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荧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而后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他的手指上。
赵煜川被她看得发毛，下意识想将手往后藏一藏，而后又觉得没这个必要，干脆把手展开伸到她面前来回翻转，他也被激起了好奇，笑问道：“我手怎么了，你怎么老盯着看？”
荧看着突然凑近的手掌，掌心纹路清晰的映入眼帘，饶是她不想，脑子还是先一步给出结论：“天煞孤星，亲缘断绝，克亲克己。”
她能一眼断人生死，因一些缘故，她很少甚至刻意回避使用这项能力。
荧不动声色地将眼神转移到他的指腹，上面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她看向赵煜川道：“你来弄。”
说着，她自动给赵煜川腾开地方，显然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赵煜川乖顺点头，心想：“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就免费帮你做一个。”
他提起衣摆蹲下身拿起金枝摆弄起来，他这人话多，忙活的时候尤其爱说话，手停了嘴都不停。
“诶！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会做人偶的，就凭我手上的茧吗？这茧很多人都有吧，练剑的、耍枪弄棒的还有弹曲的，他们手上也有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荧靠在树下睁开眼淡淡扫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要是不回他的话，他能说个没完，要是回应的话，他受到鼓舞就会说得更起劲，怎么样才能让他闭嘴呢？
赵煜川半天等不到回应，回头看她，荧荧流光下，女子锦衣华服，神色淡淡，水葱似的指尖抵在鬓边，眉间总带着些淡淡的愁绪。
荧察觉到他的目光，掀起眼皮来看他，还未开口，赵煜川直截了当揭穿道：“你是不是在想该怎么让我闭嘴？”
“对。”她毫不遮掩。
“好吧……”赵煜川神色有些低落，接着又嘴硬道：“其实我不是在跟你说话，我是在跟人偶说话，你不要自作多情啊！”
一段自哄的话说完，他低头跟人偶絮絮叨叨聊了起来。
赵煜川说话声音很好听，嗓音清润，尾音扬起，带着独有的笑调。
可荧心事重重，实在没雅兴去欣赏，伴着少年的碎语，她再次阖眸回想起今日的那个梦境。
梦中的事她确实经历过，但那些事并未真实发生。那是混沌之地的幻境——玄冥为困住她而造的幻境。
玄冥造出来的幻境多重多样，每一重都有不同的痛苦。
本就不太通人事的她，在幻境的巧妙安排下被迫经历各种背叛、杀戮和虚情假意。
但她清楚的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为保持清醒，她在幻境中一次次告诫自己：“这些都是假的，不可信。”
可在幻境中停留的时间长了，产生的喜怒哀乐皆来于此，谁还分的清真假呢？
恢复记忆后，幻境的记忆与现实的记忆来回交织，让她分辨不清。她体内有两个“她”在挣扎，一个她本能的亲近着天下苍生，一个她理智的躲避着人群。
她所庇护的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她很迷茫，她心中有一团雾，吹不走、挥不散。
她关于人的认知并不完全，她只能判断出——玄冥是个疯子，他要毁掉她，毁掉天下所有。
玄冥现下虽被封印，但他们两个都清楚地知道，争端还没有结束，这盘棋，刚下了一半。
看不见的棋盘上，黑子云谲波诡、尽显杀招，白子步步为营、死里逃生，黑白双方皆杀气腾腾，且看谁生谁死。
但作为一名合格的棋手，不光要关注棋局，还要留意自身与敌手。饶是她不愿承认，但眼下的情况证明，玄冥确实摧毁了一部分的她，心境大乱，让她不得不选择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暂停战局。
封印玄冥的阵法需要她来维系，关乎和平的分界大阵也需要她来维持。她也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好了！”赵煜川拍了拍手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人偶递到荧面前，“你看，怎么样？”
他手里的这个人偶，是在她方才所做的基础上进行更改与细化，模样与棠溪晗本人的相貌别无二致。
她丝毫不觉意外，从这少年手上几处特殊的老茧便能看出，他极擅手艺活。
荧微微点头，算作对他的回应。
身体已经造好，下一步便是将棠溪晗的灵魂渡过去。
棠溪晗的灵魂在她识海中温养多日，如今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站起身，抬手接过赵煜川递来的人偶，手还未触碰到人偶，那人偶却率先活了过来，只见人偶一个灵活的后空翻落在地上，而后左摇右摆的爬上树，荧抬头看去，小人偶这坐在树杈边摇晃着双腿，态度很是悠闲。
傀儡师可以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渡给所造的傀儡，这样一来，傀儡便有了“人”的意识。
赵煜川对树上的人偶拍了拍手道：“快下来。”
人偶一动不动，只瞪大双眼看着天边的月亮。
“诶？”赵煜川奇道：“怎么不听我的了？”
下一瞬，树上人偶一跃而下落在荧的身边，人偶低眉顺眼，模样很是乖巧。
赵煜川很是诧异，别人的人偶他都能夺过操纵权运用自如，今日自己做的人偶反而不听命令了？
“啊——”他反应过来，他的术法没有问题，做傀儡的手法也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只能是出在做傀儡的材料和荧身上。
傀儡的操纵权默认为造出这个傀儡的傀儡师，要想转换傀儡的操纵权，只需在造傀儡的材料上刻上印记便可，这个印记可以是材料本身——有些人喜欢锻造特殊的材料来制傀儡，以显身份尊贵。
造傀儡的材料来自于她，但这般轻松的夺走操纵权，不单只是因为这个，还有修为压制的原因在，没有任何技巧，直接以绝对高于他的修为进行压制，令傀儡摆脱操纵自愿臣服于她。
他突然觉得好笑，这人偶现在有他的一部分灵魂，眼下这种情况是不是变相的说明——他臣服于她！
又转念一想，他接受了方才被荧一袖甩飞上天，她明明有实力杀了他，却只是将他打飞，她真是个好人！
被安上好人身份的荧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一手搭在人偶肩膀上，体内灵力缓慢运转，将棠溪晗的灵魂平稳的渡入这具身体中。
渡入灵魂的木偶悬在半空，洁白的脸颊染上一抹晕色，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仔细看，还可以看到眼皮下活动的瞳眸，好似下一秒就要苏醒过来一般。
赵煜川看着这奇特的人偶，脑子突然活跃起来。
随着灵魂渡入人偶，荧的身体也渐渐淡化，看起来就像她在以自己的灵魂反哺木偶。
最后一缕魂自荧体内抽离，棠溪晗缓缓睁开惺忪眼眸，显然，她还未适应自己的新身体。
楚青云与楚诗云收到荧的传讯后急急忙忙赶过来。
广阔无垠的云间，皓月当空，荧树亭亭，她们一进来便因那熟悉的面容止住了脚步，连呼吸都缓了些，生怕惊动她。
棠溪晗眼帘低垂，瞳孔有些涣散，看起来少了许多神采。
匆匆赶来的姐妹二人驻足在原地，脚步踌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泪水弥漫至瞳孔，将视线都模糊。
“师父，”她们齐声轻唤，轻到连风都能将话语吹散。
棠溪晗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眼中亮起一点光芒。
这一细小的变化未躲过在场任何一个人的法眼，荧看着泪流满面的姐妹二人，又看了看快要“活”过来的棠溪晗，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这样的氛围下，她该给她们留下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荧坐在白玉阶上，赵煜川只认识她，便也跟着她坐下，他看着空旷的天空道：“你说……这样的太平日子能维持多久？”
“不知道。”荧确实不知道，玄冥这个危险仍旧存在且棘手，“但我会让这段日子久一点。”
赵煜川想到一些事，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
百神的事在人界早已传遍，他醒来后见殿外云雾缭绕，便知到了神界。
又和时不时便要在殿门外探头的楚诗云聊过几句，就知道救他的是人界常念叨的——无所不能的阵主大人。
他想去道谢，等他在空旷的大殿内寻到她时，就见她孤零零地靠在墙角，呼吸平缓，似是睡着了。
赵煜川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大喇喇盯着一个姑娘有什么不妥，看了半晌，他想：“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又往前走几步，便看清她紧蹙的眉头，像一朵花绽放在眉心。
他也跟着皱眉，而后又觉得好笑便松开了：“无所不能的阵主大人也有愁绪吗？”
“嗯？”荧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嘤咛，她在做噩梦。
赵煜川唇角上扬：“像光一样的姑娘，多谢你救了我。”
荧鼻间呼吸突然沉重，她难受的扭动身子，嘴里喃喃道：“不要……滚……”
赵煜川又皱起眉，还未等他想到对策，原本昏睡着的姑娘骤然发难将他掀翻在地，他半点还手之力也无。
他眼前冒着金星，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掐住荧的手腕，可理智又不愿伤她。
力道僵持下，好在荧及时清醒过来，才让他躲过一劫。
赵煜川还未从回忆中抽离，就听身边的姑娘沉声道：“神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回人界吧。”
赵煜川瘪嘴抱怨道：“你这个真冷漠。”
荧面无表情：“向来如此。”
赵煜川想到什么便说什么：“那你不打算变得更近人情一点吗？”
荧被他问烦了，语调骤冷：“没这个必要。”
“嗯……”赵煜川这个人不仅是个话痨，还看不懂脸色，他继续道：“你能来人界找我玩吗？”
“我很忙。”
“那你总有不忙的时候吧，不忙的时候能不能来找我，我给你做木偶，还有……糖葫芦！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我会做好多甜食，你来看看我好不好？就当交个朋友。”
荧不为所动：“我不需要朋友。”
“那……”赵煜川脑子转得快，没一会儿便想到一个好主意，“你不是阵主吗？现在天下还这么混乱，你应该多体察体察民情，我……”
荧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自己可以。”
赵煜川接过话道：“你不可以，让我带着你吧，保准走不了弯路！”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
荧腹诽：“……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再次拒绝道：“没有必要。”
天下最大的弯路她都走过了，一点小路怕什么？
赵煜川心中着急，她怎么不上当……啊不是，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她要是不答应我还怎么跟她套近乎，不跟她套近乎我还怎么好意思问她要材料，不要到材料我就会死不瞑目，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他继续：“有必要。”
荧：“没有！”
赵煜川：“你相信我。”
荧别过头：“不信。”
赵煜川：“你要信。”
荧挪动脚步距离他远了些：“不信。”
赵煜川：……
他从未感到如此挫败，短暂的沉默后，赵煜川下定决心般伸出三根手指：“我帮你三个忙，你答应跟我做朋友好不好？”
荧从方才的对话中感受到一点难得的趣味，甚至心中隐隐期待他继续，但她不会承认。
赵煜川被她看得发毛，下意识想将手往后藏一藏，而后又觉得没这个必要，干脆把手展开伸到她面前来回翻转，他也被激起了好奇，笑问道：“我手怎么了，你怎么老盯着看？”
荧看着突然凑近的手掌，掌心纹路清晰的映入眼帘，饶是她不想，脑子还是先一步给出结论：“天煞孤星，亲缘断绝，克亲克己。”
她能一眼断人生死，因一些缘故，她很少甚至刻意回避使用这项能力。
荧不动声色地将眼神转移到他的指腹，上面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她看向赵煜川道：“你来弄。”
说着，她自动给赵煜川腾开地方，显然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赵煜川乖顺点头，心想：“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就免费帮你做一个。”
他提起衣摆蹲下身拿起金枝摆弄起来，他这人话多，忙活的时候尤其爱说话，手停了嘴都不停。
“诶！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会做人偶的，就凭我手上的茧吗？这茧很多人都有吧，练剑的、耍枪弄棒的还有弹曲的，他们手上也有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荧靠在树下睁开眼淡淡扫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要是不回他的话，他能说个没完，要是回应的话，他受到鼓舞就会说得更起劲，怎么样才能让他闭嘴呢？
赵煜川半天等不到回应，回头看她，荧荧流光下，女子锦衣华服，神色淡淡，水葱似的指尖抵在鬓边，眉间总带着些淡淡的愁绪。
荧察觉到他的目光，掀起眼皮来看他，还未开口，赵煜川直截了当揭穿道：“你是不是在想该怎么让我闭嘴？”
“对。”她毫不遮掩。
“好吧……”赵煜川神色有些低落，接着又嘴硬道：“其实我不是在跟你说话，我是在跟人偶说话，你不要自作多情啊！”
一段自哄的话说完，他低头跟人偶絮絮叨叨聊了起来。
赵煜川说话声音很好听，嗓音清润，尾音扬起，带着独有的笑调。
可荧心事重重，实在没雅兴去欣赏，伴着少年的碎语，她再次阖眸回想起今日的那个梦境。
梦中的事她确实经历过，但那些事并未真实发生。那是混沌之地的幻境——玄冥为困住她而造的幻境。
玄冥造出来的幻境多重多样，每一重都有不同的痛苦。
本就不太通人事的她，在幻境的巧妙安排下被迫经历各种背叛、杀戮和虚情假意。
但她清楚的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为保持清醒，她在幻境中一次次告诫自己：“这些都是假的，不可信。”
可在幻境中停留的时间长了，产生的喜怒哀乐皆来于此，谁还分的清真假呢？
恢复记忆后，幻境的记忆与现实的记忆来回交织，让她分辨不清。她体内有两个“她”在挣扎，一个她本能的亲近着天下苍生，一个她理智的躲避着人群。
她所庇护的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她很迷茫，她心中有一团雾，吹不走、挥不散。
她关于人的认知并不完全，她只能判断出——玄冥是个疯子，他要毁掉她，毁掉天下所有。
玄冥现下虽被封印，但他们两个都清楚地知道，争端还没有结束，这盘棋，刚下了一半。
看不见的棋盘上，黑子云谲波诡、尽显杀招，白子步步为营、死里逃生，黑白双方皆杀气腾腾，且看谁生谁死。
但作为一名合格的棋手，不光要关注棋局，还要留意自身与敌手。饶是她不愿承认，但眼下的情况证明，玄冥确实摧毁了一部分的她，心境大乱，让她不得不选择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暂停战局。
封印玄冥的阵法需要她来维系，关乎和平的分界大阵也需要她来维持。她也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好了！”赵煜川拍了拍手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人偶递到荧面前，“你看，怎么样？”
他手里的这个人偶，是在她方才所做的基础上进行更改与细化，模样与棠溪晗本人的相貌别无二致。
她丝毫不觉意外，从这少年手上几处特殊的老茧便能看出，他极擅手艺活。
荧微微点头，算作对他的回应。
身体已经造好，下一步便是将棠溪晗的灵魂渡过去。
棠溪晗的灵魂在她识海中温养多日，如今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站起身，抬手接过赵煜川递来的人偶，手还未触碰到人偶，那人偶却率先活了过来，只见人偶一个灵活的后空翻落在地上，而后左摇右摆的爬上树，荧抬头看去，小人偶这坐在树杈边摇晃着双腿，态度很是悠闲。
傀儡师可以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渡给所造的傀儡，这样一来，傀儡便有了“人”的意识。
赵煜川对树上的人偶拍了拍手道：“快下来。”
人偶一动不动，只瞪大双眼看着天边的月亮。
“诶？”赵煜川奇道：“怎么不听我的了？”
下一瞬，树上人偶一跃而下落在荧的身边，人偶低眉顺眼，模样很是乖巧。
赵煜川很是诧异，别人的人偶他都能夺过操纵权运用自如，今日自己做的人偶反而不听命令了？
“啊——”他反应过来，他的术法没有问题，做傀儡的手法也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只能是出在做傀儡的材料和荧身上。
傀儡的操纵权默认为造出这个傀儡的傀儡师，要想转换傀儡的操纵权，只需在造傀儡的材料上刻上印记便可，这个印记可以是材料本身——有些人喜欢锻造特殊的材料来制傀儡，以显身份尊贵。
造傀儡的材料来自于她，但这般轻松的夺走操纵权，不单只是因为这个，还有修为压制的原因在，没有任何技巧，直接以绝对高于他的修为进行压制，令傀儡摆脱操纵自愿臣服于她。
他突然觉得好笑，这人偶现在有他的一部分灵魂，眼下这种情况是不是变相的说明——他臣服于她！
又转念一想，他接受了方才被荧一袖甩飞上天，她明明有实力杀了他，却只是将他打飞，她真是个好人！
被安上好人身份的荧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一手搭在人偶肩膀上，体内灵力缓慢运转，将棠溪晗的灵魂平稳的渡入这具身体中。
渡入灵魂的木偶悬在半空，洁白的脸颊染上一抹晕色，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仔细看，还可以看到眼皮下活动的瞳眸，好似下一秒就要苏醒过来一般。
赵煜川看着这奇特的人偶，脑子突然活跃起来。
随着灵魂渡入人偶，荧的身体也渐渐淡化，看起来就像她在以自己的灵魂反哺木偶。
最后一缕魂自荧体内抽离，棠溪晗缓缓睁开惺忪眼眸，显然，她还未适应自己的新身体。
楚青云与楚诗云收到荧的传讯后急急忙忙赶过来。
广阔无垠的云间，皓月当空，荧树亭亭，她们一进来便因那熟悉的面容止住了脚步，连呼吸都缓了些，生怕惊动她。
棠溪晗眼帘低垂，瞳孔有些涣散，看起来少了许多神采。
匆匆赶来的姐妹二人驻足在原地，脚步踌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泪水弥漫至瞳孔，将视线都模糊。
“师父，”她们齐声轻唤，轻到连风都能将话语吹散。
棠溪晗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眼中亮起一点光芒。
这一细小的变化未躲过在场任何一个人的法眼，荧看着泪流满面的姐妹二人，又看了看快要“活”过来的棠溪晗，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这样的氛围下，她该给她们留下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荧坐在白玉阶上，赵煜川只认识她，便也跟着她坐下，他看着空旷的天空道：“你说……这样的太平日子能维持多久？”
“不知道。”荧确实不知道，玄冥这个危险仍旧存在且棘手，“但我会让这段日子久一点。”
赵煜川想到一些事，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
百神的事在人界早已传遍，他醒来后见殿外云雾缭绕，便知到了神界。
又和时不时便要在殿门外探头的楚诗云聊过几句，就知道救他的是人界常念叨的——无所不能的阵主大人。
他想去道谢，等他在空旷的大殿内寻到她时，就见她孤零零地靠在墙角，呼吸平缓，似是睡着了。
赵煜川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大喇喇盯着一个姑娘有什么不妥，看了半晌，他想：“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又往前走几步，便看清她紧蹙的眉头，像一朵花绽放在眉心。
他也跟着皱眉，而后又觉得好笑便松开了：“无所不能的阵主大人也有愁绪吗？”
“嗯？”荧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嘤咛，她在做噩梦。
赵煜川唇角上扬：“像光一样的姑娘，多谢你救了我。”
荧鼻间呼吸突然沉重，她难受的扭动身子，嘴里喃喃道：“不要……滚……”
赵煜川又皱起眉，还未等他想到对策，原本昏睡着的姑娘骤然发难将他掀翻在地，他半点还手之力也无。
他眼前冒着金星，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掐住荧的手腕，可理智又不愿伤她。
力道僵持下，好在荧及时清醒过来，才让他躲过一劫。
赵煜川还未从回忆中抽离，就听身边的姑娘沉声道：“神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回人界吧。”
赵煜川瘪嘴抱怨道：“你这个真冷漠。”
荧面无表情：“向来如此。”
赵煜川想到什么便说什么：“那你不打算变得更近人情一点吗？”
荧被他问烦了，语调骤冷：“没这个必要。”
“嗯……”赵煜川这个人不仅是个话痨，还看不懂脸色，他继续道：“你能来人界找我玩吗？”
“我很忙。”
“那你总有不忙的时候吧，不忙的时候能不能来找我，我给你做木偶，还有……糖葫芦！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我会做好多甜食，你来看看我好不好？就当交个朋友。”
荧不为所动：“我不需要朋友。”
“那……”赵煜川脑子转得快，没一会儿便想到一个好主意，“你不是阵主吗？现在天下还这么混乱，你应该多体察体察民情，我……”
荧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自己可以。”
赵煜川接过话道：“你不可以，让我带着你吧，保准走不了弯路！”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
荧腹诽：“……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再次拒绝道：“没有必要。”
天下最大的弯路她都走过了，一点小路怕什么？
赵煜川心中着急，她怎么不上当……啊不是，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她要是不答应我还怎么跟她套近乎，不跟她套近乎我还怎么好意思问她要材料，不要到材料我就会死不瞑目，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他继续：“有必要。”
荧：“没有！”
赵煜川：“你相信我。”
荧别过头：“不信。”
赵煜川：“你要信。”
荧挪动脚步距离他远了些：“不信。”
赵煜川：……
他从未感到如此挫败，短暂的沉默后，赵煜川下定决心般伸出三根手指：“我帮你三个忙，你答应跟我做朋友好不好？”
荧从方才的对话中感受到一点难得的趣味，甚至心中隐隐期待他继续，但她不会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