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abandon。”

    “第二个,aboard。”

    …

    光里的少年笑容恣意,从薄唇间慢条斯理地吐出一个个英文字母。

    那许久的时间里,乐晞的大脑一片空白。

    窗户隙间溜进来的晚风轻轻拂过细腻的肌肤,心慌得快要跳出来。

    猛烈到有几分痛。

    时洄下午应了朋友的约,晚自习后,一大堆男生在校门口等了许久,愣是没等到时洄同学那位“新同桌”的身影。

    他背完单词,女孩还是没动作。

    直到他欺身压近,带着一阵冷风侵吞了眼前的光,乐晞的睫才缓慢地眨了眨,声音吞吞吐吐的,“……对的,是对的。”

    时洄唇角勾了个弧度,没有笑意,凉凉的有几分危险的意味,“值日生就你一个?”

    没想到他能注意到这茬儿,其实要算下来,两个人也就认识了一天而已。

    乐晞紧张地抿了下唇,“今天轮到我值日,我们组是这样的。”

    某个方面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她也没骗人。

    时洄压着睫看了她半晌,沉嗓道,“回家吧。”

    乐晞的指甲下意识挠了挠扫帚,有些疑惑地抬眸,与他碰了几秒后,低着头柔软应,“知道了。”

    柔软纤细的发丝自然地垂下,整个人瘦弱乖巧,说什么都会应,可怜又好欺负。

    时洄的嗓音沉了几分,听着喑哑,“我送你。”

    “不行。”

    乐晞猛地抬头,浓密的睫毛很明显地颤了颤。

    这下倒坚定了。

    时洄眉间涌过无奈,像个坏少年,“怕我吃了你。”

    坏少年退了一步,嗓音带磁,“注意安全,小组长。”

    尾音特意加重了几分,带着意味不明的轻谑。

    乐晞落荒而逃。

    在教室耽搁的时间不短,回了小区已经是晚上十点。

    李云姿换好衣服,正准备去上晚班。自从乐岚出了事,她就一个人打两份工,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养女儿。

    乐晞今天回得晚,进了门,气氛一瞬间有些凝固。

    李云姿皱着眉看过来,为了节省时间,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不停,“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晚?”

    乐晞拢紧了书包带,低着眉,“在教室里学习,没注意时间。”

    “下次回家学,女孩子别那么晚回家。”

    “知道了。”

    乐晞将书包放在沙发上,回来的这会儿时间,两人的视线都没交汇,李凡姿已经在玄关那儿换鞋准备出门了。

    转学后,两人很少交流,乐晞很想她,“妈妈,你要出去了吗,注意安全。”

    李云姿动作顿住,玄关处没开灯,她的目光投过来,看不清表情。

    过了一会儿,才说话,语气不耐烦,“你别操这些心,好好学习,要知道我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洗漱完就赶紧去学习,抓住每一分每一秒。”

    刚好换完鞋,没等乐晞说话,“啪”的一声就带上了门。

    乐晞在沙发上呆滞地眨了眨眼睛,掩下鼻头涌上来的酸涩,带着书包,回了房间。

    那件事,像阴霾,永远笼罩在乐家人的头顶。

    早上出门的时候也没等到李云姿回来,今天早上是开学第一次升旗仪式,各年级文理第一名要上去做经验分享。

    乐晞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出了门。也没买早点,现在的早点太贵了,随便买一点就要小十块。

    升旗仪式在操场,学生们直接在那儿集合。

    盛京的秋来得猝不及防,昨晚一场小雨过去,气温直线降了好几个度。幸好乐晞早上看了天气预报,穿了校服外套。

    学校的校服码都大,蓝白色的外套将女孩罩着,衣服穿得一丝不苟,又青春又乖巧。

    一中是国际贵族学校,为了容纳各部的学生,操场修得简直不是一般的大。

    乐晞像个无头苍蝇,在清一色的蓝精灵里乱撞。

    无意间瞥到她的时候,时洄正在主席台,懒懒地陷在为校领导准备的办公椅里,撩着眼睛看下面无措的小朋友。

    林超凡也瘫在椅子里,打开桌子上的矿泉水,闷头一灌,“洄哥,你说那群校领导就是会享受,怪不得每次谈话都两个小时起步,你说他们会打草稿吗?”

    话还没说完,时洄已经拎着外套,留了个冷漠帅气的背影,“走了。”

    林超凡感动地差点哭出来,洄哥现在都会主动喊他了。

    临走前,他看了眼桌上摆放整齐的水,索性将外套脱下来,拿衣服包着一瓶瓶收走。

    渴死那些老逼登。

    十七岁的少年火气重,这点降温还不需要穿外套。

    一中的学生们眼睁睁看着眉眼桀骜的少年从人群中传过,校服外套被松松垮垮地拎在手上,所过之处留下一阵窃窃私语。

    时洄同学太耀眼。

    林超凡闲得没事干,跟在后面,顺手就把刚才在主席台那儿顺的水发了。

    这位卷发同学喜迎“散水童子”称号。

    来了一个月,乐晞的头就低了一个月。说来有点搞笑,唯一混了个脸熟的还是季萱萱。

    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乐晞鼓着勇气找了个面善的女生,“同学,高二八班怎么走?”

    嗓音软软的,又长得好看,看着就让人喜欢。

    女生看着她,突然捂着嘴兴奋地叫了一声。

    下一秒,乐晞的后衣领被人轻轻勾住。

    时洄低着头,低哑嗓音散漫不经地落下,“小组长,在那。”

    乐晞的背跟着那发磁的嗓音一僵,视线里随之落下骨节分明的手,朝着操场偏北的方向指了下。

    乐晞红了脸,“谢谢。”

    时洄在的地方就是焦点,文科班有人喊,“温苓,那又是哪个小妖精?”

    被叫住的女生正在顺手里的演讲稿,闻言,抽出目光往那边看了一眼,“嗤”了声,又傲慢地收回目光。

    沈家的长辈曾说过给两人定个娃娃亲,不过只是口头上的事情,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但到了他们这个阶层,各大家族向来是内部消化。

    温苓看了眼时洄旁边的女生,空有容貌,但不是他们这一层的。

    阶级是最难跨越的鸿沟。

    主席台上的话筒响了响,主持人开始按着流程控场。

    庄严的升旗仪式后就是各年级第一分享经验,先从高三开始。

    其他人站在主席台下方候场,每个年级的文科一排,理科一排。

    见到乐晞的一刹那,温苓的目光不可置信地闪了闪。

    短短一个月,理科第一竟然成了个小姑娘,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冷哼了一声。

    到了她们,没有丝毫的谦让,温苓理所当然地先上了台,下方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高二的温苓学姐长相漂亮,成绩优异,还背靠盛京实力雄厚的温家,是一中当之无愧的“校花”。

    乐晞没有她那样的人气,上台的时候,氛围安静的可怕。

    学生堆里有人好奇地四处看,这种时候一般是本班学生捧场。这是哪个班,好容易出了个第一,一点声儿都听不到。

    乐晞撩起眼皮朝下看了一眼,乌泱泱的一片蓝白,像有颜色的蚂蚁。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把她们当成蚂蚁就好了。

    时洄没走成,赵书萍看重他们的学习,早早就在场外拦着他们。

    远远地,就看见主席台上的女孩背影清直,被冷色调的光一打,格外白皙干净。

    时洄敛着轻傲的眉,修长的手交叠,不紧不慢地拍了拍。

    瞬间,雷鸣的掌声立刻声势浩大地蔓延了开来。

    乐晞的紧张被压下去,心中有暖意回升。

    原来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讨厌她的。

    主席台上温软,不疾不徐的声音渐渐蔓延开来,很容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台下,季萱萱愤怒地眼睛都喷了火,“考第一有什么用,天生就是贱骨头。”

    八班的王栋向来是大嘴巴,他个子不高,站在中间的女生堆里,更是老鼠进了米仓。下巴朝第一排的方向扬了扬,“你上次说她爸怎么没的,我睡着了没听清,真的是穷死的?”

    季萱萱白了他一眼,“废话,当然是穷死的。也怪他自己,非要跟自己的老板作对,这样的下场是他应得的。”

    “他怎么跟老板作对了,穷死是怎么个死法,那乐晞是不是天天都吃不饱饭?”

    学校里的大都是富家的少爷小姐,季萱萱话又说得隐晦,大家实在是想不到,那是个怎么死法。

    王栋被人勾了瘾儿,得不到答案就一直问,直到头顶被人闷头砸了一瓶矿泉水。

    他顺着轨迹回头。

    时洄垂着视线,眸间浸了些冷冽的寒意。

    王栋被看得剧烈一抖,差点哭出来,讨好地笑了笑后,缩着肩膀回了头。

    时洄被奉为“杀神”那天也是这个表情,王栋可不想自己沦为那件事里另一个主人公。

    他想都不敢想,太惨了。

    很快,后面的同学戳了戳他的肩膀,王栋还心有余悸,不敢回头,只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将耳朵凑了过去。

    有极弱的气息传到耳朵里,“王栋,那位说你的口臭太明显了,熏得人眼睛睁不开,建议你把牙刷一刷。”

    王栋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断了线的脑子宛若被人投了雷,一瞬间崩的四散开来,僵在那儿,呆滞了很久。

    这对一个爱说话的人来说,简直太残忍了。

    直到升旗仪式结束,他瞟见后面没了那道张狂的身影,才扯住季萱萱问,“你闻闻,我真的有口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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