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妍妍吓得大哭起来,郑彦宁一把把她圈住,任凭烂泥一团又一团砸在身上,头上,脸上。

    小周和小张急忙退后,过来护住两个人。

    郑彦宁把庄妍妍推给小周和小张:“把她送到车上去!”

    她独自一人站在最前面,直面失控的人群,窈窕的身影,虽然孤单却无比坚定。

    郑彦宁如炬的目光,笔直射向满脸猖狂的罗文华,和一脸猥琐的罗久根,犹如烈焰灼灼燃烧,她义正言辞的说:“罗文华,妨害公务罪不止袭警这一条!罗久根,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犯罪嫌疑人!”

    她满身泥泞,狼狈不堪,身姿却越发挺得笔直。

    村民们僵住了。

    警笛声响起,朱所长开来的警车突然出现在人群后面,村民们从狂热中惊醒过来,瞬间作鸟兽散。

    庄妍妍从车上下来,一边哭一边掏出纸巾在郑彦宁脸上擦拭。

    “郑检,”朱所长一脸铁青,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小周和小张连声说:“郑检对不起。”

    郑彦宁吐出一口浊气,对朱所长说:“今天给朱所长添麻烦了,我们先回去整理一下,回头再联系。”

    小张把车开到派出所,把钥匙还给郑彦宁。大众途岳的蓝色车身上沾满了泥污,和郑彦宁身上一样惨不忍睹。

    朱所长走过来,沉声说:“郑检,我会把今天的情况如实向分局汇报。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没有保护好你。”

    郑彦宁惨淡一笑,说:“我也想得太简单。朱所长,我们政法这一行,难免会有意外。眼下已经顾不上个人的荣辱,朱所长,方山村的事态再恶化下去,你会更为难。”

    朱所长点头,说:“是啊,基层流血又流汗,不能再流泪了。”

    郑彦宁把庄妍妍送回家,嘱咐她明天在家休息一天。

    庄妍妍眼泪汪汪的说:“郑姐,太吓人了,我以为检察院就是坐坐办公室。”

    郑彦宁只得宽慰她说:“好了,绝对不会有下一次,这次是我没有安排好。你今天先吃点好的压压惊,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庄妍妍看着郑彦宁一身泥,心疼不已,说:“郑姐,谢谢你护着我,你今天真飒。”

    “你跟着我出去,当然要护着你。什么飒不飒的,还不是落得一身泥泞,狼狈不堪。”

    “郑姐,”庄妍妍小声说:“我知道你很强,也很敬业,但是你毕竟是女孩子,以后不要像今天这样挡在前面。部里那么多男人呢,为什么让你一个女孩子来办这个案子。我不要你的红包,你还是跟杨检说说,把这个案子转出去吧。”

    郑彦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说:“我会去跟杨检汇报。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她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也只能硬着头皮先把庄妍妍哄好。

    郑彦宁把大众途岳开回碧水小区,随便找了一个停车位,看着车上的泥泞,心想先回去把自己清理干净,再去洗车。

    工作日的下午,小区没什么人,静悄悄的,只有梨花的花瓣落了满地,诉说着昨夜的风雨无情。郑彦宁埋着头,向自己住的楼栋跑去。这一身狼狈,斯文扫地,谁看见不得问两句,怎么回答都不对。

    走到自家楼下,发现停着一辆没上牌照的崭新蓝色大众途岳,郑彦宁心想,这车有这么热门吗,虽然开起来还行。

    车门迎着郑彦宁打开,崔景豫穿着一身精致到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黑色提花手工定制西装,笔直走过来。

    郑彦宁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退,她又没有做亏心事,只是一身泥泞,又脏又臭。这还真是云泥之别。

    崔景豫凝视着郑彦宁,满眼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郑彦宁越发不自在起来,说:“崔总,您的衣服贵,我这一身泥,弄脏了你还要出钱干洗。”

    崔景豫一言不发,走过来一把抢过郑彦宁手中的车钥匙,交给跟在身后的沈煜晓,又指了指远处的蓝色大众途岳,说:“那是齐铭志的车吧,洗好了给你开回来。”

    郑彦宁退后两步,干笑两声,说:“崔总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崔景豫再度靠近,伸手想要擦拭郑彦宁头发上的污泥。

    郑彦宁后退不迭,说:“崔总,谢谢你派人给我洗车,我现在要上楼换衣服。”

    “郑彦宁,这个案子你不要办了,”崔景豫深深注视着郑彦宁,说:“你处理不了。”

    郑彦宁神色一冷,说:“崔总这是在安排我的工作?村民们大骂公检法是元晟集团的狗腿子,崔总是要坐实吗?”

    “这个案子再办下去,会面临更多不确定的风险。我很担心你的安全,”他耐心的解释。

    郑彦宁努力忽略他关切的眼神,说:“崔总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没错,我是女性,家里也没有什么背景。”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所获得的认可,都是通过自己的艰苦努力得到。我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质疑我的工作能力。因为除此以外,我一无所有。我不认为,您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能够理解。只能请您尊重我的选择。”

    “我尊重你,也心疼你……”崔景豫的语气更加温柔。

    郑彦宁打断他,说:“但是你爱莫能助。”

    崔景豫一滞,郑彦宁急促的说:“我谢谢您的关心。现在,我要上楼去清理一下。”

    她不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掉头上楼。

    崔景豫默默站在崭新的大众途岳车前,仰望六楼阳台。

    她一定还没有吃午饭,饿坏了吧。

    崔景豫拨通沈煜晓的手机,要他带些蛋糕面包回来。

    郑彦宁刚把自己洗干净,就接到了唐朝阳的电话:“郑彦宁,你干的好事,公安分局的状已经告到杨检这里来了。你在哪里,立刻回院里汇报。”

    她恨不能把手机摔掉,今天被砸了一身泥泞的人,不是她郑彦宁吗,公安分局有什么状可以告?

    郑彦宁拿一块大浴巾擦了擦头发,随便穿了一件风衣,披散着头发下了楼。

    一下楼就看见崔景豫和沈煜晓站在楼下。

    崔景豫迎上来,把齐铭志的车钥匙交给郑彦宁,指了指原来的停放地点。

    郑彦宁点点头,简单道了一声谢,就要狂奔。

    崔景豫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把一袋蛋糕塞进她的手里,说:“你一定没吃午饭,拿去垫一垫。”

    郑彦宁现在无暇分心拒绝,就接下了蛋糕。

    崔景豫又拿出一把车钥匙,放在郑彦宁衣袋里,指了指崭新的蓝色大众途岳,说:“这车就停在你家楼下,给你应急。每隔两天,会有司机过来加油,维护保养。牌照很快就会上好。”

    郑彦宁懵了,语无伦次起来,说:“崔景豫,这算什么,我上班很近完全用不着,再说凭什么白开你的车。”

    崔景豫走了两步,猛然回头,眼神幽深,不加掩饰的情愫溢了出来,令郑彦宁无法躲避。

    “郑彦宁,这车和齐铭志的车一样,你偶尔开一下,没人会怀疑。可惜,我能为你做的有限。”

    杨检的办公室里烟雾弥漫,杨检和唐朝阳正相对吐着烟圈,郑彦宁在门口张望了一眼,有些嫌弃。

    “小郑,进来!”杨检掐灭手中的烟,唐朝阳也跟着掐灭。

    郑彦宁一咬牙,悲壮的走进去,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杨检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她一番,说:“听说你被砸了一身污泥。”

    郑彦宁双手捂脸,干嚎起来:“杨检,他们说碰了公安就是袭警,只欺负我和庄妍妍两个人。我们太惨了!庄妍妍吓坏了,说是再也不敢办这个案子了。”

    郑彦宁心想,我都哭了,杨检你还能批评得下去?

    唐朝阳干咳一声,说:“杨检,我去给小郑倒杯热茶。”

    郑彦宁在心里暗骂,姓唐的老狐狸,煽完风,点完火,跑得比谁都快。

    郑彦宁继续干嚎,说:“我也吓得半死,这个案子我不敢办了,还是转给唐专委去办,他是男同志,有经验,又镇得住场子。”

    杨检看了门口一眼,他的书记员小胡端着一杯茶走进来。

    郑彦宁立刻收住干嚎,在领导面前表演一下就好,要是传遍全院,那就彻底社死啦。

    小胡把茶放在郑彦宁面前,立刻出去,反手把门关上。

    “小郑啊,”杨检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辛苦了,案子又多又复杂,偏偏你人又好强,听不得一句闲话。今天你带着庄妍妍去调查取证,完全是为了把案子办好。”

    郑彦宁埋着头,不断揉着眼睛,心想要揉得红一点才像。

    杨检继续说:“你还是太年轻,没有经验,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出外勤应当向唐专委或者我汇报一声,院里至少会安排一位法警陪同,保证你们两个的安全。”

    那种场合,公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无能为力,院里这些法警,身手还不如她,也就撑撑门面。

    郑彦宁心里不以为然,脸上全是懊恼之色,终于成功的激起了杨检的怜悯。

    他叹息了一声,神情缓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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