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轻盈的脚步声从屋里传来,一个穿着黄布粗衣的小孩笑容满面地跑上廊道,檐下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他又跑进院子里,追逐着躲藏在草里的麻雀蚱蜢。

    跑累了就一屁股蹲坐在地,找来几个带着尖角的石头,开始敲杂草,嘴里哼着歌,“春日檐下挂风铃,风吹铃动响不停。好似黄鹂枝上鸣,欢声笑语满门庭……”

    稚嫩的歌声骤然中断,画面急剧一转,院内的地变得光秃秃,小孩也不见人影。

    屋内再次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这次又急又重。

    男人凶神恶煞的脸和肥胖高大的身材从阴影里出来。

    “敲什么敲!”

    这一嗓子宛如雷砸,三人都被吓得一颤。

    “呔!臭杂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有事没事就来找骂,老子都说了不可能把房子还你!”

    王屠户气势汹汹地朝院门走去,手里握着把屠刀,粗壮的手臂蜿蜒而上,是张凶悍可怖的脸,“有种站那别跑,看老子不砍死你!”

    厚重的柴门“嘎啦”一开,他却傻眼了。门外站着的竟是一个拖着重刀,浑身染血,面如修罗的男人!

    往日总带着讨好和懦弱的脸此时癫狂无比,双眼瞪得大大的,放着精光,嘴角半咧不咧。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砧板上的猪。

    王屠户一连退了数步,浑身的肥肉都在抖,面上还要强装镇定,“你个蠢货脑子撞坏了?”

    话还没说完,杜迁已经扬起重刀向他砍来。王屠户急忙要跑开,却一下摔在地上。

    重刀斩下一腿,鲜血横飞,惨叫声凄厉。

    “那年你一脚把我踢出这里,黄老五和刘二狗他们都看你脸色,不敢吱声,是不是你的错?”杜迁抓住他的另一只腿问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赶你!”王屠户哭着求饶,“但他们……他们是自己懦弱,求你不要把账全算在我头上。求求你。”

    杜迁大笑道:“我当然不会。他们已经先你一步走上黄泉路了!”

    一听这话,王屠户眼神绝望无比,哆嗦着道:“别杀我!别杀我!”

    攥在腿上的力竟真的一松,他刚想从面脸泪水中挤出笑来,杜迁竟直接划拉开他的肚皮!

    杜迁又哭又笑:“你早该死了……你早该死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有家不能回?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我脸上这一道长疤,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哈哈哈哈从前你不知道,现在你的肚子该知道了!”他开始疯狂摇晃王屠户的衣领。

    王屠户原本还没死绝,但瞪大了眼看见自己的肝脏肠子裸露在外,双眼一翻,被吓得一命呜呼。

    杜迁发疯吼叫了一会儿,又突然安静下来,一言不发地把他拖到廊道上,找来绳索绑好,倒挂在房檐下。

    他向柴门走去,应当是要出去外头。这时又自言自语起来:“春日檐下挂风铃,风吹铃动响不停。好似黄鹂枝上鸣,欢声笑语满门庭……”

    再听这首歌,荀疏雨心中五味杂陈。

    片刻后,三男两女的尸首被他轮番拖进院子,而后像王屠户一样挂在檐下。

    杜迁狠狠推了最左边的王屠户一把,王屠户肥胖的身躯撞向左侧的高瘦男人,男人被撞得荡起来,碰了一下他另一边的女人,到这里力已经被卸掉了不少,所以女人只是微微晃了晃。

    见状,杜迁开始用拳头狂砸王屠户,嘴里喊着:“响啊!响啊!怎么不响!”

    这是把他们当作风铃了。

    肩膀微微起伏,呼吸声粗重,像是终于知道累了,他背靠在柱子上。

    不断有鲜血从一排尸首上落下,廊道上慢慢积满了血水。

    荀疏雨心中恶寒,有些反胃,便移开视线偷偷瞟了眼另外两人。

    殷凌青和叶颂兰的表情如出一辙地锁着眉头,和他一样因血腥的画面感到不适。

    杜迁侧着脸,微睁的双眼似是突然看见了什么,猛地瞪大,紧接着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握着重刀跑出柴门。

    几人跟出柴门,门外景色却和他们刚来时一样地荒凉破败,不见杜迁人影。

    院内的锚点映射不出院外的景象。要想知道杜迁究竟看见了什么,必须在外面找到新的锚点。

    荀疏雨抬手摸了摸门框,见幻境没反应又去寻找其他。叶颂兰碰了门口水缸和扫帚,同样没有反应。

    殷凌青走到十步开外,顺着来时的路,抚过一侧的丛丛草叶,指尖传来丝丝冰凉和细微刺挠。

    余光中,裙边突然多了条腿。

    她脚下一顿,那条被血染红的腿眨眼间已经蹿进了草里。

    转头看去,杂草中缠绕着两人。

    杜迁的双腿被一人的膝盖狠狠抵住,双手也被钳着,手指深深陷入肌肤,勒出几道红印,手腕处因挣扎而磨破了皮,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草屑和泥土。整个人被死死压在草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手中重刀落在一旁,口鼻被一个长相阴郁冷峻的男子捂着,只留一双发红的眼睛。

    见到杜迁在此,殷凌青立即扭头朝小路尽头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纤弱的身影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往镇心跑去。

    叶颂兰也在直直望着那里,白发梦一被触发她就看见了宋静淑逃跑的背影。秀眉压着狭长的眼,带着一丝质疑。

    她真的会害怕吗?

    等人彻底跑没影了,草里才传来一声怒吼:“滚开!”

    “你追她干什么?”男人眼神阴沉,收回胳膊,甩了甩被咬出血的手。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话音刚落,杜迁的脸就被一拳打偏,空洞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杀了她,谁来给我看病疗伤?别发疯了。”男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杨赢你是傻子吗?宋静淑和你想的不一样!你滚开!”杜迁挣扎着要爬起来。

    杨赢漆黑的眼眸仿佛一汪幽潭,弯腰抢先一步捡起了地上的重刀。

    杜迁喘着粗气朝他探去,“把刀给我!她不死死的就是我了!”

    杨赢直勾勾地看着他,语气平淡道:“那你现在就去死吧。”

    劈下的重刀对上杜迁不可置信的眼眸甚至没有丝毫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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