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何渊在门卫室拿信,门卫杨叔递给他一个玻璃纸包,拜托他带给隔壁班的刘宛凌。男生并不想帮这个忙,但杨叔一再强调,这个东西很重要。

    “这是刘宛凌同学资助过的贫困家庭送给她的。那个大婶不是第一次来了,之前他们一家人来学校的时候,想把刘同学资助他们的钱都还给她,她没收,他们心里过意不去,这次就给她送了份小礼物。刘同学真是个好孩子,听说她小学时把自己每个月的零花钱都寄给了那个孩子,要不是她,那孩子早就辍学了,哪像现在,不仅考上大学,还得到奖学金,前途一片光明呢!”杨叔说到激动处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

    何渊感到一股道德压力向自己袭来,只好叹了口气伸出手:“给我吧。”

    通往教学楼的途中,何渊打量起那个被玻璃纸包着的玩偶。虽然做工粗糙,布料廉价,但它代表了那一家人对刘宛凌的感谢,他可以厌恶刘宛凌,却不能无视对方的淳朴善良。他告诉自己:不管刘宛凌是不是伪善,起码她对这个社会做了贡献。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哥哥因为她的资助上了大学,这无疑是拥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路过某个转角,刘宛凌刻意压低的声音从树丛后面传来,像是在和谁打电话。他刚想上前,随后传入他耳内的句子却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砸在他脚下,令他无法挪开步伐:

    “你知道他们多土吗?简直土得不能再土了!身上还有味道,我闻着难受得不行,都不愿意挨近他们……我当时读小学三年级,每个月给那个哥哥寄几百来块钱,寄了两个学期,这种小事我都没在意,结果他们一直记着,前两天给我送钱来了,吓死我了,我还想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寒酸的亲戚……一切都在门卫室发生的,没人知道,太可惜了!他们也是老实,就带了钱说要还我,别的什么也没有。唉,要谢我就大张旗鼓地谢嘛,我不介意卧室墙壁上再挂一面锦旗啊!”

    刘宛凌洋洋得意的声音刺激着男生的耳膜。何渊内心“呵呵”了两声——

    自己大概退到了猿人的智商,才会相信刘宛凌不再伪善。

    怎么可能?

    他认识刘宛凌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小插曲令自己差点扭转对她的印象。但刘宛凌就是刘宛凌,总有本事在最后关头及时展现出虚伪本性,叫他偶尔燃起的期待瞬间降至冰点。

    何渊走进树丛,来到刘宛凌面前将玩偶丢给她,然后离开了。这就是昨天的“玩偶事件”。

    何渊不明白,小母鸡玩偶在自己手上停留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他能对它做什么?他的强项是数学建模,不是量子力学,更不是做法事和发气功,就算再仇视,他也没办法让一个大活人变成玩偶啊!刘宛凌凭什么非要他负责呢?他能怎么负责?他穷极毕生智慧都不可能将她从小母鸡玩偶变回来吧!

    眼看小母鸡玩偶哭闹的动静越来越大,正在洗碗的妈妈隔着窗户发现他还没去上学,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何渊赶紧一把抓住玩偶,怒道:“别闹了!我想办法!”哭声戛然而止。

    就这样,帮助刘宛凌重回人形的任务就摊在了何渊身上。

    何渊烦得要死,又憋笑得发慌,每次看到小母鸡悲伤的背影,就想大叫一句:天道好轮回,看谁饶过谁!

    这丫头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做得太过分!现在活见鬼,居然变成了一个绒布做的小母鸡!真是旷古未闻的大笑话!

    慢慢的,他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准确来说是一篇文章。他赶紧来到塞得满满的书柜前,四下翻找,惊动了正在打瞌睡的小母鸡:“你干嘛?”

    何渊不理她,仍然自顾自找书。

    “我妈刚才说她在巴黎订了一套16件的欧式茶具套装,鸟笼架特别漂亮。我看阿姨爱喝花茶,这套茶具就送给阿姨了!但前提是我得在我爸妈回国之前变回来。没问题吧?”

    这几天她父母刚好在法国谈合作,去的时间不长,就没有安排人照顾女儿,只叮嘱她每天去自家饭店用餐。刘宛凌在电话里推辞说考试将近,学习时间紧迫,到食堂吃饭更方便——理由编得合情合理,她父母也就同意了。

    刘宛凌心里默默地感恩了一番,还好自己声音没有变,能向远在欧洲的父母证明自己毫发无伤,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这副形象究竟要怎么去面对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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