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裴确实喝多了。

    饭局之后还有KTV局,李芳菲他们积极张罗,也不见白裴反对。他就呆呆地坐在饭桌边上,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倒是依然挺帅的……不对现在不是欣赏帅哥的场合啊!

    何回在酒席上保护白裴,已经筋疲力尽。奈何甲方坚持,连李导和周年也暗搓搓支持去KTV,叛徒。何回独木难支。

    何回低声问白裴:“白律师,他们说要去KTV。您还好吗?还撑得住吗?”

    白裴点了点头。

    他这么乖巧,何回很不习惯,明知道他事业有成、有钱有颜,还是情不自禁,稍微心疼了两秒。

    这该死的美色蛊惑。

    “要不您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白裴好像听不懂她说话,懵懵地望着她,眼睛都没怎么聚焦。

    但是依然挺帅的……不对现在不是欣赏帅哥的场合!

    “您还认识我是谁吗?”

    白裴沉默了几秒,说:“何回。”

    何回松了口气。

    他又说:“黄油小熊?”

    何回深吸了口气:“您坐在这儿别动,等我一下。”

    他真的没动。

    何回拿着一次性纸杯回包厢的时候,李芳菲团伙已经先打车去KTV了,包厢里就剩下周年、李导和白裴。

    金欣雪也不知去向,何回懒得管她死活。

    何回提议:“既然他们都走了,我们就不去唱歌了吧,直接走了呗,白律师都喝傻了。”

    李导和周年坚决反对,她俩就想发白裴难财,一直憋着想拍白裴劲歌热舞呢。

    当事人本人竟然也说:“我没事,走吧。”

    都黄油小熊上了,还没事啊?

    李导和周年怕他反悔,立马打了车,下楼去候着。

    白裴摇摇晃晃站起来,喊何回:“小熊,扶我一下。”

    他没事才怪了。

    何回不敢跟他肢体接触,怕被后援会知道了杀她灭口,或者至少剁了她手。

    何回稍微靠近了一点,起到一个精神上鼓励他自行走路的作用。就像鸭子妈妈和小鸭子……不对白裴不是鸭子啊!

    她好像真的给了白裴精神力量,醉鬼虽然摇摇晃晃的,但还能走。

    这就是咱们乙方,快死了都还在努力配合甲方的不合理要求,令人敬佩。

    何回突然想起来她的任务。“白律师,您等一下。”

    “又怎么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都这么不清醒了,还能维持住没礼貌、不感恩、讨人嫌的人设。

    “您太高了,能稍微低下头吗?”

    白裴一脸茫然,还混杂了一些不耐烦,但还是乖乖照办了。

    何回伸手按住他的头发,白裴疑惑:“又要干嘛?”

    但他还是没动。

    何回懒得跟他废话,端过刚去准备的纸杯,半杯水给他泼在了脸上。

    白裴过于震惊,以至于没能及时发火:“何回,你做什么?”

    何回很淡定,淡定得没有人能看出她内心在大仇得报地狂笑。

    她又用纸巾帮白裴把脸和脖子擦干净,松开护住他头发的手,还贴心地给他理了理发型。

    “您感觉清醒点了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脸上浇点水,就醒酒了。”

    白裴眨了眨眼睛,显然还没完全清醒。“电视剧里是这么演的?”

    “对啊,”何回顺势把手搭在了白裴肩膀上,她看着他的眼睛,叮嘱道,“我知道您现在很难受,但等会儿还要去KTV,这也是工作,您得坚持住,保持清醒。”

    白裴似乎清醒了一点:“嗯,我知道,保持清醒。”

    何回点点头:“保持清醒,不要乱讲话,不要乱发脾气,不要被占便宜。我会陪着您的。”

    白裴专注地看着何回,没说话。

    何回也专心地看着他,眼神要多真挚有多真挚,搞得白裴莫名其妙紧张了起来,不知道她要说出什么贴心话,或者,也许是,真心话?

    何回说:“您可别忘了我今晚当护花使者的恩情啊!”

    白裴翻了个白眼。得,看来是醒酒了。

    *

    白裴在车上被晃得想吐,进了KTV包厢头还在发晕,坐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弹。

    李导和周年倒是兴致高昂,她们娱乐圈的就爱发人难财,帅哥越狼狈,收视越红火,美强惨永远是顶流嘛。

    何回站在包厢门外,和毫无良心的李导打商量:“李导,白律师都喝醉了,我看李总他们也醉了,再拍不合适,等明天拍工作场景吧?”

    李导要的就是这种戏剧冲突,白裴平时都端着,一点意思都没有,现在喝多了自控力下滑,反差萌,让她兴趣大增。

    “你不懂,要拍的就是你们辛苦应酬这一面,”李导苦口婆心,“律师也不是只做纸面工作嘛,要把这个职业的方方面面都展现出来,才是对观众负责。”

    何回将信将疑:“那他们酒后失态怎么办?说了什么不能播的怎么办?”

    何回最担心的是李芳菲真的对白裴做什么,不敢细想,不敢多说。

    老奸巨猾的剪辑师周年马上起誓:“不合适的我都会剪掉的,你相信我,我绝不会给正路的形象抹黑的。而且,白律师也会审核内容的啊。”

    透过包厢门上的半拉玻璃,何回看到白裴靠在沙发上,眉头紧皱,拉扯着衬衫的领子,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确实没想到,他堂堂正路第一男神,也有这么狼狈、这么局促的时候。

    让她想到几年前,在X大新生见面会上的自己。

    “不行,真别拍了,白裴好可怜。”

    李导心情复杂,你个奴才,心疼你锦衣玉食的主子?

    何回还挺真诚:“真的,现在都在打价格战,我诉讼组的朋友说,他们报价10万的案子,有的律所报3万,你做90分,人家做70分,但是人家便宜啊,那案子就是人家的了。现在不是谁做得好谁就有案子做了,陪客户也是工作,我们乙方很憋屈的。”

    李导毫无同情心:“你工作也挺累的啊,大家各有分工呗。”

    “其他合伙人就算了,白裴这么聪明,这么帅,这么高冷,还要……”何回痛心疾首,“像是出来卖的,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好可怜。”

    李导冷漠道:“你不会也爱上他了吧?你个二年级的也想救风尘?”

    “我没有!”

    *

    不管怎么说,李导还是屈服了。

    叮嘱了何回注意安全后,两人先回去剪素材,留何回照看她锦衣玉食的便宜老板。

    清醒的白裴都难以招架清醒的李芳菲,喝醉的白裴就更抵挡不住喝醉的李芳菲了。

    白裴头很晕,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现在了KTV包厢里,手里还握着一个啤酒杯。

    面前还有一个笑嘻嘻的李芳菲。

    这么近的距离让白裴立刻清醒了三分,因为喝酒,他的心率已经达到了100,这是个不好的讯号。

    白裴把杯子放下。“李总,别喝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还有工作。”

    他边说边环视了下包厢,集团的人都在,除了李芳菲,还有一个人在唱歌、两个人在摇骰子,看起来都喝多了。

    而他带来的两个下属都不见了踪影,金欣雪八成是饭局结束就溜了,她一贯如此;工作认真的何回居然也溜了,区区二年级,跑得倒挺快。

    等一下,刚刚他们好像是一起过来的啊?

    白裴努力回忆着。他现在主要关心的,不是下属怎么狠心把自己抛弃了,而是何回毛毛糙糙的,不会被什么坏人给拐走了吧?

    他看的电视剧很少,但依稀记得有这种可怕的剧情。

    酒精麻痹了白裴聪明的头脑,他没想到先打个电话给何律师,只想赶紧出门,去洗手间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法分子,在迫害他的二年级。

    李芳菲醉得不轻,酒精也麻痹了她的分寸感,靠得离白裴越来越近。“难得聚一下,怎么这么扫兴?”

    这距离已经让白裴很不舒服了,心率又上升了5个点,他皱眉想推开李芳菲——

    李芳菲突然跌坐在沙发上,被何回扒拉的。

    “哎呀,我没用力,是您自己摔的啊!”

    她看着是真的不好意思,连连道歉后,又转过脸来对白裴解释:“她喝醉了站不稳,我真没用力。”

    她的表情有点忐忑,有点慌张,就像那次在饭桌上,突然被他批评没做好底稿核对。

    白裴莫名松了口气。“干嘛去了?”

    何回:“让前台给他们叫了个代驾,一会儿就到。啊,还有这个。”

    她递给白裴一杯蜂蜜水:“找前台要的,您喝点儿吧。”

    李芳菲缓过劲来了,一把薅开何回,又往白裴身边挤。“白律师,咱们去掼蛋,掼蛋!”

    何回腿磕在桌角上,手一抖,把蜂蜜水全洒在了白裴裤子上。

    白裴的好脾气本来就是装的,被灌了这么多酒,火气早就上来了,此时也不婉言了:“李总,太晚了,不合适。”

    李芳菲还是晕晕乎乎的:“怎么不合适了?你们不是经常熬夜加班吗,还早,刚好五个人凑一桌。”

    五个人?

    何回惊了:“啊?我不算人啊?”

    白裴醉眼朦胧地看着何回。

    何回,是个人。他想。

    她虽然还算是个人,却是个与众不同的怪人。

    她既不会伤害他、无视他的感受,但也不会太亲近他、占他便宜,好像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好保镖,好兄弟,好保姆,好陪护,好……

    这种会担心你喝醉、给你递蜂蜜水的角色,好像一般都是,是……

    莫名其妙地,白裴想起了李越师兄的微信,所谓“应酬的退出机制”……

    何回对白裴的心理活动毫无察觉,见他脸色越来越差,担心地问:“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还要去熬夜打掼蛋吗?要不先回酒店休息吧?掼蛋下次有机会也可以打?”

    他一咬牙,下了决心:“我女朋友在,玩太晚了不合适。”

    何回茫然,震惊,怀疑。

    谁?

    什么?

    女朋友?

    啊?

    女朋友???

    我吗?

    我??

    他要干嘛???

    此时,何回回忆起了《三体》第三部,她看到程心和关一帆在一起时的WTF感。谁?谁和谁成了一对?你们吗?

    当时程心说:“可你是宇宙唯一的男人。”

    何回大受震撼之际,幽默感仍然在线。她想,虽然白裴不待见我,但很遗憾,现在,我是KTV包厢里唯一一个好人了。

    李芳菲比何回还惊讶:“白律师有女朋友了?金律师不是说你一直单身吗?”

    白裴不动声色拉开了和她的距离:“办公室恋情,最好不公开。”

    白裴又不动声色拉近了和何回的距离,一把把何回拽到他身边坐下。

    手腕上的运动手表亮了,他惊奇地发现,和何回靠得这么近,他的心率竟然不升反降,好一个令人毫无邪念的冒牌女友。

    白裴指了指呆若木鸡的何回:“李总不是好奇为什么公司组的律师也在项目上、为什么和她一起拍摄节目吗?何律师,我女朋友,一半来工作,一半来查岗。”

    他真鬼扯得出口!

    李芳菲看着何回。

    何回看着白裴。

    白裴心虚地看着何回,脸上明确写着“帮帮忙”三个大字。

    ***前情提要***

    所谓“应酬的退出机制”:

    16章,李越给白裴发微信,要给他介绍对象:

    李越师兄:师弟,哥不骗你,有老婆真的很幸福。哥以前也觉得一个人潇洒,现在发现有老婆才是真的快乐。回家了能和老婆说说心里话,假期能和老婆一起溜达溜达。

    李越师兄:【应酬也有退出机制了,】晚上一过九点老婆就给打电话催回家,他们现在都不敢灌我酒了,怕惹到我老婆。有老婆你才知道日子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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