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跑路的时间还有十二个小时。

    千里静海内心是崩溃的。

    就她对琴酒的认知,她认为最少十分钟,最多三个小时,琴酒就会厌烦这种被绑在一起的状态。

    但他整整忍了十二个小时,并且还没有解绑的意思。

    她所有的活动都和他一起,包括洗手间。

    甚至,琴酒这个左撇子在单手做事上显得游刃有余。

    千里静海未免有些气急败坏地质问他:“你是心理变态吗?为什么能表现得那么平静?”

    琴酒左手中握着杯子,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绿眼冷漠地注视着她:“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千里静海无言。

    她和琴酒相处的时间,准确来说,她和不同平行时空的琴酒相处的时间,都快赶得上一辈子了。

    在时间流速不同的一些平行时空,她去过琴酒的幼年时代,去过琴酒的少年时期。只是在这个锚点时空,她没有那么幸运,降落在这个卧底琴酒几乎变质得无法辨认的时期。

    她对琴酒了如指掌。

    可另一方面,她也对他一无所知。

    她和眼前这个名叫黑泽阵的人只不过通过几次电话,相处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更何况被她的蝴蝶翅膀所扇动的时间线里,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她不知道。

    如果要粗略判断的话,黑泽阵确实是心理变态。

    不管是纯黑的他,还是游走在灰色领域的他,每一个他都多多少少有点病。

    千里静海郁闷道:“算了。”

    午饭后。

    千里静海翻遍了家里的漫画书,试图忽视身边那个人的存在。

    琴酒坐在她身边,靠着沙发,微微眯着眼睛审视她。

    被这样有如实质的目光注视着,她如芒在背,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不出门吗?”他忽然问。

    她终于找到反击的机会,抬起手,叮当的手铐上的光芒一闪而过:“你觉得我们这样可以上街吗?”

    “你要出门,我可以给你解开。”琴酒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比正常的事。

    她正要回答,却觉得事情不对劲。

    她抬起眼和他对视。

    “什么意思?”

    她直觉他在试探她,但她又根本无法相信他能猜到这一层……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猜到她待在家里的动机。

    琴酒幽冷的眼神让她感到恐怖。

    剥开她的皮一般的,毫不掩饰的探询的眼神。

    他别有深意地道:“你的计划是待在家里,为什么?”

    她心里狠狠一跳,无法控制四处扩散的惊悸的感觉,她有种被猎手追赶的紧迫感。

    “五天休假,我的计划全都是待在家里,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

    “冰箱里快没有吃的了,我现在要出门了。按照你说的——给我解开。”

    她狡辩道。

    琴酒抬起右手,把她扯过来,左手手指间那把手铐钥匙转了一下,手铐咔哒一声打开了。

    虽然他遵守约定,打开了手铐,但她心里不安的感觉却更加弥漫开来。

    黑泽阵是能和心细如发的侦探较量的存在。

    他在不久之前对她说过“那你就试一试”。

    他一直在对她宣战。

    她镇定下来,起身松了松筋骨,活动活动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我出门觅食去了,你赶快从我家里消失。”

    既然如此,她也该改变计划。

    琴酒从口袋里摸出烟,没有点燃,只是松松地咬在齿间,连看也没看她:“别做梦了。”

    千里静海被他的模样气到了。

    她是欠扁的家伙——她不否认。

    但黑泽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欠揍又变态。

    千里静海的脑内小剧场里已经在循环播放暴揍琴酒的想象场面了。

    但理智阻止着她把这一想象付诸行动。

    她咬牙切齿地忍耐下来,披上外套准备出门。

    “为什么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反击我?”琴酒按下打火机。

    火苗在他碧绿的眼睛里跳跃起来。

    他扯起嘴角:“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比如逃走?”

    千里静海的步子停下来。

    她要被这个人搞疯了。

    现在她可以确定的是:她之前的预感没有错,在她观察审视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审视她。

    正如她对他的行动方式了如指掌一样,他对她的行动方式也了如指掌。

    她转过身看向他,语气不善:“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从晚上开始我们一直绑在一起,穿脱衣服,上洗手间,现在我看着你的脸都想吐了。”

    琴酒点燃了那支烟,咬在嘴里,一言不发。

    她在玄关穿上鞋子。

    她听到他起身向她走来,一步一步,脚步声和她的心跳重叠在一起。

    她着急忙慌地把脚踩进鞋子里,鞋后跟却塌了。

    该死的鞋子,穿进去啊!

    他走得更近了,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声。

    她装作镇定无比的样子,把塌掉的鞋跟拉起来。

    他走到了她的身后,身形笼罩住了她。

    她穿上另一只鞋子,用手扶住墙,准备开跑。

    “一起。”琴酒扣住了她的手臂。

    她的心脏都快停止了,目光一寸一寸移动到他的手上。

    “不劳烦了。”她说。

    “出了门,就别想回来。”他说。

    千里静海扶着墙站直身体,她抬起头看他。

    他发现了。

    他还是发现了。

    从各种蛛丝马迹中,从她的反应中,推断出了她的行动。

    琴酒的唇角扬了起来,他叼着烟,森冷地笑道:“我猜对了,是吗?”

    千里静海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手松开了她:“我只是根据你的行动方式在猜而已。”

    她放弃挣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仅仅一个月时间,为什么他能那么了解她。

    在她没发现的时间,他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在观察分析她?

    她不知道。

    她分析的一点都没错:这个人太危险了。

    “我讨厌你,可恶可恶可恶!”她脱掉鞋子,索性把鞋跟踩得塌掉。

    衣帽架就在玄关边,琴酒随手拿过他的帽子,压在头上,压低。

    “就算是现在,你以为你还能进家门吗?”他走下玄关,向她逼近了一步。

    千里静海试图往他的手臂下钻过去:“喂喂你这个人——”

    琴酒伸手抓住了试图滑不溜丢钻过去的她,手臂一带,把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千里静海抬起眼看他,他也在看着她。

    她在心里冷笑起来:别以为她只有一次跑路的机会。

    她只要等待平行时空时间线统一的时刻,就可以再次跑路。

    每个时空的时间流速不同,但总有那么一些时刻,关键节点重合在了一起。

    比如,工藤新一被棍敲脑袋的时候。

    再比如,赤井秀一假死爆头的时候。

    在这些重要转折点,所有平行世界的时间都是一致的。

    当然,除开这些重要的时间点,在其他时间上时空与时空之间的秩序混乱无比。

    有些平行时空中,今天过圣诞节明天过情人节后天又过圣诞节,时间流速快。

    在锚点时空,时间流速是最慢的,而且是最均匀最正常的。时间一天天地过,五年前就是五年前,上个圣诞节和下个圣诞节之间就是存在三百多天的差距。

    但是她错过了苏格兰之死这个关键时间点,只能等待下一个时间点:莱伊身份暴露。

    按照她的计算,预计还得等两百多天。

    不过这不是问题。

    重要的是,错过这次,她能寻找下一次机会跑路。

    琴酒咬着烟,半搂半推地把她带出门外:“别指望我会放过你。”

    千里静海:“豁,那我等着。”

    天杀的,她下次一定能跑路。

    话虽是这么说,她还是气不过。

    她掐住了他的腰,隔着衣服摸准他精瘦的腰线,狠狠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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