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赋没忘了给叶维昭买结婚纪念日礼物的事情,第二天她又约了一次,邓星临说有工作安排。

    言赋抱着手机,正在浏览送长辈什么礼物好的帖子,叶维昭突然打了电话过来,接通。

    “喂,叶阿姨?”

    “言言啊,你今天下午是不是休息。”

    “是的叶阿姨。”

    “那你能陪阿姨逛逛街吗?”

    “好啊,没问题。”言赋一口答应下来,与其绞尽脑汁空想倒不如直接让叶阿姨自己选礼物。

    言赋跟霍骁然说了一声,包里揣上银行卡,简单收拾之后便出门。

    她和叶维昭在华茂大厦一楼碰了面,言赋远远就看到叶维昭。

    叶维昭发间别着墨镜,一身白灰色中袖连衣裙,右手拿一只手包,干练又高级,和平时穿白大褂是两种不同气质的美。再加上保养得好,身材管理到位,远看像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

    言赋紧跑几步过去,挽住她的手臂,笑得可甜了,“阿姨,您今天这身看上去好有范儿。”

    “欸老了,”叶维昭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姨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也是诊室一枝花呢!”

    “您不知道吗?现在您是咱们承安总院的院花。”

    “是吗?”叶维昭兰花指翘起,摆了个姿势,“你这么说阿姨可是要骄傲了。”

    一路说笑着,两人抬脚迈上上行电梯,“阿姨,你喜欢什么样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啊?”

    叶维昭闻言看过来,“是星星告诉你的?”

    言赋点了点头,“我们打算昨天买的,结果有事耽误了。”

    “既然是纪念日礼物就不用你们年轻人费心了,”叶维昭把手机塞进包里。

    “我们结婚的时候还没有你们呢,要送礼物也是我们夫妻相互送,再说了你们年轻人也不容易,要给父母过生日还要过父亲节母亲节,够费心了。”

    言赋惊讶于叶维昭的通情达理,“那您今天叫我出来是?”

    “这不是要过年了吗?你又谈恋爱了,阿姨想给你买几身衣服。”

    言赋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阿姨其实不用麻烦的,您的时间那么宝贵。”

    “前几年你一直在美国,阿姨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没办法买,现在你回来了星星该有的你都要有。”

    “可是……”言赋有些哽咽,“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好到让她生出一些不太现实的幻想。

    “阿姨跟你说实话吧。”

    叶维昭叹一口气,陷入沉思,“其实当年和星星一起出生的还有个女孩儿,但是当时医疗条件不好,生下来就夭折了。”

    “阿姨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不一样,要是我的另一个女儿在的话,差不多和你一样大。”

    “阿姨就想着或许这就是天意,你的出现弥补阿姨心口那块空缺。”

    叶维昭说着流下眼泪,“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阿姨自私。”

    言赋听罢,第一次主动抱住了叶维昭,“阿姨,您不自私,你是我见过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开明,耐心,聪慧,是我幸运,代替您未出生的女儿得到了您的爱护和庇佑。”

    两人逛了一整个下午,华贸整个服装区都逛遍了,言赋第一次觉得,试衣服也是一项体力活,但是叶维昭很开心,言赋每次试一套衣服出来,叶维昭都要跟服务员说一句,我女儿穿这个也好看。

    然后售货员就会猛夸她一顿,夸得天花乱坠,售货员嘴皮子溜,连说一个小时那词儿都不到重复的。

    言赋决定,哪天要是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就来这里买衣服,绝对分分钟找回自信。

    售货员夸完后,接着就会推荐其他的,言赋就得继续试。

    一下午过去,言赋得到了几大包衣服,两个人提不动,言赋打微信电话问霍骁然有没有时间。

    另一边。

    收到言赋的微信时,霍骁然和陆彦直面对面坐着,正在打游戏,大福摇着尾巴,在客厅绕来绕去。

    特别关心的的提示声响起,霍骁然第一时间切出游戏界面。

    “喂,霍骁然你在忙吗?”

    霍骁然:“没有,一点都不忙。”

    陆彦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你来接我一下呗,我们在华茂,叶阿姨帮我买了好多衣服,我们提不动。”

    “好,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霍骁然就跑到卧室去换衣服。

    陆彦直也撇下手机跟进去,“叶阿姨也在?”

    霍骁然嗯了一声,往脚上套袜子,“她们下午出去逛街了。”

    “你帮我把那个盒子装起来。”霍骁然指了个方向。

    “这什么呀?”陆彦直拿起盒子,沉甸甸的。

    “送给叶阿姨的结婚纪念日礼物。”霍骁然已经开始找出去的外套。

    “欸,我就不明白了,”陆彦直倚着门,“叶阿姨那是我岳母,你们两口子那么殷勤干嘛?”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在我这里,谁对我女朋友好,我就对谁好。”

    霍骁然闲闲地看他一眼,“怎么?你这个正儿八经的女婿没准备?”

    陆彦直呛回去,“我早就准备好了,准备等星星忙完一起看叔叔阿姨的,没想到被你们俩捷足先登了。”

    霍骁然已经收拾完,“行了你自便,我接女朋友去喽。”

    走之前摸一把大福的脑袋,不忘叮嘱:“大福,帮我招待一下陆少爷,他要是饿了记得匀点儿狗粮给他。”

    “滚!”陆彦直扔一个抱枕过去。

    霍骁然侧身完美地闪开,“兄弟,狗粮其实不错。”

    言赋买了两杯柠檬水,两人坐在商场一楼,边喝边等人,霍骁然说十五分钟,最后还是提前到了。

    言赋看到熟悉的身影,站起来招手,“霍骁然,这里。”

    霍骁然从远处跑过来,手里还提着个袋子,站定之后,第一时间将袋子递给叶维昭,“叶阿姨,这是我和言言给您的纪念日礼物。”

    叶维昭脸上闪过意外,她看向言赋,言赋看样子也不知道。

    叶维昭接过。

    “这次呢,阿姨就收下,下次不用破费,”叶维昭说:“你以后对言言好就行。”

    “一定。”

    -

    承安市下第五场雪的时候,迎来了春节,医院护士站象征性地挂上了几个纸灯笼。

    快到年关,心外科格外忙碌,应该说整个医院都格外忙碌。

    早在科室轮转的时候,王山山就总结好了公式,眼科耳鼻喉和消化科最忙,眼科鞭炮炸伤,耳鼻喉科拔鱼刺,消化科看暴饮暴食胰腺炎胆囊炎,神外也不闲,喝醉酒治脑出血。

    相比之下其他科室都还好。

    毕竟中国人还是讲究个忌讳,大年头的没大毛病非要找医生逗闷子的少。

    当然也有,是从骨科那边传过来的,说是去年大年三十,家里正吃年夜饭,老太太因为一句话和儿女斗气,叫救护车送自己来急诊看30年的腰间盘突出。

    也算是小刀剌屁股,让大家开眼了一回。

    过年嘛!向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就拿心脏血管疾病人来说,有的患者是不高兴来了医院,有的患者是太高兴来了医院。

    有一种病叫做心碎综合征,无独有偶,还有一种病叫过度开心综合征,二者都是在应激状态下,心功能受损出现的问题,尤其是家里有老年人,一定要保持情绪的稳定。

    大年三十的晚上,言赋喜提二十四小时值班,当然了,王山山作为单身人士,也得留下来陪她。

    王山山家里人送来年夜饭,她向言赋介绍,红烧鱼象征着年年有余,清蒸鸡代表着吉祥如意,还有热腾腾的饺子,寓意着团圆和幸福。

    言赋下楼买了几罐可乐,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春晚。

    这时,言赋手机一响,是霍骁然发来的一家人吃团圆饭的视频,言赋无声笑了下。

    十一点多的时候,言赋逛病房回来,看到值班室外站着的霍骁然。

    言赋快走几步,“你怎么来了?”

    霍骁然:“我找言医生啊。”

    言赋:“可是医院有规定,不让家属陪着上夜班。”

    “家属?”

    “谁是家属?”霍骁然故作惊讶,“言医生你都有家属了?”

    言赋神气地抬头,“那当然,我的家属是世界上最帅的人。”

    霍骁然眼角不自觉上扬,笑意在眼中流转,却硬生生压下去,一本正经道:“言医生请你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我是来找言医生看病,关于心脏方面的。”

    “原来是看病呀?”言赋抱臂看着他,“那你说说都有什么症状?”

    霍骁然低声叹气,“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总想见到我女朋友!”

    言赋歪头看他演,“那你这种症状多久了?”

    “十多年了。”

    “那你来晚了,你得的是相思病,这都病入膏肓了。”

    霍骁然:“这不是打听到神医言赋今天值班,马不停蹄赶来了。”

    “你能治吗?”

    “你都说了我是神医,当然能治。”言赋确认四周没人,对霍骁然说,“你低头。”

    霍骁然笑着照做。

    言赋快速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歪头笑,“病好了吗?”

    “好了一半,”霍骁然指着另一边脸颊,“还有这一边。”

    言赋垫脚亲了他另一边脸颊,“现在呢?”

    “现在好差不多了。”

    “病看好了,我是不是得付医药费了?”

    言赋:“言医生呢喜欢你,你可以免费。”

    “那怎么可以,虽然我也喜欢言医生,但是医药费一定要给的。”

    “你伸手。”

    言赋照做,下一秒手心里对了几个沉甸甸的红包,言赋惊讶,“这么多红包?”

    “里面呢,有我的,还有我爸妈和奶奶给的,他们都希望我的漂亮宝贝平安快乐。”

    言赋:“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红包,还一次性给这么多。”

    霍骁然轻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揽进怀里,落在腰间的手臂很用力。

    相思病。

    大学的时候无意间翻开了《霍乱时期的爱情》,看完觉得这书和讲霍乱很少,大部分都是在说爱情。

    或许书中的某些设定,和他接受过的主流教育相背,但某一天下午读到某一页,他深有共鸣。

    那一页写道。

    阿里萨第一次见到费尔明娜,开始寡言少语,茶饭不思,辗转反侧,夜夜难眠,到后面甚至腹泻,吐绿水,晕头转向还经常突然昏厥。

    像是染上了霍乱。

    于是他的母亲找来了一位教父替儿子看病。老人看到病人的情况后吓了一跳,因为他脉搏微弱,呼吸沉重,像垂死之人冒着虚汗。

    但奇怪的是,阿里萨并没有发烧,浑身也没有疼痛的地方,探寻隐情之后,教父说相思病具有和霍乱相同的症状。

    最后两行半是这么写的。

    “他开出方子,用椴树花熬水来镇定神经,并且建议病人外出去散散心,希望通过距离让他得到安慰。可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愿望却恰恰于之相反。”

    “他甘愿享受煎熬。”

    看到那一页,霍骁然突然恍然大悟,或许除了《霍乱时期的爱情》这个名字,还可以翻译为《爱情像霍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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