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一阵忙活,一道道菜被端上了饭桌,有汆银耳、炸凤尾虾、炖肉、熘鲑鱼片、锅塌山鸡、烧冬笋、烧鲍鱼丝、五香鸡、清蒸山药、汆丸子,再添个鱼汤就齐活了。

    冯贺一直在帮舒青姐打下手,又是洗菜又是传菜的。董方也没闲着,洗碗筷擦桌椅忙中还得偷吃一块鱼片,还得捯饬到让这盘菜看起来无事发生。

    当然了,他还给他的好兄弟顺了根五香鸡腿,冯贺瞪大了眼睛:“这使得吗?”

    “废话,吃了就使得。”董方把鸡腿塞到他手上后便神态自若地继续干活去了。

    趁着没人冯贺三下五除二享用了去,一转身正好见到寻真从门外进来,一遍喊道:“舒青姐,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冯贺赶紧忙活起来,还不忘寻真打个招呼:“寻真小姐,你来啦。”

    寻真嗯了一声,两人就要擦肩而过,冯贺却听寻真那幽幽传来一句:“擦擦吧你。”

    董方目睹了一切,冲着冯贺指了指嘴角便互相窃笑起来。

    大家渐渐被这丰盛的菜色和香气所吸引,吕庭和萧臻也各自向正厅走去,却在门口遇见了。

    这还是两人自从柴房怄气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见吕庭目视前方丝毫没有想跟自己打照面的欲望,萧臻也只好低头往左边撤开,吕庭却正好往左迈了一步,两人差点装上。

    吕庭终于抬眼盯着萧臻看,虽然眼中满是不服,好歹也算是眼里有这个哥哥了。

    萧臻一把拉着吕庭走下台阶去:“还生我的气呢?”

    其实也算不上生气了,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审讯犯人时是有些着急强硬,但张小银身上肯定有探案的关键,何况就差那么一点,或许再逼问一番他就要说出一些消息了。

    要知道,探案之中知情者的一两句闲谈有时堪比得上翻阅卷宗出外调查数天,如何怎能轻易放过。

    萧臻向来知道妹妹的这个脾气,没点脾气也实在掌不了权。但审讯时候逼问总不是最好的办法,何况张小银并非因利益牵扯而不愿道出真相,看他的样子实在是心中有心结难解,只要一日不解便是如何逼问也撬不开他的嘴。

    他向吕庭解释了自己心中所想,只是也承认了不曾料到府衙来人如此迅速。

    吕庭听进去了却不买账,直坐到院中的石椅上看着他道:“这我也明白,只是哥哥,你不该当众人的面硬是拦下我来。”

    萧臻摸了摸鼻子,这确实是自己理亏,当时情急之下只恐怕越逼问张小银他越是逃避,却忽略了这点。

    “这也是为兄的不对,我不该在众人面前喝住你,没有顾及你的威严。”见吕庭脸色稍稍缓和,他又绕到她身边俯身说道:“我一会自罚三杯,给你赔不是,行吗。”

    吕庭这才仰起头来:“这还差不多。”

    大家都进了正厅,屋子里弥漫着饭香一阵又一阵扑鼻而来,是时候落座了却发现人还没齐。

    舒青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往人群扫视一眼便道:“不对呀,敏之呢?”

    董方也道:“他师傅也不在呀。”

    “我在。”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从屋檐上翻身而下,立于正厅门前,想来又是飞檐走壁来的。

    “什么时候能走正门。”吕庭撇了撇嘴。

    “下回、下回。”

    冯贺倒是极爱看他的身法,飞身于屋顶却不曾听见动静,只到了眼前才知有人,要是碰上这样的对手,怕是几个自己也不够抹脖子的。

    “梅大哥,你去哪儿了才回来。”

    “噢,太阳都快下山了那个小鬼头还没回来,我去寻了一眼。”

    寻真和舒青一样心中挂念那孩子的安危,便关切问道:“那他人呢,怎么不见他回来。”

    “放心,现下已到街口,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该到了。”

    吕庭对他倒是不担心,好歹也是光禄大夫张煦家的孩子,论拳脚功夫或许不如人,若是说出去一趟安全回来,以那小子的头脑当是难不住他。

    随着董方传来最后一道鲜鱼豆腐汤,菜这就齐了。只不过众人不约而同地下阶到院子里去,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门口哐当一声,像是石块滚落在地的声音,伴着“哎哟、哎哟”的叫唤声越来越近了,舒青站起来要去门口看看,寻真在舒青起身的那一刻也几乎同时而起。

    她们走到门口探了探,只见敏之小小的身影被将落的日光映出了大大的影子,这影子将他身前费劲挪的石头给盖住了,他三步一休息、两步一喘气,头发散乱着也顾不得拨弄了,但还是一步一挪往前走着。

    “这小鬼看着油嘴滑舌倒是真能干点事儿。”寻真向舒青说道。

    舒青展开了笑颜点头附和:“是呀。”

    这热闹董方怎么能落下,拽着冯贺就凑上前去了。

    一看道:“嚯,活脱脱一只小金毛狮王呀。”

    冯贺用手臂往他身上推了一把:“就你会编排人。”

    今日这一趟下来,敏之已筋疲力尽,要不是余晖闪过他的眼中带去了一些光亮,从中已不见平时的神采奕奕了。

    尽管如此,他也离门口看热闹的四个人越来越近了。

    寻真在冯贺耳边道了一声“欸”,他便心领神会地小跑了两步上前去抱起了大石头,相帮敏之走完剩下这点路。

    没想到敏之拽着他的衣角用力摇了摇头,他喘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这样告诉冯大哥:我自己来。

    冯贺放下石块摸了摸他的头。

    他终于放下了这抱了一路的大石头,站在门口畅快得大喊一声:"师傅,我回来啦!"

    四人也为他感到高兴,董方心底高兴抓了抓他的头,凑近一闻却是一阵怪味儿。

    “哎哟,看你流的一身汗,快擦擦去吧。”敏之还有话说,却被董方这话噎了回去。

    梅林浅笑一声,走过去一手抚着石头的侧边往下一托,那大石头跟变戏法似的跳到了他手上,就这样单手托着走了。

    敏之那疲惫的眼里突然又闪烁光芒,其实打从早上出门他便琢磨不透师傅在想什么,为为何要让自己大老远去后山搬回来一块石头。

    要做石锁的话明明院里便有石头,更何况已经有现成的了,何必如何麻烦。

    不过现下看着师傅托举石块如拈鸿毛,他有些明白了。

    更何况,夕阳之下这伟岸的身躯、这魁梧的背影……此时的敏之只有一个想法——

    我真没拜错师啊!

    “好啦,快去擦一擦就来吃饭吧。”吕庭抬头示意敏之。

    “得嘞!”敏之老远就闻着香味,不消别人说也早想上桌了。

    没一会,人便齐了。

    吕庭和萧臻分别在正对门的两个位置坐下,寻真和平日一样挨着姐姐,按理说寻真的身边就该是冯贺了,不过近来舒青和寻真吃住同行,自然便挨一起了。

    冯贺和董方总是嬉戏玩闹到一处,也并排坐着。

    敏之擦完了身子回到正厅便撞上董方,他道:“董方哥,你闻闻我还臭不臭。”

    “吃饭呢!谁愿意闻,赶紧过来坐下。”

    如此一来,便是剩下萧臻身旁还有一个位置。

    吕庭见梅林迟迟不入席便发言催促他:“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坐下吃。”

    众人也纷纷附声,唯有萧臻端坐着不动声色。

    在敏之的拉扯下梅林入席了,但一坐下就把脸撇向了萧臻的反方向。

    自从来了这里萧臻便没给过自己什么好脸色,梅林不是木头做的,他向来对这些人的眼光尤为敏锐。虽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甚至换言之,自己根本也没有得罪他。

    但像我们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不讨人喜欢吧,除了这个这不懂事的小徒弟,还有那个捉摸不透的寺丞大人。

    梅林伸筷子想夹一块五香鸡,没成想撞上了伸向同一盘菜的萧臻,两人如临大敌似的各自撤开。

    这两个人是怎么了,好像不太对劲,吕庭心里这么想着。

    但是她也懒得管,光案子就够烦人的了哪顾得上两个男人之间的那码子事,还是吃饭要紧。

    吕庭一块炸凤尾虾入口,那酥密的声音在唇齿间绽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虾的鲜香味儿,刚咬了一点那包裹在酥脆粉衣中的汤汁便肆意流淌在口中,虾肉的一口咬下又是那样弹牙爽脆,而酥皮在咀嚼之下与汤汁混杂,迸发出了新的口感。

    算了,我还是不学做饭了,只要会吃就好了嘛。

    吕庭正大饱口腹之欲,席间已开始询问敏之那个小鬼头今天的经历。

    原来是董方开的头,他也实在是好奇心盛,忍不住想听听这小兄弟是如何把大石头搬回来的。

    敏之本就有满箩筐的话要说,正愁没人问他呢。

    “上山倒是省劲,从这儿到后山也不过一个时辰,不过我在山脚下逛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大块头,做不过是一些中不溜的石块。”

    冯贺便问:“那你就上山啦?”

    “那可不,师傅交代我办的事我定是要办成的”,他接着说:“我又走了半个时辰这才上了半山腰……”

    舒青听至此便问:“那这前后都要两个时辰了,你不得饿肚子。”

    “哎呀,上山前我就买了三个大馒头了!”敏之单眉向上一挑,颇为得意。

    众人也随他哄笑一番。

    吕庭嘴里塞着东西,脑子里却想着:我就说嘛,张煦的儿子蠢不得。

    寻真又问:“然后你就找了个大石头下山啦?”

    “那不是……”敏之放下碗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收起了那副唾沫横飞的神采,顿了一会才往下说:

    “我,我看见了半山腰住着好些人,他们瘦骨嶙峋的看着怪吓人的,”敏之把手也缩到桌子底下去了,“我心里发毛,又怕他们发现我,便赶紧跑了。”

    “咳咳咳,咳咳!”吕庭一口汆丸子差点噎在喉中,寻真在一旁帮她拍背才换缓了些:“你!咳咳,你说什么,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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