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绮雨把跟主卧对角的一间客卧分给了贺倚云。此时夜已深了,商场早就已经关门,因为越妈妈之前来布置房子的时候只事先准备了她和陈意祯两个人的家居用品,所以她只能把自己的被褥分出去给贺倚云这不速之客。好在陈意祯那床被子也够大,两个人估摸着挤挤也不是问题。如此一来,睡觉的问题解决了,但晚饭的问题又出现了。

    联系好的保姆要下周才来上班,今晚没人做饭吃。尽管之前在茶室和陈意祯做主仆协定的时候,越绮雨曾经由着一股子怒气要求对方在家里给她洗衣做饭打扫房间,但现在想来并不现实,也舍不得这么刁难他,于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三个人没有精力再去外面的餐厅,打开手机发现许多外卖的店铺都打了烊,一时间有些绝望。

    “看来只能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些快食了。”陈意祯提议着看向两个人。

    贺倚云说:“可是便利店的东西不好吃。”

    越绮雨也摇头,显然是一步路也不想再走。她忽然记起自己在商场买了几包螺蛳粉回来,于是试探地问他们要不要煮来应付肚子。

    贺倚云一听,当即站起身来,说:“我还是去便利店吧,那个,如果你们需要我带什么,就在微信上告诉我。”他说完就离开了,很显然对于螺蛳粉的抗拒程度不是一般的高。

    越绮雨想了想,也觉得在新装修好的房子里吃味道这么大的东西不太妥当,想来就算自己能吃,陈意祯也未必会答应。却没想到陈大少爷顶着一副好奇的神情,懵懵地问她:“你说的那个螺蛳粉好吃吗?”

    “你没吃过?”越绮雨见他摇头,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对方家教严格,演艺圈内又要求身材管理,没吃过这些东西或许也正常。她说这东西好吃。

    “就和臭豆腐一样,闻着臭,但吃着很香。”她说自己是螺蛳粉的狂热爱好者。

    陈意祯犹豫了一会儿,期待而忐忑地说:“那、那我试试吧。”他说完就要去厨房煮粉。越绮雨尽管很享受被他服务的感觉,但鉴于他手上的伤,仍旧忍着满身的疲惫去了厨房,叫他去休息。陈意祯知道她劳累,所以并不肯歇下,在客厅踱了几圈步,安不下心,还是走到厨房帮她打下手。螺蛳粉煮好了,两个人端到客厅的餐桌上,满室飘满了一言难尽的气味。陈意祯默默捏住了鼻子。

    “实在吃不了就别吃啊。”越绮雨见对方拿着筷子挑起一根粉,迟迟下不去嘴,哭笑不得地劝他放弃。但陈大少爷秉着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态度,迅速地吸溜了那根粉,双眉从紧缩到舒展,竟然眼前一亮了。他对它发出了称赞。

    越绮雨见状,吃惊地问:“真吃得惯?”她很难想象两个人会在这个饮食爱好上有共同性。

    陈意祯瞳仁放光地点头,又夹了根酸笋放进口中,神色更加明朗。

    “居然是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笑着说,“原来一点也不可怕。”说完再挑了一筷粉,安心地享受起来。因为已经放下心来,所以他一改刚才赴死般的模样,又回到了慢条斯理的用餐状态。

    越绮雨看他半晌,哭笑不得地呼出口气,心头别有些惊喜。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跟你陈意祯陈大少爷做嗦粉搭子,也太神奇了……”她身边是没有朋友或家人爱吃这类东西的,现在看对方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寻到了另类的知己,心里暖洋洋的,对对方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稀罕。此时两个人同居的好处便不期意地显现了出来,跟碗螺蛳粉似的,越绮雨也在起初的抗拒后尝到了它的美味。

    吃过晚饭,两个人一起收拾了碗筷,打开客厅的窗户散味,各自准备洗漱。这套房一共有三个卫生间,主卧的那个虽没有客厅和客卧的那两个大,但设施齐全离床很近,用起来方便,陈意祯把它留给了越绮雨,自己则去了挨着客厅的那个。

    越绮雨见他要去洗澡,想起前几天和他肌肤亲密时那副令人沉醉的美好身材,按捺不住心上那点乱飘乱荡的欲念,厚着脸皮要和他用一个浴室,待一块儿洗澡。

    陈意祯起初不肯答应,斥责她耍流氓,但到底被她用那套主仆协议给吃牢了,不得已答应下来。两个人虽然早就坦诚见过好几回,但却没有过在事后共同沐浴的经历,现在泡在一个大浴缸里,越大小姐色迷心窍自然从容,可陈大少爷却像只上了蒸屉的虾,人已经快熟透了。

    “哪有这样的……”此刻他坐在前头,不敢看身后的女人,双手环抱着膝盖:“我一点人权也没有了……”

    “我也是怕你手不方便沾不了水才帮忙的嘛,”越绮雨从后面揽住他,冠冕堂皇地笑笑,“老婆别害羞啦,咱们同居就是应该互帮互助呀,来来来,我给你搓背。”说罢,她拿过放在浴缸边沿的沐浴露,挤到对方的身上。玫瑰香的水膏落上雪白的脊背,忽来的冰凉让对方颤着身子缩成一团,坐在浴缸里,像一只被淋上草莓酱的冰淇淋球。

    只是冰淇淋是冷的,但怀抱里的身体热得发烫。越绮雨隐忍不住,往他肩上咬了一口,陈意祯微吟了声,身体又蜷了蜷,可经不得她几番刻意的撩逗,最后侧过身去,吻上她的嘴唇。越绮雨回吻他,把人往自己怀里揽。

    “抱紧一点。”

    陈意祯抬臂搂了她的脖颈。氤氲的水汽里,两个人都红了脸。时间就像水里的浪花,一簇一簇地翻漾着,融进旖旎的夜色。

    不知过了许久,两个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周围建筑的灯已全熄了。他们换上从商场买回来的情侣睡衣,心情微妙,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于是抱着枕头到客厅看电影。

    贺倚云还没有回来,陈意祯担心他大半夜的出事情,提醒越绮雨给他打个电话。电话打过去占着线,越绮雨就挂断了,微信上给他发了句消息。那头也没回。她便不管了,心中甚至生出点没被对方打扰的自私快意。她搂着陈意祯,和他肩膀挨着肩膀,静静地盯着投放电影的幕布,脑袋空空,心却满满。她忽然意识到即使跟其他人曾度过无数个夜晚,可她也几乎不曾得到过一段这样纯粹而温柔的时光。陈意祯看电影看得认真,她却不一样,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拿来看他去了。

    电影快放完的时候,苏念遥打了个电话过来,请她帮忙转发社交平台的综艺宣传动态。她一边打开平台评论,一边旁敲侧击地问对方和贺倚云的相处近况,同时告诉她贺倚云过来借住的事情。

    电话那头小师妹的回应冷冷淡淡,好像是漠不关心,又好像是刻意回避。越绮雨听她没有多聊的兴致,把宣传的忙帮完,也挂了电话。热搜上挂着个小师妹和新人师弟的cp词条,她点进去看,发现也是网友们牵的“磕学”红线,官方是没有声明的,于是饶有兴致地拿给陈意祯看。

    “你看下面那些评论是不是跟咱们上《周六大玩家》被网友组cp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陈意祯滑着评论看了一会儿,哭笑不得地吐槽:“我经纪人说网上是‘流水的cp,铁打的磕学家’,看来真是这样的。”

    越绮雨笑了,调侃地说他是苏念遥的姐夫,也该帮她做下宣传。陈意祯脸一红,过了一会儿,默默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构思评论。等写完之后,睡意也浓了起来,就先去了卧室。

    贺倚云这时才从便利店回来——他不知道在店里待了多久,回来的时候面有倦容,魂不守舍地握着手机,似乎煲过一通漫长的电话粥。他在客厅碰到越绮雨,轻淡地笑笑,说在便利店处理了一会儿通告。听上去像是借口。

    越绮雨没有多问。他不再多说什么,也不黏着她讨照顾,到客卧的卫生间洗漱去了。

    越绮雨心头没系着他,此刻自然也没有要多管他的心思,转身朝主卧走。视线往主卧的门口一瞄,恰巧对上一个探望的眼神。那时,陈意祯正攀着门框往客厅怯怯地看,瞧见她过来,把身子仓促地缩了回去。

    越绮雨心里一空,进了卧室,见他坐在床上有些无措,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拉着他倒在床上。

    “睡觉。”她抱着他,把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

    陈意祯的身体僵了僵,不多时又默默地往她怀里靠去。秋末的季节,天气已经凉了,她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陈意祯坐起身来,说要去开暖气。她不让,说暖气开着太干燥,伤皮肤。当然除了这层原因,她其实也不想他走开。

    对方便躺了回来,与她面对面地,膝盖碰着膝盖。越绮雨以前好奇过他睡觉的时候手会不会冷,脚凉不凉,现在终于找到了答案。陈意祯的身子热乎乎的,手脚温烫。跟他比起来,自己的体温反而寒了许多,给棉被里的温度拖了后腿。但这并不妨碍她很快地入睡。

    陈意祯察觉到她手脚是冷的,等她睡着,静悄悄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去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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