到别人受到惩罚。

    友谊更进一步还是一夜崩坏,都在这一盘游戏里。

    他把七张牌倒扣在桌上,让大家随便选。

    第一轮,夏希天抽到了大王,许向生抽到了小王。

    许向生选择了真心话。

    夏希天还是个实习医生,根本不敢得罪这些医院里面的老人,随便选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许老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许向生感谢夏希天放他一马,答:“喜欢文静些的,跟我有共同话题,其他都无所谓吧。”

    沈禾喊停,“你们这么放水就没意思了,问题能不能犀利一点,不然多无聊。”

    这种假大空的做梦题一点儿含金量都没有。

    夏希天说抱歉,接下来一定像刀锋一样犀利。

    第二轮,沈禾抽到了大王,谢执澜抽到小王。

    谢执澜选了真心话。

    沈禾撩起袖子,精打细算,这是给他表姐摸清楚这个男人的底的好机会。

    他问:“讲讲你和你初恋是怎么认识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初恋,男人的禁区,女人的雷区。

    一旦一个男人讲自己的初恋含糊不清,立场不明。

    那么,他就会被当成垃圾扔出去。

    谢执澜看了风梨淮一眼,眼神示意,能说吗?

    他的初恋毫无疑问就是风梨淮,没有任何走岔路的可能。

    沈禾嘿嘿一笑,这是,心虚了?

    “不能提也无所谓,能理解,喝酒也行。”

    谢执澜根本不理其他人,他问风梨淮:“要不我还是喝酒吧。”

    从前的点点滴滴都是他和风梨淮共同的回忆,需要两个人的同意,才可以把这段故事分享给他人。

    风梨淮:“没事,你说。”

    时间过去太久,连她自己都有些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踏上罪恶地带城区。

    谢执澜闻言便开始绘声绘色描述他和初恋的相遇。

    那天晚上,风梨淮第一次安装了游戏安装包,平板的内存太小,她删了好几个其他游戏才堪堪把罪恶地带下载完。

    谢执澜就是那天晚上生成的,他被薅起来梳妆打扮,穿上帅气的衣服,站在他们初遇的地点,等待他的新娘。

    可是,时间凝固,剧情忽然卡住了……

    风梨淮好不容易下载完游戏,结果点进去还让更新到最新版,一下子没了耐心,把游戏从后台清出去,熄屏睡觉。

    谢执澜:“……”

    甜甜的恋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第二天晚上,好奇心作祟的风梨淮还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

    她点进游戏,领了一大堆大礼包,开始了和各个男主的初次见面。

    谢执澜:“我们也算是相亲认识的,公司介绍。”

    沈禾瞪大了眼睛,说:“你家长这么封建啊,你看着现在也才二十几岁,那么年轻就出来相亲了!”

    谢执澜:“那年我十七。”

    连许向生都惊呆了,这父母简直丧尽天良。

    谢执澜:“我们见面的那天,她总共相亲相了六个人,我是最后一个。”

    谢执澜笑得很开心,“特别幸运,她只喜欢我。”

    其他人都觉得这女的肯定会下蛊,不然怎么做到一天相亲相六个,还能让男方不吃醋。

    沈禾观察风梨淮的脸色,默默思考。

    按照谢执澜说的时间推算,那个时候风梨淮还在上大学,不可能跑出来相亲,所以谢执澜说的那个女海王不可能是他表姐。

    但看风梨淮的脸色,似乎并没有吃醋或是不懈,倒是有几分好奇。

    他们真的在谈恋爱吗?

    沈禾对自己的第六感产生了怀疑。

    邱任冬问:“那你们有什么难忘的回忆吗?”

    谢执澜:“嗯……那些都不重要吧,之前我就觉得自己身边发生的故事太过凑巧,跟剧本似的,后来发现我做的每一步选择、和她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别人已经编排好的剧本,所以没什么难忘的。”

    他们都被限制着沿着固定轨迹,留下完美的恋爱日记。

    一切都是如此的圆满,约定俗成。

    他们那么多年,仿佛隔着一层玻璃热烈亲吻,彼此却从未真正相拥。

    那些年,透过蛛丝马迹,他一直贪婪地寻找着藏在选项背后那个真正的“她”。

    沈禾没挺懂,“剧本?我去,你被人骗感情了?”

    他怕沈禾是以恶报恶,所以才出来行骗盯上了风梨淮,又赶紧补充。

    “虽然你被骗了,但是也不能学坏骗别人啊。”

    风梨淮:“行了,问题都问完了,赶紧下一轮,这么喜欢教育人就去考教师执照。”

    落在旁人眼里,风梨淮就是听到男友提起初恋不高兴了,他们赶紧闭嘴,开始下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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