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飘落,安静得仅有他的脚步声。

    莫风橙很想克服自己被人嘲笑的恐惧,她知道自己的症结所在,但是这种生理恐惧是没有办法。

    苍玦却摇头,唇间仍旧挂着淡淡的浅笑。

    “每个人内心的恐惧都不一样,怕狗和怕鸡,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你问我,便说明你在意旁人的看法,其实不必想得这么累。”

    莫风橙露出微笑,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害怕,

    “你还要在我身上挂多久?”

    “嘻嘻,多谢大人。”莫风橙连忙从他背上下来。

    苍玦指着那锅,“你看着这水,烧开了叫我一声,我现在去把那些鸡崽子全抓回笼里。”

    莫风橙乖乖点头,捉鸡她不行,烧水她还是可以的。

    不一会儿,苍玦回来了,一身白袍,挽着衣袖,手上还抓着两只鸡,倒是有些喜感。

    苍玦给它们来了一套拔毛,放血,一系列操作他做得行云流水,让他做却格外好看。

    而莫风橙主动提议道:“大人,我来包饺子吧。”

    她也不能干等着,全让苍玦做。过年就该吃饺子,年年如此,今年也不能错过了。

    苍玦诧异,她自己去一旁和面,擀饺子皮。

    一人站着切菜,一人坐着擀皮。

    她将一个个饺子都包得整整齐齐,将其堆叠在一旁。

    苍玦拿起一块面皮,也开始捏了起来。

    莫风橙一边捏,一边眼神瞟着他。

    只见他捏得越来越大,面皮也厚极了,像个充盈的大包子。

    莫风橙忍了良久,终于忍不住一笑,“噗哈哈哈,大人,你这个像极了馒头,捏得太丑了。”

    苍玦皱着眉,盯着手心的“馒头”,“什么馒头,分明是饺子。”

    他心生一计,捏了一小撮面粉,往她脸上糊去。莫风橙的右脸脸颊处,便被蒙上了一几道白粉末,说是花猫也不为过。

    苍玦见她傻愣愣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莫风橙因他的动作,像是一愣,转而唇角一撅,将手心里的面粉一洒。

    猝不及防的苍玦侧过脸,一闭眼,没躲过。将他的发丝染上了一点点白,剩下的全落在他的衣袍上。

    “你竟敢偷袭我!”,苍玦笑道。

    他边说着,边攥起面粉,想着还回来。

    “大人,分明是你先偷袭我在先的!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嘿嘿嘿,大人,你就别怪我了!”

    她话刚说完,手中的面粉再次偷袭苍玦,面粉染得他睫毛都白了。

    “哈哈哈哈!”

    “你!”

    “哎呀哎呀,大人只是失手,我错了!你就饶过我这个弱女子吧,嘤嘤嘤......”

    “过来过来别躲,你错哪了?”

    ......

    暮色染黄天,斗转星移,夜晚的灯火亮起。

    他们在院中的空地搭了个桌子,夜晚未落雪,天朗气清,能看到天边弯弯的皎月。

    “来啦来啦!最后一道菜,辣椒炒肉。”莫风橙端着一盘菜端在桌上。

    莫风橙看着所有的菜都上齐了,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她不由鼓掌,“大人,太棒了!会做菜的男子,点赞。”

    “糖醋鱼、虾饺、竹笋汤......满汉全席,真该拍照发朋友圈。”

    她看着桌上的菜,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苍玦坐在一旁,撑着脑袋看着她激动的脸。他也被她的兴奋给感染到了,虽然听不懂她在叽叽喳喳什么。

    他便倒了两杯酒,微笑道:“坐吧,别站着了。”

    莫风橙坐在他对面,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但是想到什么,看了苍玦一眼,而后又将筷子放下了。

    苍玦看到了她的动作,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今夜无主仆,想吃就吃,没有尊卑先后之分,在我面前不必拘束。”

    待苍玦说完后,莫风橙眼睛亮了,她夹着菜,一个劲地往嘴里塞。

    “大人炒的菜太好赤惹,好响......”她塞得话都说不清楚。

    她的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惹得苍玦一笑。

    “又没人跟你抢,你吃慢点。”

    他说完后,给她勺了一碗汤,照她这个狼吞虎咽的速度,真怕她给噎着。

    她喜滋滋地啃着鸭腿,吃得满嘴油。十三不似寻常女子注重体态形象,她倒是率真的性子。

    “大人,你也快吃啊,不然菜凉了。知道干饭第一法则是什么吗?手慢无。”她说着,就帮苍玦夹了一个大鸡腿。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苍玦看着碗里的鸡腿,笑了笑,又将鸡腿放进她碗里,“多吃些,长身体。”

    他动筷时一手挽袖,一手夹菜,慢条斯理,从容不迫,她与苍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风橙喝了几口小酒,暖到了胃里,身子也暖洋洋的。她揉了揉圆鼓鼓的肚皮,满足地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大人,我很开心,真的。”莫风橙托着腮,一只手端着酒杯子。

    “现今很适合吟诗一首。”莫风橙抿了一口酒,酒杯举过头顶,与月相敬,“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1】”

    苍玦喃喃,沉吟着,“思故乡。”

    “你的故乡在迁陵镇,距离京城有四千里地。”

    莫风橙斟酒,又喝了好几杯,她摆了摆手,“迁陵镇,那是哪儿?我的故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反正这儿都找不着,嘿嘿嘿,嗝。”

    她打了个酒嗝,脸颊也红扑扑的,她一双朦胧的眼,望着天上的月亮。

    “我现在算是知道李白大哥为什么会看着看着月亮就想家了,身处异地他乡,共赏一轮明月。无论是故事里还是故事外的月亮,都是一个模样。”

    苍玦见她仰头观月,嘴里念念有词。看她的红颊,便知她已有七八分醉意。

    “喝多伤身。”他将莫风橙手里的酒杯放下,但没一会儿被她死死抱住酒坛子,拽也拽不开。

    “我不!你也喝了,凭啥不让我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没有这个理儿,我不管,我就要喝!”

    苍玦无奈一笑,“你现在醉了,不能再喝了。”

    莫风橙嘟囔着嘴,不让她喝酒,她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她见着那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指节攥着她的手腕。

    苍玦感受到右手手背处一阵轻疼,湿润润的,还带着温热。咬得他白皙的手背泛红,像雪地里悄然绽放的梅花。

    他抬眸间,莫风橙俯下的脑袋,墨发也落到他手腕处,痒痒的。

    “你真是伶牙俐齿。”

    莫风橙放开了她的唇齿,冲他呲着个大白牙,而后往后揽了揽自己的酒壶,生怕被人夺了去。

    他手背上留有湿润的印记,他却觉得这股温热烧上了他的脑袋,直发懵。

    天上一道道声响响彻天空,无数的烟花在漆黑的夜幕中绽放。

    仿若无数的星火下坠,灿若繁星,漂亮极了。

    莫风橙站了起来,她睁大眼睛,瞳孔里映着彩色的光影。

    她蹦了起来,像个兴奋的兔子,一蹦一蹦地。

    “哇塞,快看!快看!好漂亮,烟花真美!”

    苍玦看着眼前的她,单纯得像个小孩。长于腰迹的发丝因她的跳动而飘扬,烟花的光影衬得她的侧颜,在她的眼眸里亮了光彩。

    莫风橙笑着,仰着脑袋,舍不得错过这满目的烟花海。

    “现在肯定、肯定是零点了,许愿~许愿~”

    她双手合十,“我要暴富、我要暴美,嗯——还要天天有肉吃,有数不清的钱钱......”

    苍玦一笑,“这么贪心?”

    “讨厌,不要打扰我许愿,零点许愿可是很灵的!”

    苍玦笑了笑,拉过她手腕,在她手上放了一样东西。

    莫风橙歪着脑袋,手心沉甸甸的,她思考的速度很慢。她打开袋子,里边是许许多多的银钱。

    “哇,好多钱钱。”

    苍玦见她眸子里全都兑换成了银子,她闪着光,抱着那袋银子嘿嘿嘿地直发笑。

    她左手抱着酒壶,右手捧着一袋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是你的红封,给你的。”

    莫风橙将东西放在一旁,拽过苍玦的手腕,拉着他坐在一旁,“就冲你这儿大方的手笔,来,继续喝,今夜不醉不归!”

    她说着,将酒坛子同他的酒杯一碰,又自顾自地喝着。几口下去,她就已经有点不省人事了。

    直接趴在桌上,打着酒嗝。苍玦想劝她都来不及,看着她趴在桌上的脸,无奈地摇头。

    “真是个酒蒙子,下次再也不让你碰酒了。”

    他揽过莫风橙的手臂,将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颈上,将她打横抱起。

    她很轻,很瘦,苍玦毫不费力地抱着她进内院。

    但是怀中的莫风橙不安分了,她在苍玦的怀里动来动去。

    苍玦:“先别动,还没到地方呢。”

    莫风橙掀开眼,她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人的侧颜,下颌线清晰,面庞清峻。在他垂眸的那一刻,正好对上她迷茫的双眼。

    她看呆了,眼里冒着小星星,忍不住说道:“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苍玦脚步一顿,顿在了原地。他不自在地脸庞处攀上红晕,耳尖染上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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