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些草药揉在许沁之伤口上,点一节安魂香,许沁之的呼吸很快变得幽深而平稳。

    翌日卯时,酒楼的厨子刚买饭归来便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全城戒严,捉刺客!”

    官兵以刀鞘赶走厨子,如流水般冲进酒楼。

    楚默伸着懒腰下楼,懒洋洋问道:“官爷清早来酒楼何事?”

    “昨夜有人行刺静王殿下,静王正派人挨家挨户搜,姑娘体谅。”那为首的官兵还怪有礼貌。

    楚默回道:“难不成静王殿下怀疑我这里藏了刺客?”

    那人后头的官兵却没这么好的脾气了,走上前施压:“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楚默眼睛朝后头看了看,却没看到静王的身影,便想着拖延时间。

    “诶~”楚默抬手拦住那些人,道:“我只听闻过螃蟹横行霸道,招摇过市,但没见它去拆别人窝。静王仅凭一句话就要闯进人家搜东西,是不是比螃蟹还过分了些?”

    “若是秉公执法就罢了,他摆出这副架势搜东西可拿得出一星半点儿的证据?”

    只听“锵”地一声,白光滑过楚默眼睛,那人拔剑出鞘威胁楚默。

    楚默不仅不退,还上前半步。

    那些人也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个身量小的姑娘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楚默道:“难道是皇室宗亲就可以视人命为草芥了吗?”

    她扫了一个肃杀的眼风过去,“哦,对了。你不是皇室宗亲,杀人可得到静王准允了?”

    那壮汉被楚默问的回不了话。

    是啊,惹出人命来静王不一定会保他。

    他就是一个办事的,造了什么孽哟!

    “楚姑娘要证据是么?”

    清晨阳光熹微,静王背光而来,眉宇远看似水墨山间,不怒而威。

    他吩咐人将几根细针递给楚默,“这针是昨夜刺客留下的,上面刻着‘云记酒楼,淬’五子,你有什么可辩驳?”

    官兵们不约而同地给静王让出一条道,盯着楚默。

    原来静王和这位姑娘认识。

    “静王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静王呵笑,“不该叫你楚姑娘,而该叫你楚员外。恭喜,一位女儿家竟坐上了官,和男子平起平坐。”

    “楚员外不是在京城么?静王殿下怎的说她在北部?”楚默装傻道。

    “楚默,你我之间还要继续装么?你奉了我那皇帝弟弟的命令来北部不是么?”

    楚默拱手,戏笑:“静王殿下好灵通的消息,这事是陛下单独授予我,你如何得知?莫不是早起了异心,你就不怕陛下怪罪于你?”

    “没人证物证,谈何怪罪于我?楚员外路途遇山匪截杀,你觉得这里理由如何?这不也是你当初救云公子的手段么?”

    楚默道:“静王殿下这是不打算让我活着离开北部?”

    静王闲庭阔步地迈进酒楼,将桌上的银针一收,“楚姑娘多虑了,我做事向来师出有名,怎会无缘无故冤枉楚姑娘呢?你造假证,还欲图行刺本王,这些罪足够让楚姑娘死上几百回了。”

    “几根银针也能算证据?”

    有人给静王奉上一杯茶水,他淡淡道:“给我搜,把人都搜出来。”

    “不必了,我来了。”

    那些官兵刚一动又放下手中的剑,对变化莫测的局势有些许迷茫。

    云栖悠然地到静王面前,行礼,“静王殿下,好久不见。”

    “云公子,你此刻不该葬身山匪刀下,魂归故里了么?”

    “托静王殿下的福,云某会长命百岁地活着。”

    静王挥挥手,立即有人绑了云栖,那些人正要绑楚默时,楚默厉声道:“谁敢!”

    “我犯何事了?”

    静王道:“楚姑娘聪慧,的确没证据证明云公子是你所救。但待会儿就会有证据证明你想行刺本王。”

    “给我搜!”

    官兵一哄而上,楚默运风关上酒馆大门。

    楚默用鞭子缠住一哄而上的官兵,道:“我那房间里躺着一位美人,你们贸然进去可是想对那位美人负责?”

    “静王殿下就是这样管自己手下的吗?”

    静王道:“不必管她,给我搜!”

    二楼搜遍了却没半分踪影,楚默盯着铃铛给静王暗示。

    他佯做离开,又飞速扯了屋内的铃铛,只见木门缓缓打开,楚默吼道:“柳絮!”

    广袖若圆扇张开飞舞,鹅黄色的粉末沉浮开花香,一屋子官兵闻香后动作慢半拍,然后看到静王和那位楚姑娘被关在了木门内。

    许沁之就躺在阁楼里,静王道:“你还有什么可说?”

    她走到静王身边,轻拍他的肩,“静王殿下明知我不是人,之前那么小心,怎么今日却敢来?”

    “你大可以试试对我动手。”

    楚默施黄泉镇魂术,铃铛在腰间摇晃,可静王却没半分反应。

    他道:“楚姑娘若使完了法子本王就要叫人进来了。”

    “别急,给静王殿下介绍一个人。”

    楚默毫不畏惧,眉梢嘴角的弧度在展现她的势在必得,仿佛一切尽在她掌握一般。

    散魂铃放出最后一张符咒,楚默催符行咒,三枚铜钱飞出打圈绕,将酒楼与外界隔绝开。

    楚默倒要看看,那人究竟敢不敢来见她。

    等了半响,鹅黄色的花粉陆陆续续沉到楚默发间却还不见人出现。

    静王似乎觉得好笑,冷哼一声,“楚姑娘喜欢变戏法该去长安城的灞桥边,来这儿作甚?”

    楚默叹气,正要开口说话,那人却突然出现了。

    “楚默。”

    功过仍旧穿着一袭墨绿色竹纹长衫,温润有加。

    楚默点头,指着静王,“功过大人认识此人么?”

    “我……”

    他说话恹恹地,像是没什么力气。

    楚默直接出手试探,道:“你受伤了?”

    “嗯。”

    “怎么受的伤?”

    “我好像不是的臣子。”

    楚默几分失望的别过头,道:“是你不想说还是不能说?亦或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说不出口。”

    “沈元声是你打伤的吧?”

    功过的眸子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道:“你都知道了?”

    “所以你要和我解释一下吗?”

    “不必。”功过不再藏着掖着,看向楚默时眼里那片蓝色的冰花慢慢消融,“你只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倒不知我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功过大人为我费尽心机。”

    功过眼中闪着光芒,面色苍白地捏住楚默的肩。衣袖滑下去后露出被流萤灼伤的皮肤。

    不知为何,看到功过被沈元声的流萤灼伤她竟觉着有点心疼。

    “楚默,你不是想推翻秩序重新来过吗?我帮你。”

    “你在说什么?”楚默挣脱开他,下意识排斥他说的事。

    “你都忘了,没关系,我还记得。”功过紧扣着楚默的肩膀不放,“我会帮你实现你想实现的一切!”

    “代价就是牺牲那些无辜人的命吗?”

    “他们本来就该死!”功过突然红了眼眶,被流萤灼伤的皮肤冒出几颗冰粒,强行按压着呼啸而上的热气。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对你见死不救不救的人他们本来就该死!”

    楚默上来了火气,以铜钱击功过,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你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如果说的是我上一世的事,那抱歉,我已经不记得了。”

    “看来你已经忘了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儿。”

    功过看到那盏楚默腰上的铃铛倒影出三情提灯,突然发笑,他半虚着眼睛看楚默,“你会明白我说的话,你永远摆脱不了自己的宿命。”

    那盏提灯已经被点燃三分之一就是最好的证明。

    无需他出手,他相信,再过不久,等她恢复了记忆,她会来找自己的。

    功过看了一眼静王,终于露出一个不通人气的笑。

    “至于他,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楚默,我没有食言。今日我依旧出现在了你的眼前。”

    功过不见了踪影,也卷走了楚默的一小块心角。

    她从未如此渴望得知一件事的真相。

    而功过走后也让静王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得罪了。”

    楚默冷冷看着静王,单手一捏收归铜钱,再次放出击晕他。

    一刻钟后,众人醒来,静王早已成了云栖。

    云栖戴着斗笠,从木门后走出,怀里抱着一位女子。

    众人皆以为他是靠戴上了斗笠才逃过迷魂香,又以为他大展神威,一人对付刺客占尽上风。

    他学着静王的语调道:“此人欲以迷魂香行刺于本王,带走!”

    以鸽子传信,楚默很快收到了云栖和许沁之到静王府邸的消息。

    一到静王府邸他就立刻为许沁之请了大夫。

    楚默则放心地带着静王赶往上京。

    “你这兵书用的是什么密码?”楚默问。

    静王高傲地别过头。

    达成目的后楚默放松不少,还有空与他开个玩笑:“你都看到了,功过已经放弃你了。不如你弃暗投明,回头是岸。”

    “就先从教你密码的人先开始吧。”

    楚默对这些的研究甚少,听静王道:“你再多问我也说不出什么,他很神秘。至于密码,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楚默心头一跳,却不到声色——

    真被她猜中了,这就是某种密码!

    她继续道:“就算你不说,小皇帝也会派人研究出来,还不如将功折罪。”

    “呵~”静王嘲讽。

    楚默道:“你不想说我来说,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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