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季旻回头,第一次见到段叔斐毫不掩饰的怒气。

    本来打算走的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哥,你怎么了?不是我跟阿狸下了场棋,你就气成这样?”

    段叔斐的声音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你又想干什么?”

    “你看见了啊,阿狸,”段季旻回头,有些委屈道,“我哥不信我,你来说,我们干什么了。”

    “就下下棋,放放烟花,看戏,下面吃什么之类的,真没干什么坏事。”

    段叔斐看了一眼棋盘:崔狸会下围棋?

    下棋,放烟花,吃面,看戏……

    段季旻会有兴趣干这事?他只对下毒,养蛊虫,杀人感兴趣。

    段叔斐转身瞧着愉悦至极的段季旻:“枫山行宫有你的人?”

    段季旻一愣,随即惊讶道:“我的人怎么会在行宫,那处宝地父皇不是给你了,我有这么不识趣吗?”

    他心里却不得不佩服:仅仅是因为他做了些不常做的事情,便猜到他调虎离山,把他弄回来,这反应也太快了吧。

    那熟悉的妒意又浮现了,段季旻的眼中掠过一抹戾气。

    段叔斐对身后人低声说了两句,侍从便拱手而去。

    段季旻道:“我还有事,阿狸,下次再来找你玩。”

    崔狸朝他摇了摇手。

    段季旻一走,段叔斐身后的侍卫也都退下了,崔狸见段叔斐脸色一直不对,却不知道又是谁哪里惹到他了,小心陪笑道:“殿下,下棋吗?”

    段叔斐走到案边,就着段季旻那盘未下完的棋落子。

    崔狸见段叔斐没有发作,便把心放进肚子里,全神应对起来。

    不过几个起落,崔狸一败涂地。

    段叔斐脸色更差,语气却还平静:“这么臭的棋,谁教的?”

    “五皇子……不是我棋太臭,是殿下太厉害了。我在五皇子手上,能过很多招的,一盘棋也能下半个时辰的。”崔狸边辩解边拍马屁。

    段叔斐不吃她这一套,冷笑道:“你可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如此无聊的事情,竟能陪着你玩半个时辰?”

    “什么意思?”

    “他八岁时,你在他手上也走不了一刻钟。”

    “啊……那么厉害的吗?那他一直是让着我?”

    段叔斐站了起来:“下棋好玩吗?”

    “好玩呀!”

    “放烟花呢?”

    “好玩……”

    “看戏?”

    “……好,好看。”

    崔狸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因为段叔斐的脸色越来越捉摸不定。

    “棋今天下过了,我饿了,想吃面。”

    “我这就叫人去小厨房煮。”

    ……

    “要不,我来下?”崔狸搓着手,试探问道。

    段叔斐不置可否。

    “那殿下想吃什么样的?”

    “做你会的。”

    “哦……不过殿下,去煮面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这几天去行宫泡汤咋不带我去?”

    段叔斐不看她只看着窗外:“我去有事,不是玩。”

    “那泡汤了吗?”

    “……泡了。”

    “一个人?”

    段叔斐大有深意地看着她:“当然。”

    “没喝酒,画小红梅,吃饺子什么的?”

    “当然没有,说了是有事,不是玩。”

    崔狸吐了吐舌头:“我信你才怪,不过我懒得跟你计较,不然你有屁的面吃。”

    崔狸出言不逊,段叔斐那没处发泄的怒气却消失了好些,嘴角微勾:“一笔勾销。”

    崔狸屁颠颠跑过来,朝殿下伸出手掌。

    “做什么?”

    “击一下。”

    段叔斐迟疑地跟她拍一下:“哪里学来的古怪动作?”

    “张二狗,他从天书上看来的,说这就是’成交‘的意思。”

    没一会儿,一碗红汤面摆在殿下面前,看着倒有几分诱人。

    太子伸筷吃了一口,马上放下了筷子。

    他双目含泪:“你……?”

    “你让我做我会的嘛,五皇子吃的就是这种。”

    段叔斐严重怀疑这丫头在报复他,或者在耍他。

    “殿下,这面做起来可费劲了,辣椒是我亲手种的,辣椒干是我亲手晒的,辣椒面也是我亲手磨的。”

    段叔斐看着那一层红,犹豫不决。

    “我还以为你兄弟俩一样爱吃辣呢,五皇子辣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愣是把一碗面吃完了,然后眼泪汪汪地对我说,’阿狸,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用心的一碗面,过得最有意义的一个生日……’”

    段叔斐总算明白这丫头有意整他了,说好的“一笔勾销”呢?

    “殿下,吃不下就别勉强了。”崔狸诚恳道。

    段叔斐叹了口气,硬着头皮,一口更比一口难地将面吞下去。

    五弟他还真是豁得出去啊!

    终于吃完了。段叔斐用帕子捂着脸,崔狸关切地上前:“殿下你没事吧。”

    “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我那些辣椒面本来就是给殿下准备的,殿下要是不吃,那我这阵子忙活可白费了。”

    “他的生日早过过了。”

    “什么?”崔狸一惊。

    “下棋看戏放烟花,对他来说都是可笑至极的事情,他也不吃辣。”

    “那他为什么……?”崔狸不可置信。

    可怜巴巴的过生日,可怜巴巴放哥哥放剩下来的烟花,都是在做假博取同情?

    “他有意接近你。早跟你说过,离他远一点。”

    “可是为什么呢?接近我有什么好处。”崔狸大惑不解,同时还有些受伤。

    果然这个坏坯不做好事。

    段叔斐不想叫她想太多,那些复杂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叫崔狸知道,便敷衍道:“目的是我。把你拘在东宫是我不对,但是目前也没有别的法子对你更安全一些,我现在做的事情有些危险,你既然是我的人,也难免会受些牵连。”

    崔狸上前揭开段叔斐脸上的帕子,与他对视。

    “做什么?”那阵狂辣已经过去了,段叔斐除了嘴巴红肿以外,已经神色如常。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没有,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我可以帮你阿,最少不拖累你。”

    段叔斐沉思片刻道:“还不到时机。”

    “为什么?”

    “等你长大些再说。”

    “啊?”这是什么理由!

    段叔斐正要说话,陆太锋在门边催促道:“殿下,该回枫山宫了,太久恐生变。”

    段叔斐道:“今晚不回了。”

    “可是……”

    “无妨的,杨宽在,可以放心。”

    “好吧。”

    “太锋,这阵子辛苦你了,你也回家好好歇息歇息。叫人给你揉揉肩背,松松筋骨。”

    陆太锋笑道:“我孤家寡人一个,府里老仆粗妇,哪有这福分。”

    段叔斐也笑:“昭柔听说你被父皇拘禁起来,对我狠狠发了一顿脾气,我都没法跟她解释,如今你回来了,是不是该去看看人家。”

    陆太锋脸色变了变:“殿下,你……你做人要厚道;再说了,人各有志,我又不像你。”

    说着,拿眼睛瞟了一眼崔狸。

    崔狸大眼无辜,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我不打扰殿下雅兴了,我去浴肆泡澡去了。”

    他一走,段叔斐往榻上一坐,懒懒说道:“这阵子真是有些累了。”

    崔狸乖觉地上前,见殿下正要解下披风,便伸手去帮忙。

    于是段叔斐便垂下手,任由她伺候。

    解了披风,殿下还是慵懒样子,崔狸试探着把爪子朝他肩上伸去,不得要领地捏了两下。

    偷眼看去,殿下双目微闭,似乎感觉还不错。

    “殿下,这样好一点?”

    “嗯……还不错。”

    于是崔狸便按照自己的理解替他揉捏肩背,松松筋骨。

    殿下半躺在榻上,很快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崔狸便悄悄将披风盖在他身上,然后蹲了下来,研究他的脸。

    眉目峻刻,鼻峰挺拔,锐利中又透着温雅。

    那薄唇仍有几分红艳,崔狸不知不觉伸出手,做了第一次见面时便想做的事情。

    怎么会有人的脸如此好看?极易勾勒,又极难传神。

    她的食指轻轻抚过殿下的鼻梁,他梦里似有感知,微微蹙眉。

    继续向下,手指微刺,殿下的下巴已经有些泛青,想是忘了剃胡子。

    崔狸极为小声道:“你亲我一次,我亲你一次,这样公平吧。”

    但是她竟然不敢。

    站起身来后退两句,又自语道:“要命了,殿下怎么在我这里睡着了。”

    ……

    “既然明天被人看见也说不清,不如把生米煮成熟饭?”

    段叔斐此刻闭着眼,拼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震惊:她要怎么把他给“生米煮成熟饭”?

    “都睡在这了,说什么也没做,别人也不信吧。”

    段叔斐竟不知道这丫头有这般狂野。

    他感觉到崔狸的鼻息,知道她此刻离自己很近了,心里的好奇到达顶点。

    终于,唇上传来一阵湿热,但是一触即开。

    ……

    又等了会儿,还是没有动作……就这?

    不知道为何,段叔斐已经不满足于如此轻浅的接触了。

    ……又来?

    这次略久了一点。

    段叔斐仍不敢动,怕吓跑了她。

    若没有第三次,那他就认了;若是有……她一再进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果然,崔狸像是尝到什么极可口的糖,第三次时,忍不住去舔舐。

    这个时候,段叔斐给了她一点回应。

    就在她受惊后退之时,段叔斐伸手将她控在怀里,仍是闭着眼,含糊道:“是你先惹得我。”

    他便极其温柔地反攻,百般逗引。

    与那日在浴房不可同日而语。

    那时候的崔狸完全是懵的状态,而他也是初次,且在那种情况下,沈疏就在一边看着,他心里的打算是做个样子来即可。

    可是,食髓知味。

    他突然就明白如何叫一个女孩子跟自己一起沦陷。

    这次诱得她主动,他心中甚是畅快。

    唇齿纠缠了好一会儿,初尝销魂蚀骨滋味。

    崔狸被亲的身子发软,几乎全倚靠在殿下身上。

    终于段叔斐轻推开她,语声低沉暧昧,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十分害羞:“好大的胆子,学会偷亲男人了。”

    崔狸将头埋在他胸前:“一人一次,也算公平嘛。”

    “嗯,说的没错,以后我们便一人一次,下一次是我,再下一次是你。”

    “还有以后……吗?”

    “怎么,这就够了?”

    “这叫人家怎么好意思说嘛。”崔狸的手在他胸上画圈圈。

    段叔斐低头看她,万没料到自己的未婚妻子看着稚气,竟也有这般风情模样。

    他真的好愉悦,好愉悦。

    没错,来日方长,尔后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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