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晓淋抿抿唇,没答。

    面前的人这几年似乎没有变化,祝晓淋上下打量一番,身量高挑,穿着黑色卫衣和牛仔裤,搭配同色系运动鞋,乍一看,仿佛还是高中时候的模样。

    温泽也长相属于狼狗那挂的,轮廓清晰的脸型,鼻梁高挺,一双杏眼,眼尾稍稍向上挑,总爱留着干脆利落的微分碎盖,少年感十足。

    现在他皱着眉,脸上是着急神情,祝晓淋面不改色地揉揉手腕。

    温泽也注意到她的动作,手腕上一圈红痕,能清晰的看出指印。

    “对不起。”温泽也心思他刚才也没使劲啊,不过多年经验告诉他,他应该立即道歉。

    祝晓淋出国这几年,一直适应不了,水土不服,慢慢得了荨麻疹。

    温泽也攥她手腕留下的痕迹,看着严重,其实祝晓淋没感觉到疼。

    不过看温泽也这样,祝晓淋顺梯子就上,语调抱怨,“这么使劲干嘛?你来医院干嘛来了?”

    前天晚上祝晓淋提早回家,联想到祝晓淋洗手间和他说的那些,温泽也放心不下,一直派人盯梢祝晓淋。

    今天早上盯梢的告诉温泽也,祝晓淋一早出门去医院了。

    温泽也心中警铃大作,生怕她有个好歹,赶紧开车来医院。

    可这不能说啊!

    “我……”温泽也绞尽脑汁,编了个理由,“身体不舒服来做个检查,在医院门口看见你了,跟过来看看,你这是怎么了?”

    祝晓淋挑眉,不咸不淡地,“奥,身体不舒服,检查一下妇科。”

    温泽也出现在这,祝晓淋还怎么去手术……

    她暗自翻个白眼,这小子真碍事啊。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祝晓淋着急打发他走,一会就该叫自己去检查了。

    “祝晓淋在吗?”护士从检查室出来,点名。

    温泽也听见,眼睛在祝晓淋和护士之间扫视,轻声提醒祝晓淋,“护士叫你了。”

    祝晓淋闭了闭眼,紧赶慢赶没赶上,温泽也这个阻碍还没赶走,护士先叫她了。

    叫了两遍祝晓淋的名字,没人应,护士皱了皱眉,是不是祝晓淋走了。

    挂完号又反悔,不想打掉孩子的,比比皆是。

    护士也不意外,重复一遍,“祝晓淋女士在吗?您挂号的引产手术还做吗?”

    引产手术?!

    温泽也瞳孔缩了缩,震惊的看向祝晓淋,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有些干涩,“你怀孕了?”

    祝晓淋睁开眼看他,瞳孔里倒映着温泽也的脸,不带一丝情绪。

    另一边护士发出最后通牒,“祝晓淋女士没来是吗?”

    “她不做手术了。”

    护士听到回答,圆珠笔勾掉祝晓淋的名字,接着念下一位。

    没瞒住。

    祝晓淋不想在医院讨论这些,错身从温泽也身边走过,语气很轻,“走吧,我回家和你说。”

    温泽也跟上,刚进祝晓淋家门,温泽也换拖鞋,甩上门,质问,“这是谁的孩子?”

    “什么?”祝晓淋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人走到沙发坐下,温泽也痛心疾首地批评她,“赶紧交代,这个孩子的爹是谁?”

    问的比田蜜还直白,祝晓淋一时想不到怎么说,一言难尽地看着温泽也。

    接着温泽也替她打抱不平,“是哪个王八蛋?你说出来,我找他算账!”

    祝晓淋挑眉,笑了,伸手指了指温泽也。

    看着祝晓淋的手势,温泽也拧眉思考,然后转身寻找。

    他身后是落地窗,窗外是条江,简而言之,温泽也身后什么也没有。

    没get到祝晓淋什么意思,温泽也转过头,严肃的问,“什么意思?”

    祝晓淋很不爽,把她睡了,温泽也不承认。

    她想给孩子一个家,温泽也不相信她怀了他的孩子。

    那么OK,祝晓淋自己去医院打胎,半截温泽也又杀出来,问她孩子爹是谁。

    祝晓淋气结,温泽也估计就差把外面那条江当嫌疑人了。

    本来她不想说的,不过温泽也逼她,那就别怪她了。

    祝晓淋嫣然一笑,手撑着沙发坐垫,改盘腿为半跪着,慢慢向温泽也逼近。

    一见祝晓淋这副架势,温泽也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指着祝晓淋,紧张的往后仰,“干嘛?你冷静啊!”

    祝晓淋双手撑着身体,在温泽也面前停下,坐好。

    细白柔嫩的指尖他的手推开,镶钻的指甲点了点温泽也的胸口,语气无辜,“我指着你,孩子当然是你的呀~”

    祝晓淋语出惊人,温泽也正紧张的咽口水,一呛“咳咳—”地咳嗽不停。

    祝晓淋翻个白眼,站起身想帮他拍拍后背。

    温泽也见祝晓淋靠近,肉眼可见地慌张,蹬着腿往后稍,缩在墙角,“我是不是刚确诊听力障碍?你再说一遍,行吗?”

    “我说,孩子是你的。”祝晓淋被他的操作气笑了,认真的盯着他,一字一句说,尤其“是你的”这三个字咬字特别明显。

    温泽也脑海里,原本不存在的高楼轰然崩塌,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呆愣表情。

    大概就是,嘴微微张开,目光不聚焦,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

    从祝晓淋的视角看,特别傻。

    表情持续了三分钟整,祝晓淋也没挪地方,站着抱臂,笑眯眯看他。

    三分钟过后,温泽也仿佛看见鬼似的看祝晓淋,语调颤颤巍巍的,“淋啊,玩笑这东西,老开就没意思了。”

    狗东西,她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祝晓淋眉毛扬了扬,眼睛半眯让视线更好聚焦,死盯温泽也。

    直到把温泽也盯毛了,他壮着胆子问:“咋,咋了?”

    “温泽也,你也说了,有些玩笑不能开。”祝晓淋表情很认真。

    温泽也点点头。

    她继续说,“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温泽也一怔,没明白祝晓淋话里话外的意思。

    “凡事再一再二,没有在三。”祝晓淋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我说第三遍,你还能当成玩笑吗?”

    “所以那天,你和我真的……”温泽也一时消化不了这个消息,一脸“这怎么可能”的表情。

    祝晓淋点头。

    “所以,我们真的有了一个孩子?”温泽也目光从祝晓淋脸上转移到她的小腹。

    距离酒庄那次,刚过一个月,小腹平坦,看不出任何痕迹。

    “你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想。”温泽也呼出一口气,惆怅地转移到阳台飘窗上坐着,看着江面思考人生。

    温泽也从头到尾理了一遍,从他进入酒庄到现在的经历。

    都说人喝醉后是不会有任何生理反应的,温泽也醉酒第二天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他用这个理由都快给自己洗脑成功百孔,经不起一点推敲。

    相信自己喝醉后,就是:和祝晓淋一起把衣服脱了,抱在一起,盖着棉被纯聊天。

    理由千疮百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加上酒精让人迷失心智。

    最重要的,一男一女光溜溜躺在床上,第二天早上还是交颈而眠,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是温泽也自己不敢深想,希望事情真是如他所愿。

    这样他的负罪感才没那么重,让他压在心口的石头往上挪动一点,好留个喘息空间。

    现在祝晓淋明确告诉他,他们那天不仅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还成功揣上了随机掉落的大礼包。

    温泽也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怎么就没把持住?

    他清清白白二十多年,从来没对祝晓淋有过非分之想,咋还酒精一上头就酱酱酿酿?

    温泽也望着江水,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好像现在的局面,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已推演过,又或者他料到这个情况,只是不敢面对。

    “祝晓淋。”

    祝晓淋在温泽也思考人生的时候,去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折腾这么长时间,祝晓淋都快饿晕了,给自己点外卖的时候,顺带给温泽也点了一份。

    刚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外卖,听见温泽也喊她,祝晓淋应了声,把饭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盘腿坐好,拆开外卖开始吃饭。

    人生四大喜事,此刻祝晓淋要加上一条——久饿才吃饭。

    祝晓淋火速吃完半盒饭,快饿疼的肚子被垫个底,祝晓淋满足的打个嗝,放慢了吃饭速度。

    一份饭快见底的时候,祝晓淋才想起来温泽也还坐在窗边思考人生。

    急于垫饱自己的肚子,祝晓淋没工夫特意叫他过来,最多拉长嗓子喊一声,“温泽也!你还吃不吃饭了?”

    正埋头干饭的祝晓淋,把最后一口饭巴拉进嘴里,魇足地发出一口长叹息。

    叹到一半,温泽也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像鬼一样,祝晓淋被吓了一跳,半口气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呛了两声,她瞪了温泽也一眼,一言难尽地建议,“我理解你一时消化不了这个消息,但是你也要考虑考虑我这个孕妇。”

    听到“孕妇”,温泽也缓慢地转头,向她投去目光,动作僵硬,眼神暗淡无光。

    像活僵尸……

    祝晓淋一噎,继续道,“走路有点动静吧,你容易吓死我!”

    这话的杀伤力对现在的温泽也很大,他愧疚地道歉,“是我的错,没想到孕妇不能被吓着。”

    认错快,态度诚恳,祝晓淋抿嘴,她是不好意思继续说什么了。

    只是温泽也还没缓过来,味同嚼蜡地一口一口吃饭,看得祝晓淋抓心挠肝。

    哎,不是,那么好吃的饭,温泽也怎么能吃的这么没食欲?

    祝晓淋低头看他的那份菜,金汤肥牛,炖鲤鱼,呛炒白菜,和她一模一样的菜。

    那怎么会吃的这么痛苦?

    祝晓淋记得她吃的挺欢的呀,难道是打开方式不对?

    祝晓淋如是想到,闭上眼再睁开,菜的卖相好看,散发的香味勾出祝晓淋的馋虫,她咽了口口水,很不争气。

    温泽也心里很乱,一直想怎么对祝晓淋负责?

    他注意力集中在祝晓淋身上,注意到她对着自己的饭菜咽口水。

    温泽也内心的愧疚达到顶峰,他真该死啊,居然让一个孕妇看着自己吃饭。

    他把自己吃过的部分,巴拉到垃圾桶里。

    虽说两个人□□上已经进行过深入交流,接吻是发生过的,交换口水也不可避免。

    可是……但可是……

    那是神志不清时候发生的,现在他们两个都很清醒。

    刨除那个意外,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没好到吃同一碗饭,祝晓淋肯定是嫌弃他吃过的饭。

    就是不知道他把吃过的部分扔掉,祝晓淋介不介意吃这份饭。

    温泽也拆开一双新筷子,忐忑地递到祝晓淋手上,顶着对方不知所以的目光,他满脸懊悔,“你多吃点,别饿坏了。”

    “我已经吃完一份饭了,这个是你的。”祝晓淋有底线,自己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温泽也还饿着,她不能抢温泽也的饭。

    温泽也收回手,盯着桌上的饭,像是吃了一口酸黄瓜,酸的牙齿酥脆,心里忍不住想,祝晓淋嫌弃和他吃同一碗饭。

    也是,嫌弃他也正常,本来就没多熟悉。

    祝晓淋不知道温泽也在想些什么,把饭碗拿回去之后,不吃饭,在那盯着饭碗发呆,看着孤单寂寞冷。

    像只被主人抛弃的落寞小狗,祝晓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怀孕了,雌性激素飙升,看什么都有一种母性的光辉。

    她伸手轻轻拽了拽温泽也的袖子,对上他失落的表情,祝晓淋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是啊,她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啊?!

    “你不吃饭吗?”祝晓淋放弃思考了,脑子想了一大圈,回归起点问题。

    温泽也没回答,整个人更失落了。

    祝晓淋心里跑过一万头草你马,温泽也这样子,和她考试有什么区别?

    她考试都要绞尽脑汁地想,出题人到底在问些什么。

    所以更别说,她不知道自己触发温泽也什么开关,让他从“思考人生的雕像”状态,转为“落寞小狗”状态。

    “你是不是嫌弃我?”温泽也直问。

    “没有啊。”祝晓淋想到刚才温泽也的动作,反应过来他是认为自己嫌弃他,才没去吃他递过来的饭。

    “我已经吃完一份了,你不是还没吃,我是怕你饿着。”弄清缘由,祝晓淋和他解释。

    好呢,差生没找到答案,但是出题人透题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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