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剑”边丽想不到“天刀”宋缺竟如此推许寇仲,心想看来求亲一事有点希望。

    边丽目光不由落到像神位般供奉在堂端的磨刀石上,从十多个刻在石上的名字搜索,赫然发觉自己的名字给雕写在石上最高处,不由暗觉惊心。

    宋缺声音转柔,轻轻道:“少帅军终是晚了一步。如今吴州明军已夺江都,整个长江下游全落入明王朱棣的掌控之中,兼且他造成大船,占尽海上优势……”

    他叹道:“晚了,若是一年前,寇仲能有今天的声势威望,我宋缺定会全力助他,更从水路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支持,如今却是难如登天,凭我宋家水师,断无力从长江突破明军的封锁……”

    边丽欲语无言。

    宋缺再叹道:“李世民虽有胡人血统,追源溯流,宋缺仍可视他为汉人,就让他来收拾这四分五裂的烂摊子吧!”

    边丽心中直沉,难道今次是白跑一趟?

    宋缺忽又露出慈父般的微笑道:“然则儿女之事,却非一定要与天下相关,致儿愿嫁,当爹的怎好拦着……”

    边丽心中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心想宋城主您有话不如一口气说完,真真是折磨人。

    宋缺郑重道:“若有一日寇仲兵败,只要他保得性命,随时可来岭南与致儿完婚,不过……”

    边丽早习惯了宋缺的说话方式,当然仍很配合的做凝神倾听状。

    宋缺续道:“……边星使必须连胜我宋家三位高手,致儿才答应此婚事!”

    “好!”

    边丽终于可以说话了,好字脱口而出后才开始后悔,若是三位高手中,有“天刀”宋缺和“地剑”宋智,自己如何可胜?

    宋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口中轻轻发出啸声,啸声虽轻,却似能传到很远处,不久后“地剑”宋智、“银龙”宋鲁相继来到磨刀堂。

    宋缺道:“鲁弟请安排边星使至客房休息,再回来与我们商议要事。”

    “青锋剑”边丽终于见到了宋玉致。

    她的美丽绝不在繁星十剑之下,皮肤雪白里透出健康的粉红色,气质高贵典雅,明眸皓齿,腿长腰细,似比“如梦剑”吴瑶还要高出少许,所有这些条件配合起来,形成非常独特的气质。

    而宋玉致正是三战中的第一位。她的鞭子使得相当了得,若是一年前的边丽,万难取胜,但在临安城的一番苦练,使得边丽武功更上层楼,虽胜之不易,却终是胜了。

    边丽心中更冒起奇怪的念头,若是将来某日,宋玉致与寇仲洞房之时,宋玉致拿出鞭子挥舞一番,倒是蛮增情趣。

    三战中的第二位则是“银龙”宋鲁。

    宋鲁因负责宋家除军事外的所有事情,精力被分散太多,故武功比不上两位兄长,但他的“银龙拐法”仍是非同小可,边丽迟迟无法获胜。

    这一日,边丽再次被请至磨刀堂。

    宋缺正在看着磨刀石,留给边丽雄拔如松柏山岳般的背影。

    宋缺淡淡道:“边星使可知我的天刀诀要?”

    此事江湖上所知不多,但繁星盟齐家与宋家何等关系,故边丽郑重答道:“舍刀之外,再无他物!”

    宋缺点头道:“剑法也是如此,若不能舍剑之外,再无他物,你就算再多练一百年剑,也不能臻剑法之极致。”

    边丽因迟迟无法胜过宋鲁,心中焦躁,此时忍不住道: “世上岂有极致可言,若有极限,岂非代表某种停滞不前。”

    宋缺旋风般转过身来,眼神异芒大作,利箭般迎上边丽目光,冷然道:“这只是无知者之言,每个人在某一时间,都自有其极限,就像全力跃高者,不论其如何用力,只能到达某一高度。但如若身负重物,其跃至极限高度当会打个折扣,其他都是废话。”

    边丽愕然道:“我刚才说的是另一种情况,是从大体上去思考,不过对城主来说恐怕只是废话。”

    宋缺傲然道:“确是废话。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随,才可言法,再从有法入无法之境,始懂用刀。”

    边丽露出思索的神色,沉吟道:“神和意有甚么分别?”

    宋缺往墙上探手一按,“铮”的一声,其中一把厚背大刀像活过来般发出吟音,竟从鞘子内跳出来,和给人手握刀柄抽出来全无分别,看得边丽心中直冒寒气。

    宋缺再隔空虚抓,厚背大刀若给一条无形的绳索牵扯般,落入他往横直伸的左手掌握中。

    奇变突至。

    边丽感到就在厚背大刀落入宋缺掌握的一刻,宋缺的人和刀合成一个不可分割、浑融为一的整体,那完全是一种强烈且深刻的感觉,微妙难言。

    宋缺双目同时神光电射,罩定边丽,令边丽感到身体里外,没有任何部分可瞒得过这位被誉为天下第一用刀高手的观察,被看通看透,有如赤身裸体,暴露在寒风冷雪之中。

    就在宋缺掌刀的刹那,一堵如铜墙铁壁、无形却有实的刀气,以宋缺为中心向边丽迫来,令她必须运气抵抗,更要迫自己涌起斗志,否则必然心胆俱寒,不战而溃。

    如此武功,非是目睹身受,任谁说出来都不敢信是真实的。

    宋缺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地淡然道:“神是心神,意是身意,每出一刀,全身随之,神意合一,就像这一刀。”

    说罢跨前一步,庞大的气势像从天上地下钻出涌起的狂飙,随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挟带冰寒彻骨的刀气,往边丽卷来。

    “锵”!

    边丽适时掣出青锋剑,只见宋缺的厚背刀破空而至,妙象纷呈,在两丈许的空间内不住变化,每一个变化都是那么清楚明白,宛如把心意用刀写出来那样。

    最要命是每个变化,都令边丽拟好的对付方法变成败着,生出前功尽废的颓丧感觉。

    用刀至此,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至境。

    刀势变化,宋缺步法亦随之生变,边丽甚至没法捉摸宋缺最后会从哪个角度攻来。边丽一向自负轻功,如今却感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当”

    刀剑交击。

    边丽闷哼一声,连人带剑给宋缺的厚背刀劈出磨刀堂外,撞上院中的大槐树方停,只觉难以压制体内气血的翻腾,“哗”地吐出一口献血。

    “天刀”宋缺的声音从磨刀堂内传出来:“边星使明天再来吧!”

    中秋之夜,北方天空烟花彩星绽放,“青锋剑”边丽泣不成声。

    数日后,磨刀堂内,宋缺将宋家斥候探得临安城消息的纸条递给边丽,边丽看后,更为“洛神剑”蒋申、“前尘剑”林慧担忧。

    宋缺怅然良久,终沉重道:“好一个宋王赵匡胤,请恕我宋缺小瞧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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