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将熟睡的初音横抱在臂弯里,迎着月光往自己的汽车走去。

    子夜十分,温泉街上的游人已经寥寥无几,商店也大多关门,原本热闹大街巷在黑夜的笼罩下变得格外冷清。

    五条走在路上,木屐踩踏地面,有节奏地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声音回响在街道上,清脆干净。

    但在快要走出温泉街的时候,回音忽然变得繁杂起来。

    五条悟停下脚步,伸手除去眼罩,露出湛蓝的双眸,回头看了一眼。

    街道立刻恢复了宁静——

    宁静的深夜,褪去热闹的人间,会沦为咒灵的游乐所。

    所以咒术师总会在深夜时分动身工作。

    五条悟当然知道,有一群不知死活的咒灵正跟在自己身后,他不知这些咒灵到底是在跟随自己,还是在跟踪初音,但他现在暂时无心去管它们。

    显然,在旅店客房里的那些虚拟咒灵,要比这些寻常咒灵更重要一些。

    在用眼神将它们震慑住之后,五条悟加快脚步来到了自己的汽车旁。

    他将初音轻轻放在后座上,然后从后备箱拿出自己的备用西装,盖在她的身上。在将她安顿好后,五条悟下了车,锁上了车门,一个人往昨晚入住的旅店走去。

    那些喜欢深夜觅食的咒灵,五条悟并不担心它们会伤害初音。

    因为没有哪只咒灵敢接近他的迈巴赫。

    那可是最强咒术师的爱车,当然自带咒力了!

    *

    回到旅馆客房。

    夜幕笼罩,客房的窗户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也透不进,到处漆黑一片,因此看不出任何异样。

    五条悟没有开灯,在屏风前曲起一只腿,潇洒坐下,沉声说:“你们,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亲自动手,揪你们出来?”

    屋子里依旧没有动静,但墙壁和屏风四周忽然扬起袅袅白烟。

    只是没有持续太久,白烟就消失了。

    “啧。”五条有些不满,轻咳了一声,然后伸出左手,放在自己面前,做了一个不得了的手势。

    屋子里瞬间亮起一道蓝色闪电。

    下一秒,一阵阵哀嚎从四面八方传来:

    “啊——脸上流血了!破相了,快死掉了!”

    “糟糕,我也一样!不行啊,我可是帝国大小姐呢!怎么可以破相?”

    “呜呜呜,好疼,胳膊疼,腿也疼,哪里都疼。”

    “早知道就不来了,我只是来看热闹的啊喂!”

    “饶、饶命!我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不要杀我!”

    “喂!别这样啊,很丢人的说,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有骨气的!”

    “可是对方是五条大人啊,五条大人万岁!五条大人万岁!”

    五条悟:“……”

    尽管早就知道这是一群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咒灵,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弱。

    他刚刚明明只是蜻蜓点水了一下啊!

    听着他们的哭诉,就连五条悟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早点自觉出来,我也不会对你们动手。”五条淡淡地说。

    “五条大人,您不开灯的话,我们没办法出来。”一个老者声音沙哑地说道。

    “是啊是啊……”一群人附和道。

    听声音,人数似乎不容小窥。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但是面对这么弱的一群咒灵,五条悟也没什么觉得可怕的地方。

    他起身去打开了灯。

    紧接着,完全没有心里准备的他,果然被眼前的壮观景象吓到了。

    面前跪着数不清的「人」。

    不是夸张的说法,是真的数不清。

    从屏风前方一米的位置开始,一直蔓延到屏风内。

    屏风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目光所及之处密密麻麻全是人,因为数量庞大,所以五条悟根本看不清人群的尽头在哪里。

    他觉得有趣,绕过屏风前的几个人,走到屏风旁,伸手触摸了一下。

    “他们法力不够所以无法突破二次元屏障,只能借助屏风来向您参拜。”有人帮忙解释道。

    “参拜……”居然被一群咒灵参拜了,五条悟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夏油杰。

    “全体参拜五条大人!”起头的一位老者命令道。

    于是乌泱泱的一片,三次元空间里的,二次元平面里的,所有人,全都低头伏地不起。

    “……”这么听话,让五条悟很为难唉!等会儿动手的时候,都不敢下狠手。

    “好了都起来吧。”五条悟走回人群最前方,姿势霸气地坐下,抬手说。

    ……啊啊啊不是啊,这感觉有点不对劲,自己真的变成夏油杰了?居然有咒灵崇拜者了!

    听他这样说,起头的老者先一个抬起头,并对身后的群众摆了摆手,大家才依次起身。

    老者佝偻着背,身形消瘦但不虚弱,留着白胡子,一头及腰长发编成麻花,戴着一副与五条悟一样的圆框墨镜。

    他看起来很有威望,所有人都听他的指令。

    五条悟于是只与他对话:“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们的?”

    “准确的来说,我们时时刻刻都在跟随您二位。”

    “……”所以他们与跟踪狂夏油杰在做一样的事情?

    五条悟听罢,对他们的同情心顿时消失殆尽,不知不觉摆出了战斗手势。

    “但请听我说完,我们没有恶意。”

    “不管有没有恶意,一直跟踪我们这件事,是绝对不可以原谅的。”五条悟的周身,已经出现了战斗的光芒。

    “不要这样啊!可怜的我们只是想请初音大人救救我们!”老者身边的一个小女孩急忙喊道,“二次元世界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只有初音大人才能拯救我们!”

    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长相可爱,穿着华丽,一看就是异次元小公主之类的人物。

    只是精致的小脸上有两道交叉的伤口,没有被衣服覆盖的身体部位,也隐隐能看见淤青与疤痕。

    显然,那些陈旧的伤并不是五条悟刚刚造成的。

    “初音……大人?”似乎是很有趣的词。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初音和大人两个词连接在一起。五条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小女孩点了点头:“事情是这样的,二次元世界有些咒灵想要入侵三次元,并侵占三次元世界。所以我们这些二次元公民就全都被奴役了。”

    另一人接着说道:“听说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但我们都知道,我们根本不是三次元世界那些咒术师的对手,所以我们都会死掉的。”

    不一会儿,啜泣声四起:

    “我还年轻,只有一百二十岁,我还不想死。”

    “我也是,我昨天刚过完一百一十七岁生日,今天就收到服兵役通知,我不要啊!”

    “女朋友还等着我跟她结婚呢!”

    “~~~呜呜呜,救救我们吧!五条大人,初音大人!”

    虽然听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可是……已经一百二十岁还算年轻的这些人,真的需要自己来拯救吗?

    算了,听说二次元世界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自己这样大惊小怪会显得很没有见识。

    五条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起头的老者跟着抬了抬手,起此彼伏的啜泣声这才停止。

    “这种事情,找初音也没有用吧。”五条悟说。

    “有用!”

    “超级有用的!”

    “五条大人您难道不知道吗?她是二次元之神!是二次元界最有影响力的偶像,就是因为她离开了,所以我们的世界才变得乱糟糟起来。”

    “二次元……之神?”这是什么中二的名字。

    “啊,这是我们私下里给她起的爱称,是不是很好听?初音大人真的是神一般的存在呢!”

    “……”次元不同审美果然不同。

    大家再一次叽叽喳喳起来,说起对初音未来的崇拜之情。

    老者轻咳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

    然后,他缓慢地解释道:“初音大人作为我们二次元世界的超级偶像,影响力非常大。可以说因为她的存在,二次元世界才变得更加让人向往。她离开之后,许多人都为她患上了相思病,事情一度非常糟糕。”

    五条悟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表情淡定。

    并非因为老者说的这些事不足以让他震惊,相反,他已经吃惊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了。

    既然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那干脆就不要有表情好了。

    “更糟糕的是,二次元之神的位置被人占领了!”一旁的小女孩,再一次没有忍住,抢先说道,“那个人也是偶像的说,但是跟初音酱比起来,真是差远了呢!”

    “二次元之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五条悟最终还是对这个中二的称呼发出了质疑。

    “是神!是神!”

    “……”

    “是一种能够突破次元的神力,”老者解释道,“目前来看只有初音大人有,而我们其他的所有人,都是在初音大人的施舍下,才习得这种神力。所以我们给这种神力也起名叫二次元之神。”

    “……”起名的能力还真是匮乏呢。

    老者说到这里,五条悟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所以初音那个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孩,在二次元世界里居然是神一般的人物?!

    不不不,这还不足以让人震惊,最值得震惊的难道不是,初音真的来自二次元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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