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章 幻觉
日子在水稻种子破谷、萌芽、渐渐生长中流走，秧苗一段段拔高，长成一茬一茬青葱的翠微。
水渠中积攒着数日的春雨，百姓挥着锄头破开闸口，水流而入，灌满整个稻田。老黄牛、大水牛被套上曲辕犁，同裤脚卷到膝盖上的农民一前一后打田，曲辕犁的犁辕弯曲，犁身小巧灵活，可以调节翻土的深度和角度，耕完一列需要转向时相对轻松省力。
裴守卿即将突破练气期迈入筑基期，道一最近盯他盯得紧，他只好花八十文请村里的大伯帮着犁家里的田。好在修为有所精进，画的符纸卖了不少银钱。
每个阶段都不一样，练气期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进入体内，通过丹田转化为自身可用的气，灵活运用已掌握的最基础术法。
修真界以天玄宗为首，其下分为三派五门。三派为剑心阁、蓬莱岛、合欢宫；五门精炼一项，分别是幻音门、万毒谷、草木堂、星辰观和奇工坊。
天玄宗以道教为主，海纳百川，奇门遁甲之术各有千秋。
道一双修符法与阵法，因此裴守卿跟随道一学习的也是此两类。他赠与裴守卿的《天地符箓秘法》里记载的符箓大致分为几类，第一类是最为常见的防御类符咒，例如护身符、闪避符、隐身符；第二类是攻击类符咒，如火符、水符；第三类为辅助类符咒，像静心符、增速符、定身符等
符箓之法变换万千，裴守卿天资聪颖，已将十二道基础符咒修习运用得炉火纯青。
又因他天生变异雷灵根，是剑修的好苗子，故每日除去打坐的时间，道一还为他专门造就了一间淬体的小天地。起初从小天地里出来，他腰酸腿疼伏案不起，逐渐适应后依旧满头大汗。
申时刚过，裴守卿给自己用了一道净身符，他照旧收拾行装，背上小包袱准备回家。
“等等。”
道一叫住他：“前日城郊有恶妖出没，我推演今夜雷雨，师弟你正好随我一同去捉妖。”
裴守卿人都站在门口了，他不大愿意：“道一师兄，我家娘子还在等我归家，怕是有所不便。”
道一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哪天放他回去晚了一时半刻，他总把“我家娘子饿了”、“我家娘子一个人”、“我家娘子等我”挂在嘴边。好在今日道一有所准备。
“无妨，我已托人为你带了话，你晚些回去不碍事。”
“……”
裴守卿一愣，眼神忽然变得防备：“你跟我娘子说什么了？”
道一自作主张在先，他只好赔罪，将裴守卿请到屋内，为他添了茶：“放心，只说晚些回去，还托人买了许多吃食糕点，你家娘子饿不着。”
见裴守卿面色仍然紧绷，他只好实话实说：“城主下的悬赏令，若是降服恶妖，不仅赏金八十两还有一味天材地宝，正是淬炼你筋骨的关键药材。”
道理裴守卿都懂，可是情感上他一时接受不了与妻子分开这么久，都一天未见了……
事已至此，他回到画符的桌案前，蘸墨提笔。
“师弟如此用功，师兄甚是欣……”
踱步过来的道一哽住，瞥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被信件开头“挚爱吾妻阿胭：展信舒颜，时窃遐思”的内容酸到牙齿快掉了。
裴守卿用手挡着，眼神催促道一离开。
他贸然归家晚，肯定得郑重与阿胭说明情况的。
等道一离开后，他提笔继续写，直至结尾“言不尽思，念念”方才放下毛笔。
吹干纸张上墨迹未干的地方，拿信封细细装好封口，揣进衣服里出门托人带回家。
-
道一说的不错，傍晚时分，头顶黑沉沉的云翻腾席卷，山雨欲来。
城外作案的妖接二连三伤人，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妖，但胜在狡猾，伤人没有规律又极其善于躲藏，城里经验不足的小修士束手无策。
这几日还有几伙儿修士蹲守这只妖怪。道一和裴守卿到达城郊的时候，他们已埋伏多时。
“小师叔。”
在场的一个小修士瞧见道一，恭敬的打招呼，视线在道一身边带着盖住全脸面具的男人身上停留一瞬。
面具下裴守卿还戴着张千颜面具，并不担心被人打量。
“可探明是什么妖？”
小修士跟同行的伙伴说了一声，他从屋脊上跳下：“回小师叔，是一只锻体后期的狐妖，她会多般变化，变成凡人后身上没有妖气，很难找。”
道一又问他们如何部署。
小修士挠挠头：“五师兄于西，三师姐位南，我守北。东边没人，昨天蹲守没有异常，且那边是……花雨巷。”
小修士有些不好意思。
道一取下腰间两仪，根据表盘推演辅之掐算：“我去东面，你且守好城门，万不可让妖邪进入主城内。”
小修士点点头。
花雨巷位于丹桂城东面，巷口花团锦簇，巷尾临水，沿着河岸筑起一座彩绸环绕，称作“悦己花香阁”的三层高楼。
两人隐匿气息，借用符纸飞上屋顶，跃过几家屋舍，最后停靠在近花香阁一楼的大树上。树枝粗壮，爬到高处可以瞧见二楼内莺歌燕舞的旖旎风光。
以树枝为着力点，两人隐身跃上三楼屋顶。
道一小心地取走两片瓦，朝下一看，立马扭头闭了眼。裴守卿慢一拍，他的视线停在床上男女两人一前一后，位置对调且奇怪动作上。
他错开眼眸，将瓦片原封盖回。
两人都是没来过花雨巷的纯情男子，一时无话。
道一后悔刚才动作太快，接下来探查时，他再没有贸然动作。
风吹来带着凉意，雨点砸下，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后风越大雨点越大，轰隆一声，天边裂开一道白色闪电。
“好机会。”
妖素来惧怕雷雨天，修为低的妖更是不敢出门，此时正好借用天然的雷雨逼迫妖现身。
道一与裴守卿协作，以花香阁为点，布置了方圆一公里以内的妖现阵。
忽然手边出现一张灵符，道一注入法力，灵符出现小修士的话，话音落，灵符自燃。
“小师叔，南面出现三起伤人案……”
南面？莫非测算有误？
道一的怀疑还未消散，又一张符纸出现。
“小师叔，狐妖暴起拦不住，往花香阁来了！”
修为浅传音符传话的时常有限，道一表示其实不用每次都加个称呼，不如多点有用的信息来得实在。
好在已经知道狐妖的大致方向，道一抛出两仪盘，投入空中化成巨大的阻隔罩，以此保证百姓的安危。
大风呼啸，折断数棵枝干，花雨巷的人户纷纷关门关窗，躲进屋里。
东北方向忽然出现一对红光。
“准备！”
道一提醒裴守卿，两人皆将符纸拿在手里，严阵以待。
暴起的白色狐妖实力大涨，身躯有几处明显刀剑割出的伤口，它威猛的前爪踏坏一间间房舍。
道一一马当先将它往法阵的方向引，裴守卿紧接其后，雷电加持的火符连连齐发。烧灼狐妖的毛发炸起，它生了怒，发出尖锐的狐鸣，音波搅扰，道一和裴守卿不得不捂耳抵挡。
这只狐妖并非锻体后期的实力，暴起后它直接进入炼骨初期，伤害威力加剧。
道一符咒和阵法厉害，但他不是实战型修士。那狐妖迅捷，不仅躲开他的符咒，落脚时距离他布下的阵法总是差些距离。
情况不太妙。
唰唰几声，带着攻击性的百多片树叶借着风势化成伤人的天然飞镖，道一和裴守卿躲闪不及，身上挨了数下，割出寸长的伤口。
“我……”
道一还在想法子，裴守卿那头以血为墨，虚空画下雷咒符，推掌而出。
雷咒符由小变大，于空中变成蓝紫色光电，劈头将狐妖逼入阵中。雷雨不止，狐妖被困于阵中。
道一松了口气。两人浑身被雨打湿，浑身湿漉。
阵中的狐妖似乎得了什么奇遇，通过阵法，它红色眼珠扫来，具有致幻的光影响道行较浅的裴守卿。
他捂住脑袋，陷入虚幻之中。
‘守卿，听闻你成婚了，我来道贺你。’祝胭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守卿，我家人来接我回去了，你开心吗？’
‘守卿，你为什么把我关起来？雷电伤得我好疼啊，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法阵中的狐妖好似变成了祝胭的模样，她困在阵中泫然欲泣。
“师弟，稳住心神，都是幻想！”道一惊吓，裴守卿眼睛被控制变成魅惑的玫红色，他一步步向法阵的方向靠近。
‘守卿，你不会因为我是妖就伤害我，你是爱我对不对？’
整日整夜担心的事与眼前的一幕重合。裴守卿大约感知到自己被影响了，可是心底又藏着一份隐忧。
眼前的妖，会不会真的是阿胭？
修习法术以后，他能看见妖身上飘着淡淡的紫气。祝胭身上的紫气极浅，平日很难察觉。但衣物用具上，凡是祝胭触摸过的，无一例外，皆有紫气残留。
每日回到家中，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清除有可能暴露她身份的紫气。
‘守卿，放了我吧。’
哀求一声接着一声。
他扪心自问，若阿胭被人困住折磨到痛苦求饶，他会不会救？
留有几分清明的裴守卿出手破坏道一的法阵，狐妖计谋得逞，它以更强的攻势袭击两人。
“师弟你！”
道一惊惧，连忙躲闪，袖中符咒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裴守卿的肩膀被冲过来的狐妖用利爪制住，身体被死死的按在墙，爪子穿过衣袍刺进骨血里。
刺骨的疼痛让裴守卿清醒，周身笼罩着陌生又恶心的气味。
裴守卿忽的嘴角弯起，他这个筑基期未到的修士，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被炼骨初期的妖怪一口吞下。他的表情甚至看起来有点儿高兴。
“你不是阿胭……”
指尖的血未干，于虚空中无声无息地画符。
“可你不该拿阿胭来骗我。”
狐妖偏头，没听清裴守卿说了什么，但并不影响它高高抬起脖颈。狐妖目露凶光，朝着裴守卿的脑袋正要一口咬下。
霎时，一道更为凛冽的攻势破空而来，生生斩断狐妖高昂的脑袋，带着它的狡猾连翻几圈滚到地上，夺目的红色眼珠并未变得黯淡无光，依旧摄人心魄。
来人一袭黑红色长裙，她半蹲挖出两颗红珠，拿在手里把玩，这不过是狐妖偷来的宝贝伪装成眼睛罢了。
她一步一步走近，将两枚红珠放在裴守卿手心。
“收好，别再上当了。”
水渠中积攒着数日的春雨，百姓挥着锄头破开闸口，水流而入，灌满整个稻田。老黄牛、大水牛被套上曲辕犁，同裤脚卷到膝盖上的农民一前一后打田，曲辕犁的犁辕弯曲，犁身小巧灵活，可以调节翻土的深度和角度，耕完一列需要转向时相对轻松省力。
裴守卿即将突破练气期迈入筑基期，道一最近盯他盯得紧，他只好花八十文请村里的大伯帮着犁家里的田。好在修为有所精进，画的符纸卖了不少银钱。
每个阶段都不一样，练气期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进入体内，通过丹田转化为自身可用的气，灵活运用已掌握的最基础术法。
修真界以天玄宗为首，其下分为三派五门。三派为剑心阁、蓬莱岛、合欢宫；五门精炼一项，分别是幻音门、万毒谷、草木堂、星辰观和奇工坊。
天玄宗以道教为主，海纳百川，奇门遁甲之术各有千秋。
道一双修符法与阵法，因此裴守卿跟随道一学习的也是此两类。他赠与裴守卿的《天地符箓秘法》里记载的符箓大致分为几类，第一类是最为常见的防御类符咒，例如护身符、闪避符、隐身符；第二类是攻击类符咒，如火符、水符；第三类为辅助类符咒，像静心符、增速符、定身符等
符箓之法变换万千，裴守卿天资聪颖，已将十二道基础符咒修习运用得炉火纯青。
又因他天生变异雷灵根，是剑修的好苗子，故每日除去打坐的时间，道一还为他专门造就了一间淬体的小天地。起初从小天地里出来，他腰酸腿疼伏案不起，逐渐适应后依旧满头大汗。
申时刚过，裴守卿给自己用了一道净身符，他照旧收拾行装，背上小包袱准备回家。
“等等。”
道一叫住他：“前日城郊有恶妖出没，我推演今夜雷雨，师弟你正好随我一同去捉妖。”
裴守卿人都站在门口了，他不大愿意：“道一师兄，我家娘子还在等我归家，怕是有所不便。”
道一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哪天放他回去晚了一时半刻，他总把“我家娘子饿了”、“我家娘子一个人”、“我家娘子等我”挂在嘴边。好在今日道一有所准备。
“无妨，我已托人为你带了话，你晚些回去不碍事。”
“……”
裴守卿一愣，眼神忽然变得防备：“你跟我娘子说什么了？”
道一自作主张在先，他只好赔罪，将裴守卿请到屋内，为他添了茶：“放心，只说晚些回去，还托人买了许多吃食糕点，你家娘子饿不着。”
见裴守卿面色仍然紧绷，他只好实话实说：“城主下的悬赏令，若是降服恶妖，不仅赏金八十两还有一味天材地宝，正是淬炼你筋骨的关键药材。”
道理裴守卿都懂，可是情感上他一时接受不了与妻子分开这么久，都一天未见了……
事已至此，他回到画符的桌案前，蘸墨提笔。
“师弟如此用功，师兄甚是欣……”
踱步过来的道一哽住，瞥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被信件开头“挚爱吾妻阿胭：展信舒颜，时窃遐思”的内容酸到牙齿快掉了。
裴守卿用手挡着，眼神催促道一离开。
他贸然归家晚，肯定得郑重与阿胭说明情况的。
等道一离开后，他提笔继续写，直至结尾“言不尽思，念念”方才放下毛笔。
吹干纸张上墨迹未干的地方，拿信封细细装好封口，揣进衣服里出门托人带回家。
-
道一说的不错，傍晚时分，头顶黑沉沉的云翻腾席卷，山雨欲来。
城外作案的妖接二连三伤人，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妖，但胜在狡猾，伤人没有规律又极其善于躲藏，城里经验不足的小修士束手无策。
这几日还有几伙儿修士蹲守这只妖怪。道一和裴守卿到达城郊的时候，他们已埋伏多时。
“小师叔。”
在场的一个小修士瞧见道一，恭敬的打招呼，视线在道一身边带着盖住全脸面具的男人身上停留一瞬。
面具下裴守卿还戴着张千颜面具，并不担心被人打量。
“可探明是什么妖？”
小修士跟同行的伙伴说了一声，他从屋脊上跳下：“回小师叔，是一只锻体后期的狐妖，她会多般变化，变成凡人后身上没有妖气，很难找。”
道一又问他们如何部署。
小修士挠挠头：“五师兄于西，三师姐位南，我守北。东边没人，昨天蹲守没有异常，且那边是……花雨巷。”
小修士有些不好意思。
道一取下腰间两仪，根据表盘推演辅之掐算：“我去东面，你且守好城门，万不可让妖邪进入主城内。”
小修士点点头。
花雨巷位于丹桂城东面，巷口花团锦簇，巷尾临水，沿着河岸筑起一座彩绸环绕，称作“悦己花香阁”的三层高楼。
两人隐匿气息，借用符纸飞上屋顶，跃过几家屋舍，最后停靠在近花香阁一楼的大树上。树枝粗壮，爬到高处可以瞧见二楼内莺歌燕舞的旖旎风光。
以树枝为着力点，两人隐身跃上三楼屋顶。
道一小心地取走两片瓦，朝下一看，立马扭头闭了眼。裴守卿慢一拍，他的视线停在床上男女两人一前一后，位置对调且奇怪动作上。
他错开眼眸，将瓦片原封盖回。
两人都是没来过花雨巷的纯情男子，一时无话。
道一后悔刚才动作太快，接下来探查时，他再没有贸然动作。
风吹来带着凉意，雨点砸下，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后风越大雨点越大，轰隆一声，天边裂开一道白色闪电。
“好机会。”
妖素来惧怕雷雨天，修为低的妖更是不敢出门，此时正好借用天然的雷雨逼迫妖现身。
道一与裴守卿协作，以花香阁为点，布置了方圆一公里以内的妖现阵。
忽然手边出现一张灵符，道一注入法力，灵符出现小修士的话，话音落，灵符自燃。
“小师叔，南面出现三起伤人案……”
南面？莫非测算有误？
道一的怀疑还未消散，又一张符纸出现。
“小师叔，狐妖暴起拦不住，往花香阁来了！”
修为浅传音符传话的时常有限，道一表示其实不用每次都加个称呼，不如多点有用的信息来得实在。
好在已经知道狐妖的大致方向，道一抛出两仪盘，投入空中化成巨大的阻隔罩，以此保证百姓的安危。
大风呼啸，折断数棵枝干，花雨巷的人户纷纷关门关窗，躲进屋里。
东北方向忽然出现一对红光。
“准备！”
道一提醒裴守卿，两人皆将符纸拿在手里，严阵以待。
暴起的白色狐妖实力大涨，身躯有几处明显刀剑割出的伤口，它威猛的前爪踏坏一间间房舍。
道一一马当先将它往法阵的方向引，裴守卿紧接其后，雷电加持的火符连连齐发。烧灼狐妖的毛发炸起，它生了怒，发出尖锐的狐鸣，音波搅扰，道一和裴守卿不得不捂耳抵挡。
这只狐妖并非锻体后期的实力，暴起后它直接进入炼骨初期，伤害威力加剧。
道一符咒和阵法厉害，但他不是实战型修士。那狐妖迅捷，不仅躲开他的符咒，落脚时距离他布下的阵法总是差些距离。
情况不太妙。
唰唰几声，带着攻击性的百多片树叶借着风势化成伤人的天然飞镖，道一和裴守卿躲闪不及，身上挨了数下，割出寸长的伤口。
“我……”
道一还在想法子，裴守卿那头以血为墨，虚空画下雷咒符，推掌而出。
雷咒符由小变大，于空中变成蓝紫色光电，劈头将狐妖逼入阵中。雷雨不止，狐妖被困于阵中。
道一松了口气。两人浑身被雨打湿，浑身湿漉。
阵中的狐妖似乎得了什么奇遇，通过阵法，它红色眼珠扫来，具有致幻的光影响道行较浅的裴守卿。
他捂住脑袋，陷入虚幻之中。
‘守卿，听闻你成婚了，我来道贺你。’祝胭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守卿，我家人来接我回去了，你开心吗？’
‘守卿，你为什么把我关起来？雷电伤得我好疼啊，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法阵中的狐妖好似变成了祝胭的模样，她困在阵中泫然欲泣。
“师弟，稳住心神，都是幻想！”道一惊吓，裴守卿眼睛被控制变成魅惑的玫红色，他一步步向法阵的方向靠近。
‘守卿，你不会因为我是妖就伤害我，你是爱我对不对？’
整日整夜担心的事与眼前的一幕重合。裴守卿大约感知到自己被影响了，可是心底又藏着一份隐忧。
眼前的妖，会不会真的是阿胭？
修习法术以后，他能看见妖身上飘着淡淡的紫气。祝胭身上的紫气极浅，平日很难察觉。但衣物用具上，凡是祝胭触摸过的，无一例外，皆有紫气残留。
每日回到家中，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清除有可能暴露她身份的紫气。
‘守卿，放了我吧。’
哀求一声接着一声。
他扪心自问，若阿胭被人困住折磨到痛苦求饶，他会不会救？
留有几分清明的裴守卿出手破坏道一的法阵，狐妖计谋得逞，它以更强的攻势袭击两人。
“师弟你！”
道一惊惧，连忙躲闪，袖中符咒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裴守卿的肩膀被冲过来的狐妖用利爪制住，身体被死死的按在墙，爪子穿过衣袍刺进骨血里。
刺骨的疼痛让裴守卿清醒，周身笼罩着陌生又恶心的气味。
裴守卿忽的嘴角弯起，他这个筑基期未到的修士，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被炼骨初期的妖怪一口吞下。他的表情甚至看起来有点儿高兴。
“你不是阿胭……”
指尖的血未干，于虚空中无声无息地画符。
“可你不该拿阿胭来骗我。”
狐妖偏头，没听清裴守卿说了什么，但并不影响它高高抬起脖颈。狐妖目露凶光，朝着裴守卿的脑袋正要一口咬下。
霎时，一道更为凛冽的攻势破空而来，生生斩断狐妖高昂的脑袋，带着它的狡猾连翻几圈滚到地上，夺目的红色眼珠并未变得黯淡无光，依旧摄人心魄。
来人一袭黑红色长裙，她半蹲挖出两颗红珠，拿在手里把玩，这不过是狐妖偷来的宝贝伪装成眼睛罢了。
她一步一步走近，将两枚红珠放在裴守卿手心。
“收好，别再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