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掌,两手一摊,一系列一系列金光闪闪的光轮哗的闪现,显然是准备已久。“我早想跟你打一场了——那咱这次一较高下看看谁才是老师。”

    小元挑眉,这无意识的小动作流露出的淡漠与维姬有些许神似。

    “自大。”他如是评价。

    “呵——不知到底是谁自大。”光轮分开迎上煞阵,体型上的对比令人为山黎的抵抗捏了一把汗:在直径近两米的煞阵下,光轮宛若碟子般袖珍而脆弱。

    悬殊的力量对比好似已经宣告结局,但山黎不觉这是自不量力,她也没打算用力量杠过去。

    小元看着煞阵毫无阻力地推挤光轮、逐渐逼近站在原地的山黎,心中没有丝毫犹豫。

    山黎想要跟他打,他自然也期盼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鱼。

    抢他的主人,该死。

    阵法间的拮抗扰动周围的魔力,这些流窜的魔力以可感知的风的形式呈现。二人衣袖翻飞,发丝飘扬。

    山黎任由煞阵割断了自己的发梢,不曾后退半步。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利刃般的阵风剐蹭自己的脸颊。

    没关系。

    给老娘看清楚了,疯狗——

    到底是谁自大!

    煞阵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视野,她吃力地控制那几个逐渐消散的光轮……

    起。

    侧。

    退——

    嵌!

    哐的一声,煞阵像是卡壳了般静止不动,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几个光轮居然精巧地嵌入了煞阵的纹路。不起眼的杂物虽然只卡住一个齿轮,却能破坏一个庞然大物的正常运转。

    这个阵法废了。

    山黎无暇关注小元诧异的表情,她继续操纵那几个光轮,手臂挥舞,比划出太极的形状。

    灵力供应不足令她动作艰难,她咬紧牙关不肯放弃。

    立于对面的小元透过阵法看着山黎,眼睛微眯。

    她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静止不动的煞阵又运转了。

    那几个光阵不知是终于消散还是被煞阵磨损而消失不见。

    “怎么会……”小元呢喃。

    煞阵再次运转,发出刺耳且阻涩感十足的声响。

    纹路旋转的方向被逆转,阵法的走向也反转了。而他作为施法者……却失去了对阵法的控制。

    “现在看看到底是谁自大!”山黎气喘吁吁但眉飞色舞。

    由于无力支持如此巨大的阵法,她不得不速战速决,一口作气把煞阵弹向小元。

    局势在一瞬间调转。

    面对迅速袭来的煞阵,小元也懒于应付,当即使用魔力粗暴地将其击碎。

    魔力和煞阵在小元面前相撞,破碎的阵法和四散的魔力如同碎玻璃般折射斑斓的光彩。

    一道锐利的碎片划破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红艳的伤痕。

    魔力平息,风声渐止。

    无人出声。

    山黎弯下腰,两手撑腿,大口大口喘着气。

    小元捂着脸,犹豫要不要阻碍伤口的自愈——这可是一个独占主人注意的绝佳道具。

    那就别愈合了。

    他快速瞄了一眼图书室的窗户。没人。

    可惜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实力?”小元语气冷漠。

    山黎被这反问句侮辱到了,她暴跳如雷,“唉,你什么意思?就说我这阵法头脑你比得过吗?”

    “哦。”他漫不经心地回答,轻轻地碰了碰伤口。觉察到有灵力在侵蚀伤口,那丝丝灼烧感令他不适地拧眉。

    烦人。

    如果不作为很可能会留疤。

    “刀剑无眼,你那头脑能作护盾用吗?能给敌人绝对的压制吗?”

    山黎嗤之以鼻,“总比没头脑的莽夫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你也承认,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那点小机灵并不比一腔热血的莽夫高明多少。”

    “你这是诡辩!”山黎面如菜色。自己引以为豪的品质却被别人批评得一无是处,这种内外失衡带来的危机、以及自我认知受到威胁使她不适而茫然。

    “你就是不服气,你就是嫉妒我——对!你就是嫉妒我的天赋!”

    小元有些不解,他又没说什么……她怎么这么激动?

    他自然不懂,因为羞辱从来不是维姬的教养方式。但即使懂,他可能也会有意使用这种残忍的句子——意识深处的贪婪让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于是小元直言:“那我们再来比试一番——你用你那被我嫉妒的天赋,我用我那被你鄙视的力量——我们看看谁优谁劣。”

    回应他的是山黎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刚刚的已经耗竭了灵力,还怎么比?

    “无耻!”她怒骂,随后扭头就走,背影显出一股脆弱和倔强。

    小元:……

    莫名其妙。

    无语。

    小孩真麻烦。

    山黎的行为并没有给小元造成多少影响。两人发生冲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的,如果哪天没产生争执反而会令两人感到浑身难受。

    他俩的摩擦,说不出有多少是由两人的“世仇”驱使,有多少是源于少年时期对异性的敌意。

    这两个原因混杂在一起,为二人“不合”的行为模式提供了源源不绝的动力。

    对于当事人,他们更愿意解释为“世仇”令他们不共戴天,他们的不合是出于对“世仇”的尊重。

    因为“世仇”的存在,他们需要去挑衅对方。

    而对于旁观者——尤其是维姬,她将小元与山黎的不对付解释为“小孩子的变扭”。这也合情合理:小孩子到了一定阶段就是这样,对异性既好奇又恐惧,最后会表现出一种别别扭扭的交往模式。

    作为一个“明白人”,维姬不会过多干预二人的敌意,她始终认为成长是各人的私事,外人无能为力。

    于是,当她发现山黎如同枯萎的花朵一样无精打采地坐在池边,眼睛红肿,委屈不堪,维姬并没有太过紧张。

    但出于对晚辈的爱护,她还是选择坐到山黎身边。她用魔力凝出几条五彩斑斓的孔雀鱼。

    孔雀鱼拖曳着华丽的裙摆在水中嬉戏。

    “你看,那两条在跳双人舞诶。”维姬不看山黎,而是专注于观察那些鱼。

    山黎吸了吸鼻涕,用手背胡乱擦拭眼泪,努力寻找那对鱼。

    两条鱼绕着一处游动,渐变色的尾鳍给它们增加了梦幻的美感,流畅的身形扭动出优美的形态。

    山黎有些失神,于是在几条鱼脱离水体在空中游弋时,她没有明显的惊诧。直到一只金色孔雀鱼亲吻她的鼻尖,如同雨滴般冰凉而轻柔的触感令她回神。

    她似是被惊吓般扭头,打散了面前的孔雀鱼。

    “我……对不起。”她语气愧疚。

    “没事啊,原本就是给你玩的。”维姬笑了笑,又放入几只孔雀鱼。有一说一,她的本意是取悦山黎,但现在,面对面前的梦幻美景,她自己反而被美到了。

    孔雀鱼所经之处会撒下荧光,如雪般明亮而绚丽,在下落的过程中光芒会逐渐减淡乃至消失。

    山黎虽然自小生活在深海,但此景却也令她大开眼界。

    几只鱼又试探地触碰她,她也友好地回应。狼狈的小姑娘闭上眼,感受轻柔的鱼尾拂过眼皮,一股清凉的感觉从眼睛处慢慢扩散,抚平了她躁动不安的心灵。

    维姬在给她治愈,治愈眼睛的红肿,治愈心灵的裂痕。

    她好想哭。可是。

    “我是不是很没用……”

    “听起来你很无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维姬依旧看着那些鱼。

    山黎复述了小元的话。

    她补充:“我也感觉自己确实一无是处。就像他说的,对手怎么会给我机会让我找到阵法的漏洞?更何况……我的灵力完全不够,我甚至都不能画出第二个高级阵法。”

    她沮丧地说,又自嘲道:“我一直自恃清高,认为天赋异禀可以让我在阵法领域出类拔萃,可是……”

    那点小机灵算什么,连笑话都不是。

    待山黎陷入沉默,维姬过了许久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首先,你要清楚,绝对的力量是极少数的存在……”

    山黎看向维姬,维姬也扭头看向她,“在你死我活的对决中,一点点的高明其实都是一种绝对的优势,我们要的就是那点点的高明。企图与绝对的力量一决高下是不明智的好高骛远,因为这只会让我们顾虑那不可跨越的鸿沟而止步不前。我个人认为,不该因为敌强我弱而主动放弃、束手就擒。”

    “其次,在很多时候,比他人厉害不是我们的目的,强制进步也不是目的,获得进步带来的满足感才是……你能理解吗?”

    “你是那极少数的一员吗?”女孩答非所问。

    维姬一愣,羞愧地回答:“我想不是。人外人,天外天。”

    山黎似懂非懂地点头。

    “所以……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山黎清澈的眼睛流露出茫然的情绪。

    “你觉得你一无是处,因为你认为技巧不能取胜,力量才是。你还因为灵力的缺陷而自卑。是不是?”

    披在丑陋身体上的遮羞布被粗暴扯开,她以不可回避的姿态面对自己的缺漏。山黎用沉默来表示认可。

    “那我要跟你说,无论是技巧还是力量,它们都无法取胜。只有人——人才能胜利。技巧和力量只是一个工具,它们没有优劣之分,只有运用得当,它们才有用,但仅此而已。”

    维姬定定地看着山黎,见山黎还是无动于衷,决定换个思路。

    她起身,还把山黎拉起来,说:“来,我们比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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