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半，经过两个人一条条一句句详细讨论，协议内容已经基本敲定。
两个人的讨论内容都录了音，修改记录也都存了档，严肃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公司的项目决策会议。
夏意绵发现，许有定在工作状态中并不难沟通，他会明确表达自己的诉求，也能精准理解她的意图，同时在双方需求出现冲突的时候积极寻找共赢方案。
这个人可能生活中难以沟通，但工作中绝对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对于维持协议婚姻关系，这已经足够了。
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回家路上，夏意绵心情极好。
旁边开车的人却什么变化都没有，一路仍是默不吭声。
不过夏意绵现在一点也不介意他不说话了。
需要他说话的时候不装哑巴就行，其余时候不说话正好。
下车前，夏意绵说到自己的计划，“我打算明天先跟姥姥说我们在一起了，然后过阵子再说考虑结婚，循序渐进，老年人接受不来闪婚。”
“好，我们进度保持同步。”
“协议我们都各自请个律师把关，这周约个时间最后讨论一次，然后就该公证公证，该签字签字。
“好。”
这配合，简直完美，夏意绵相信自己做了个英明神武的决定。
回到家，夏老太早已睡了。
洗完澡，夏意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把修改后的协议找出来从头到尾细看一遍，发给颜嘉南。
颜嘉南本来因为她聊着聊着就不见人影生着气，一见到协议立刻打了电话过来。
“小绵羊，你认真的啊？”
“嗯。”夏意绵郑重点头，这一声回应坚定而有力。
电话两头都安静了很久，颜嘉南自言自语般问：“人真的能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吗？”
“你应该问，世上有几个人能跟自己爱的人结婚。”
颜嘉南没说话，夏意绵又道：“你明天有时间帮我看看协议，从你旁观者的角度，看看有没有什么没考虑到或者不合适的地方，我另外会再请个专业律师帮我把关。”
“好。”颜嘉南应下，静了几秒才道，“你有没有想过沈闻野，他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崩溃，你对他会不会太残酷了。”
夏意绵默了片刻，“我当初给了他机会，是他自己放弃的，我不可能一直等他，结不结婚跟谁结婚都是我的自由。”
“他当初要是跟你一起回江市，你还会分手吗？”
“不会。”夏意绵回答得很肯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折腾，我们当时感情也挺稳定，我好好的分什么手。”
“你们到时候办婚礼吗？”
“不办，太麻烦。”完了立马又笑嘻嘻补充一句，“但是你的红包不能少。”
“……放心，一分都不少！我问你，沈闻野下次来问我你的近况，我要怎么说？”
“实话实说，别说协议的事，其他都可以说。”
颜嘉南既羡慕又惆怅地叹一声气，“我真想知道你这个人的心到底怎么长的，怎么就能这么干净利落，说分手就分手，说结婚就结婚，我估计下辈子都做不到。”
夜深人静，面对自己的好友，夏意绵坦诚内心，“说句找打的话，其实我也很想体验一下你们爱起来要死要活的感受，我这辈子就爱过我姥姥姥爷，其他人我真没那感觉。”
“这样也好，至少不容易受伤，结婚也不容易吃亏。”
两人聊了许久，挂了电话后夏意绵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又想了很久。
任何决定都有得有失，想好自己真正要什么，取舍自然也就清楚了。
-
许有定站在锦城假日小区门口，目光沉沉望着深夜马路上稀疏的车流。
虽然他已经可以称得上一个成功的生意人，大大小小的生意没少谈，但今天这样一夜之间就敲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对他来说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缓冲。
脑袋里嗡嗡嗡响个不停，细听全是夏意绵那噼里啪啦跳弹珠一样的声音。
就好像她人还在他身边——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些分神。
谈生意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这样。
“滴——”
汽车鸣笛唤起他的注意，他上前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李皓打了个夸张的哈欠，怨声载道，“我是你司机吗！你知道大半夜把一个男人从被窝里尤其还是女人的被窝里拉出来是一种怎样的酷刑吗！”
许有定淡淡看他一眼，李皓欲盖弥彰地抓了下衣领，打方向盘，嘚瑟道：“不用羡慕哈，你主动点热情点，你也可以有。”
许有定往后仰靠在头枕上，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要结婚了。”
“嘎——”
车刚上路就直接来了个急刹，李皓转头愣愣看住他，连“我艹”都忘了说。
许有定坐正了看一眼车后，还好夜晚车少，“想死别拉上我。”
李皓仍呆呆看着他，追问不迭，“你刚才说什么？你要跟谁结婚？今天那个夏小姐吗？她‘求婚’……认真的啊？你不是说不可理喻吗？你这么快就答应了啊？你不是觉得你们有代沟吗？你……”
许有定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先开车。”
李皓发动车子，嘴里“我艹我艹”地念念有词，“我还以为你是终于动了凡心大半夜把我叫出来□□情顾问，没想到你们直接坐火箭……哈哈，结婚，哈哈，这个夏小姐够意思，我就知道她能把你搞定，哈哈……快说说她是怎么把你搞定的，是不是眼泪汪汪的，哭得梨花带雨，还是美人计？你要小心点，就你这道行，她要是对你使美人计，你铁定是万贯家财双手奉上……”
李皓絮叨了一路，许有定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到了他家，李皓泥鳅似的跟着溜进门，非得问清楚事实真相。
许有定终于说话，“是现实利益和法律。”
“啥？”
“我们计划协议结婚。”
李皓又是一连串脏话，许有定坐进沙发里，难得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倒一杯，一口饮尽。
“就是协议结婚，我同意了，协议也谈好了。”
李皓摸到酒瓶给自己也倒一杯，许有定抢走他的杯子，“你等会开车。”
“不行，我得消化下。”李皓抢回杯子喝完一杯酒，这才慢慢理解了这个重磅消息的意义，脑子开始转起来，“所以她不是喜欢你想追你，是真想跟你开‘婚姻公司’让你当她的结婚工具人？不是，这都什么事啊，你这也能答应？你爱上她了？”
许有定摇头，“我也需要一个结婚工具人。”
李皓半天哑然。
许有定又喝了一杯酒，起身准备去洗澡。
李皓回过神来，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真想好了？你们都没见几面，人家闪婚至少也有荷尔蒙作祟多巴胺打底，你们这什么利益什么法律的，结了婚怎么过，过得下去吗？我说直白点，你俩一上来就结婚睡得到一张床上吗？”
许有定站定思索，一时没回话。
李皓上前来继续劝他，一副知心老大哥的模样，“不管怎样结婚还是缓缓，协议也别急着签，你们先相处一段时间培养点感情出来再考虑结婚的事，也不急这一天两天。”
许有定摇头否定，“不用，我想好了，就是她了。”
李皓嘴里嘟囔半天，说什么听不清，许有定回头看着他，“有话直说。”
李皓伸手挠挠头发，“我知道背后说人不好，但这个夏小姐，我跟你说，她看着是个乖娇小姐实际上可是人精！你说你就这么一晚，你就送她回趟家，就……就决定要跟她协议结婚，你真的不是被她骗了吗？这事你妈知道吗？”
“我妈说，谈恋爱给我两千万，结婚给我一个亿，加上这笔钱我可以把那个食品公司连地带厂房设备都买下来，然后再抵押贷一笔，做新品牌。”
李皓震惊得嘴巴成了“O”形，一句“我艹”半天说不出来，“……你，你们……肖姨真行，下血本了这是……可你这不是出卖自己吗？”
“顺水推舟而已。”许有定略微仰头，自喉结往下解开几粒纽扣，看着衬衣上斑斑点点的红酒印，语气平平，“我本来也在考虑结婚的事，夏小姐说得对，逃避无法解决根本问题，主动出击才能。”
“夏小姐……”李皓讪讪而笑，“看来你心情还挺好。”
许有定低头解袖扣，闻言轻笑了一下，不作解释。
上楼之前，他丢下一句，“明天早上九点到我办公室来。”
李皓张了张嘴，还有一句话想问，到底没问出来。
洗完澡出来，李皓已经离开，老家带来的土狗大王趴在卧室门口，见到他就摇着尾巴起身贴过来。
许有定下楼倒了杯酒，到书房打开电脑又看一遍今晚敲定的协议。
今晚的夏意绵不同于前两次所见。
独立，理性，懂取舍，能决断。
这样的女人，会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协议转发给律师朋友，许有定把玩着酒杯，举杯的时候忽然将手腕凑到鼻端轻嗅了一下。
似乎仍能闻见一股清淡的甜香，隐约缥缈，比初闻更诱人。
许有定拍拍大王的脑袋，把手递到它鼻子前，“记着。”
大王湿漉漉的鼻头嗅了嗅，轻轻“汪”了两声。
许有定满意地笑了。
回到卧室，一掀被子，许有定忽地想到什么，躺下去瞪着天花板怔了许久。
两个人的讨论内容都录了音，修改记录也都存了档，严肃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公司的项目决策会议。
夏意绵发现，许有定在工作状态中并不难沟通，他会明确表达自己的诉求，也能精准理解她的意图，同时在双方需求出现冲突的时候积极寻找共赢方案。
这个人可能生活中难以沟通，但工作中绝对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对于维持协议婚姻关系，这已经足够了。
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回家路上，夏意绵心情极好。
旁边开车的人却什么变化都没有，一路仍是默不吭声。
不过夏意绵现在一点也不介意他不说话了。
需要他说话的时候不装哑巴就行，其余时候不说话正好。
下车前，夏意绵说到自己的计划，“我打算明天先跟姥姥说我们在一起了，然后过阵子再说考虑结婚，循序渐进，老年人接受不来闪婚。”
“好，我们进度保持同步。”
“协议我们都各自请个律师把关，这周约个时间最后讨论一次，然后就该公证公证，该签字签字。
“好。”
这配合，简直完美，夏意绵相信自己做了个英明神武的决定。
回到家，夏老太早已睡了。
洗完澡，夏意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把修改后的协议找出来从头到尾细看一遍，发给颜嘉南。
颜嘉南本来因为她聊着聊着就不见人影生着气，一见到协议立刻打了电话过来。
“小绵羊，你认真的啊？”
“嗯。”夏意绵郑重点头，这一声回应坚定而有力。
电话两头都安静了很久，颜嘉南自言自语般问：“人真的能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吗？”
“你应该问，世上有几个人能跟自己爱的人结婚。”
颜嘉南没说话，夏意绵又道：“你明天有时间帮我看看协议，从你旁观者的角度，看看有没有什么没考虑到或者不合适的地方，我另外会再请个专业律师帮我把关。”
“好。”颜嘉南应下，静了几秒才道，“你有没有想过沈闻野，他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崩溃，你对他会不会太残酷了。”
夏意绵默了片刻，“我当初给了他机会，是他自己放弃的，我不可能一直等他，结不结婚跟谁结婚都是我的自由。”
“他当初要是跟你一起回江市，你还会分手吗？”
“不会。”夏意绵回答得很肯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折腾，我们当时感情也挺稳定，我好好的分什么手。”
“你们到时候办婚礼吗？”
“不办，太麻烦。”完了立马又笑嘻嘻补充一句，“但是你的红包不能少。”
“……放心，一分都不少！我问你，沈闻野下次来问我你的近况，我要怎么说？”
“实话实说，别说协议的事，其他都可以说。”
颜嘉南既羡慕又惆怅地叹一声气，“我真想知道你这个人的心到底怎么长的，怎么就能这么干净利落，说分手就分手，说结婚就结婚，我估计下辈子都做不到。”
夜深人静，面对自己的好友，夏意绵坦诚内心，“说句找打的话，其实我也很想体验一下你们爱起来要死要活的感受，我这辈子就爱过我姥姥姥爷，其他人我真没那感觉。”
“这样也好，至少不容易受伤，结婚也不容易吃亏。”
两人聊了许久，挂了电话后夏意绵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又想了很久。
任何决定都有得有失，想好自己真正要什么，取舍自然也就清楚了。
-
许有定站在锦城假日小区门口，目光沉沉望着深夜马路上稀疏的车流。
虽然他已经可以称得上一个成功的生意人，大大小小的生意没少谈，但今天这样一夜之间就敲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对他来说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缓冲。
脑袋里嗡嗡嗡响个不停，细听全是夏意绵那噼里啪啦跳弹珠一样的声音。
就好像她人还在他身边——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些分神。
谈生意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这样。
“滴——”
汽车鸣笛唤起他的注意，他上前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李皓打了个夸张的哈欠，怨声载道，“我是你司机吗！你知道大半夜把一个男人从被窝里尤其还是女人的被窝里拉出来是一种怎样的酷刑吗！”
许有定淡淡看他一眼，李皓欲盖弥彰地抓了下衣领，打方向盘，嘚瑟道：“不用羡慕哈，你主动点热情点，你也可以有。”
许有定往后仰靠在头枕上，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要结婚了。”
“嘎——”
车刚上路就直接来了个急刹，李皓转头愣愣看住他，连“我艹”都忘了说。
许有定坐正了看一眼车后，还好夜晚车少，“想死别拉上我。”
李皓仍呆呆看着他，追问不迭，“你刚才说什么？你要跟谁结婚？今天那个夏小姐吗？她‘求婚’……认真的啊？你不是说不可理喻吗？你这么快就答应了啊？你不是觉得你们有代沟吗？你……”
许有定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先开车。”
李皓发动车子，嘴里“我艹我艹”地念念有词，“我还以为你是终于动了凡心大半夜把我叫出来□□情顾问，没想到你们直接坐火箭……哈哈，结婚，哈哈，这个夏小姐够意思，我就知道她能把你搞定，哈哈……快说说她是怎么把你搞定的，是不是眼泪汪汪的，哭得梨花带雨，还是美人计？你要小心点，就你这道行，她要是对你使美人计，你铁定是万贯家财双手奉上……”
李皓絮叨了一路，许有定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到了他家，李皓泥鳅似的跟着溜进门，非得问清楚事实真相。
许有定终于说话，“是现实利益和法律。”
“啥？”
“我们计划协议结婚。”
李皓又是一连串脏话，许有定坐进沙发里，难得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倒一杯，一口饮尽。
“就是协议结婚，我同意了，协议也谈好了。”
李皓摸到酒瓶给自己也倒一杯，许有定抢走他的杯子，“你等会开车。”
“不行，我得消化下。”李皓抢回杯子喝完一杯酒，这才慢慢理解了这个重磅消息的意义，脑子开始转起来，“所以她不是喜欢你想追你，是真想跟你开‘婚姻公司’让你当她的结婚工具人？不是，这都什么事啊，你这也能答应？你爱上她了？”
许有定摇头，“我也需要一个结婚工具人。”
李皓半天哑然。
许有定又喝了一杯酒，起身准备去洗澡。
李皓回过神来，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真想好了？你们都没见几面，人家闪婚至少也有荷尔蒙作祟多巴胺打底，你们这什么利益什么法律的，结了婚怎么过，过得下去吗？我说直白点，你俩一上来就结婚睡得到一张床上吗？”
许有定站定思索，一时没回话。
李皓上前来继续劝他，一副知心老大哥的模样，“不管怎样结婚还是缓缓，协议也别急着签，你们先相处一段时间培养点感情出来再考虑结婚的事，也不急这一天两天。”
许有定摇头否定，“不用，我想好了，就是她了。”
李皓嘴里嘟囔半天，说什么听不清，许有定回头看着他，“有话直说。”
李皓伸手挠挠头发，“我知道背后说人不好，但这个夏小姐，我跟你说，她看着是个乖娇小姐实际上可是人精！你说你就这么一晚，你就送她回趟家，就……就决定要跟她协议结婚，你真的不是被她骗了吗？这事你妈知道吗？”
“我妈说，谈恋爱给我两千万，结婚给我一个亿，加上这笔钱我可以把那个食品公司连地带厂房设备都买下来，然后再抵押贷一笔，做新品牌。”
李皓震惊得嘴巴成了“O”形，一句“我艹”半天说不出来，“……你，你们……肖姨真行，下血本了这是……可你这不是出卖自己吗？”
“顺水推舟而已。”许有定略微仰头，自喉结往下解开几粒纽扣，看着衬衣上斑斑点点的红酒印，语气平平，“我本来也在考虑结婚的事，夏小姐说得对，逃避无法解决根本问题，主动出击才能。”
“夏小姐……”李皓讪讪而笑，“看来你心情还挺好。”
许有定低头解袖扣，闻言轻笑了一下，不作解释。
上楼之前，他丢下一句，“明天早上九点到我办公室来。”
李皓张了张嘴，还有一句话想问，到底没问出来。
洗完澡出来，李皓已经离开，老家带来的土狗大王趴在卧室门口，见到他就摇着尾巴起身贴过来。
许有定下楼倒了杯酒，到书房打开电脑又看一遍今晚敲定的协议。
今晚的夏意绵不同于前两次所见。
独立，理性，懂取舍，能决断。
这样的女人，会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协议转发给律师朋友，许有定把玩着酒杯，举杯的时候忽然将手腕凑到鼻端轻嗅了一下。
似乎仍能闻见一股清淡的甜香，隐约缥缈，比初闻更诱人。
许有定拍拍大王的脑袋，把手递到它鼻子前，“记着。”
大王湿漉漉的鼻头嗅了嗅，轻轻“汪”了两声。
许有定满意地笑了。
回到卧室，一掀被子，许有定忽地想到什么，躺下去瞪着天花板怔了许久。